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江冉站在一旁， 等到他們的談話結束， 方才走近， 道：「老公， 爺爺有事找你說。」

　　蕭慕遠看向她， 點頭， 「知道了。」轉身往裡走。

　　江冉站在原地，看著蕭茹如，笑而不語。

　　這氣定神閒的姿態，反倒令蕭茹如很不自在。

　　蕭慕遠的警告言猶在耳，蕭茹如不敢再對她出言不遜， 只能用不屑的目光掃視著她。

　　江冉等了一會兒， 道：「看來你沒什麼想說的，那我先進去了。」

　　「……」蕭茹如憋著一口氣走了。

　　蕭茹如要為晚宴準備，提前離開。只剩下蕭慕遠夫婦兩時， 蕭老爺子對江冉說：「茹如還小，不懂事的地方，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這細枝末節的，老爺子居然看出來了……江冉打心底裡敬佩老人家感知敏銳心細如發。

　　她笑道：「我明白，爺爺不用為我操心。」

　　她壓根就沒把蕭茹如幼稚的挑釁看在眼裡。

　　蕭老爺子看一眼旁邊的蕭慕遠，笑吟吟的問：「阿遠， 我給你定的這個媳婦，你還滿意嗎？」

　　蕭慕遠目光在江冉身上游走一圈， 沒說話， 嘴角應付性的彎了彎。

　　蕭老爺子對江冉道：「這小子， 從小就是有事憋心裡，不會表達出來，我都習慣了。」

　　江冉頗有同感的點點頭。

　　萬億總裁先生很悶騷，她已經深刻體會到了。

　　每晚非得抱著她睡，還抱得死緊死緊，可就是從來沒一句甜言蜜語。

　　兩人離開療養院，前往舉辦今晚生日派對的私宅。

　　這是蕭家一處大宅，遠離市中心的半山別墅，佔據了一大片面積，有園林院落湖泊。建築恢弘又復古，還是蕭老爺子當年親自操刀設計的。

　　隨著車子不斷往深處開，江冉往車窗外看，風景如畫。她還以為自己是到了一處高端休閒度假酒店。

　　今晚是蕭語靈十周歲生日宴，蕭家很重視，特地在自家大宅舉辦，邀請各路親朋好友們一起慶祝。

　　江冉原本以為就是一個生日趴體，小型家族聚會。

　　可是，當她下車，看到來來往往衣香鬢影的男女們，有點傻眼了。

　　她看向身旁的蕭慕遠，「不是你家小妹妹過生日嗎？怎麼跟名流宴會一樣？」

　　男人還好，橫豎都是一身西裝。那些女人都穿著精緻華麗的晚禮服，帶著流光溢彩的珠寶。相比之下，她這一身日常打扮，顯得太隨意了點。

　　江冉挽上蕭慕遠的胳膊，嗔怪道：「你都不提醒我穿禮服，這下丟的可是你的臉。」

　　蕭慕遠睨她一眼，「我的臉有那麼容易丟？」

　　江冉聳肩，「好嘛，你無所謂就好。反正都是你的親戚朋友。」

　　蕭慕遠輕嗤一聲，「你的身份在這裡，就算穿的是地攤貨，也沒人敢低看你一眼。」

　　江冉點頭，再次點頭，低笑道，「萬億總裁夫人，披著麻布袋都是清麗脫俗，不同凡響。」

　　原本她還真的有點尷尬，經過蕭慕遠這一說，她徹底釋然了。

　　兩人走了沒幾步，就有人過來打招呼，蕭慕遠一一為她介紹。

　　江冉在一旁扮演好妻子的角色，落落大方的與人寒暄交談。

　　應付了幾波人，蕭慕遠帶江冉步入大宅內，上了二樓。

　　江冉目光四下欣賞，讚歎道：「很有巴洛克建築風格特色。」

　　蕭慕遠帶她走到一個房門前，用指紋開了門，步入。

　　江冉跟進來，很大的房間，走到落地窗前，可以一覽院子裡的景色。

　　江冉問：「這是你自己的房間？」

　　蕭慕遠應了聲，關上門，從書櫃裡取下一本書，慵懶的靠在躺椅上，翻著書看。

