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擔驚受怕
太太看著下首跪拜的二人, 緩緩道:「你們所做之事有功也有過, 但念在彩霞有明志之舉, 遂先罷了你二人的差事, 至於最後如何處置你二人, 還待我想想。」
被二丫頭所謀之事嚇得後怕, 太太神色難掩倦怠, 揮手道:「菱香,先領她二人到你那處休息, 再喚迎香進來伺候我。」
菱香一聽便明白太太是何用意,實則是怕她二人口風不嚴,萬一泄露這屋裡的一言一語, 須知太太與二姑娘所道的每一句言語都能使得府中掀起滔天波浪, 便是她聽聞後都得小心謹慎對待,遂她福了福身,肅容道:「奴婢曉得如何做。」
「嗯,你辦事我放心。」太太點了點頭, 對彩霞二人道:「有事儘管吩咐菱香,但不該你們議論之事只能藏在肚子裡,倘若透露出一絲風言風語,你們以及你們的家人且不要想著還能周全,」說到最後,聲音越發嚴厲:「直接一碗啞藥灌了你們,讓你們再也說不出任何話,想必你們也不想一輩子當個啞巴吧!」
彩霞二人咽了咽喉嚨, 身子打了個哆嗦,慘白著臉惶惶不安道:「太太放心,奴婢們絕不敢露出一個字,倘若泄露任何有關今日之言語,定叫奴婢們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見她們如此識趣,太太嘴角總算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對菱香道:「彩霞頭上的傷該如何調理就如何調理,切莫大意。」
菱香福了福身,低聲關懷道:「奴婢曉得,您最近勞累的很,切莫多思多慮這樣對身體不好。」
太太頷首,讓三人離開。
四姐在屋中來回踱步,直到青蘭從外面回來方眼神一亮,轉身對玉蘭道:「你去門口守著,不要讓任何人靠近。」
姑娘一而再再而三支使她出去,玉蘭再傻也曉得她們兩個貼身婢女相比較,姑娘更加親近青蘭,心中惱怒不禁氣憤的跺跺脚,轉身出去那一刻還不忘瞪了眼青蘭。
可惜主僕二人哪裡顧得上她,全部的心神都在二姐身上,只見四姐扯著青蘭的胳膊,焦急道:「正房那邊可有消息?」
青蘭小聲耳語:「聽守門的丫鬟說,太太讓王媽媽親自看守二姑娘,至於彩霞二人則由菱香看守。」
「二姐可有透露出……」有關她們在香榭亭裡所談之內容。
青蘭羞愧的搖搖頭:「奴婢愚笨,未打探到她們與太太對峙之話,不過……」頓了頓,小心翼翼看向姑娘:「太太好似發了很大的火。」守門丫鬟隔著老遠還能聽到太太咆哮大駡的聲音。
四姐心裡不住安撫自己:不會有事的,一直以來她說話都是說一半留一半,香榭亭中,她與二姐談論之事也是模棱兩可,至於如何意會全是二姐憑空猜想,與她扯不上關係,即便二姐同太太告狀,到得那時也是一問三不知,想了想到底害怕她被太太逼得太緊,走投無路之下瘋咬她一口,靈光一閃想到一人,慌張道:「你去姨娘那處,無需多言隻讓姨娘去太太那探探情形。」
青蘭心中一喜:「姑娘所言甚是,奴婢這就去。」跑了兩步,轉身又問:「萬一姨娘問我爲甚這麽做,奴婢該如何答。」
聞言,四姐臉色扭曲,恨聲道:「隨便找個藉口搪塞過去,若事事要我操心,要你們還有何用。」
青蘭忙不迭低頭,低聲告罪:「是奴婢的錯,奴婢曉得該如何說!」
四姐冷哼一聲:「那還不快去。」
李姨娘的院子,青蘭說明來意後,李姨娘心思一轉,臉色驟變,厲聲道:「可是二姑娘之事與姑娘有關。」
青蘭哪敢說實話,忙搖頭寬慰道:「姨娘想左了,姑娘這是未雨綢繆,我們本就式微,若在兩耳不聞窗外事,待事到臨頭只會自亂陣脚,不若時刻關注府中大小事,一旦府中發生之事危機我們,也好提前做好提防。」
李姨娘神色疑惑,不禁反問:「當真?」
「借奴婢十個膽子也不敢欺騙姨娘,這真真是姑娘的原話。」
李姨娘眼睛一直在青蘭身上打轉,見她神色自然微微舒口氣,緩緩道:「姑娘之打算我也知曉,不過按你所說,太太尚在生氣中,此刻過去未免有些打眼,還是晚些時候再去請安,到時在探探情况。」
「姨娘?」折騰半天姨娘竟不打算過去,青蘭不禁尖叫出聲。
李姨娘皺眉,臉色不虞道:「你這丫頭越發不成體統了!在主子面前大呼小叫,姑娘就是這般管教你的嗎?」
青蘭噗通一聲跪下,心裡暗暗著急,嘴上去止不住的求饒:「姨娘,是奴婢放肆了,求姨娘饒過奴婢這次,奴婢日後再不敢了!」
李姨娘總覺得青蘭神色有些异樣,往日她行事穩妥,性格更是恭默守靜,今日怎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想及她此行之目的,聲色厲苒道:「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幷無!」青蘭怕姨娘看出她眼裡的破綻,忙將頭緊緊貼在地面上。
「若沒有,你爲何如此急於讓我去太太處探得二姑娘的情形。」自家姑娘什麽秉性她在瞭解不過,除奉承太太外幷不與其他姑娘來往過甚,更不用說關懷心思陰沉不定的二姑娘。
