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這個情景讓人覺得奇怪。
美麗的女人是那麼多。
可劉易斯卻偏偏喜歡男人。
好看的男人那麼多。
可劉易斯偏偏看著自己的兄長移不開眼。
說起來,從前都不曾如此。
修斯脫下了衣服,身上只剩一條內褲。
按道理,劉易斯不是頭一回看見他兄長這樣的打扮了。
在他們還是少年的時候,他們經常在泳池相見,在泳池的他們是不可能穿著衣服的。
只是,年月已經過去了那麼多,總得在身體上露出痕跡的。
修斯不再是過去那個青澀未退的少年郎,他是一個成人了,擁有著成年男人的體格,而這個體格也比大部分的成年男人優秀得多。他從頸項、至雙肩、到腰肌,都是流暢得像一筆畫就的線條,他沒有使什麼力氣,肌肉完全是自然放鬆的態度,卻充滿力量感。
劉易斯忽然覺得眼前的兄長很熟悉、也很陌生。
在不知不覺中,修斯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大男人了。
劉易斯像是看著一朵花忽然開了一樣,盯著修斯進入溫泉里。修斯直接地回應了劉易斯的凝望,笑著問:「怎麼一直盯著我看?」
劉易斯這才覺得有些失禮,想了半天,方回答:「你的身材是怎麼練的?」
修斯忍俊不禁地笑出來:「這就是你的想法嗎?」
「呃……對,」劉易斯說,「老實說,有些羨慕。」
修斯卻說:「這可是很累人的事情,也不一定有什麼益處。」
「鍛鍊肌肉為什麼不一定有益?」劉易斯反問。
「說到鍛鍊,不需要刻意讓肌肉練出形狀也可以強身健體。」修斯笑笑,忽然道,「說起來,你也有肌肉,不是嗎?」
說著,修斯彷彿游魚一般一下子就在水里蕩到了劉易斯的身邊。水池的水呼啦啦的,修斯的手就在水底貼上了劉易斯的腹部:「多麼緊實又平坦的腹部。」
修斯的語氣是由衷的贊美。
但劉易斯卻感到些微的窘迫。
修斯的手很快放開,又靠在了另一邊的石壁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劉易斯閒話。
這個私人院落的私人溫泉比較狹窄,兩個長腿怪物大男人擠在一個池子里,本來就比較逼仄。兩條圓規似的長腿免不得交疊在一起,濕潤、滑膩的腿部皮膚碰觸,彷彿兩條魚貼在了一塊兒。
也許溫泉太熱,劉易斯的體溫漸漸升高。
於是,劉易斯便說:「我想,溫泉泡太久對身體不好,我還是先起來吧。」
「哦,好的。」劉修斯回答,「對了,你屋子的管家和傭人呢?」
「我讓他們離開了。」劉易斯回答。
「我的屋子里還有個管家。」劉修斯點頭,「那拜託你打內線電話到我的屋子,讓管家把我的衣物送來。」
劉易斯點頭,從溫泉里起來,圍上了潔白的浴袍,一邊系著腰帶,便一邊踩著木屐進了屋子。
他先在起居室打了電話,告訴服務員,他那個兄長一時興起在自己屋子里泡溫泉了,希望對方送來乾淨衣物、毛巾和浴袍。
對方很快答應了,語氣相當自然。
這使得劉易斯自覺本身的焦慮和心虛莫名其妙。
兄弟一起泡溫泉,完全不是什麼值得心虛的事情吧。
劉易斯一邊譴責自己,一邊到了浴室,在淋浴間衝刷了一**體,便穿上浴袍,彎腰在洗手盤洗臉。
他洗了一把臉,抬起頭就看到修斯走了進來,便嚇了一跳:「哥?」
「你洗完了?」修斯手裡拿著衣服,應該是服務生送來的。
「嗯。」劉易斯抿了抿沾滿自來水的嘴唇。
「我在你這兒衝一衝。」修斯說得很自然,然後便進了淋浴間。
當然,修斯也不至於沒有方寸感到打開門洗澡的地步。他仍是關上門的。只是淋浴間的門是磨砂玻璃,要是能看見什麼,也不一定,尤其是當熱水打開,蒸汽滿溢的時候,更看不得什麼,只見一團模糊的輪廓,如同霧裡之花。
劉易斯僵硬地盯著鏡子里的淋浴間,愣了半分鐘,才發現自己這樣太過奇怪。
於是,他便一手拿起了吹風機開始吹自己的頭髮。
「嘩嘩嘩」——吹風機在耳邊的響聲能掩蓋住淋浴聲。
劉易斯閉上眼睛,眼觀鼻鼻觀心,只聽耳邊的機器的嗡嗡響,而不去理會其他。
等頭髮已經吹乾,還帶了稍微燙手的溫度時,劉易斯才放下吹風機,睜開了眼睛。
彷彿是瞬間移動了一樣,適才還在淋浴間的男人已經站到了他的身邊。
