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
“不要緊,總會有去處的,我不相信會沒有去處。”
戴雲珠的淚水又往外一湧:“褚姑娘臨死前對我說,她謝謝我想促成你跟她,可是她認為她跟你沒有緣份,要我代替她跟著你,可是我也認為我不能拖累你,我要走了。”
說著,她就要往起站。
嚴四聽得神情震動,忙道:“姑娘,等一等。”
戴雲珠收勢停住:“怎麼?”
“姑娘要上那兒去?”
“天下這麼大,我何愁沒個去處?”她淚水再湧,可是這回她忍住沒讓它掉下來。
“姑娘,你不能走。”
“你願意讓我代替褚姑娘跟著你。”
嚴四遲疑了一下,道:“那是兩回事,事實上我認為現在該由我來照顧姑娘了。”
“怎麼說?”
“因為我害姑娘有家歸不得。”
“你要是這麼想,你就錯了,老實說我早就想離開那個家了,我爹對褚家忠心耿耿,我這個做女兒的,就得為他的忠心作任何犧牲,甚至包括犧牲自己的—輩子。”
“那種情形下離家,跟現在離家不一樣。”
“謝謝你的好意,我”
“不管怎麼說,我都不能讓姑娘離開。”
戴雲珠淒然一笑:“按說,這原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可是我不配”
“姑娘”
“真的,我自己知道,你多少也應該明白,我不配一一”
嚴四當然知道她何指,道:“姑娘,我不是計較什麼?可是男女在一起,何必非私情不可。”
“可是女兒家一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找一個她深愛的終身伴侶,廝守一生啊!”
“應該也有例外,我願意視姑娘為粉紅知己。”
“可是我跟你長久在一起,這又算什麼呢?”
“姑娘,情之一事不能勉強,可也沒辦法阻攔,日後的情形怎麼樣,誰知道?”
戴雲珠神情一震:“謝謝你。”
“我無意安慰姑娘,我說的是實話。”
“我知道,也絕對相信,可是我不配。”
“那咱們就姐弟,或者兄妹。”
“你讓我真感動,可是你又能夠照顧我多久,照顧我到什麼時候?”
嚴四毅然道:“那怕是一生一世?”
戴雲珠突然又哭了:“李郎,你何止讓我感動,你簡直讓我……我恨,我恨造物弄人,也恨自己任人擺佈,更恨為什麼不早遇見你”
“姑娘”
戴雲珠哭著搖頭:“你還是讓我走吧”
嚴四正色道:“戴姑娘,你要是要陷我於不仁不義,你就走,褚姑娘臨死前是怎麼說的,你又怎麼能不聽?”
戴雲珠忽然痛哭,好傷心,片刻,她收淚住聲,—方羅帕都能擰出水來了。
“好吧,我什麼都不說了,就跟著你,可是,到了你不願意讓我跟的時候,你得告訴我:”
嚴四聽得又是一陣心酸,忽然之間,他對戴雲珠產生了無限憐惜。道:“你等著吧,到了那一天,我自會告訴你。”
戴雲珠豈有聽不懂這話的道理,她無限感激的看了嚴四一眼,低下了頭,沒說話。
嚴四也沒說話,一時間這一帶陷入了靜寂之中,靜得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
半晌,還是戴雲珠先說了話,話聲輕輕的:“咱們上那兒去?”
是啊,總不能老在城牆根兒這棵大樹下坐著。
嚴四緩緩道:“不急,咱們先辦完一件事再找去處。”
“什麼事?”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這兒,是“查緝營”統帶的“簽押房”。
有二個人在這兒,一個是“查緝營”的統帶,一個是那位皇甫公子。
統帶來回踱著步,皇甫公子則垂手恭立,還微微低著頭,平日那跋扈、囂張的神態全不知那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