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帶球跑
溫予涼揉了揉自己的腦袋, 抬頭, 恍然間看見那天帶走媽媽的神, 一愣。
緊接著, 一張小臉頓時嚇得發白,弱弱的後退一步,緊緊盯著他, 生怕他對自己做什麼:「哥哥……哥哥在哪裡……」
是那個神, 那天帶走媽媽的……他好強,身上還帶著讓她最排斥的氣息,是……是爸爸嗎?
好凶的爸爸,她怕。
見她嚇得快哭了, 尊眉頭輕輕皺了一下, 盡力掩去周身的毀滅之力, 讓自己如同平常人般:「你還有哥哥?」
這是他能做到的極限。
貪婪待了許久,回過神來,把手裡的章魚丸子遞到小女孩面前,打開盒子, 露出裡邊撒著海苔肉鬆的可愛丸子:「嘗一個?」
小女孩果然止住了哭聲,從指縫裡好奇的打量著他,看了看食物,一副忍不住誘惑, 想吃又不敢吃的樣子:「老師說不能吃陌生人給的東西。」
「你把名字告訴叔叔,叔叔就不是陌生人了。」貪婪莫名有種在拐賣小孩的罪惡感,卻迫於身後的壓力, 只能硬著頭皮上。
「我叫溫予涼。」小女孩說完就趕緊用籤子紮了一隻丸子塞進嘴裡,怕他反悔似的,雙眸彎成了月牙形。
反正就算東西有問題,神體也能自動修復好,當然是先過了嘴癮再說——媽媽每次偷偷吃炸串的時候都是這麼說的。
「……」姓溫。
八九不離十了。
貪婪倒吸一口涼氣,緩緩抬頭看向尊:「這……要不……」
尊卻一直盯著溫予涼看:「吃東西都這麼像……沒人和你搶。」
「我?像誰啊?」溫予涼莫名其妙的抬頭。
尊:「……」
像那個令他又愛又恨,偏生不捨得讓她遭罪,不知該拿她怎麼辦的女人。
……
空間劃出一道裂隙,溫予涼被帶到了神宮。
「你的神宮好漂亮哦……」儘管不喜歡這個渾身散發著討厭氣息的男人,但溫予涼還是忍不住在背地裡小聲說話。有點酸,憑什麼這個男人住的地方那麼豪華。
尊瞥了她一眼。
小身影躲在柱子後頭,只露出半個腦袋,水靈靈的眸子露出小動物般的警惕。用這個距離和他說話還算好,不會哭鬧,要是他再走近一步,她就會嚇得不行。
他只能按捺著性子坐在王座上。
不知道拿溫然怎麼辦,對孩子,他同樣沒什麼辦法。如果是男孩,管教管教就好,但嬌滴滴的女孩兒,尤其是一雙眸子長得像她——只要眼裡稍微露出一絲委屈,就能讓人心軟得一塌糊塗。
無奈,只能這樣。
「為什麼那麼怕我?」
「看起來好凶……身上的氣息也好討厭。」溫予涼掰著指頭一件件數,越數越小聲,「而且上次還欺負媽媽……」說到這裡的時候,整個人已經縮到了柱子後頭,瑟瑟發抖,「你是高位神,應該不會欺負我一個剛出生的幼神吧?」
尊卻只聽見了她中間那句。
「欺負你媽媽?什麼時候?」他遇見過她?
自知說漏嘴的溫予涼雙眸睜大,捂住了嘴巴,拼命搖頭。
尊卻已經按捺不下,走了過來:「告訴我她在什麼地方。」
「不可以說的!媽媽說,尤其不能把行蹤告訴你!」溫予涼開始後悔了,為什麼不好好上學偷跑出來玩,為什麼要嘴饞吃叔叔的章魚丸子,要是害得媽媽也被抓進來,那豈不是完了?
她能感受到那股醞釀在男人體內的毀滅之力越聚越多,像是在壓抑著什麼。
難怪媽媽不告訴他們爸爸在哪裡,他們的爸爸是個黑暗神……她想要一個溫暖的光明神爸爸……
「你知道我是誰麼?」尊就站在她面前,看似輕鬆,實則不然。
他天性不喜新生事物,對任何新生生命都有種將其毀滅的衝動。但這種天性又存在意外,就例如,他本應極度厭惡身為生命之神的溫然,卻偏偏愛上了她。
現在,對他們的孩子,這兩種情況都存在。一方面是毀滅欲,一方面又是呵護欲,糾結在一起。
但,知道孩子已落地,她尚且安好,他也放了心。
「……」溫予涼有點害怕。
「叫爸爸。」他勉強露出了一個還算溫和的表情,說道。
……
周深放下作業本,不由自主往窗下看了一眼。
以前妹妹每次課間都會在樓底下跳皮筋的,今天卻沒看見。
他不不聲不響去了一趟妹妹的教室,果然,溫予涼翹課了。
他不敢告訴媽媽。
放學後,周深一個人背著小書包,漲紅一張臉,使出幾分掌控得不太穩的神力,站在教學樓樓頂追蹤妹妹的位置。
黑色的力量在掌中托成一個小球,順著妹妹曾經走過的軌跡,從小球中射出一抹黑線,直達城裡的小吃街。
按理說,他們這個年級的幼神還不會操控神力,媽媽也以他們太小為由拒絕他們使用神力,要他們像正常人類孩子一樣學走路,學說話,學射箭,學彈琴……不許投機取巧。
但或許是爸爸那邊的血脈傳承,就算沒人教他,他還是悟出來了一些。
「力量就是從這裡消失的……」周深站在了妹妹最後消失的位置,許久,終於察覺到這裡的空間有一絲被劃過的裂痕,臉色一變,「是神?」
……
周深僅憑自己的力量無法劃破空間,他卻不信邪。爸爸那麼強,那他的力量理應不弱,只是控制不好而已……
如果假以時日練習,他一定能劃破空間去那邊的世界,一次不行就兩次,多練練,一定可以的。
他沒系統的訓練過,也沒找准方法,卻下了狠心,在原地蹲了兩個小時。
雖然沒有一次成功,但最後一次,那股力量波動傳到了尊的神宮裡。
這時,溫予涼正一門心思的玩著溫然的小白狐狸,坐在尊腳邊的地板上。小孩子的注意力總是很容易被引走,剛才還嚇得差點哭出來,這下有了玩具,反倒賴在他腳邊不肯走了。
問她關於媽媽的事,她不答。他也不忍心強迫她,對女孩兒麼,總是會多幾分疼惜。
忽地,一股毀滅之力的力量波動傳來,溫予涼無所察覺,王座上闔目淺眠的尊卻緩緩抬眸。
這股力量,除他以外,還有誰……?
