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糖畫

　　所謂“外行看熱鬧， 內行看門道”。

　　當日所在的學員們，大多只知曉傅清歌一劍擊敗了郭非凡， 實力堪稱強勁。

　　等到這一戰， 從他們嘴中，傳入到其他學員耳朵裡時， 更有不少人覺得傅清歌是占了出其不意的優勢，方才叫郭非凡毫無反抗之力。

　　——對這些人而言，他們認可傅清歌的能力， 但比起他們“知根知底”的郭非凡，他們不會輕易將名不見經傳的傅清歌捧上神壇。

　　這也是為什麼，簡泓賀等人， 會覺得自己有能力與傅清歌競爭的原因。

　　卻不知曉，這一劍之中，包含著怎樣一個令蕭孟玉都要激動無比的劍道境界。

　　******

　　說實話，本來在見到傅清歌前，蕭孟玉其實並沒有對此行抱有太大的期待。

　　很多人確實天縱奇才， 能夠靠著自己的摸索和學習， 就達到普通人難以觸及的領域。

　　但是， 這卻並不代表他們會是一個好的指引者。

　　尤其是對於境界這種摸不清、看不著的東西。

　　可是，等他見到了傅清歌後， 蕭孟玉意識到， 自己錯了。而且錯的離譜。

　　成名數十年後， 屹立在下三天劍道巔峰的蕭孟玉， 第一次再如當初懵懂的少年時期般， 正襟危坐、認認真真地聽完了一個半時辰的講道。

　　待到傅清歌停下時，蕭孟玉尚且沒有回過神來，滿滿都是意猶未盡的感覺。

　　不過，饒是一位生花境強者坐在傅清歌面前，期待著傅清歌講述那美妙的境界體悟，傅清歌也沒有繼續下去的意思。

　　——他是為了做生意，又不是在搞慈善。做什麼非得把底都給人透完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一下午過去，整日吃吃喝喝睡覺覺的懶寶寶，該要在小肚子的咕嚕叫聲中醒來了。

　　傅清歌剛同蕭孟玉告罪，一轉身就發現，床上的一堆毛球球中，拱出一個絨毛亂翹的小腦袋。正用爪爪揉著眼睛，茫然地趴在床中央，四處張望。

　　“嗚？”

　　隨著對傅清歌信任的與日俱增，有傅清歌在的情況下，小傢伙睡覺再也不復當初的警覺。

　　於是，當獸崽崽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發現自己的房間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個從沒見過的陌生人。

　　獸崽崽歪歪頭，呆頭呆腦地抱著顆睡覺時換上的白球球。看了眼平靜淡定的傅清歌，確認安全無誤。便又扭過頭，睜著還沒完全清醒的紅眼睛，打量起坐在桌邊的蕭孟玉。

　　“咦？”

　　同樣觀察著獸崽崽的蕭孟玉輕呼一聲，驚訝道，“幾日不見，它的修為似乎又增長了不少。”

　　“這是自然。”

　　傅清歌從未想過要完全隱瞞下獸崽崽的不凡，是以回復地極為大方坦然。

　　一邊把獸崽崽從被窩裡撈出來，一邊水火原力輪轉，給獸崽崽洗臉擦臉烘乾幹。

　　一番打理下來，再見面時，小傢伙就又是一隻乾淨清醒的漂亮獸啦。

　　獸崽崽悠閒地晃著耳朵，半眯著眼睛。用爪爪上的粉肉墊拍拍傅清歌的手背，以此表示自己對傅清歌的服務很是滿意。

　　見著小傢伙非同尋常的靈性反應，蕭孟玉眼底閃過一絲深思：這主僕倆，皆是不簡單啊。

　　“嗷嗚~！”

　　這個人也是要請神獸大人吃飯的嗎？

　　獸崽崽往蕭孟玉方向看過一眼，仰頭望著傅清歌的下巴發問。

　　他倆現在可都是燭龍學院的大額債務人，可沒燭龍幣在學校裡吃飯。最近一直都在被狄飛雲和傅清羽接濟，日子可以說是過得十分“淒慘緊吧”了。

　　——要不是劉浩和朱芸確實有大用處，小傢伙這會兒，怕不是早就幾爪子拍在罪魁禍首傅清歌身上，以彰顯神獸大人的威儀和教訓了。

　　傅清歌好笑地點點獸崽崽的後腦勺，投喂給獸崽崽一顆圓滾滾的奶球糖。

　　“嗚。”

