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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兼職都被總裁撞見》第33章
第二十九章(上)

 得知祁寄自行離開之後, 黎辛傑第一時間警告了裴俞聲。

 在祁寄沒有達成迫使他自行活動的目標之前,儘量不要強行打斷祁寄的動作, 以免他陷入真實和虛幻的交界,致使安全區無法徹底拆.除。

 但到了最後的危急關頭, 顯然已經沒有時間考慮, 身體比理智更早一步, 在那些嚴陣以待的保.鏢尚未反應過來之前, 裴俞聲就先抓.住了祁寄。

 不幸中的萬幸, 強烈情緒波動後的祁寄陷入昏迷,開始進入黎辛傑所說的自我治癒流程。脫韁的意外終於被拉回正規, 周密的治療也得以重新開始。

 但這也並不意味著後續治療就一定順利無憂了。事實上, 無論是病人還是陪護, 整個治療過程都可以稱得上是一場煎熬。

 祁寄回來之後就發起了高燒, 一連二十幾個小時高燒未退。就連他之前剛被從拍賣場救回來的時候都少有這麼嚴重的情況。

 趙明臻一直安慰裴俞聲這不能算壞事, 是身體在進行自我修復。可惜這種安慰實在收效甚微,特別是祁寄燒到意識不清地掉眼淚的時候。

 醫院不許大聲喧嘩, 裴俞聲在病房裡還沒什麼反應,看人掉眼淚也只是沉默幫人將淚痕一點點擦拭乾淨。

 結果一回去,他就直接把自己常用的那兩個沙袋打爆了。

 另一方面,那些針對BSW991的調查也逐漸有了進展。

 看過祁寄在事故現場失魂落魄的模樣, 裴俞聲一度擔心他失去求生意識不願醒來。對此, 趙醫生的態度倒是比較樂觀。

 祁寄的性格足以支撐他走下去, 而且他這還是在藥效影響之下的舉動, 等徹底清醒之後, 祁寄很有可能根本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

 這些掙扎和痛苦也能被一應抹去。

 這一點並非趙明臻的憑空揣測,他拿到的藥物調查報告直接佐證了這一點。

 報告顯示,之前使用過同種藥物的人在經歷了長達兩個月甚至更久的強制性.行.為之後,等他們徹底清醒過來時,都已經不記得自己這一期間的記憶了。

 BSW991產量稀少,價格昂貴,挑選服用者的條件標準也很嚴格,這就導致了每個使用者的拍賣價都很高昂。花大價錢將人買回來折騰完一通之後,大多數買主還會聽從專業人員的建議,將期間的錄影播放給已經完全不記得發生過什麼了的服用者看,讓茫然的服用者親眼看到自己的主動,達到更進一步的羞辱效果。

 如此之後,買主就可以繼續體驗強迫的刺.激感,看著服用者意識清醒抗拒,身體卻因為習慣性的對待而沉淪,陷入更深的絕望之中。

 這種程度的藥物目的已經無法用變.態來形容,簡直就是喪心病狂令人髮指。對於現在的祁寄來說,它唯一稍有用處的點就是會影響腦部神經和記憶細胞,讓祁寄在醒來之後忘掉發生過的一切。

 現在僅剩的問題,就是祁寄能否成功熬過這關,徹底清醒過來。對此,主導治療的黎辛傑表示,個體情況各有差異,現在還無法下結論。但從這些天祁寄的表現來看,他的自主意識明顯較強,這樣自內部平安打破的可能性也會比較大。

 這已經能算是一種積極表態了,畢竟醫生不是神仙,不可能有十足把握。不過裴二少這次倒真的是體驗了一把陪護的煎熬——拼命想從醫生那裡得到肯定沒事的保證,但就算得到了積極回答,也還是會控制不住地想東想西。

 再加上黎辛傑又堅持不讓裴俞聲離祁寄太近——裴俞聲是祁寄安全區的支柱,接觸太多反而有可能影響到祁寄對真實世界的感知,從而影響清醒過程。

 以致於在被攔了幾次不許看護太久之後,裴俞聲差點對黎辛傑的專業能力提出質疑。

 對此,趙醫生簡直是哭笑不得,他哪能想得到這種沒理由的遷怒會發生在冷靜自持如裴二少的身上。

 到底是關心則亂。

 幸好還有蔣家的事能分散一下裴二少的注意力。等終於拿到瞭解密藥方全部內容的第二天,趙明臻就收到了S市掃黑除惡取得重要進展的推.送。各路媒體輪番報導了S市查封地下賭博場所,清剿私人藥廠的消息,連S市公.安局局長都露面接受了採訪。