修斯看起來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劉易斯身上,只盯著鏡中的自己,正在塗臉霜。
留意到了劉易斯看著自己,修斯才側過臉,朝他一笑:「不介意我用你的護膚品?」
「哦,沒關係。」劉易斯回答,「我怕不適合你的膚質。」
「不會,你這個挺好的。」修斯說,「是什麼品牌?我也買一個。」
劉易斯卻答:「是蘭蔻,不過是定製版的。你需要的話,我讓凱特帶你去訂制一個。不過要出國才能做。還要等製作工期。」
「你們真講究。」修斯笑著將臉霜放下了。
劉易斯笑了:「我也是閒的,和她去嘗嘗鮮兒。你可不比我們兩個,你是個大忙人。」
修斯笑道:「你不是在揶揄我吧?你也是個公司老闆啊。」
「你這樣才是揶揄我吧!」劉易斯也笑,「我那個小生意算什麼?」
「你的生意挺好的,你也乾得很認真。」修斯說,「和凱特那樣玩票的不一樣。」
「凱特也乾得很認真。」劉易斯為他們的堂妹講話,「她只是效率不高。」
凱特在學設計,一時興起,瞧劉易斯搞了品牌,她自己搞了個工作室。不過出貨奇慢無比,設計也一拖再拖。一旦想不出設計,她就要去旅遊,一時去巴黎,一時去地中海,說是去采風,豐富靈感。大人們都挺明白怎麼回事的,但誰也沒說她。
「算了算了,隨便她了。」姑姑說,「總好過去賭錢、亂玩。」
劉易斯當初跑去搞設計,大家也是這麼勸老劉的:「想開點吧!起碼他是正經找點事做,總好過去吃喝嫖賭!」
劉易斯側眼看了修斯,忽然想知道他的看法。
劉易斯便一邊拿起梳子,一邊裝作不經意地說:「其實,我當初說要做時尚品牌,你是怎麼想的?」
「我?」修斯彷彿沒聽懂,「我沒什麼可想的。」
劉易斯又問:「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也總好過吃喝嫖賭?」
「哈哈。」修斯笑了,「為什麼要這樣做比較?」
劉易斯也笑了:「確實沒有可比性。」
「但這確實是我當時拿來勸老劉的話。」修斯非常「不敬」地稱呼自己的父親為「老劉」,「他就是看不開。我只得這麼說,還援引了白家的例子,說他們那個兒子跑去賭船輸的,都夠你開三個公司了。他這才消停了些。」
劉易斯真不知道還有這樣的文章 ,只說:「你當初也勸他了?」
「是啊!」修斯說,「老劉這種人,你勸他不能說好話,不能講你這個事業多好多好,他聽不進去。你非要說差的,說你這真的是沒什麼好的,但是別人的更壞、更糟、更慘,他才能舒服。」
這倒是相當精准的評價。就好比有人考了個B,你跟他說B也很好,沒意義。你非要說別人都得了C,他才能咽下這口氣。
劉易斯心悅誠服地點頭。
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修斯拿起來接了:「二叔?怎麼了……哦,好的。嗯……我就不去了……啊?小易?小易也不去。你剛剛也看見了,他喝多了,又感冒了,在躺著呢,我正在他那兒。嗯,就這樣吧。」
說完,修斯把電話掛了,對劉易斯說:「他們約咱們去騎馬,我也幫你給推了。」
劉易斯笑了,說:「那可謝謝了。」
修斯也笑:「是啊,別理那群老東西,我們自己樂自己的。」
修斯甚至把工作的筆記本電腦帶到了劉易斯這兒來,一邊收發郵件,一邊賴在劉易斯的沙發上。劉易斯則在另一邊裹著毯子看時尚雜誌,誰也沒理誰。
「誒,小易。」修斯忽然說,「我想喝熱咖啡。」
劉易斯挑起眉:「怎麼?把我當助理使喚?」
修斯說:「我可沒這個意思。這不是你自己把這屋裡可以使喚的人都叫走了嗎?」
劉易斯無奈一笑,搖搖頭,自行去了屋子里的吧台。他到咖啡機面前,發現沒有好的咖啡,便打了電話去前台:「請問你們這兒有牙買加出產的藍山咖啡嗎?」
「對不起,我們只有拼配的藍山咖啡。」接線員語帶抱歉地說,「不過,我們這兒有品質很好的瑰夏咖啡,非常值得品嘗。」
「那也不錯。」
「我們也有專業的咖啡師,這邊可以衝好了再送過來。」接待員松了一口氣,說,「如果您怕咖啡送到了會涼的話,我們也可以派咖啡師到您的屋子里進行沖調。」
劉易斯一怔,想了想,卻說:「謝謝,咖啡粉送過來就可以,我想自己親手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