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一陣長時間的沉默,尊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鐵青,用幾乎能捏碎她骨骼的力氣:「你再說一遍?」
「尊還想聽嗎?」溫然隻淡淡看著他。
以前愛得有多深,現在就有多痛。但痛是應該的,只有痛才能記住剛才的教訓。
淡漠,冷靜,疏離。一個陌生的眼神,忽然將他們的距離拉得無限遠。
即便現在與他做著最親密的事,有些東西也補不回來。
男人沒再對她做什麼,就像一瞬間對她失去了所有興趣,毫不留情的抽身,身形緩慢從空間隱去。
下一個瞬間,從窗口處可看見一道刺目的白光,淹沒了整個彼岸花海。一道帶著暴戾的黑影閃現在半空,隨手一劈,大地便深深裂開一道縫隙。
溫然嘴角輕輕勾了勾,想露出一個再正常不過的笑容,照向鏡子,那個她卻仿佛在嘲笑對面的自己,冰冷,譏諷。
結束了。
反正都結束了,就不要給自己留任何念想。
……
院外,準備好一大盤豐盛早餐的貪婪照例將其端入寢殿,卻發現寢殿的被子還是好好折起的,昨晚溫然似乎並沒有在這裡留宿。
他想了想,就轉身拖著盤子去了東側殿。
溫然平日裡也不是完全不搭理尊,再說因為她的傷,尊已經好久沒去她那兒了,要是兩人再分屋睡,他都快要以為他們出了什麼事兒。
結果,就在端著盤子去東側殿的路上,他看見上空一道白光閃過,淹沒了整個神宮上空。
熟悉尊的貪婪倒吸一口涼氣,仰起腦袋看向彼岸花海。
果然是那裡。
尊的身影突然出現在花海上空,揮手之間,大地轟隆隆的震動,連山體都仿佛在搖晃。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他仿佛都像是親身經歷般,感受到了尊的戾氣。
出什麼事了?
貪婪心裡咯噔一聲,自從他侍候以來,還從沒見過尊發這麼大脾氣。想了想,還是暫且不去觸他黴頭,到溫然那兒避一避風頭好了。
這麼想著,就立馬端起盤子快步走向東側殿。殿門是關著的,顯然尊剛才是直接從這裡瞬移到彼岸花海。他想也沒想的推門,便見半撩的紗帳中一道身影懶懶臥著:「溫然?早餐。」
屋子裡的氣息比以往還要濃烈,就算點了熏香,也能被他聞出來。一進門他就知道昨晚尊是多麼激烈,再瞥見她柔軟無骨似的躺在床上的樣子,像是隨手被尊扯了片衣服蓋著,露出的手臂與項上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跡——要放在以往,尊早就把她丟進療愈溫泉了,今天居然不聞不問的。
「……嗯。」溫然輕輕睜眼,見是他,淡淡點頭。這次沒有和往常一樣眯著眸子補一覺,竟然很自覺地挪了挪身子,用力扶著床沿,支撐著身體想要跳下去,「謝謝,已經不用了。」
貪婪的觀察力何其細緻,儘管她垂落的髮絲將脖頸間的紅痕遮得若隱若現,但逃不出他的眼睛。見她像是要摔倒,還扶了一把,皺眉:「尊怎麼了?」
他是知道尊的脾氣的,見此情形,心裡隱隱有點擔心,不好的預感似乎要成真。
「沒怎麼。」
身體不動還好,一動之下像是要散了架。腳剛一觸地,就不受控制的軟了下去,好在有貪婪。
她垂眸斂目,用力攏緊了衣袍,蓋住身上所有痕跡:「我休息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今天的事兒別問了,我……不會在這兒長待。」
「什麼事緊急得連早飯都不吃。」貪婪把盤子擱在她床頭,「別的事兒先擱一邊,把蛋湯喝了,你最喜歡的羽鳥蛋。」
