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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烟未了》第40章
第四十章:離去

  衛照芩被廣白慫恿糾纏,非要去瞧德貢州的船展。這是灾後一些商家把被水浸過的東西羅列出來,在一艘大貨船上展覽,這些之前可能是寶物的東西現在已經大打折扣了。有些是有點瑕疵,或者有破損肮髒之類的,品種有絲綢、寶石、古董等等……丟掉了未免可惜,對於一些觀賞要求不高,又想要享受到高級珍奇寶貝的平民,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了。

  爲了方便行走和避開李尚風,衛照芩讓雲澤然幫忙弄來了男性裝束。不單隻她和廣白要換,雲校尉的護衛隊官服亦然過於顯眼,便讓幾人都穿著常服跟隨。

  衛照芩現在是一個有計劃的人,早就差人在江邊的臨江樓訂好了靠江的位置,先觀察貨船的情况,以防人潮擁堵難以脫身。

  果真如預料般,馬車馬匹轎子在路口擠在了一起。衛照芩下車步行,前後的幾座大山讓她們避開了與人摩擦碰撞。來至臨江樓,門庭若市,出出入入的行人如過江之鯽。衛照芩故意挑在船展最後一天來,想著人流會稀少點,想必第一二天那時可能走動都難。

  衛照芩等人安靜的坐著靠在江邊的兩桌,一桌四人,一桌五人,隨意的點了一桌富有特色的海鮮,邊吃邊眺望午時江景。

  江水與天色連成一綫,連綿起伏的房屋影影倬倬罩了一層薄紗,一艘烏黑高大的貨船靜靜的停駐在渡口旁。偌大的船板擺了好些攤檔,延伸到岸上,岸邊的兩行攤檔整齊的排列成「二」字。遠處看著琳琅滿目,色彩各异,行人絡繹不絕,熱鬧非凡。

  臨江樓裝修了不知道多少次,老闆換了不知道有多少個,但炮製的菜肴還是依然鮮美可口。可衛照芩却沒有多少胃口,只是一個勁的望著遠處放空。直到隔壁一群年輕捕快和江湖中人同行而至,其中好巧不巧的又出現了莊昔翯的身影。

  他穿著一身窄袖束腰的墨綠色勁裝,身形如鬆柏挺拔修長,唇紅齒白就像是桃紅梨白的分明,若不是那一頭綁得不甚整齊的青絲,頽廢的表情,看起來真是個清明絕美的少年。

  見他垮著一個灰色包袱,衛照芩不由奇怪,不是給他晋升爲千戶了嗎,難道是要去哪裡執行任務。她低下頭,儘量不把正面對向那邊,她只是在臉上抹了一層黃脂粉,貼了兩道誇張粗大的眉毛,五官細看還是能認出來的。

  幾桌年輕捕快大聲說說笑笑,很快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爲衛照芩的偷聽做了掩飾。

  「小二,來上十壺竹葉青!」

  「昔翯,此次踐行不知何年何月再相見了,爲昔日的兄弟情義乾杯。」

  「你們別打趣了,昔翯還有傷在身,不能飲酒。」

  「我這傷口已結疤,再過幾日才能暢飲,真是過於可惜了,如今只能以茶代酒。」

  「好兄弟,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惟望你不忘六扇門朝夕四年出生入死的情誼。」

  「誒,可別光記著同僚,還有我們呢。」

  「這四年在常陽,除了六扇門的兄弟提携,還有諸位江湖兄弟的幫助。總言之,莊昔翯不敢言忘諸位兄弟的交情,日後若是有吩咐,定必赴湯蹈火决不食言。」

  「好說好說,日後一定會找你的,莊老弟。」

  「昔翯,雖然文書還沒有宣下來,但你晋升爲千戶這個消息應是準確的。李將軍慧眼識才,這麽一個大好機會,真的不考慮留下來?」

  「六扇門終究是重責,我最近過於鬆散,唯有換一下環境放鬆下。指不定日後還回來與諸位兄弟相見,未嘗不可。」

  在場的人只以爲莊昔翯厭倦了高危工作的常態,只有泠墜、凜遙和長歌三人知道實情,礙於一群人在場,想深入交流都無法。早在莊昔翯遞了辭職文書後,三人就曾規勸過,可惜他去意已定,多說無益。

  衛照芩聽得心頭一沉,「啪」的一聲,不知哪裡來的力量,緊緊捏住良久的筷子一下子折斷了。捕快們停下了交談,往她這邊看來。她趕緊轉過頭,假裝去看江色,心內緊張得要命,就怕被這群老江湖察覺到不妥。

  只是安靜了一下,那邊又重複了熱烈的氣氛。衛照芩那口氣不敢吐出來,越發鬱悶還有些急躁。她自以爲天衣無縫,却沒想到人家不領她這個情。爲什麽這麽突然要走,事先一點消息都未曾得知。可笑她居然還想知道他的消息,明知道是兩個不可能在一起的身份,明明是自己親手斬斷的情根。現在得知他要走了,可能再也見不到了,她心裡慌得好像所有東西一瞬間抽空了,六神無主。