青蘭糾結半天,磕磕巴巴道:「許是姑娘與二姑娘姐妹情深!」
李姨娘聽到此處再也忍不住,手狠狠拍向桌面,怒聲道:「休要瞞我,還不將此事說與我聽,你再這般支支吾吾隱瞞下去反倒害了姑娘,到時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別看往日沉默寡言,爲太太馬首是瞻的李姨娘總是一副頜首低眉,任人差遣的和善模樣,這是沒觸及她的逆鱗,倘若事關她的兒女,便是泥人性子的她也會拼死一搏。
青蘭身體一僵,便將此事從頭到尾說與姨娘聽,末了道:「姑娘只是怕二姑娘狗急跳墻,胡亂攀咬人!」
「姑娘怎如此糊塗!」李姨娘心口提著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還是身後小桃拍拍她的後背爲其順順氣,緩了半天憋出這麽一句話。
青蘭跪在地上,哭喪著臉:「姨娘,事到如今咱們該怎麽辦!」
李姨娘恨不得將手上的茶杯扔到她身上,怎麽辦!怎麽辦!她如何能知道,姑娘犯傻犯渾,你這做貼身婢女的近在身旁却不阻攔,真該一棒子打死!忍著怒氣,指著她道:「你先回去,容我想想法子,再讓小桃過去通知你們。」
青蘭對其重重磕了頭,神色難掩激動:「謝姨娘體恤,奴婢這就回去告訴姑娘。」
李姨娘又道:「姑娘既有心瞞我,此事你先暫時別告訴姑娘,待我打聽清楚在說。」
青蘭走後,小桃重新倒了杯茶水端與李姨娘面前,小聲道:「這些年姑娘一直謹小慎微,這次的事怎辦得如此輕率。」
知女莫若母,李姨娘飲了口茶,想了想緩緩道:「怕是二姑娘激怒她在先,姑娘用言語故意誤導她,這才有了今日之禍事。」
說一千道一萬,還是二姑娘起了不該起的妄念,這才會曲解姑娘的意思。
「姨娘,如今我們該怎麽辦?」
李姨娘沉思片刻,對其耳語囑咐,小桃福身退下後,她則回內室換了身衣服,半刻鐘後小桃拎著食盒進來,見此她淡淡道:「走吧,隨我去趟正房。」
門口小丫鬟立在一旁,見李姨娘緩緩而至,笑意盈盈福身問安,方阻攔道:「姨娘,太太今日疲乏的很,囑咐奴婢不見任何人。」
李姨娘笑著從荷包裡掏出一把銅錢遞給她,小聲道:「太太可是身體抱恙?今日可有用膳?可有喚大夫過府?」一連三個反問,旁人聞之便能聽出她話裡的擔憂。
小丫鬟語氣越發柔和,寬慰道:「姨娘切莫太過擔憂,太太只是近日太過操心府中衆事,導致心神受累。」
李姨娘呼出一口氣,從小桃手中接過食盒遞與她:「這是我讓厨房做的銀耳百合蓮子粥,具有安神助眠之功效,勞你端去給太太。」
小丫鬟接過,又對其福了福身:「奴婢定會傳達姨娘對太太關切之意。」
李姨娘笑著點點頭,帶著小桃離開。
回去路上,小桃十分不甘心:「姨娘,我們就這樣回去未免太得不償失。」
李姨娘覷視她一眼,嗔怒道:「你懂什麽?」她從貼身丫鬟熬到姨娘的身份,這些年始終對太太畢恭畢敬,從不敢越雷池一步,這府中除了王媽媽外,她敢說唯有她最爲瞭解太太的脾性,太太這人猜忌心甚重,對她多一分討好便會猜忌你有所圖謀,對她少一分關懷便會疑心你對她不恭敬,所以這個分寸很難掌握,不過這麽多年近身伺候太太,她還是能琢磨出一些竅門,例如剛才……
李姨娘如此想著,走路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似乎在等著什麽,果然不到一盞茶功夫,就見剛才守門的小丫鬟慌忙跑來,對她福身道:「姨娘且等等。」喘氣聲如此重,想必是急趕而來。
李姨娘頓了頓身形,滿臉驚奇的轉身,神色詫异道:「咦,你這小丫頭怎會追來?」
小丫鬟臉色緋紅,訕訕道:「太太得知姨娘過來,却被奴婢止於門外,遂狠狠訓斥奴婢一番,這不又遣奴婢過來請姨娘過去話家常。」
李姨娘嗔怒道:「便是太太遣我過去,你也不必跑的如此匆忙,趕緊拿絲帕擦擦額頭的虛汗。」
立在身後的小桃滿臉欽佩的看向姨娘,李姨娘才是府中不聲不響却算計如此精准之人,不由收起臉上憤懣之色,改爲嘴角微微上翹。
小丫鬟面露感激,小聲道:「太太心情不好,姨娘進去後還是小心應對的好。」
李姨娘趁她不注意挑了挑眉,隨後伸手握住她的手:「你的心意我懂,日後遇到麻煩事就來我院子找小桃,能幫忙的我一定盡全力。」
傻傻被利用的小丫鬟臉上閃過激動之色,再次福了福身,只不過這次行禮却比以往更加恭敬有誠心,討好道:「有姨娘這話,日後奴婢辦差更加心安了。」
沿路,李姨娘時有時無的打探正房發生的事,只不過小丫頭口風緊的很,始終不肯透漏一二,李姨娘臉上笑意盈盈未有任何不滿,於她而言,即便爲老爺生下一兒一女,怎奈出身太過卑微,即便得了太太的恩典升至姨娘的位分,她也不敢輕易得罪府中任何人,因爲在她看來,這深宅內院裡能結一份善緣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