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二人將客廳弄得一片狼藉,沙發上都是污漬。
劉易斯羞憤無比,只說,要是讓服務員看到了這些痕跡,一定就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了。
修斯倒是沒類似的感覺,只抱著了劉易斯,說些不要錢的甜言蜜語。
滿嘴都是「心肝寶貝」的,口裡都是「愛來愛去」,這些話都是極動聽的——「你就是我的心肝,難道還有旁人?」「我那麼愛你,難道你不信嗎?」「我對你的好,難道能作假?」「我愛你愛成這樣,你還疑心,我可真難過!」……
這些話早些時候還能叫劉易斯方寸大亂,被牽著鼻子走,現在卻不能了。
劉易斯卻仍問道:「你沒騙我?關於阿伊尼亞項目的事情,你沒騙我?」
這話問得很直接,修斯也只得回答了:「我怎麼會騙你?我覺得阿伊尼亞的項目是一個有前景的工程,可我也沒說過‘傲鷹’就能穩賺了。做生意會賠本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不能因為你做一個生意賠了,就說這生意不行吧?好比有人做賣車的生意破產了,難道也是車的錯嗎?」
劉易斯倒不信修斯的詭辯,只說:「既然是好生意,怎麼能賠出個大窟窿來?承包商是你過目的、簽下的,竟然接二連三地出事?這可不像一向縝密的你。」
修斯只答:「這些事情都發生了,要說也無益。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劉易斯便道:「我只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修斯默然半晌,只說:「我這麼做自然是有原因的……」
這話吞吞吐吐的,聽得劉易斯極不痛快。
劉易斯既憤怒又委屈,自己對修斯可謂是毫無保留的。但修斯到現在還不願意說真話!
修斯倒是不慌不忙的,繼續說:「我希望你堅持承諾,做一個笨蛋。不再問這些……」
劉易斯哪裡肯休,嚯地站起來,穿上衣服就走。修斯卻上前拉住了他,道:「你去哪兒?」
「我回去‘傲鷹’。」劉易斯冷冷地說,「我可不能坐視家族企業倒閉。」
「那我呢?」修斯說,「你提上褲子就走?扔我一個在這兒?」
劉易斯真被氣笑,他自己屁股還疼著呢!倒被修斯說得像他才是那個大惡霸了!
劉易斯猛然推了他一把,破罐破摔地說:「對,我就是這麼無情。」
修斯嘆氣,說:「所以,你答應了做笨蛋的事情也不作數了?」
劉易斯只道:你還提這個?
帶著一口氣悶著,劉易斯便憤憤然說:「男人在床上講的話哪裡可以作數?」
——你剛剛還說不做了……不欺負我呢!
——不過這句話,劉易斯也是說不出來的。
修斯聞言,倒是微微一笑,說:「小易倒是長大了,成男人了。」
劉易斯只認為自己被取笑了,便道:「我當然是男人。我一直都是,是你一直把我當小孩子看罷了。」
「那好。」修斯說,「你打算怎麼應對這個危機?阿伊尼亞項目的大坑已經挖出來了,你怎麼填?」
「我……我現在馬上停止這個項目,止損。」劉易斯答。
「馬上停止這個項目,看起來可以止損,實際上則不然。」修斯說,「因為這個項目就算停止了,該交的錢還是得交的,比如從幾個國家的銀行貸的錢,這個是要還的。你現在把項目停了,但損失還在。」
劉易斯眼珠子骨碌轉的,不知道修斯為什麼說這個,卻又道:「我也可以找人接手。」
「是的,這個是比較好的辦法。」修斯道,「但是找誰呢?」
劉易斯愣住了。
目前沒有人願意接手這個項目。劉易斯來陌城,也是假借阡陌集團願意接手的名義。但事實上,阡陌集團根本沒有這個意向。
現在仔細一想,劉易斯來到這兒根本沒做什麼有益的事情,光是陪修斯睡覺了!
