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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兼職都被總裁撞見》第68章
第五十一章(下)

 半個小時之後,兩人抵達餐廳,進包廂時,許雲池已經到了。

 一看見對方,祁寄又本能緊張起來。

 “許,許阿姨好。”

 在裴俞聲的提醒下,他才沒叫副董,改稱了阿姨。

 不過這個稱呼當著人叫出來似乎也有些彆扭,一是把對方叫老了,另一方面,也透出了些逾矩的親近。

 能對著星海副董事長叫阿姨,對身為子公司員工的祁寄來說,實在能算一種殊榮。

 祁寄心生忐忑,卻見對方絲毫沒有介意的意思,反而笑吟吟應下來:“哎。”

 許雲池眉眼微彎,還溫聲招呼他:“祁祁來了,坐。”

 看見她的笑容,祁寄忍不住又紅了耳朵。

 跟在祁寄身後的裴俞聲:“……”

 他近距離目睹了男孩耳朵由白轉紅的整個過程,眼看著那細嫩的耳根都染上了一抹薄紅。

 祁寄正害羞著,望向許雲池的視線卻突然被整個擋住。

 他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那是身後裴俞聲遞過來的一本菜譜。

 正巧隔在祁寄和許雲池之間。

 男人就站在祁寄身後,因著遞菜譜的姿勢,他的左手順勢搭在了祁寄肩上。兩人距離極近,祁寄甚至能透過後背的衣物感知到對方胸膛的溫度。

 熟悉的低沉聲線落在耳邊,激得祁寄原本就微紅的耳根更是觸電般一麻。

 “先點菜吧。”

 等菜單被許雲池接過去,裴俞聲又順勢側頭,放低聲音,在人耳邊問:“想吃什麼?”

 然後他就看見懷裡的小朋友像被握住了尾巴尖的貓咪一樣猛地一僵,紅暈從耳根向下,迅速暈染了白皙的脖頸。

 比剛剛紅得厲害多了。

 “什,什麼都可以……”

 若不是還有許雲池在場,男孩幾乎要落荒而逃了。

 見人實在受不住,裴俞聲才把小朋友從懷裡放開。

 他把手收回來時,對方已經臉紅到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一旁的許雲池目不斜視,翻著功能表,問:“扒三白是什麼?”

 “是一種藥膳……”男孩終於有能接話的內容,連忙主動解答,“一般是用白菜、豆腐和白肉三種白色原料做成的,每個店可能有不同的做法。”

 “那這家的呢?”許雲池把菜單上的照片側了側。

 “我看一下。”祁寄把菜譜接了過去。

 趁著男孩認真看菜譜的時候,許雲池嗔了一眼裴俞聲。

 這孩子,真是的。仗著祁祁脾氣好,就知道欺負人家。

 侍者進來點餐,三人落座,總計點了六個菜。雖然口味略有更改,但這畢竟是祁寄最熟悉的家鄉菜,吃起來也很是習慣。

 有了菜品做話題,加上許雲池本身性格溫柔,極易親近,祁寄也漸漸放鬆了下來,沒再像最開始那樣緊張。

 一頓飯賓主盡歡,吃得相當和睦。臨結束前,祁寄去了趟洗手間,回來後,許雲池又同他提起了裴俞聲的事。

 “俞聲和我說過了。”她輕輕歎了口氣,薄唇微抿,言語間帶著欣慰與感激,“失眠的事,多虧了祁祁幫忙。”

 祁寄心口倏然一緊,許阿姨知道他陪床的事了嗎?

 見身旁男人神色依舊淡然,想起對方說過沒提護工的事,祁寄才勉強壓下心驚,擺手道:“您不用這麼客氣,我也很感謝裴先生……只要他能好好休息就好。”

 許雲池搖了搖頭:“不是我客氣,是真的很感謝你。”

 祁寄被她說得有些無措,下意識伸手握住了自己右手腕。

 這一握,他才發覺自己右手空蕩蕩的,少了那串從小戴到大的手鏈。

 祁寄動作一頓,想起自己剛剛去洗手時怕手鏈沾水會弄濕袖口,順手把手鏈摘了下來。

 他本就因為許雲池的話有些慌亂,丟了手鏈更是六神無主,忙歉意道:“抱歉,許阿姨,我好像把手鏈忘在水池邊了,我先去拿一下。”

 許雲池點點頭“好。”