  「走吧,姨娘,時間不早了,一會就得撤走了。」廣白在她耳中小聲說道。

  衛照芩脚沉重得不想挪動,她忍住傷心欲絕的情緒,努力維持得像個無事人一般。只是要下樓梯時,回頭不捨的望向他的背影,好一會才轉身離去。

  莊昔翯似乎察覺到什麽,轉頭去看,一個身形瘦小的少年漸漸下去,幷未看到其他。這不是隔壁弄斷筷子的人嗎,他心中有异,却被其他人打斷了那一點冒出來的感覺。

  廣白之所以一定要看船展,不是隻爲了自己的喜好,也想著能讓衛照芩出來玩樂一下放鬆心情,以前衛照芩是最渴望多點出去走走的了。哪裡會想到竟又遇上了莊昔翯,還得知了這個情形。這下真的弄巧成拙了,衛照芩的情緒比出來之前還低落。

  廣白努力的拉走她的注意力,一會指著這串珊瑚手鏈大誇大贊,一會把那支綠鬆石髮簪笑嘻嘻的捧到她眼前非要她給點意見。

  東西倒是買了不少,可衛照芩却連買的是什麽都不記得。艶陽還懸在上空,攤位已陸陸續續收拾上船,剛才隔壁那桌的捕快有人下來巡邏治安,人流緩緩有秩序的疏散。

  貨船幷不是要回去德貢州,老闆們包了船一個月,打算一路南下,繼續把寶貝清賣出去,彌補一點損失。船家爲了增添些收入,每到一個地方,特意廣而告之當地的群衆貨船的下一個地點,賣一些船票。

  莊昔翯正是搭乘這個貨船,去往戚洛,届時再換快馬走陸路。

  衛照芩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他,身旁跟著泠墜、凜遙和長歌,四人臉色皆是黯然,不知說著些什麽,無非是道別的話了吧。

  「姨娘別看了,小心被發現。」廣白拉著她的手臂,提醒杵在原地痴痴傻傻的她。

  她呢喃:「被發現?」要是他發現了她,是不是就不會走了。

  莊昔翯心不在焉的隔著幾個行人在她旁邊走過,一眼都沒有往她這邊瞧。她掙脫廣白的拉扯,非得轉身去看他的背影。「就一眼,最後一眼了吧。」心口酸酸疼疼的,她差點就要出聲叫他的名字。

  莊昔翯和同僚最後話別後,毫不回頭的走上船板。

  「走吧,我看不得這麽傷感的畫面,我快要哭出來了。」泠墜跟兩人說,凜遙和長歌跟著她走了,不忍回頭再看。

  從今以後,天各一方。

  彼端愛恨,陌路不見。

  對不起,天下那麽大,山海那麽遠,我們不可能再相見了。

  衛照芩想到今後他會跟從前沒有遇到過他的時光一樣,可能在遙遠的那一方娶妻生子樂得逍遙,也可能風花雪月風流瀟灑,更有可能像崔英般佐酒一壺浪迹天涯。而她恐怕是孤身一人,嘗盡人間的酸甜苦辣。

  如果時光能够再倒退一次,她寧願沒有遇上他,換她一世的心安理得,換他一生的無牽無挂。

  衛照芩不由自主的往前挪動了一步,廣白見勢不妙,連忙又拉住了她的衣袖。

  風帆升起,脚夫拉開了船栓,風向正好,幾名船夫在船尾搖動船櫓,船舶飄揚,漸漸駛離渡口。

  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滅,咫尺天涯。

  衛照芩在離別的一瞬間想透,不想抱憾終身,傷心欲絕的再度掙脫廣白,不管不顧的跑出去,推開了其他站在渡口的人。她揚著手,大叫道:「豆子!豆子!」

  因爲動作幅度過大,腰間的平安扣掉在了地上,竟然沒有碎,滾了幾圈掉下了江裡。等到日思夜想才知情根深種,等到離別才記起日思夜想的辛苦,親眼目睹最喜歡的人一步步離開眼前,才懂得了打擊有多大。理智不剩幾分的衛照芩下意識的跳下去,以爲能接住近在眼前的平安扣。

  平安扣沒有抓到,冰凉的水倒是把她從頭到脚蓋了個清醒。她這才後怕了,在井底那個揮之不去的噩夢,如影隨形的跟著她。

  莊昔翯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喚,驚喜交加的站到了船欄旁,沒待他看清楚那喊的人,却見一道瘦小的身影直直的躍入了水中。

  一道亦然熟悉的聲音叫喊,「姨娘!姨娘!你跑哪了?」莊昔翯見到一個同樣瘦小的身影擠出人群。他霎時明白跳下去的人是誰了,心中慌亂不堪。

  「有人掉下水了。」人群議論紛紛,就是沒有人下水救人,水面浮現一粒頭顱在掙扎,水花四濺,明顯是不識水性。

  在廣白意識到掉入水中的人就是她的姨娘時,莊昔翯已再次衝昏頭腦的跳下水去,劃到她的身邊。廣白見此鬆了一口氣,她亦然不識水性,若是耽誤了時機那就糟糕了。

  預防她亂動把他也扯下去,他是從身後抓住她的腰肢,舉起她悶在水中只懂喝水的腦袋,一步一步往岸邊游。衛照芩此刻只知道大口大口的呼吸,其他一時記不起來了。

  兩個護衛跳下水,游到莊昔翯旁邊,想從他手裡接過衛照芩,他却不撒手,隻肯讓廣白抓住衛照芩的雙手,自己在下面托住她的臀部,把她舉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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