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八
彭烈也笑了。
“不過,老哥哥。”李燕月笑音微凝,眉鋒微皺道:“索大人的權勢,恐怕也就有大麻煩。”
彭烈一怔忙道:“兄弟,你是說——”
“名利權勢之爭,誰肯讓誰。該有個人提醒索大人,提防鰲拜跟遏必隆。”
彭烈一搖手:“兄弟,這種事不用你我操心,索大人何許人,焉能不明白,你看不出來嗎?他早就在下棋,有了對策了。”
“驅,老哥哥是說——”
“索大人讓你接掌‘查緝營’為什麼?他要掌握’查緝營’,一方面讓你監視九門提督,一方面他要掌握地面上的動靜,因為傳說鰲拜跟遏必隆,有股地面上的秘密勢力,還不小,他不撤換九門提督為什麼?因為他要掌握步軍,只能使現在這位軍門感恩圖報,整個步軍就會誓死效命了,他一手抓住三個營,一個步軍他怕什麼?又怕誰?不信你往後看,不等鰲拜遏必隆動,他就會來個先下手為強。”
索尼的為人與用心,李燕月早看透了,所以裝糊塗問彭烈,只是為證實一下自己的看法。
現在證實,他的看法沒有錯。
同時,他也知道,索尼這個人,確是個不簡單的人物,也確有他的一套。
正說著,薄一飛派人來訪李燕月簽押房相見。
問什麼事,來人說不知道。
彭烈拍了拍李燕月:“問什麼,還不是官場上的那一套!走吧,我陪你瞧瞧去!”
兩個人跟著來人直奔簽押房。
門口告進之後,兩個人進了簽押房,赫然有客人在座,是個便服的瘦削老頭兒,頗有一身書卷氣。
經過薄一飛的介紹,原來是‘九門提督衙門’的師爺,姓曾,叫曾玉書。
彼此見過禮之後,曾師爺說明來意,一為催促李燕月往‘查私營’上任,一為先請李燕月赴九門提督衙門相見。
不用說,知道李燕月是索尼跟前的紅人,先拉關係。
請慕友來請,也足見對李燕月的敬重。
人家來請,來的又是清高的幕賓,怎好不去。
其實,論和李燕月走馬上任之前,也應該先拜上官。
這是禮,也是常規,想做官、會做官的都懂這個。
如今不等李燕月去拜見,先請幕賓來請往相見,絕無僅有。
坐了一會兒,李燕月就跟著曾玉書走了。
‘神武營’門口有車雙套的馬車,硬是軍門大人的“座車”!
坐上馬車直馳九門提督衙門。
九門提督衙門門口下車,李燕月為之一怔。
站門的親兵增加到一十六名,一個個挎刀肅立,一名藍翎武官帶班,人一下車他忙前見禮了。
中門大開,門裡兩旁排滿了人,登階人門一看,九門提督轄下的文武官員全到了。
就為迎一個“查緝營”的總領班,就簡直是荒唐。
但是九門提督不怕誰怪罪。
李燕月也明白,這種排場迎的不是他,而是迎索尼。
剛進大門,軍門大人穿戴整齊,不帶貼身護衛,親自迎了過來。
李燕月懂,先見一禮,再跟軍門大人握手言歡給軍門大人一個十足的面子。
軍門大人的確很高興,把臂而行,給李燕月——介紹兩旁的文武官員。
李燕月也懂,該見禮的見禮該點頭的點頭。
兩旁文武自覺面子十足,當然也很高興。
這些人都是老官場了,誰不想極力結交這位新貴,李燕月不給面子,他們照樣得巴結,何況李燕月賞臉.給了十足的面子,自然是更得巴結了。
所以當軍門大人為李燕月——介紹完畢,滿臉賠笑讓著李燕月往裡走之後,兩旁的文武無不互望點頭,紛紛讚許這位年輕新貴沒有一點架子,容易親近。