　　江冉轉頭看到他那老神在在的狀態，訝異道：「你就在房裡待著？不出去接客？」

　　蕭慕遠一計凜冽的眼神飄來，江冉後知後覺得改正，「口誤，待客，待客。」

　　蕭慕遠翻過一頁書，懶洋洋道：「我也是客人。」

　　江冉覺得在房間裡待著沒什麼意思。尤其是她對這大宅的設計和景致很有興趣，腦子裡已經在勾勒一幅幅電影畫面了。

　　她見蕭慕遠真在那兒正兒八經的看著書，便對蕭慕遠說：「那你自己先待著休息，我出去走走。」

　　蕭慕遠抬眼看她，「這麼一會兒就待不住？」

　　江冉走到蕭慕遠跟前，手撐在靠椅扶手上，俯下身，湊近他，狡黠又勾人的笑，「老公，你想我留下來陪你嗎？」

　　蕭慕遠：「……」

　　江冉朝他耳廓呵著氣：「你想的話，我就陪你呀。」

　　蕭慕遠低下頭，看書，面無表情道：「不需要。」

　　「那我走咯，等會兒見。」

　　江冉起身，揮揮手，瀟灑的走了。

　　女人身影消失後，伴著關門的一聲輕響，蕭慕遠臉上現出一絲煩躁。

　　再次看書，視線落在字裡行間，心思卻很難看進去。

　　抬起頭，雙眼看著虛空……

　　眼前仿佛出現了幻覺……

　　美麗的女人拉著小男孩往房裡走，「小遠，今晚想看什麼書呀，媽媽給你讀。」

　　小男孩仰頭看著媽媽，「媽媽，你為什麼哭了？」

　　「媽媽沒有哭啊……」

　　「媽媽你騙我，你的眼睛都腫了。」

　　蕭慕遠倏地起身，將自己從過去的影像中抽離。

　　目光環視空蕩蕩的房間，四下面積很大，卻處處透著逼仄之感。

　　這會兒只覺得壓抑難耐，臉上的煩躁和不明所以的焦灼更加深重了。

　　他將那本書扔開，走到窗前，目光落在樓下院子裡穿梭的人群中。

　　在一群精心打扮的女賓客中，穿著一身淡色系休閒裝的江冉，仿佛一股清流，格外引人注目。

　　但是她很自在，絲毫不覺得局促。拿著手機，在四處取景拍照，自娛自樂不亦樂乎。

　　蕭慕遠的目光落在江冉身上，隨著她移動。

　　看到她不經意露出的笑靨，他心中的濃霧仿佛也在慢慢散開。

　　至少，他身邊還是有一個人……

　　……

　　書房內。

　　陳思韻穿著一襲月牙色旗袍，一針一線的手工刺繡，彰顯著雍容華貴。因曼妙的身材和迷人的曲線，又帶著成熟女性特有的魅力。

　　本該是為女兒過生的喜慶日子，可她此刻是眼眶泛紅，滿面愁容。

　　蕭昊背對她站著，望著書桌後方，牆面上掛的字畫。

　　陳思韻道：「慕遠是不是做的太過分了……都是一家人，他要把智軍往牢裡送嗎……」

　　蕭昊沉聲道：「誰叫他幹些不乾不淨的勾當。給他機會不好好珍惜，中飽私囊。」

　　陳思韻語氣變得激動：「下面這些高管，有哪個敢拍著胸脯說自己是清清楚楚的？誰不為自己打算？就因為他是我家的人，就成了慕遠的眼中釘，除之而後快！」

　　蕭昊隨之強硬起來：「陳智軍自己被人落了把柄，你還有臉在這兒哭？」

　　「我承認他做錯了，革職也好，吐出那些錢也好，我都不反對。可怎麼都不至於對薄公堂，把人往牢裡送，斷送人的下半生啊……這手段也太狠了，絲毫不留餘地。」

　　陳思韻走到蕭昊跟前，抓著他的手臂，泫然欲泣，「慕遠長大了，翅膀硬了，越來越強勢了，我現在只有依靠你了……不然我會被他逼得沒有容身之地。」

　　蕭昊看她那樣，心也軟了下來，將那曼妙的身子摟入懷中，拍了拍她的後背，「放心，你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沒有人能動你的地位。」