看樣子不僅是昨夜一晚上,連帶這個清晨她都沒休息過,他就沒見過她這麼虛弱的樣子。要是猜得不錯,她脖子上那道紅痕是尊的傑作吧,還有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跡……以往尊就算再瘋狂,也知道節制,不會真正弄痛她,更不會讓她就這個樣子一個人待著。
尊偏偏是那樣的性子……溫然冷靜下來後想法幾乎不會說出口,他也不知道她現在在想什麼。這兩個人……吵架了吧。
都說美食會讓人心情變好,特別是甜食。羽鳥蛋湯裡,貪婪特意按照她的口味多加了一些糖,喝起來暖融融的,帶著一絲絲的甜。
溫然只顧著低頭默默喝著,腦子裡思緒混亂,又一下子想明白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一個不把她當回事的男人……又沒有結婚,頂多算是男女朋友分手的程度,至於那麼傷心麼?她之所以心裡悶得慌,是因為在這個男人身上栽倒兩次,幼神時期他給她的教訓還不夠?就算他後來反悔,看似一往情深,那又怎樣,得到了的總不會珍惜,新鮮感失去之後總會膩味,人的本性如此。她就不該被他那時的記憶矇騙眼睛,不該天真的以為封印記憶之後他還能愛上自己,是她太戀愛腦了。
看到其他人分手時要死要活,她還覺得小題大做;真的輪到了自己,至少也不能變成那個模樣。
……
當尊回到側殿,溫然竟然還醒著。
以昨夜那種程度的激烈,換了其他時候,她可以躺著睡一天,可她一直醒著,沒有以前的任性懶散,自然也不會像以前一樣撲進他懷裡,蹭著他的胸口撒嬌。
心中一陣鈍痛,讓他袖中的手逐漸握緊。想開口叫她,卻不知現在該以什麼樣的身份。
他僵在門口片刻。
溫然知道他來了,只是魂遊天外的,思緒已經不知道飄到了什麼地方去。喝了那碗湯後身體稍微好受一些,也不至於力氣都沒有,但還是無法下床,所以乾脆躺著。
「尊。」現在她已經調整好了心情,可以更平靜的面對他了。他不開口,那她就主動叫他。
身子懶懶挪了挪,讓出了個位置,覆在身上的薄紗被她輕輕扯開一角,勾勾手:「來嗎?」
「做什麼。」他已經看不出她的心事了。
只有這時他才發現,從前她對他毫不設防,不管開心不開心,他都能窺見一兩分端倪。而現在,像是隔了一層,她就在他的床上,全身上下無不沾染他的痕跡,明明已經整個人都是他的了,心為什麼還像是破了個口子,這麼空虛。
「我們還能做什麼?」溫然歪了歪腦袋,像是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隨即一笑,帶著幾分冷諷,是自嘲,「你想做的不就是這個嗎?還是說,要我陪你打一架?」
昨天已經打過一架,身體本就吃不消,更何況昨晚一整夜的瘋狂。反正她現在是無力再陪他打了,不然真的會死。
她其實還挺怕死的,因為擁有生命之力,所以更畏懼死亡與毀滅。她也知道他很喜歡和她打,因為只有她的水平和他在一個檔次,只有她能讓他毫不留手的用出全部實力,但她不想承受了。
「你這是什麼話?」尊盡力壓下肆虐的毀滅之力,剛發洩完的力量又不受控制的躥遍全身,讓他整個人的氣息都變得恐怖起來。
「我真的不想和你打。」
「……」
溫然似乎也察覺到他周遭恐怖的氣息,忽然閉了嘴,輕輕扶著床沿,將自己的身體慢慢支起來,在他冰冷的視線中緩慢褪下那層薄紗,從衣袖處開始,一寸寸的,極其磨人。
這麼多天的瞭解,她早就知道他的怒氣該如何解。只要她依然保持這樣的冷靜狀態,摸清他的脾氣,自然就能選擇最利於生存的方式。
趨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
「尊?還不過來嗎?」她挑眉,望著他,「不想要?還是說已經玩膩了?」