當然,這種讚許有一半是出自奉承、出自阿議。
因為誰也不願意讓這位新貴日後知道,他在背後沒有暗挑拇指。
軍門大人把李燕月讓進了後花廳。
後花廳不是招待尋常客人的所在。
如今,這座後花廳經過刻意的修飾,富麗堂皇,美侖美奐,偌大一座廳裡,只擺著一席酒,而前面的大廳裡卻是宴開數桌。瀟湘書院連載
名義上是給這位新任“查緝營”總班領接風,但卻席開兩地宴分兩處,足證軍門大人,沒把李燕月當尋常客人。
其實,軍門大人宴請“查緝營”的一個總班領,為新任總班領接風,這是絕無僅有的事。
就連“查緝營”原統帶富衡,當初走馬上任的時候,也沒有這份‘榮寵’只有他備著禮品到處拜會的份兒。
軍門大人讓李燕月上座,李燕月懂,堅辭不肯,於是乎,軍門大人高興地坐了上座,李燕月坐在主賓位上。
一桌酒席總不能只兩個人吃喝。
不必擔心,軍門大人早有安排。
兩個人剛坐定,嵌玉樓花的屏風後,轉過來三名旗裝麗人腳底下踩著蹺,走起路來一步三扭,風擺柳也似的。
三名麗人,一前二後,前頭一位廿可許許,後頭兩個都只十八九,一般的白淨,一般的細皮嫩肉,一般的娥眉淡掃,一般的清雅嫵媚。
三名麗人近前施禮,半蹲嬌軀,揚起手裡五顏六色的絲帕,說出來的話,脆生生、嬌滴滴,悅耳極了。
軍門大人道:“見見李總班領。”
三名麗人三雙明眸深注,一般的異采綻放,微轉嬌軀,鶯聲燕語之中,施下禮去。
李燕月剛微欠身。
只聽軍門大人道:“小妾玉娘,跟她兩個妹妹紫茵、紫萍。”
敢情是軍門大人的如夫人跟兩個小姨子。
李燕月急忙站起答和:“大人,這叫卑職怎麼敢當。”
軍門大人含笑擺手:“坐,坐,請坐。”
李燕月也沒多說,坐了下去。
三名麗人也人了席,玉娘陪著軍門大人,紫茵、紫萍則一邊一個坐在李燕月身旁。
左邊胭脂味兒,右邊花粉香一般的有如蘭麝,立即撲鼻沁心,若換個人,酒不必沾唇,就該已經醉了。
玉娘,紫茵、紫萍落座就敬酒,先斟軍門大人跟李燕月的,再斟自己的。
李燕月忙道:“大人,這是——”
軍門大人含笑道:“李總班領我沒有拿你當外人,你是個英雄,小妾跟她兩個妹妹,在京裡數得著的美人,英雄應該由美人相陪,來,喝酒……”
軍門大人舉了杯,顯然是不要李燕月再說什麼。
李燕月也就沒有再說什麼,但是心裡頭,已經暗暗有了提防,提防這溫柔陷阱,美人計。
他倒不是怕這位軍門大人栽他的贓,陷害他。
宦海之中官場上酒與色,誰人能免?
但是,他沒有這個心情,也沒有這個興趣。
一杯過後,玉娘、紫茵、紫萍相繼舉杯,嬌態也好柔語也好,總是讓人無法抗拒,無法推辭的。
儘管李燕月不想喝,也只好又幹了三杯。
當然,跟彭烈所說的喝傷了,見酒就怕,也不過是那麼說說而已。
幾杯過後,賓主歡談,軍門大人問了不少都是不關痛癢的李燕月答了不少,也都是能說的話。
歡談之中玉娘、紫茵,紫萍插嘴的時候少,勸酒的時候多,談得差不多了,李燕月以手遮杯,不讓紫茵、紫萍再斟:“大人,卑職已經不勝酒力。”
軍門大人沒說話。
玉娘明眸一轉,未語先帶笑:“喲,瞧李總班領這位大英雄風這麼幾杯就不勝酒力,別怕吧,就算真醉倒了我們這兒也不是沒地方讓你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