　　「可是智軍的事……」周思韻埋在他懷裡低低抽噎，「我怎麼面對娘家人……以後他們沒人敢支持我，沒人會信任我了，我連自家人都保不了……」

　　蕭昊被她哭的鬧心，畢竟是同床共枕的人。

　　他歎了一口氣，道：「這件事關係到集團利益，慕遠堅持的話，我沒法反對。你要能想辦法說服慕遠放棄追究，我就能想辦法解決其他董事。」

　　門外響起了拍門聲，「媽媽……媽媽……」

　　周思韻從蕭昊懷裡抬起頭，迅速擦去淚水，「小語來了。」

　　她走到門邊開門，十歲的蕭語靈撲到她懷裡，「媽媽，你怎麼不陪我。」

　　「小語乖，媽媽在跟爸爸說事情。」

　　「媽媽，我的同學們都來了。」

　　蕭昊走到門邊，看著小女兒，臉上露出慈愛，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爸爸媽媽談完了。走，我們陪小語一起，去跟同學們打招呼。」

　　……

　　江冉在花園裡四處閒逛時，兩個人迎上前。

　　一個是她下午見過的蕭茹如，還有一個是沒見過的美女。

　　蕭茹如看她還是白天那身打扮，失笑道：「你都不去換套衣服嗎？就這麼過來了？」

　　江冉坦然的微笑，「是啊，慕遠說隨意就好。」

　　蕭茹如嗆聲，「我哥讓你隨意，你就真的隨意？你看看哪個人不是認真對待？看來只有你不把蕭家小公主的生日宴放在眼裡。」

　　江冉看著她笑，仿佛一個長輩看著小輩，表情從容豁達，「小妹，心意的體現不在一件禮服。」

　　「對啊。穿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到了。」蕭茹如身邊的美女補充道。

　　她看起來分外友好，主動跟江冉打招呼，「你好，我是茹如的朋友，也是慕遠哥的朋友，我叫舒可。很高興認識你。」

　　江冉目光落在她身上，點頭回應，「你好。」

　　女人個子高挑，穿著一襲淺金色禮服，一頭秀髮黑長直。與蕭茹如的嬌俏風格不同，這一位看起來很有女人味。

　　舒可笑道：「你們舉辦婚禮的時候我不在，當時還在想，什麼樣的女人能讓慕遠哥娶回家。今天一看，不得不承認，慕遠哥很有眼光。」

　　江冉問：「舒小姐結婚沒有？」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令舒可愣了下，隨即回道：「沒有。」

