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主導人物
「姑娘, 奴婢回來了?」
四姐半躺在矮榻上, 輕輕撫摸衣擺上的紋路, 慢聲細語道:「可有打聽到什麽?」
玉蘭捂嘴偷笑:「姑娘, 您猜的真准, 二姑娘的院子確實著火了!」
此火非火焰, 而是虛指二姑娘主僕內訌!
「嚴重嗎?」
似是想到什麽, 玉蘭冷哼一聲,憤憤然道:「奴婢就沒見過二姑娘這般狠毒的主子, 她……她竟然……」
青蘭站在自家姑娘身後,瞪了玉蘭一眼,厲聲呵斥:「玉蘭, 你越矩了!」
在姑娘身邊伺候這麽多年, 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難道不清楚嗎?
姑娘最忌諱道人長短,說人是非!
聞言,玉蘭撅著嘴角,不甘心的低下頭。
此時的四姐却不甚在意, 揮揮手淡笑道:「著你去打探,本就是爲了探聽二姐那邊的動靜,」見青蘭還要開口,忙又道:「再說後院之中若真做到兩耳不聞窗外事,咱們豈不是很被動。」
玉蘭喜不自禁的點頭,忙不迭附和道:「姑娘,彩霞姐姐撞墻了!二姑娘,唉!」
「什麽!」
青蘭身體一僵, 臉色蒼白看著她,四姐更是直接從矮榻上坐起來,厲聲道:「怎會如此?」
玉蘭嚇了一跳,不明白姑娘與青蘭姐姐爲何情緒這般激動,隨後搖了搖頭:「奴婢也不甚清楚,只看見王媽媽扶著額頭綁著綳帶的彩霞往正房方向行去。」
四姐呼出一口氣,似想起什麽對玉蘭道:「你去厨房端碗蓮子羹。」
玉蘭明顯被姑娘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話弄得有些蒙楞,傻傻道:「姑娘可是餓了?」
四姐嗔怒:「適才吃完飯,如何能餓,不過是喉嚨有些幹啞,想……」
「奴婢這就去。」玉蘭緊皺眉頭,神色擔憂的截下姑娘未說完的話,福了福身匆忙退下,深怕姑娘喉嚨不虞引起身子不舒服。
自家姑娘待她們可是好的很,從不打駡。
待玉蘭出去後,屋裡只剩她們主僕二人,四姐趿鞋在屋內來回踱步,青蘭臉色蒼白道:「姑娘,若……二姑娘被太太喚去對峙,不知會不會道出您?」
四姐頓了頓身子,轉頭看著青蘭冷笑一聲:「至始至終我都未與二姐說過什麽?」
「可是?」
「可是什麽?」四姐一步步走至她面前,輕輕問。
青蘭心裡萬千言語偏偏說不出來,不由神色焦急,跺了跺脚:「奴婢只是怕因二姑娘牽連您……」
四姐輕輕拍打她的肩膀,穩住心神淡淡道:「香榭凉亭內,我與二姐偶遇也只是尋常聊天,至於我話中內容二姐如何領會便不是我所能料想的,你說呢?」
青衣低頭想了想,是啊!姑娘至始至終都未與二姑娘言明何話,更別提出謀劃策了。
此事要從晌午時分說起,四姐覺得天高氣爽,遂帶著青蘭在香榭亭中悠然賞景,偏偏撞上同樣來此的二姐,心中暗暗低嘆:滿府那麽多香榭蘭庭她哪個不去偏與她看上同處,人已至此,只好帶著青蘭與她打招呼。
四姐行了一禮,二姐回禮後,她淡笑道:「午後陽光適宜,沒想到二姐也有雅致前來賞景透氣。」
二姐挑挑眉:「聽你話中之意,此地只許你來,我來倒是顯得唐突了。」
四姐心中一怒,她怎如此扭曲坐直,可即便再生氣也不能真與其翻臉,忍者怒氣上前拉著她的手,賠笑道:「是妹妹說錯話,二姐切莫同我計較。」又對身邊的青衣使了使眼色,隨後道:「好長時間不曾與二姐單獨閒話,今日陽光柔和,風景優美,不如我們姐妹二人賞花賞景品茶聊天可好。」
被人如此恭維,二姐心情愉悅,眉眼帶笑的坐下,又見青蘭手脚迅速爲其斟茶倒水,於是笑著對四姐道:「你這丫頭倒是機靈的很。」
「二姐莫要誇她,這丫頭不禁誇,每次我誇贊她,最後總能給我惹出點是非。」
青蘭很是配合自家姑娘的話,撅著嘴嗔怒的跺跺脚:「姑娘總是喜歡打趣奴婢。」
二姐嘴角微撇:「行了,你們主僕二人別再我面前一唱一和,看的眼睛疼。」
四姐扶額,長嘆一聲:「二姐,妹妹只是開頭說錯一句話,你便不要再與我計較了,可好?」
「既然你知錯,下次莫要再目無尊長。」
「妹妹受教了。」四姐起身對她福了一禮。
俗話說小鬼難纏,說的便是二姐此人,若是一言不合得罪她,下場便如六妹一般,彼此生生成了仇人。
二姐心安理得的受著,隨後淡笑一聲,狀似不經意問:「四妹,以往你是母親眼前的紅人,如今却被六妹擠下去,想必內心很是不服吧!」
看看,想什麽來什麽!