 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連醫院裡都有不少人在聊。畢竟大家都清楚現在管得嚴,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敢頂風作案。一些消息靈通的人更是表示這是要變天的節奏,肯定有人會被徹查。

 這麼說倒也沒錯。這次查封,最主要的部分肯定要歸功於上層的打擊決心和力度。不過這股勢力之所以倒.台這麼快,背後的推力也有助益。

 裴二少當初毫無掩飾地直接露了面,這其實已經是明著表示要和蔣家對著幹。雖然大風向偏向這邊,裴二少又有確鑿詳實的大把證據,和裴家的保駕護航,但蔣家畢竟在S市待了這麼多年,勢力盤根錯節,又牽扯那麼多外部勢力,裴二少也不可能隨意輕視這塊難啃的骨頭。

 這段時間,他本來就該忙得腳不沾地。

 因著這些事,裴二少就先被從醫院支開了,祁寄則由兩個醫生和專業醫護團隊來負責照顧。

 不過儘管如此,裴俞聲還是會透過攝像頭來查看祁寄的狀況,或是趁夜深時過來,看一看男孩安靜的睡容。

 忙著處理蔣家後續事項的時候,裴俞聲也沒有減少對祁寄的關注。之前祁寄在藥效期間畫的那些畫還都在他這兒,畫作什麼主題都有,連畫風都很雜,有工筆也有簡筆。唯一的共通點就是畫面表現力很強,用色非常大膽。

 祁寄平時表現出來的性格那麼冷淡,筆下色彩卻極富張力,個人風格非常明顯。裴俞聲不懂繪畫和設計,卻也能透過這些不算正式的作品看出男孩的天賦和前景。

 藝術最需要自我。從某個角度來講,或許也正是祁寄經歷過的那些痛苦,一點點地打磨出了他的驚才絕豔。

 裴俞聲仔細看過那些畫,就算他不瞭解專業方面的知識,閱讀作品也是和本人交流的方式之一。祁寄畫過一些簡筆劃,內容大多是一家四口,他畫這種畫的時候筆觸都很稚.嫩,有時還會歪歪扭扭,像是剛學會握筆的小孩子畫出的蠟筆畫。

 就是從這些簡筆劃裡,裴俞聲注意到了祁寄念念不忘的手鏈,把手鏈從山海莊園收繳的大批物證裡拿了回來。

 除了簡筆劃,祁寄作品裡另一個讓裴俞聲頗為在意的點是眼睛。眼睛這個元素出現在了祁寄的不少畫裡,有幾幅甚至整個畫面都被眼睛充斥了,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從張開的瞳孔中迸發出利芒,透過紙張望向畫外的人,給觀看者一種被窺伺批鬥的感覺,讓人頗有些毛.骨.悚.然。

 而且那幾幅滿是眼睛的畫都是黑白的,沒有祁寄慣於使用的大膽色彩。裴俞聲隱約覺得這些畫裡藏著什麼秘密,可當他詢問時,祁寄卻總不肯說,只一直往他懷裡鑽,說讓爸爸抱,然後就閉緊嘴巴不肯回答這個問題。

 現在祁寄又陷入了昏迷,等他醒來之後恐怕還有更多棘手的問題亟待解決,裴俞聲也只能自己來解決這個疑惑了。

 裴俞聲調查了有關祁寄的很多東西,包括他自己的經歷,和他的家庭。普通人即使再怎麼謹慎,只要沒有專業力量故意抹去痕跡,查起來都不是難事,裴俞聲很快就拿到了詳實的報告。

 祁寄出生在L省,因為幼時父母外出,無人看顧,被提早送進了托兒所,不到五歲就讀了一年級。當年戶籍政策管得不嚴,不到年齡也可以讀小學,他後來又經歷過小學學制改革,讀大學時還不到十七歲。