 裴俞聲看了眼祁寄手腕,知道是那條祁爸爸親手編的手鏈,道:“別急,這家店的洗手間分區,會去同一個洗手間的只有幾個房間,走廊裡也有攝像頭,不會有人亂拿東西的。”

 祁寄被男人的話安撫了一下,匆匆點頭,起身離開了包廂。

 快步朝洗手間走去,祁寄捏著自己手腕,不由懊惱。他怎麼會聯手鏈都忘了……

 祁寄突然愣了一下。

 他的小指向下,碰到了一個極為熟悉的觸感。

 祁寄猛地站定,低頭拉下袖口。

 那條深色的鏈環正好端端的箍在他的小臂上。

 祁寄這才想起,自己原本想解下手鏈,後來又怕弄丟,才將手鏈束繩松到最大,把手鏈向後套到了小臂上。

 也是他剛剛面對許雲池鄭重的道謝時太過緊張,才一時忘記了這件事。

 祁寄松了一口氣,轉身朝包廂走去。他總共也沒走出幾步,走回去才發現,剛剛出來時太急,連包廂門都沒來得及關緊。

 他正要敲門進去,突然聽見了門縫間傳來的聲音。

 祁寄原本沒有偷聽的習慣,但這話落入耳中,卻讓他直接頓在了原地。

 那是許雲池的聲音。她問:“俞聲,這麼久了,你的心結還是沒有解開嗎?”

 裴俞聲的回答很平靜,甚至透著一股冷淡:“不解也沒什麼,反正我現在已經能入睡了。”

 許雲池又歎了一口氣。

 溫和之下,她的聲音裡飽含著深深的憂愁:“可是俞聲,你現在的狀況,充其量也只能說是服著安眠藥入睡。要想根治,還是要……”

 “媽。”裴俞聲突兀地打斷了她,聲音愈發冷淡,“關於他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他?

 祁寄疑惑,裴總說的“他”,是指……?

 這種情況下,祁寄也不好推門進去,他只能等屋內沉寂許久,好一會兒沒人說話,才輕輕敲了敲門,走了進去。

 屋內兩人一同看過來。

 許雲池關切道:“手鏈找到了嗎?”

 如祁寄所想,屋內兩人已經恢復了平靜,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

 祁寄點頭:“嗯,找到了。”

 許雲池這才放心“那就好。”

 一切如常。晚飯結束,三人走出餐廳,祁寄系好圍巾,聽見許雲池道:“我看到車了,你們倆先回去吧。”

 祁寄好奇抬頭,許阿姨不和他們一起走嗎?

 看見他的神色,裴俞聲解釋道:“她要去我舅舅那邊。”

 說著,車已經開到了面前。

 裴俞聲朝車內掃了一眼,突然皺眉。

 “怎麼是你?”

 祁寄跟著看了一眼。

 司機是個略顯木訥的青年,他沒見過。

 接話的是許雲池:“我不去二哥那,你爸今晚可能過來,我們去九間堂住。”

 裴俞聲眉心皺得更深。

 許雲池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俞聲,你要見……”

 話沒說完,就被裴俞聲打斷:“我不去,您過去吧。”

 裴俞聲斂了神色,面無表情地平靜道:“路上小心,您早點休息。”

 許雲池欲言又止,最後也只是歎了口氣:“你也是。”

 祁寄在一旁聽著,又想起了當時Lina酒後和裴俞聲的那段交談。

 當時提起裴父時,裴俞聲的語氣就相當冷淡。

 看起來,裴總和自己父親的關係似乎並不太好。

 至少和他與母親的關係相差甚遠。

 祁寄想著,就見許雲池轉過身來,叫了他一聲:“祁祁。”

 祁寄忙走過去,剛一上前,就被人輕輕抱了一下。

 對方身上的淡香飄來,沁人心脾。

 許雲池道:“保重,下次來S市,阿姨再來看你。”

 祁寄點頭:“好,阿姨一路順風。”

 許雲池收回手,動作頓了一下,忽然又握住了祁寄的手臂。

 祁寄微怔。

 他眼看著這個溫婉貴氣的女人眉眼間平生一分憂慮,用輕得幾近微啞的聲音道:“也幫阿姨照顧一下俞聲,好嗎?”

 裴俞聲皺眉:“媽。”

 祁寄一驚。

 照顧裴總……是什麼意思?