她覺得後者的可能更大一些,其實他對她的耐心已經到極限了吧。
「連敷衍我都懶得了嗎?」尊冷笑。
以前至少還會用甜言蜜語敷衍他,被發現以後乾脆連偽裝都不用了,如此直白,沒心沒肺,狠狠在他心上劃了一刀。
可他還該死的念著她,早知道就該趁一切沒來得及發生,將她殺了……那時候動手,他頂多失去的是個有趣的玩物,過幾天找到了新鮮東西就放下了,他仍然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尊,不入凡塵,無情無欲。
現在他無法控制自己,看到她喜怒哀樂,都仿佛能感同身受,和她離得近了,心會悸動,不受控制的。就像現在,理智知道不該錯下去,身體卻還是受了她的蠱惑。
眸光暗沉,撕裂薄紗。
他放縱了。
似乎只有這樣,從背後摟著她的身體,和她緊密相連時,心裡的空虛才稍稍被填上一些,沒那麼痛了。
看不到她的臉,他還能閉上眼睛幻想,他們還是幾天前如膠似漆的樣子,幻想她既無力承歡又愉悅的表情,至少,他可以假裝她還念著他。
指尖穿過她背後的髮絲,就和以往一樣。她的確有一種魔力,能讓他心中殘忍的暴虐轉化為柔情。
他已經達到了他想要的,她現在仍在他懷中,仍被他佔有,與前些天沒有實質上的區別,可是心為什麼這麼冷,這麼酸楚……
一夜過半,他們竟然沒有一個字的交流。
也對,既然互相都已猜到對方的目的,又有什麼好說的。
除了他沒吻她以外,與前些日子的纏綿好像也沒什麼差別。沒有了情的交融,至少還有欲。身體的反應,至少也是反應。
尊埋在她肩頭,垂眸掩去那一絲轉瞬即逝的表情,用力扣住她的腰,喑啞低沉的嗓音,仿佛漫不經心淡淡道:「你這樣可不行。」
太久了,要不是她的呼吸依然在,他甚至以為這只是一具和她相似的軀體,死屍。
好在,剛才那麼久的發洩以後,他也能恢復常態。至少表面上可以做到。
「嗯?」是她的聲音,這時候響起,很好聽。只是單字一個音節,懶懶的,聽起來甚至像是撒嬌。
這時,他真怕她又吐出什麼令人傷心的字句,先抬手,裝作不經意的捏起她的下巴,指腹在她唇瓣輾轉,迫使她無法開口:「還不夠努力……天亮之前想得到,很難。」
他不是那麼容易滿足的。
既然已經說開了,那就沒必要那麼縱著她了,想要可以,得先讓他滿意。不然以她的生澀技巧,一夜過去也渡不過一點力。想通過他積攢力量,他給她這個機會,可她至少也得學學怎麼讓他高興。
想要打敗他,可不是那麼一點點的力量就足夠的。她要學的東西多得很。
溫然聽明白了他的話,竟然眉頭也不皺一下,就那麼理所當然的回身,吻上了他。
看似熱烈的身體回應,臉上的表情卻還是淡淡的。他從未料到她會放開,因為以往幾次,她都是紅著耳根被他逗弄的那個。這處他從未體驗過,就這麼如她所願的給了她。
「尊喜歡嗎?」溫然挑眉問道。
即便理智要她遠離尊,身體還是做不到。心魔究竟是什麼東西,是她的欲望嗎?她教她採補之術,是真的想掠奪他的力量,但她現在……其實只是給自己找個正當理由和他在一起吧?
忽然就冷靜了。
「……」尊沉默。身體很喜歡,但是,如果她是心甘情願的,今夜會是他最享受的一晚。
她越是冷靜,越是漠然,越是生疏,心口的疼痛就愈發劇烈,甚至他佔有著她,身體上幾乎要攀上極致的舒爽與心中刀割似的痛苦相交雜,一時間四肢百骸蔓延著電流與冷意,讓人幾乎無法思考,只憑本能的為所欲為。
「不喜歡?」是她不夠努力嗎?
對上溫然的雙眸,心頭說不清是雙眸情緒,索性不看:「不錯,本尊很享受。今後要都是這個樣子,或許還真能達到你的目的。」
就這樣也不錯,她至少在他看得見的地方,他還能給自己留個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