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我一個晚上都持續性的低落了很久,不是覺得我對顧宗琪有什麼特別感覺,但是就是很不舒服的感覺,很多事情一起壓在頭上讓人崩潰。
於是我就很失落的去看code blue,結果早期抑鬱症很神奇的痊癒了。
一個晚上連看了三集,一直看到淩晨,我眼睛瞪的都快掐出水了,感動啊,崇拜啊,或是垂涎啊,反正情緒很複雜。
我帶著複雜的情緒上床睡覺,山下智久的藍沢醫師老是在我眼前晃,然後我想起開頭的那個香豔的鏡頭,山下智久換衣服,露出六塊腹肌。
這個感情實在是太過複雜了,於是我就把顧宗琪的臉換到山下智久的身子上去,然後慢慢的臆想,折騰了半夜終於睡著了。
因為要翻譯作品,所以好不容易克制住了心頭的欲望。
第四天下午忍不住又看了一集,心潮澎湃之後跑去學校的咖啡廳,老闆找我們開會。
我們老闆是正宗的英倫畢業的紳士,熱衷於下午茶的時候跟我們交換學習心得,十幾個人坐著嘻嘻哈哈的,喝咖啡,喝奶茶,談天說地的,其他老闆的學生都很羡慕我們。
他問我們最近看了什麼書,讓我們看看有沒有翻譯出版的可能。
我師兄第一個回答,“我在看my life as a quant(寬客人生),對我來說這本書就是just so so,但是我覺得忽悠一下中國人還是很有必要的,因為是華爾街金融投資大師寫的。”
然後他補充了一句,“這本書讓我明白了,物理學家可以變成寬客,所以同理,英美文學的碩士研究生也可以變成一個成功的風險投資人或者任何一個你們想成為的人。”
他說話特別有力度,而且說到了我們的心坎上,於是所有人都劈裡啪啦的開始鼓起掌。
老闆點頭,“你回去翻兩章再給我看看,好,下一個。”
別人說的時候,我就在挖空心思的想我到底有什麼好的原版書看了,總不能跟我老闆說我最近看了一個幹物女坎坷的愛情故事,我絞盡腦汁還是想不出來。
後來輪到我了,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竟然靈光一閃,開始胡編亂造,“我最近在看一本關於外科醫生的書,不是專業的知識,而是一個個小故事,從中折射出人性的偉大。”
鬼知道我那時候怎麼編的出這種話的,一定是看code blue的後遺症。
老闆似乎很滿意,“喻夕,我覺得這個書不錯啊,你看到哪裡了?”
我居然很鎮定的說,“因為有些外科專業知識不是很清楚,進度比較慢。”
老闆喝了一口咖啡,然後說到,“你也回去翻兩章給我看看,市場上這類書不多,可能是因為太專業了所以沒有多少賣點,但是按照你說的小故事,很不錯。”
我笑笑,可是心底在默默的流淚,老天啊,要我上哪裡去找人性化的醫生小故事啊。
我根本就是瞎編的。
這幾天我都在刻意的回避東華醫院,我的活動範圍也局限在健康人流動的範圍內,我很害怕我因為頻繁接觸了這些醫生,而變成了柯南的體質。
我師兄去醫院看望他的妹妹,我就去找我乾爸,討論一下世界上存不存在我那本“人性化的醫生小故事”。
我乾爸聽完我的描述,想了想,“你是不是要看原版的外科學啊?”
我挫敗的搖搖手,“不是,是小故事,比如今天來了哪個病人,患什麼病。”
他頭腦轉的特別快,但是顯然還是跟不上我的步伐,“那是病例報告?The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很多啊。”
我快瘋掉了。
於是我就跑到樓上普外科打算找我師兄哭訴一下,順便想想對策。
結果好死不活的我就在走廊上遇到了顧宗琪,他還沒穿白大褂,應該是從學校上課才回來,他從病房裡出來,看到我微微一怔,然後很招牌的微笑起來。
我立刻逮住他問,態度很謙卑,“顧醫生,你有沒有看過關於醫生的書,不是那種專業書,類似於小故事加小故事串聯起來的,要原版的英文書。”
他思索了一下,“是不是類似于《無限生機》那種書?”