「看二姐這話問的,都是自家姐妹,只要能在母親身邊盡孝,是誰且又如何?」四姐低頭抿了一口茶,聲音極其平淡。
「看不出妹妹這般明事理,顧大局,以往倒是姐姐小瞧你了。」
四姐抬頭將額頭的碎發掩過耳邊,輕聲道:「二姐你還是沒懂,這府中除了父親便是母親最大,母親想喜歡誰想厭惡誰,皆由她心情而定,幷不是單靠我們的努力就能討好得了的。」
二姐蹭的站起來,手指顫抖的指向她:「你這是在諷刺我?」她心思敏感,遂旁人隨便一句話便能戳中她心底最不爲人知的一面。
四姐絲毫不在意她的怒火,仿佛早已預料到,對一旁伺候的青蘭淡淡道:「替二姑娘續滿杯中的茶水。」
「怎麽?被我猜中了,反駁不出來了?」
「你我同爲庶女,張三又何必笑話李四,不過讓人徒增笑話罷了!」
提及這個,二姐猩紅著眼睛:「你我可不一樣,雖同爲庶女,但你有姨娘哥哥護著,我呢?滿府上下唯有爹爹一人能指望,可他却不是我一人的爹爹,我還得與你們爭奪他的注意,讓他不要忘記還有我這麽個女兒。」頓了頓繼續道:「所以四妹,你不要得寸進尺,不要以爲有人護著你便不把我放在眼裡,怎麽說我也是府中庶長女,剛出生時爹爹總是將我抱在懷裡輕哄著,遂在爹爹面前我總比你有幾分薄面。」
「二姐,你覺得東施效顰有意思嗎?」
「你……」二姐被噎住,一時間竟反駁不上來。
偏偏這時,翊哥帶著四人從假山另一處過去,二姐想打招呼,怎奈距離太遠,只能春心蕩漾的凝望幾人的背影深深發呆,四姐同樣如此只不過比二姐早些醒神,見她這般如夢如醉意味不明道:「有大哥從中斡旋,想必不久後母親又能喜得一佳胥。」
二姐聽出她話中挑撥之意,怎奈句句波動她的心神,遂使勁攪動手中的絲帕,臉色鐵青眼睛更是陰狠的盯著她,心口不一的呵斥她:「女兒家家隨便猜測他人想法,這是犯了七出之三,口舌。」
「多謝二姐的告誡,妹妹再次受教,」話音一轉,嘴角拈著絲帕繼續道:「不過……過些時日怕是得跟三姐道聲恭喜。」
「到得那時,我與妹妹一同相去。」
「如此甚好!」
二姐眼睛上下撇視她,皮笑肉不笑道:「四妹,咱們還是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你心中什麽心思當真以爲我不知曉?」
四姐攤攤手,眼神很是無辜:「二姐,論身份我乃庶出,論背景我不及三姐,論討喜六妹在我之上,綜上總總我哪能生出什麽念想,即便有也不過是妄念而已。」
「四妹,時至今日我才真正的瞭解你,」二姐笑裡藏刀道:「我突然想到有句話形容你再恰當不過,就是不知你想不想聽……」
不用猜也能知曉她嘴中說不出什麽好聽的話,不以爲然道:「願聞其詳?」
二姐捂嘴輕咳,緩緩道:「會咬人的狗不叫,臉上擺的越淡然其實心中妄念越大,只不過你心思太深沉將其遮掩住罷了!」
四姐臉色一僵,扯扯嘴皮:「想不到二姐也會開玩笑,妹妹真是大開眼界,只是不知你可有三姐那般幸運。」
「這話你說了不止一遍,到底何意?」
四姐直截了當道:「那四位公子不知二姐相中哪個?」
二姐臉色一紅,磕巴道:「你……你怎……如此大膽。」任何女子心中惦念萬千,但不代表能神色淡然說出口。
「三姐不需要做什麽便有母親及大哥從中斡旋,反之二姐呢?」
「我……內宅女子婚事自來便由母親做主,哪裡是我等可以猜測。」
四姐微微頷首:「我懂二姐的意思。」一副不想再談下去的意思。
這人話到舌唇留半寸甚是吊人胃口,想問又覺得丟了顔面,不問心中又意難平,左右思量終還是奈不過心中的期盼,神色不自然道:「四妹到底寓意何爲?」
「姐妹一場,妹妹也希望姐姐能嫁的如意郎君呢?」
二姐仔細思索那四個字,抬頭盯著她:「你可是有何辦法?」
四姐搖了搖頭,是似而非道:「不久前我見到張姨娘的貼身侍女銀耳去景庭軒打探消息。」
二姐手指微動,緩緩低頭:「妹妹今日提點之情,姐姐記在心中。」
姐妹倆涇渭分明的分坐兩旁,各有所思的靜默半個時辰,隨後四姐找了藉口起身離開,經過二姐身邊住了住脚步,看著立在她身後的彩霞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彩霞姐姐越發清秀脫俗,讓人看了歡喜不已。」
二姐先是不明,待心神一轉眼睛便久久盯著彩霞看,臉色更是神色莫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