　　江冉笑道：「你這麼美，而且氣質溫婉，是男人都喜歡的類型。你以後的丈夫一定是人中龍鳳。我先恭喜一聲。」

　　舒可心裡有種突如其來的尷尬和惱羞，但她面上不動聲色的笑了笑，「謝謝。」

　　江冉不想多聊，跟她們寒暄幾句就走開了。

　　蕭茹如看著她遠去的身影，嘀咕道：「你看，裝腔作勢很厲害吧。」

　　舒可拉起蕭茹如的手，帶著她往回走，邊走邊說，「你呀，脾氣這麼直爽，遲早要吃虧。不管你是喜歡她也好，不喜歡她也好，她是你嫂子，你就客氣點。」

　　「什麼嫂子，不過是仗著有個娃娃親，對蕭家大肆索取。」蕭茹如滿臉鄙夷和不屑，「她就是我最討厭的那種鳳凰女。」

　　她本以為這樣一個身份低微的女人，跟她打交道，會是低眉順眼巴結討好。

　　誰知道她……從裡到外都透出一股愛理不理的清高和冷淡。

　　舒可無奈的笑，「你得向她學學。人家多淡定，面對你冷嘲熱諷，面不改色。」

　　「她就厚臉皮唄。不厚臉皮怎麼好意思嫁過來？」說到這裡，蕭茹如又鬱悶了，「原本以為你能做我嫂子的，這下好了，被人給截胡了。」

　　「事已至此，都是老天的安排，別說這個傷感的話題了。」舒可眼裡的黯然和不甘很快被她抹去，轉而笑道，「走吧，我們去看看小語在哪兒。」

　　江冉走遠後，繼續拍她感興趣的素材。

　　她對蕭茹如和她的朋友，絲毫不感興趣，也沒多想。或者說，她有限的腦容量，完全投入到自己感興趣的人事物中。

　　她站在一條小道上，拍著不遠處綿延的天際線時，一側有聲音傳來。

　　「讓——」

　　江冉一個轉身，一輛哈雷堪堪在她跟前急刹停住。

　　車上是一個英俊的大男孩，一身休閒西裝，帥氣而不拘謹。

　　他在看到江冉的瞬間，表情怔了怔，眼底滑過驚豔的光。

　　江冉避開，示意他可以走了。

　　對方反而停住了，腳踩在地面上，看著她笑，「小姐姐，我能問你電話號碼嗎？」

　　「……」江冉沒想到，還會遇到一個搭訕的。

　　她毫不猶豫的拒絕，「不能。」

　　「為什麼？」他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沮喪。

　　「因為我已婚。」

　　他目瞪口呆的看著她，「你看起來跟我差不多大，這麼年輕就結婚了嗎？」

　　江冉笑而不語，但眼神是肯定的。

　　男人臉上的挫敗感很快轉為笑容，「沒關係啊，還是可以交個朋友。我覺得你特別有眼緣，我叫蕭沐城，你呢？」

　　蕭沐城……又一個姓蕭的。

　　江冉正要回答，她的手機鈴聲響起，是蕭慕遠打來的電話。

　　江冉對蕭沐城微笑了下，便接起電話，走遠了。

　　「你去哪兒了？」蕭慕遠低沉的聲音傳來。

　　「在附近轉悠啊，我發現大宅後面還別有洞天，很大一片園林景觀。」

　　「我在游泳池這邊等你，快過來。」

　　「嗯？你不休息了？」

　　「少廢話。」

　　「那看來是想我了。」江冉笑眯眯道。

　　她本以為說了這句話，耳邊就是嘟嘟嘟的掛電話聲。

　　結果是一片沉默，半晌，他又問了一句，「到哪兒了？」

　　「正在往你那邊走，快了快了。有錢人真是揮金如土，一個別墅，建的跟森林公園一樣。」

　　江冉跟蕭慕遠碰面後，蕭慕遠抓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在她耳邊低聲告誡道：「你是來陪我，不是來放風的，不要再亂跑了。」

　　江冉一臉無辜：「不是你說不要我陪的嘛……」

　　蕭慕遠：「……」

　　打臉來的如此之快。男人瞬間沒了表情。

　　差不多到了生日宴的開場時間，人陸陸續續都來齊了。

　　蕭語靈一身純白的公主裙，牽著媽媽的手，走到人工湖中心休憩的亭臺上。那裡擺放著一架鋼琴和一把小提琴。

　　湖面上散落著星星點點變幻閃爍的燈光。

　　賓客們三三兩兩坐在湖邊的休息椅上，看向湖心的小壽星。

　　蕭語靈對各位叔叔阿姨鞠躬致謝，坐在鋼琴前，開始演奏。

　　江冉坐在蕭慕遠身旁，目光落在蕭語靈身上。很漂亮的小女孩，面對這麼多人演奏，絲毫不怯場，落落大方。而且，她的演奏水準在她這個年齡來說很不錯了。

　　不過這對同父異母的兄妹，長相倒是不太像，可能都繼承了母親的基因吧。

　　蕭語靈演奏完鋼琴，又拿起小提琴演奏。賓客們紛紛鼓掌，互相交流著稱讚。

　　江冉拍掌的時候，看了眼身旁的蕭慕遠。他在低頭玩手機，似乎漠不關心。

　　他今晚的表現，真就如他自己所說，只是一個客人。而且還是極其敷衍的客人。

　　蕭語靈的演奏結束後，舞會開始了。賓客們紛紛起舞。

　　蕭慕遠與一個友人在一旁交談，江冉走到餐桌旁，挑著點心吃。

　　剛把一塊慕斯蛋糕拿到手裡，耳旁響起驚喜的聲音，「小姐姐，我們又見面了。」

　　江冉轉頭，看到了剛才那個帥哥。

　　他一臉熱情洋溢，朝她伸出手，笑道：「這麼有緣分，可以邀請你跳個舞嗎？」

　　「不可以。」江冉還沒回答，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

　　蕭慕遠走到江冉身旁，以絕對佔有的姿態摟住她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