見我被他說懵了,然後他又思索了一下,“類似於《急診室的故事》?”
這下我明白了,眼睛一亮,“有嗎,有嗎,體現醫生的人文關懷的,原版的?”
“有啊,我最近在看一本叫《When the Air Hits Your Brain—Tales of Neurosurgery》,是講神經外科醫生的故事,類似你說的小故事類型的,很不錯。”
我眼睛又快瞪的掐出水了,“快,你有這本書嗎,我要看,我要翻譯。”
他似乎被我如饑似渴的樣子嚇到了,鄭重的點點頭,“有,不過現在不在辦公室裡,在家裡,你是不是很急,要不我回去拿?”
我覺得做人不可以得了便宜還賣乖,於是我想了想,“不是很急的,要不你明天值班時候帶給我好了,我過來拿。”
他垂下眼簾,輕輕的“恩”了一聲,然後他舉起手來,把滑落在眼角上的頭髮撥到耳後,於是我就看著他修長的手,然後看到他細緻的脖頸,再下來是精細的鎖骨,最後是山下智久的胸肌,臉一紅,心裡一燙,我就趕忙竄進小妹妹的病房了。
他們正在看電視,旁邊還有一個床位,老太太蒙著被子,我以為是怕羞之類的,結果旁邊的家屬不斷的問她,“媽,還覺得冷嗎?要不要加多一床被子。”
我也是多事,以為自己是救兵治人的白衣天使,問道,“怎麼回事?”
家屬就說,“我媽發熱呢,一直喊冷。”
我覺著奇怪,然後看了一下她掛在架子上的病史,原來是昨天剛做了肛門切除手術,我想這發熱不會是手術感染什麼的,連忙說,“你幹嘛不去找醫生看看啊?”
家屬很奇怪的看著我,“我以為你就是醫生呢。”
我心想我長的有那麼懸壺濟世嗎,然後家屬嘀嘀咕咕著本地話走掉了,很快更加長的懸壺濟世的顧醫生就過來了,帶著兩個實習生,把病人胸帶解下來,用聽診器聽了聽估計是什麼腸鳴音之類的,然後一聲不吭的走了。
我心想有事沒事你倒是說句話,病人家屬也不急,又等了十分鐘顧宗琪回來了,後面跟一個護士,給病人注射地塞米松。
然後他走到小妹妹的床前,問了下情況,小女孩攥著被角,一句話說了好長,好慢,好久,等顧宗琪走了之後我師兄就問,“怎麼你開個刀開到語言中樞去了?”
小妹妹就很伶俐的反嘴,“等你住院時候看到一個美麗的護士美眉就會有體會了。”
我師兄很尷尬的摸摸腦袋,“我希望到時候美麗的護士不要給我插尿管就OK了。”
“所以我是很喜歡顧醫生來查房,但是我又很慶倖給我主刀的不是顧醫生。”小妹妹托著腮,很誠懇的說,我覺得好笑,於是就笑著走出病房。
但是我剛出去就撞到一個人,仔細一看是個冒冒失失的實習醫生,手上提了三盒速食,塑膠袋裡有滲出來的油漬,我“哎”了一聲問道,“瀟湘小館的魚香茄子啊,吃晚飯啊。”
他“嘿嘿”的沖著我傻笑,然後一路小跑竄進了醫生辦公室,然後我就跺了過去,聽到顧宗琪好聽的聲音,“你們還沒吃飯啊,快吃吧,吃完再寫吧。”
我聞到一股魚香茄子和宮保雞丁的香味,從辦公室裡傳來,也情不自禁的吸了一下口水,然後看了走廊上的電子佈告牌,已經六點半了。
可是天還是很亮,從走廊的窗戶往外面看去,天空是一抹淡色的橘紅,湛藍的天際在都市的霓虹燈中融融的失了邊際,而我的存在顯得多麼微不足道。
一切都在這片淡色的天際中變的那麼的虛無,耳邊嘈雜的電話鈴和病人呼叫的聲音漸漸的淡了,閉起眼睛享受秋日夜晚的微風,一時間我給忘了我身在性命攸關的醫院。
忽然我感覺到拂過臉上的風驟然的變小了,睜開眼一看,窗子被關小了,顧宗琪就站在我旁邊,用對病人說話的口氣跟我說,“風吹太多容易感冒。”
我很爽快的說,“沒事,我身體好。”
然後我又控制不住的往他看,我看他的胸牌上的照片,好像還是幾年前的老照片,那上面的顧宗琪,看上去很小,透出一股男孩子特有的青澀。
而現在,相貌基本沒有變化,氣質已然成熟,溫和謙恭,一進一退,穩妥得當。
我在揣測他是不是已經有了女朋友了,是不是處男了。
我問他,“你怎麼不去值班,很閑嗎?”
