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三
李燕月皺了眉,旋即道:“那麼我上‘查緝營’找他去,那樣,他死在外頭,對你更好!”
“不。我倒希望親眼看見他死。”
李燕月一怔。
“我自己不能殺他,可是別人殺他,我希望就在現場,親眼見著他死。”
李燕月沉默一下,道:“好吧,我等他到天快亮的時候。”
“萬一到時候他還沒回來呢?”
“我走,等明天晚上再來。”
姑娘低下了頭,又抬起了頭:“我有這麼個怪主意——”
“什麼怪主意?”
“你就住在這座小樓上等他,一直住到他回來,讓我跟你一塊兒相處一段時日。”
李燕月心裡震驚,也為之悲痛,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放心,他不許任何人輕易上這座小樓,不致於被人發現。”
李燕月極力平靜一下自己,道:“不行,麗珠,我白天不能動手,萬一他白天回來呢?況且我從隔壁一個朋友處來,我不出去他們不放心,一旦有所行動,會壞整個大事。”
姑娘微愕道:“朋友,你有朋友住在隔壁?”
李燕月把有關“大刀會’事的經過告訴了姑娘。
靜靜聽畢,姑娘面有異容:“大刀會’的會主,是個姑娘家?”
“是的”
姑娘沉默了一下道:“原來是這樣那我就不再留你了。”
李燕月發現了姑娘的異樣表情,道:“麗珠,你可別誤會。”
姑娘淒婉一笑道:“你為什麼要跟我解釋,跟我解釋不是嫌多餘嗎?”
李燕月默默無語。
倒也是何必解釋此時此地此情此景,解釋又能怎麼樣。
突然,姑娘抬手熄了燈眼前頓時一暗。
李燕月道:“麗珠——”
只聽姑娘道:“不能一夜亮著燈,我該睡了,否則會招他們起疑的。”
原來如此。
李燕月又為之默然。
樓外的光亮透射進來,映照在姑娘蒼白枯瘦的臉上,姑娘的臉色更顯蒼白,但也有一種淒婉的美。
李燕月不敢看,也不忍看,倒過身,把目光轉向了窗外。
窗外的夜色,有一種安靜的美。
李燕月沒有心情觀賞夜色,但他不能不看著窗外。
突然,兩條粉臂從後頭伸過來,靈蛇似的抱住了他,緊接著一個帶著顫抖的嬌軀貼住了他的背後。
李燕月心神剛震,姑娘顫抖的話聲從身後響起:“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李燕用忙轉過身:“麗珠——”
那帶著顫抖的嬌軀,偎進了他的懷裡,李燕月只覺得那個身軀好熱,甚至發燙,緊接著,蘭麝似的熱氣吹在他臉上,一張發熱的嬌唇又到了他的眼前,姑娘的話聲像夢吃:“我本來是你的,我的心、我的身子都是你的,可是現在——我不甘心,我要把它給你——”
李燕月心神狂震,但他不忍躲也不忍去推,忙道:“麗珠……”
剛叫了這麼一聲,嬌靨顫抖得更厲害,甚至在李燕月懷裡顫動,原來發熱的,現在更熱,話聲沒有了,代之而起的是夢吃似的呻吟。
這,就是鐵石人兒也無法抗拒。
但是,李燕月——
李燕月道:“麗珠,不要作賤自己。”
姑娘不說話。
“麗珠,我明白你的感受,但是我要是這麼做,我成了什麼?”
姑娘不說話,但是身軀移動,卻帶著李燕月走向那一張榻。
李燕月沒有躲,也不抗拒,他實在不忍。
呻吟著,扭動著,把李燕月帶到了軟榻旁,雙雙倒在那軟榻上。
姑娘像一團火,整個人像發了瘋。
李燕月暗暗一嘆,閉上了眼,一動不動。
火在燃燒,人在瘋狂。
突然,一切歸於靜止。
姑娘哭了,極力壓制的哭聲,令人心酸,令人心碎腸。
李燕月伸手擁住了嬌軀,沒說一句話。
良久,良久,姑娘住了聲,輕輕說道:“我知足了——”
“麗珠,你這是何苦?”
“你不是我,你不懂。”
之後,誰都不再說話。
那麼寧靜那麼安詳。
慕地李燕月聽見了什麼。
姑娘猛可裡坐了起來,道:“他回來了。”
李燕月把姑娘拉躺下,道:“你已經睡了,你睡你的。”
他躍身而起,掠向門後,貼著門後的牆壁站立著。
樓梯上,傳來一陣輕捷的步履聲。
轉眼工夫之後。門開了,一個頎長人影走了進來。
只聽姑娘在軟榻上道:“回來了。”
那人影“嗯!”了一聲。
李燕月行動如電,出手如風,一指點在那人影腦後。
那人影往前就栽。
李燕月伸手抄住了他,扳轉一看,正是那位郎少爺。
姑娘從軟榻上站了起來:”你把他——”
“我只點了他的穴道。”
“先把他放下,幫我做件事。”
李燕月把郎少爺放在軟榻上,道:“什麼事?”
“洪門這個第九旗,棄宗忘祖,賣身投靠,一個也不能留。”
“共有多少個?”
“人是不少,但都在這兒,一個也不少。”
“沒有一個可留的。”
“除了趙風,可是趙風已經不在這兒了。”
這情形跟大刀會一樣。
李燕月道:“非得現在動手麼?”
“怎麼,你問這——”
李燕月道:“第九旗人不少,住的地方又分散我是怕有任問疏漏驚動了‘查緝營’。”
姑娘道;“我不能多留他們一天,他們多活一天,‘洪門天地會’的罪過就多一分。”
李燕月沉默了一下,點頭道:“好吧。”
“尤其是那個符北成,絕不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