　　從傅清歌的舉動中，知曉了眼前的人並不會給自己帶來好吃的。獸崽崽耳朵一耷，懨懨地把小腦袋搭在傅清歌的小臂，咬著糖球，鼓著腮幫子不說話了。

　　許久沒討好過什麼人、更沒有被人嫌棄過的劍尊閣下見著獸崽崽的反應，又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大抵也明白了什麼。一時間也是無奈又好笑。

　　蕭孟玉從儲物戒指中摸出一個玉盒，放在桌上，“今日聽傅小友**論道，于蕭某感悟頗多。小小謝禮，還請笑納。”

　　語畢，大抵也是知曉傅清歌如今的難處，又補充道，“另附十萬燭龍幣，蕭某會在學院中上報。雖數目甚少，但學院亦有學院的規定，還希望小友莫要嫌棄。”

　　說話間，蕭孟玉又是一番考量，到底是從袖中，取出一塊淳樸的黑色權杖，“這權杖，總共封存著蕭某三次的全力一擊。便留給傅小友，以備不時之需。往後，若是傅小友遇上了什麼難處，也盡可通過這權杖前來尋我。力所能及之處，蕭某定不推辭。”

　　“蕭院長客氣。既然如此，那學生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傅清歌同蕭孟玉說那麼多話，為的就是這些。這會兒蕭孟玉主動送上，他自然是不會拒絕的。

　　當即朗笑著接下。

　　隨後，兩人又是寒暄幾句。終於賓主盡歡地，將蕭孟玉送出了門。

　　“嗷嗚！”

　　人都走完啦！現在是不是該帶著神獸大人去吃東西啦！

　　獸崽崽趴在傅清歌懷裡，靜靜等候著兩人客套完。此時見蕭孟玉離開，哪裡還能忍得住。

　　小爪子一抬，就一連在傅清歌胸口拍了好幾下。是丁點兒沒有了方才的乖順安靜。

　　“……”

　　這小崽子，也不知從哪兒學的東西。

　　沒見脾氣溫和多少，面子工程倒是越發做的得心應手了。

　　傅清歌暗暗在心底笑駡一句。一把撈住獸崽崽的小爪爪，握在手心捏了捏。瞬間就在那彈韌柔軟的觸感中，放棄了對小傢伙霸道行為的征討，換成了一聲聲溫柔的安慰誘哄。

　　“莫急莫急。現在便帶你去吃晚飯。”

　　傅清歌給獸崽崽順順毛。回到屋中，先將蕭孟玉留下的玉盒收下。

　　——這位生花境強者的脾性正直不說，出手也是十分大方。

　　玉盒中裝著的，乃是一株一千年份的芷蘭火羽草，和與靈草伴生的絨花炎焰晶。

　　若是應用得當，無論是對於火屬靈根的修者修為，還是對於煉丹師的控火能力，都有著極大的助益。

　　可謂是不可多得的好物。

　　傅清歌極快地在心中，對這兩樣材料做出了安排。抱著獸崽崽，在還未離去的眾多學員的注視下，神態自然地向校外走去。

　　“你不是很喜歡醉仙閣裡的東西嗎？聽說這裡也有一家，而且規模比雲霄帝都的更大。今天，便帶著你去瞧上一瞧，如何？”

　　“嗷嗚~！”

　　生氣永遠生不過三分鐘的獸崽崽登時尾巴一甩，從傅清歌懷裡一竄而起，歡喜地蹭了蹭傅清歌的頸窩。引得傅清歌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起來。

　　******

　　從醉仙閣出來，已經是月上梢頭。

　　傅清歌任由滿臉饜足的獸崽崽圈在自己的脖頸間，散步在燈火輝煌的中都夜市。

　　獸崽崽懶散地靠在傅清歌身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蕩著尾巴。時不時仰起頭，打上幾個小哈欠，好不閒適。