“馬上ICU要來會診42床的病人,所以出來放鬆一下。”他淡淡的笑起來,“對了,明天你來的時候先打我手機,我可能到別的科室會診去,也可能在急診室。”
“恩,可是我沒帶手機。”於是我就把手心遞了過去,“寫這個上面吧。”
天地可鑒,我怎麼可能沒帶手機呢,只是我悄悄的權衡了一下,我想讓顧宗琪用他的簽字筆在我的手上留下難忘的痕跡,主要是,如果他的手,托住我的手該多好啊。
他只是微微怔了一下,“這樣很容易抹掉的。”然後他從口袋裡抽出一支筆,撕下隨身帶的筆記本的一張紙,寫下來遞給我,“拿好了。”
我還沒來得及看呢,裝在我口袋裡的手機忽然一陣大叫,鈴聲正好是code blue的主題曲Hanabi,我嚇了一跳,我的謊言這麼快就被拆穿了。
而顧宗琪只是很禮貌笑了笑,然後就走了,他的背影融入藍色的牆壁中,一束夕陽映在他的身後,這個男人,有性感的肩線。
我不想他是有女朋友的,那時候,我真的那麼想。
一步一步的走下臺階,我回電話給我乾爸,他說明天讓我跟他們去小涼山泡溫泉,我原來想拒絕,結果他說我老闆和院長也去,我想想還是答應了。
然後我就坐在橋二樓的大廳裡,認真的看顧宗琪的手機號碼,和他的字。
跟他的手指和肩線一樣,讓人臉紅心跳。
但是他的臉,和他所作的一切舉止,所說的一切話,都是那麼的合乎常理,從不逾矩。
我開始頭疼了。
時隔那麼多年,我再次有了一些小小的煩惱,於是我打算縮到我的蝸牛殼裡,繼續過我心滿意足、逍遙自在的宅女的日子。
我不想見到顧宗琪,他會讓我的生活變的跌宕起伏。
我呆呆的坐著,明亮的大廳的燈光,撒在我腳下的大理石地面上,我覺得那種滿目燦爛的光芒十分的扎眼,於是我站起來準備走了。
但是後面有人喊我的名字,然後我看到那幅讓我很討厭的向日葵被顧宗琪捏在手裡,金燦燦的花瓣和雜色的枝葉,竟然讓我覺得有些親切感。
“這個畫……”不是應該在喻璐那邊嗎。
“這是你的吧。”他溫和的笑道,“我去急診做手術時候無意中在治療室看到的,靠在牆角,是不是你去看你妹妹時候不小心落下的?”
我說不出話來。
“拿好了,很不錯梵古的超現實主義的畫作,很可愛的向日葵。”
只能愣愣的伸了手去接,“那麼我回去了。”
他轉身上了電梯,我提著向日葵,向門外走去。
腦子一片混亂,我又開始想念帥哥山下智久的藍沢醫生,還有他的氣管環切術。
我希望,顧宗琪只是大陸劇裡面一個虛構的帥哥醫生,讓我看的到,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