修斯看著劉易斯的臉忽紅忽白的,便道:「找我吧。」
「什麼?」劉易斯訝然,「你說什麼?」
「我之前為這個項目不是以個人名義在阿伊尼亞開了公司嗎?老白投資過的,阿伊尼亞的首富奇立德也投資了。」修斯說,「我可以用這個公司的名義接手。」
劉易斯大驚失色:「你明知道這個項目是坑,你還接手?」
修斯笑了,說:「我什麼時候說過這個項目是坑了?我一直都是說這是個很有前景的項目。只是風險比較大。做得不好容易死,比如像‘傲鷹’這麼做,就是死路一條。」
劉易斯恨恨道:「‘傲鷹’走的死路,難道不是你領進去的?」
修斯反問:「你是以‘傲鷹’集團總裁的身份和我說的話嗎?」
劉易斯怔了怔,半晌抬頭,說:「是。」
「如果站在我面前的僅僅是‘傲鷹’集團總裁的話,」修斯的臉容頓時變得冷峻,「我會建議你反省一下自己。落到這個田地,除了答應我的要求,你沒有別的選擇。」
修斯的語氣和臉色都變得相當冷酷,冷酷得讓劉易斯覺得陌生。劉易斯愣了愣,卻又問:「如果我是以你弟弟的身份問你呢?」
修斯立即又變得柔善可親:「那麼,小易,你知道為了這個項目我努力很久了,你還是答應我吧?好嗎?」
劉易斯還真的被修斯瞬間變臉的技能給震驚了。
這人變臉快,臉皮厚,一般人還真對付不了。
劉易斯冷著臉,說:「那你說話可真厲害,讓人無法拒絕。」
修斯握住了劉易斯的手,說:「可是小易,你還是打算拒絕我嗎?」
劉易斯定定地看著修斯,修斯明明擁有和自己相似的外形,二人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剛剛才有過了肌膚之親,可現在,劉易斯看著修斯,竟然覺得很陌生,也很心涼。
劉易斯半晌一嘆,說:「你什麼時候才明白?我要聽的不是好話,是實話。」
說著,劉易斯松開了修斯的手,轉身離去了。
劉易斯孤獨地上了回程的班機,正如他孤獨地來。
Mary見劉易斯臉色不善,也不敢問什麼。
劉易斯在回程的飛機上,閉著眼睛凝神細想,理了一遍七叔給他的「故事」:維爾和蘭伯特的好友。維爾欠了「傲鷹」的債,被逼死了。死前將修斯托付為了蘭伯特。修斯長大之後發現自己不是親生的,順藤摸瓜找到了一個叫索德的人,並和索德做了DNA鑒定,證明瞭索德是自己的直系親屬。因此,修斯決定報仇,利用阿伊尼亞項目掏空「傲鷹」集團……
那這件事會和蘭伯特的死亡有關係嗎?
到底蘭伯特是怎麼死的?
還有,為什麼國際刑警會追查蘭伯特的死亡?
劉易斯下了飛機之後,便先打通了克涅的號碼,把克涅約出來見面了。他們仍舊約在一家咖啡廳里,克涅看到劉易斯之後,便顯得很愉快。
劉易斯與他寒暄幾句,便說:「我可不可以問一下,母親的案件查得怎麼樣了?」
克涅笑了,說:「這可不能告訴你呀。」
「也是。」劉易斯想了想,卻道,「你認識一個叫維爾·納斯的人嗎?」
克涅的臉色頓時變得古怪:「怎麼說起這個?」
劉易斯察覺了克涅的不自然,立即問道:「她是我母親的朋友嗎?」
「這……」克涅撓撓頭,說,「算是吧。」
算是吧?
這個答案相當曖昧,顯然是有內情。
劉易斯又追問:「那麼維爾·納斯的兒子是誰?她是什麼時候生的孩子?」
克涅驚訝地說:「怎麼問起她兒子?」
「我知道這樣不合適。」劉易斯道,「但我可能知道了些什麼,說不定能幫助你破案呢?」
「聽起來確實是如此。」克涅撓撓頭,說,「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劉易斯說道:「索德·納斯和維爾·納斯是什麼關係?」
克涅有些驚訝劉易斯會提起這個名字,又回答:「索德就是維爾的兒子啊。」
「什麼?」劉易斯懵住了,半晌才問,「那維爾還有別的兒子嗎?」
「據我所知,她只有一個兒子。」克涅說,「這和案情有關係嗎?」
劉易斯沈吟半晌,才道:「你是國際刑警,那不太可能只是為了一宗命案千里迢迢來到這兒的。我母親的死是和什麼跨國犯罪案有關嗎?是不是和當年‘傲鷹’在阿伊尼亞開分公司有關係?」
「現在還無法確定。」克涅含糊地回答。
劉易斯深吸一口氣。
他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了……
蘭伯特的死亡一定是和「傲鷹」集團有關係的。
「你需要什麼證據嗎?」劉易斯聽到自己的聲音相當虛弱,彷彿是從頭頂飄來的,風一樣稀薄,「我可以幫忙。」
克涅驚愕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