　　傅清歌一邊走，一邊替小傢伙搜刮路上遇見的好吃的好玩的，輕聲商量道，“晚上我要去龍眼殿一趟，約莫是一宿都不會回了。我先送你回院子裡睡覺，再動身去龍眼殿。你乖乖的，別亂跑。等明天我給你帶早飯。嗯？”

　　“嗚~。”

　　獸崽崽先是懵懂地眨巴眨巴眼睛，緊跟著一鼓腮幫子，長尾巴一抬，配合著柔韌的身體，死死圈住了傅清歌的脖子。

　　一幅打死不鬆手的模樣。

　　不行不行。

　　想都別想。

　　你走到哪裡，神獸大人就跟到哪裡。不准跑！

　　整個脖頸都是一片暖烘烘的柔軟，傅清歌好氣又好笑地拍拍獸崽崽的腦袋瓜，“這不是擔心你在外頭睡不好嗎？怎麼還成我的不是了？”

　　“嗷嗚！”

　　獸崽崽沖著傅清歌張嘴一吼。

　　小模樣奶凶奶凶的。

　　傅清歌登時偃旗息鼓，“好好好。都是我的錯。不氣不氣。”

　　“嗚。”

　　本來就是你的錯。╭(╯^╰)╮

　　獸崽崽哼哼一聲，重新趴回傅清歌的肩膀。算是勉為其難，接受了傅清歌的認錯。

　　傅清歌忍俊不禁。

　　“老闆，給我畫一幅。”傅清歌站定在賣糖畫的老爺爺面前，取出一枚銀幣放上，“不用找了。”

　　老爺子頓時喜笑顏開。手中糖勺舞動，十分懂行地照著獸崽崽的模樣，畫了個糖畫遞上，“您接好嘍。”

　　“嗚？”

　　貪吃的小崽子雖然剛剛吃飽，肚皮滾圓，依舊被惟妙惟肖的糖畫吸引了注意。小爪子扒著傅清歌的外衫，好奇地向前探望。

　　等到發現老爺子拿出的畫中，自己的形象是一派嬌憨可愛，軟萌無比，丁點大妖獸的威風也無。登時一抖耳朵，不滿地揮著小爪子，就想要對糖畫進行獸道毀滅。

　　傅清歌眼疾手快地將糖畫拿開，遠離了獸崽崽撲來的小爪爪。晃著糖畫逗弄道，“我覺得畫的挺好呀，多生動形象。”

　　“嗷嗚！”

　　什麼生動形象！

　　端盤子的你不要污蔑獸的偉大形象！

　　獸崽崽氣急敗壞。

　　後腿蓄力，就要彈跳而出。

　　傅清歌眨眼將糖畫收入空間。大手一抬，精准地壓住獸崽崽的小腦袋，制住了獸崽崽的行動。笑眯眯地教育道，“老人家好歹是辛苦一場，你不能就這麼隨便地浪費了人家的心意不是？”

　　“老闆，再給我畫一幅。”傅清歌又摸出一枚銀幣，“這次要威風霸氣點的。”

　　“您給的錢本就多了，老頭子我哪裡需要再收。”

　　老人家看著一人一獸的互動，心下是有趣又好笑。推辭之間，已然動作熟稔地，畫出了一幅身形矯健、氣勢強悍的崽崽糖畫，“您看這樣行不行？”

　　獸崽崽尾巴一豎，上身立起，仰頭長嘯，“嗷嗚~！”

　　——顯然，都不用等傅清歌出聲表態，獸崽崽歡喜激動的動作，已然反應了一切。

　　“多謝。”

　　傅清歌輕笑一聲。接過糖畫，湊到獸崽崽嘴邊。

　　看著獸崽崽滿臉莊嚴肅穆地探出小舌頭，在糖汁構成的線條上舔動，嘴角不由上揚。

　　望著一人一獸隱沒在人群中的背影，老人家收回視線，笑著搖了搖頭。

　　收拾器具時，卻驀然發現，方才被自己拒絕的銀幣，正靜靜躺在貨架上，於夜晚的燈火下燦燦生輝。

　　一如年輕人漆黑眼底的笑意，綴著九天的星辰，明亮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