 但許雲池的神色過於懇切,不似作假,雖然不知道為何要拜託自己,祁寄還是努力點頭道:“好的阿姨,我會提醒裴先生好好休息的。”

 許雲池這才鬆開手,她眨了眨眼睛,纖密眼睫在月光下泛出點點銀光。

 她看向兩人,笑了一下:“那我走了,你們都照顧好自己。”

 祁寄點頭,裴俞聲則拉開車門,將她送上了車。

 目送汽車遠去。祁寄回頭看向裴俞聲,男人對上他的眼神,面色如常,微一偏頭,示意道:“走吧。”

 祁寄猶豫了一下,安靜地跟了上去。

 他看得出來,男人並不想說。

 但這件事還是梗在了祁寄心裡。

 裴總的古怪反應……和他那未解的心結,究竟是怎麼回事?

 因著一直惦記這件事,兩天后,醫療團隊再來做檢查時,祁寄特意找了個時間,打算去問一問趙醫生。

 他並不想窺探裴總的,但祁寄想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可以幫到對方的事。

 哪怕只有一點點作用也好。

 趙醫生和上次那位元元高鼻深目的黎醫生都在,祁寄過去時,正好黎辛傑上樓幫裴俞聲做診斷,只剩趙醫生還在樓下。

 巧的是,未等祁寄開口,趙醫生率先道:“小祁?我正好要找你。”

 祁寄問:“怎麼了?”

 “這段時間二少睡覺時,你都一直陪著他嗎?”趙明臻把手中一遝文件磕齊,問。

 祁寄點頭:“他在家時我都在。”

 趙醫生猶豫了一下,問:“那你有沒有碰見過他半夜驚醒的情況?就是突然驚醒,情緒激動,呼吸急促……類似的這種狀況?”

 雖然這段時間裴俞聲的平均睡眠時間只有四個小時左右,但他和祁寄在一起時,睡眠品質還算尚可。祁寄並未遇見過對方驚醒的狀況。他正想搖頭,突然回想起了自己得知對方失眠的第一夜。

 那天他回到客臥休息,半夜裴俞聲突然闖進來,牢牢鉗制住他的雙手,氣息沉重,抱了他許久才漸漸平復下來。

 想到這,祁寄話到嘴邊,又改成了一句:“為什麼這麼問?”

 但趙醫生還是堅持道:“你有遇見過嗎?”

 祁寄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有。”

 趙醫生追問:“二少當時具體是什麼反應?”

 祁寄道:“就是那次連清過來的前一晚。當時裴總突然驚醒,呼吸很重,見到人之後很久才冷靜下來,醒來之後,說自己需要聽心跳聲才能冷靜下來。”

 趙醫生皺了皺眉。

 雖然已經瞭解過當時的情況,但掌握了更多資料之後再回去看,卻已經是不同的情形。

 祁寄追問:“到底怎麼回事?”

 想到對方也是治療中不可或缺的一環,甚至可以說是最重要的醫者,趙明臻頓了頓,還是道:“我們查到了一些資料,現在懷疑,二少的失眠可能是PTSD的表現之一。”

 “PTSD?”祁寄聽說過這種病症,但僅限於虛擬作品,“你是說,創傷後應激障礙?”

 “對。”趙醫生歎了口氣,道,“在特種兵部隊退役之前,二少曾經親眼目睹自己朝夕相處了三年的戰友……死在他面前。”

 祁寄愣住了。

 “戰……”

 趙明臻翻開了手上的檔,祁寄的視線挪過去,一眼便看到了裡面印著的一張照片。

 那是一張合照,兩個身穿軍服的男人站在一起,左側是裴俞聲。

 右側是一個含笑的清俊青年。

 趙明臻聲帶惋惜:“這是兩年前的照片,那人犧牲時,才只有二十一歲。”

 祁寄的目光陷在了照片上,挪都無法挪開。

 照片是黑白的,圖元也不高,似是經過了多次轉印。但即使如此,略顯失真的照片依然展現出了那個青年的挺拔俊秀。

 似是天生眉眼含笑,那人和裴俞聲站在一起,笑容溫柔,似月光灑落肩頭,帶著一種莫名的親和力。

 祁寄看著看著,耳邊轟鳴聲愈發明顯,冷意從身後躥起,直鑽入腦髓。

 他突然發覺了這人看著如此親和的原因。

 青年神色溫柔,猛一看去,竟是和祁寄平日偽裝出的那種溫和有三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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