六五
“回貝勒爺,沒有看見皇甫華。”一名領班暴聲回答。
玉貝勒眉鋒為之微一皺。
就在這時候,“查緝營”的統帶也趕到了,玉貝勒沒騎馬,他也硬是憑兩條腿趕來的,而且是穿戴整齊,真難為他了。
他喘著趕到面前施禮:“貝勒爺!”
玉貝勒道:“怎麼你也來了?”
統帶道:“貝勒爺發駕親出,卑職焉敢不來,卑職還命營裡選派了一批人手,他們隨後就到。”
玉貝勒道:“你還另選派了人手?”
“是的。”
“那也好。”
說話間,十幾個黑衣壯漢奔出了“正陽門”,一眼望見玉貝勒跟他們統帶都在這兒,急急趕了過來,至前行禮:“貝勒爺!”
玉貝勒在這兒,就沒他們統帶受禮的份兒了。
只聽玉貝勒道:“兩個兩個分開來,從這兒散開往皇甫家搜尋,不許放過任何—條小胡同,沿途打聽皇甫華跟叛逆李豪,還有戴南山女兒戴雲珠蹤影,一有發現,立即信號聯絡。”
廿多近卅個黑衣壯漢一聲恭應,立即兩個兩個分開來展開行動。
統帶微楞道:“貝勒爺”
玉貝勒道:“他們出城來沒看見皇甫華,我擔心咱們已經遲了一步了。”
他還真擔心對了。
統帶明白了,忙道:“貝勒爺請回府吧,卑職帶隊。”
玉貝勒微一搖頭:“能那樣就用不著我親自來了,我擔心一旦真有什麼,你應付不了。”
還真是。
這位“查緝營”的統帶可不是頭一回抓李豪了,他深知李豪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他一聲也沒再吭。
玉貝勒又道:“我看還是你回營去吧!”
貝勒爺發駕親自出動,要他回營,這位“查緝營”的統帶可沒那個膽,他也是個聰明人,絕不會糊塗得幹這種事,他忙道:“不!卑職追隨貝勒爺!”
玉貝勒道:“你要不嫌累,那就走吧!”
所謂“累”,是指整齊穿戴。
統帶也知道這累人得很,可是沒有辦法啊,誰叫是個做官的!玉貝勒帶著四護衛往前前走了。
統帶忙跟上去。
玉貝勒這麼一位俊逸軒昂人物,帶著四名雄糾糾氣昂昂的四護衛,已經夠惹眼的了,再加上後頭跟這麼一個穿戴整齊,還不算小的武官,其惹眼就可想而知了。
百姓們,能避的都避開了,沒避的也都站在遠處看著,誰都知道,這一定有什麼事,誰也都知道,這麼個不算小的武官,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前頭那位俊逸軒昂人物的身份,就可想而知了。
百姓中也不是沒有知道玉貝勒的,指指點點,低聲議論,剎時就傳遍了,更知道必有什麼大事了。
不知道有些百姓是怕做官的,還是巴結做官的,在這種情形下,絕對有人出來密告,暗遞消息。
正走著,迎面奔過來一名黑衣壯漢,近前打扦:“稟貝勒爺,有人看見一個像皇甫華的人,前不久進了前頭一條胡同,好像是去跟一個女人。”
玉貝勒臉色微一變:“皇甫華是個富家公子,百姓也有不少人認識他,究竟是不是他,應該不難知道。”
“回您的話,聽那個人說的,應該不會錯。”
“那個女人呢?”
“只知道是個女人,沒看見臉,要不要把那個人叫來,您親自問話。”
“不用了,發信號,把所有的人召過來。”
“是。”
那黑衣壯漢—一聲恭應,探手入懷,摸出一物,隨手往上一扔,只聽“嘶!”地一聲,直上半空,隨聽“波”!地一聲在半空中爆為一蓬,像煙火似的,可是煙火在大白天裡看不見,這東西在半空爆為一蓬紅光,也有一蓬濃煙,白天看得見。
還真有用,不到一會兒工夫,近卅名黑衣壯漢全被召到了玉貝勒面前。
玉貝勒道:“有人看見,前不久有個像皇甫華的人,為了跟一個女人,進了前面的一條胡同,現在大家仍然兩個兩個散開來,以前面那條胡同為準,在三里方圓內搜尋,不放過任何—處,不放過任何一點可疑的跡象,立即行動。”
玉貝勒一聲令下,恭應聲中,近卅名黑衣壯漢立即展開行動,轉眼間都進入了那條胡同。
統帶上前道:“貝勒爺”
玉貝勒道:“皇甫華為跟—個女人,進了那條胡同,什麼樣的女人值得他跟,顯然是這是誘他上鉤,以他的聰明跟歷練,應該不會上這個當,可是要是他上了這個當,那就是他凶煞罩命,到了該死的時候了。”
統帶臉色變了一變:“您放心,他不會”
“你錯了。”玉貝勒截口道:“我不關心他的死活,我只關心能不能抓著李豪。”
轉身帶著四護衛行去。
“是。”統帶應了一聲,一句話也沒敢再多說,急忙跟去。
玉貝勒帶著四護衛跟統帶進了那條胡同,胡同裡已經是寂靜、空蕩,沒人影了。
胡同裡的每個門都是住家,但這時候每個住家都緊閉著門,不知道是不敢開門,還是沒人出入。
玉貝勒儘管很關心能不能抓著李豪,但他表現得永遠沉得住氣,永遠不形於色。
他背著手在前頭緩步走著,一點也不像抓人,還關係著一個人的死活,倒像在閒逛。
逛著,胡同走了一半了,玉貝勒停了步,就在這胡同一半處負手卓立。
忽然,左近有戶人家開了門。
四護衛反應快,兩名閃身就要撲過去。
玉貝勒抬手攔住,適時從那兩扇門裡走出個中年人來,他一眼就看見了玉貝勒,統帶那一身穿戴讓他一怔停了步。
只聽統帶喝道:“官裡正在這一帶捉拿叛逆,不要出門,進去。”
小百姓那能聽這個,見這個,那中年人一驚,臉色大變,急急轉身進了門,砰然一聲又把門關上了。
放心,這下就是打他他也不敢出來了。
忽聽“嘶!”“波!”,半空中又見紅光濃煙。
紅光,濃煙升起處,在前面不遠橫著的一條胡同。
統帶急叫:“貝勒爺”
玉貝勒眉梢兒一剔,道:“走!”