 大一那年,祁寄父母被同鄉合夥人設套坑騙,導致公司破產。大二那年,父母意外離世,祁寄直接被追債的人堵到了家門口。

 他本來可以放棄遺產,拒絕還債。但祁鳴宇讀高中需要戶籍和所在地居住證明。加上債務公司勢力猖獗,手段陰毒,為了能讓弟弟繼續讀書,也是因為不可能躲過騷擾和報復,祁寄才獨自繼承了遺產,繼續還債。

 之後接近兩年的時間裡,祁寄一直在做各種兼.職。本來以他的設計能力,接到的商稿報酬足夠養活自己和弟弟。但龐大的債務卻迫使他不得不擠壓了所有業餘時間去打工掙錢。

 祁寄在人前的性格一直很溫和,私下卻因為債務的壓力,整個人都很壓抑,所以他才會表現出那種雙面性格。而這,也正是裴俞聲第一眼看到祁寄時,對他產生興趣的原因。

 他當時覺得這小朋友很有趣,把爪子藏進肉墊裡擺出一副乖巧模樣,卻隨時能把人撓出.血來。現在想想,祁寄的兇悍也不過是迫不得已被.逼出的自衛防禦。

 那種乖到讓人心疼的性格才是他真正的本貌。

 裴俞聲透過高清攝像頭看著病房裡的祁寄,男孩還在睡著,側躺在整潔柔軟的病房裡,面頰柔軟,睡容恬靜。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格外柔軟,像一隻團起的幼崽,讓人恨不能抱起來捧在手心裡不放開。

 看著他睡著時的模樣,實在讓人很難想像這麼柔軟乖巧的小朋友經歷過那麼多糟糕的事。

 其實祁寄的睡姿也很典型。他睡覺時經常會無意識蜷成一團,把自己埋進被子裡,縮成一隻小團子。之前昏迷時也是,他連被抱著時都忍不住要蜷縮起來,要麼就粘著人的手不肯鬆開,非要把懷裡填埋了才會安分一點。

 這是非常典型的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黎辛傑不讓裴俞聲靠近祁寄太久,裴俞聲就給人買了抱枕,看著小朋友天天抱著抱枕睡成一團。

 其實哪怕是抱枕,裴俞聲一開始也不太樂意,但抱枕起碼比讓祁寄去粘醫院其他人好,裴俞聲只能這麼安慰著自己,強行忍耐了下來。

 只不過小朋友睡著時再怎麼軟,等清醒後卻還是會一身刺,大概率還會用那種冷冰冰的眼神看人——這點裴俞聲不用怎麼想都能料到。

 他查過這兩年間祁寄的生活。因為破產和父母葬禮的事,祁寄早就和老家的親戚斷了關係,欠債的事他也從來沒和朋友提過,更沒有和誰開口借過錢,一直在自己承擔。

 饒是裴俞聲,也難免感覺到了一絲棘手。

 兩千萬對於裴俞聲來說只是刷一下卡的事,對祁寄來說卻幾乎是要背負一生的債務。哪怕是這兩年沒日沒夜的兼職做稿,又從地下拳場拿到了那些作為前期誘餌的獎金,祁寄總共還上的債務也才不過一百多萬。

 要是祁寄在這樣不要命地消耗下去,不提拳場那種意外的危險,就是身體的透支也足以拖垮他。

 不能再任由他這麼繼續下去了。

 從把祁寄從拍賣場抱出來的時候,裴俞聲就設想過不下數十種方案,試圖把祁寄從這個只會越陷越深的債務泥潭中拉出來。但很顯然,方案的難度並不在於怎麼幫助,而是如何讓祁寄接受這些幫助。

 裴俞聲從報告中看到過一個記錄。大學期間,曾有一位家境很好的姑娘想追祁寄。祁寄那時候父母剛過世不久,正是經濟最困難的時候,但那姑娘給祁寄買東西送禮物,卻都被祁寄原封不動退了回去。