「你有個哥哥吧。」他忽然看向溫予涼。
有了小狐狸擼的女孩兒露出了甜甜的笑容,還不太懂事的她似乎特別容易被滿足,想也沒想就點了點頭:「其實你也不像媽媽想的那麼可怕嘛……」
「你媽媽怎麼想我的?」
「不告訴你!」
他的神宮從沒這麼熱鬧過。
尊淡淡起身,在空中劃出一道裂隙,沉聲向著對面的人類世界道:「過來。」
蹲在街道上的周深聽到這道聲音,渾身一震,為了妹妹,卻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他第一次一個人穿越空間裂隙,四面八方沒有聲音,只有無盡的空洞,長長的甬道像是看不到盡頭,只有男人的聲音在指引他。
那是爸爸嗎?
他知道爸爸的實力一定深不可測,卻沒想到會這麼恐怖,親自穿過他為他開闢的裂隙,途經的一切都帶著濃厚的壓迫感。
他害怕,但是必須抬起腳步。就這樣一步步艱難的走出了空間裂隙,來到一處華麗的宮殿。
父親……好嚴厲。
英挺俊美的容顏,是神祇特有的完美,只是那身凜冽的氣勢過於駭人,給他添了一點點瑕疵,他是他見過唯一一個能把黑色錦袍的尊貴霸氣發揮得如此淋漓盡致的。
尊垂眸望著周深。
這個孩子一身毀滅之力,像他。
比起可愛軟糯的小女孩,這小子不苟言笑,骨子裡隱隱印出一些傲氣,有點像他,但他幼神時期比他更張狂肆意,而他在人間幾年,估計是被溫然教的,就算在這種場合,如臨大敵般面對陌生人,也保持紳士般的禮貌。
「知道該叫我什麼嗎,」
「……爸爸。」周深紅著臉,雖然心裡不承認,但還是小聲說道。
小孩兒的一點點情緒哪裡瞞得過尊的眼睛,有時候只是懶得戳穿而已。他把耐性都花在了哄小女兒上,對這個不需要人怎麼照顧的大兒子,態度冷淡不少:「知道就好。」
嘴上是這麼說,但被叫爸爸了,心裡還是有種異樣的感覺。
新生的生命,其實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正這麼想著,溫予涼懷裡的小白狐狸一下子躥了出去,飛快閃出了宮殿。少了狐狸擼的溫予涼癟癟嘴,雙手對著尊伸了出去:「嗚嗚嗚小狐狸跑了,要爸爸抱抱才不哭……」
周深一驚,生怕尊會對妹妹做什麼:「予涼,不可以!」那可是高位神!
快要撲進尊懷裡的予涼忽然被尊一隻手拎起了衣服。她在半空中莫名其妙的看著爸爸,眼裡的淚花更大了。
嗚嗚嗚爸爸壞,連抱她都不願意!
周深見尊只是把她拿開,心頭大石才落地,不免驚訝,對尊的看法有點微微的動搖。
尊也黑沉著臉,一手將溫予涼拿開,穩穩當當放在自己王座上,自己卻不由分說起身,沒走兩步就直接踏入空中,下一秒就匆匆閃身到了神宮外的高空。
果然還是不行。
按捺不住。
指尖,毀滅之力傾瀉而出,像是壓抑已久的爆發,所指之處的山頭轟然炸裂,空氣中掀起一陣陣熱浪,將他的衣袍鼓動得獵獵作響。
「轟隆——」
就連神宮內都能聽到這巨大的響動。溫予涼和周深都愣愣抬頭望著尊出現的那片天空,瞪大了眼睛。
尊獨自站在彼岸花海上空,臉色愈發黑沉。
剛才要不是走得夠快,不說神宮要重新整修,說不定還會傷到那兩個小崽子。
但……要是真把他們送回去,他又不願意。
她就是他的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