他帶著四護衛趕了過去。
統帶急忙跟上。
玉貝勒現在可不像閒逛了,他帶著四護衛快步趕,可苦了統帶了,他本就趕不上玉貝勒跟四護衛,何況還有一身累贅,可是偏偏不能慢,等他帶著跑的趕到了,何止喘,簡直就上氣接不了下氣,差點沒趴下。
眼前這地方是開著門的院子,門是破舊的,院子是髒亂的,不只髒亂,還到處是瓦礫雜草。
近卅個黑衣壯漢都趕到了,一個正指著院子裡向玉貝勒稟報:“稟貝勒爺,這兒不久前有人來過,地上還有血跡。”
大家都看見了,地上有很明顯的踐踏痕跡,更明顯的是一灘已經凝固了的血跡。
另一黑衣壯漢道:“稟貝勒爺,照這些痕跡看,來過這兒的人至少有兩三個,而且有一陣子了。”
對,血跡都凝固了。
兩三個人,也差不多。
玉貝勒道:“你們看,這兒像個殺人的地方麼?”
那黑衣壯漢道:“回貝勒爺的話,像,這兒是個荒廢了的院子,適合下手,要不是殺人,也沒有這麼多血。”
玉貝勒道:“這兒是個殺人的好地方,可是大白天,把屍首弄走可不容易。”
還是真的,胡同是住家的所在,總免不了人來人往。大白天想弄走一具屍體,談何容易。
那黑衣壯漢猛點頭:“您說得是,要是在這兒殺了人,屍首一定還在這兒。”
院子裡到處堆放著雜物,藏具屍體並不是難事。
黑衣壯漢這麼一說,大夥兒的目光忙都投向那一堆堆的雜物。
統帶這時候已經不喘了,忙道:“貝勒爺,您看要不要找?”
廢話。
玉貝勒道:“你看呢?”
好,碰個釘子。
這,任何人都懂,也都知道該怎麼做,何況是個做官兒的,統帶忙向那些黑衣壯漢揮手:“還站這兒看什麼,快找找去。”
近卅名黑衣壯漢—聲答應,立即分散開來,去那一堆堆的雜物裡找尋。
剎時間,只聽砰然連聲響,只見雜物滿天飛。
突然,一名黑衣壯漢叫:“在這兒,貝勒爺”
他剛叫了一聲“貝勒爺”,貝勒爺已帶四護衛到了他身邊。
大夥兒都跑過來,連統帶也趕到了。
都看見了,就在眼前,一堆雜物裡,藏著一具滿身是血的屍體,這個人,大夥兒都不陌生,正是那位皇甫公子皇甫華。
統帶驚怒叫:“貝勒爺,他們竟真下了毒手。”
玉貝勒臉色早已變了,煞白,看上去嚇人,只聽他冰冷道:“派人把屍首送皇甫家。”
統帶忙恭應:“是。”
玉貝勒又道:“傳令禁衛出營,動用所有人手,傾全力搜捕李豪、戴雲珠,只一發現,格殺勿論。”
“是。”
統帶再次恭應,他低著頭,都不敢看玉貝勒的煞威。
“北京城”震動了。
“北京城”慌亂了。
人心惶惶,雞飛狗跳。
禁衛各營動用所有人手,傾全力出動搜捕叛逆,這是自人關以來,從來沒有過的事。
這表示,“叛逆”非同小可,絕不等閒。
也表示,玉貝勒決心不讓“叛逆”再逃出手去。
當然,嚴四跟戴雲珠知道了,他們兩個現在的所在地,是一處偏僻的沒人地方。
現在,只要是偏僻沒人的地方,就是他們兩個的好去處。
倒不是嚴四怕了,躲了,而是像這種大規模的全城搜插,想完全避過實在不容易,只要碰上,就絕對免不了死傷。
嚴四他不願多傷無辜,何況這也是殺不勝殺,到那時候再躲再避,不如現在根本就不朝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