 後來那姑娘還拐彎抹角地匿名開了高價讓祁寄做設計商稿,祁寄做完才發現端倪,把多餘的錢返還回去,之後再也沒接過她的訂單。

 上課時的小組作業,或是去實驗室忙碌時,祁寄該怎麼幫忙還是怎麼幫忙,卻始終沒有接受過那姑娘的任何饋贈。

 他也沒有和其他人談過戀愛,各種示好一應都拒絕了。

 儘管裴俞聲對此隱隱有一種不可直言的欣悅,但同樣的,他也清楚,假若攤牌,哪怕是在各個領域都少有敗績的裴二少,也一定會鎩羽而歸。

 一面處理著蔣家的事,一面還要思考各種方案,裴二少還沒設想好最合適的方案,就接到了消息。

 祁寄醒了。

 祁寄並不是一次直接蘇醒的。他第一次勉強恢復意識時,察覺身旁似乎有人正要伸手碰他,祁寄就直接在對方動作得逞之前把人鉗制住了。

 雖然他的力氣尚未完全恢復,但準頭還在,一伸手就直接卡住了那人的氣管,最後還是旁邊一個棕色頭髮的高大男人中途插手,才把那個險些窒息的人從祁寄手裡救了出去。

 中間祁寄又斷斷續續短暫醒來過幾次,但都難以徹底清醒,控制自己的身體。

 又過了大約有十幾個小時,祁寄才徹底掙脫了昏沉的束縛,自己睜開了眼睛。

 入目是一片雪白,祁寄閉眼緩衝了幾次,才看清自己所處的環境。

 這裡是一個陌生的房間,裝潢簡潔卻不失風雅,傢俱擺件都是一眼可見的昂貴。祁寄沒來過這裡,卻不知為何覺得此處有種莫名的熟悉。

 想到這,祁寄的頭一陣抽痛,忍不住抬手按住了額角。

 他這時才發現,自己昏睡前的記憶居然就停留在了拍賣場。之後發生的事情,他都不記得了。

 祁寄的第一反應就是查看四周,可這裡並沒有什麼能確認身份的東西,以他現在虛弱的狀態,自行下床也是天方夜譚。

 等確認四周無人後,祁寄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情況,卻發現除了虛軟無力,他身上並沒有其他不適,連之前表演賽時受的傷都消退了大半,原本一直在暈的腦震盪後遺症也緩和了許多。

 看著手臂上基本消失不見的青紫傷痕,祁寄不由皺眉。

 他這是睡了多久?

 更讓他疑惑的是,他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如果是真的被買了下來,那為什麼他沒有一點印象,身上也沒有感覺?

 正想不通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些許聲響。祁寄警惕抬頭,就見一個年輕斯文的男人走了進來。

 來人戴著一副銀邊眼鏡,穿著白色襯衣,骨架偏瘦,身上也沒什麼肌肉,看起來並沒有威脅。

 祁寄正打量著對方,就聽那人主動開口,語氣很溫和:“你好,我姓趙,是負責照顧你的醫生,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祁寄一眼看見了對方脖子裡的掐痕,忍不住動了動手指,身體自發比對了一下。

 ……那痕跡的深淺確實和他自己的用力習慣很像。

 “……我還好。”祁寄抿了抿唇,又低聲補了一句,“抱歉。”

 趙醫生意外:“怎麼了?”

 祁寄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哦這個,”趙醫生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傷,笑了笑,“沒事,是我太不小心,唐突了。”

 他手裡拿著一個電子體溫計,用商量的語氣問:“我可以幫你檢查一下嗎?你剛醒,身體狀況可能還不太穩定。”

 祁寄默認了。

 體溫量完,他問:“請問這是哪兒?”

 趙醫生道:“這是湖南路街道的玫瑰別墅,你暫時在這裡養傷。”

 他回答得很詳細,卻不是祁寄最想知道的那些。而且……湖南路街道?

 這裡不是S市中心區域嗎,怎麼還會有別墅?

 祁寄皺了皺眉,問:“為什麼我會在這兒?”

 趙醫生重複了之前的回答:“你在這裡養傷。”

 “……”祁寄現在可以確認對方的避而不答了,他轉而問了另一個問題,“那治療費用是多少?”

 這回換趙醫生沉默了,顯然是沒想到祁寄會這麼問。他頓了頓,才道:“床位費每日一百,診療費……”

 倒也真的把費用列了出來。

 祁寄邊聽邊記,哪怕是低到不怎麼合理的價格也都記了下來。

 聽完,他又道:“請問今天幾號?”

 趙醫生說了個日期,祁寄這回卻是真的怔住了。

 怎麼過去了這麼久?

 十月假期總共十天,照這個日子算,假期已經結束了很久,連祁鳴宇的比賽都結束了。

 那他曠工這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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