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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英烈傳》第22章
二二

  靜靜聽畢,雲霄叫了起來:“這麼說那位神秘人物果然是位高人!”

  李德威搖頭說道:“我不敢說破除‘白蓮教’邪術的,是不是他,事實上我在那個紙人上下沒發現一點什麼痕跡。”

  雲霄道:“可是那紙人絕不會無故仆倒啊?”

  李德威道:“令人不解的就在這兒……”

  雲霄道:“少俠,明擺著的事,楊督帥為什麼不承認?”

  李德威道:“這也是令人費解的一樁,他一定有他的道理,或者是隱衷,或許是不得已的苦衷!”

  雲霄道:“怪了,這有什麼不能說的?”

  李德威沉默了一下道:“有祖財神的消息?”

  雲霄搖頭說道:“到現在為止還沒有。”

  李德威皺眉沉吟說道:“福安勢必要見的人,必是祖財神無疑,他今天晚上要到,怎麼貴分堂一直沒他的消息?”

  雲霄面泛愧色道:“恐怕祖財神要比‘窮家幫’高明一籌……”

  一名年輕花子飛掠而至,進前一欠身道:“稟分堂主,兩頂轎子進了金家!”

  雲霄兩眼一睜道:“轎裡下來的是什麼人?”

  那年輕花子道:“兩頂轎子直接進了‘金家’,沒在門外歇下。”

  雲霄抬眼望向李德威道:“您看是麼?”

  李德威沉吟了一下道:“我看看去,此處還要辛苦雲分堂主跟諸位弟兄,第一有人來犯,能攔則攔之,不能攔只管放他進去,‘督帥府’有高人在,諒必不礙事,若有萬一,放信號通知我。”

  說完騰身疾掠而去。

  “長樂坊”金家,今天晚上相當熱鬧,相當忙碌。

  不過這熱鬧,這忙碌只能用體會,不能用看,因為單憑眼看是很難看出什麼東西。

  人不見得比平日多幾個,燈也不見得比平日多幾盞,聽不見人聲喧嚷,更聽不見那助興的陣陣絲竹陣陣韻。

  只在金家那廣大深沉的後院一座八角小亭裡,擺了幾樣酒菜,酒菜無幾樣,但精美異常,無不是人間難得一見的山珍海味,銀盤,玉杯,象牙筷子,極盡豪華。

  不過,那銀盤,玉杯,象牙筷子,擺在那硬梆綁,冷冰冰的石桌上,未免讓人覺得大不相襯,也讓人心痛,萬一在石頭上,碰壞了一樣怎麼辦!

  其實,這還好。

  更不相襯的是坐在主座兒上的那位主人,瘦小乾癟個老頭兒。一身粗布衣褲,頭上還扣頂破帽子,說他為好看,那頂破帽子掉了都沒人撿,說他為護頭,那頂破帽子偏又八下里透氣。

  瘦老頭兒貌不驚人,殘眉小眼,翻鼻亮孔,下巴留著稀疏疏的幾把小鬍子,那雙手既黑又粗,虎爪一般。

  簡直就是個身背籮筐,跟著大車撿糞的窮賤髒老頭兒,偏偏身著華麗,氣派十足的金元霸又恭恭敬敬的侍立在他身旁。

  瘦老頭兒的左首,是那位綵衣人兒,“滿洲”皇族,嬌貴的七格格。

  右首,是那位華服少年,典型的公子哥兒,貝子福安。

  貝子福安的四個衛土,遠遠的站在各處,七格格的婢女小玉,則站在七格格身後。

  別的再也沒人了,“金”家的下人一個也不見影兒。

  這情景如果是一幅畫的話,那瘦老頭兒就該是這幅畫的敗筆。

  頭一個開口的是那位嬌貴的七格格,她那流波美目轉動著,含笑說道:“祖老這‘長安’分支庭院的美,美得不帶人間一絲兒煙火氣,美得令人沉醉,美得令人留連不忍去。”

  瘦老頭兒他似乎很矜持,淺淺一笑,皮動肉不動:“七格格要還看得上眼,我願意雙手奉送。”

  敢情他就是當世四大霸主之一的祖財神。

  祖財神富可敵國,他怎麼這樣兒?是捨不得吃穿還是……

  不對,應該不是捨不得吃穿,瞧,他對人不是挺大方的麼,二句話就要送片產業。

  在想像中,既稱財神,應該是個腦滿腸肥,極盡榮華,極盡奢侈之事的人,養尊處優,保養得白白胖胖,富富態態,茶來伸手,飯來開口,留著長指甲,肌膚嫩得能一捏流出水來。

  卻不料他怎這付德性,真是人不可貌相。

  七格格嫣然一笑道:“這是祖老的一處分支,控制整個陝西,何等重要,豈可輕易送人,祖老的好意我不敢領受。”

  祖財神道:“不錯,我這處分支控制陝西全境,是陝西一省發號施令的所在,但七格格中意,我還不會小氣,再說從今後已是一家人,還分什麼彼此,七格格要是願意,馬上請搬過來長住。”

  七格格道:“住幾天倒是可以,這樣吧,等福安跟令嬡成親之後,我過來打擾幾天好了。”

  貝子福安臉上紅了一紅。

  祖財神輕嘆一聲道:“那就這樣說定了,七格格什麼時候來,請先派人知會他們一聲,我讓他們先把各處修茸修茸……”

  七格格道:“那倒不必,這樣子我已經很知足了。”

  祖財神笑笑說道:“七格格客氣了。”

  七格格美目一轉道:“怎沒見菊花島的人?”

  祖財神道:“我沒邀他們,今天是我初次跟七格格、福貝子見面,我不願有第三者打擾。”

  七格格笑笑說道:“關於菊花島張特使救回福安一事,想必祖老已經接獲稟報了?”

  祖財神微一點頭道:“我聽他們說過了,那是我的人無能,辦事不力,不能怪人家‘菊花島’著此先鞭。”

  七格格道:“祖老接獲的稟報中,有沒有這一句,我說這是別人的挑撥離間計。”

  祖財神道:“我聽他們說了,要不我怎麼說是我們的人無能,辦事不力,不能怪人家‘菊花島’呢。”

  七格格看了他一眼道:“祖老跟‘菊花島’都是敝邦的朋友,敝邦的兩個朋友間有了隔閡,那是敝邦所不願見的,也會使敝邦左右為難。”

  祖財神笑笑說道:“七格格只管放心,我跟海皇之間,沒什麼不能諒解的。”

  七格格道:“那我就放心了。”

  祖財神道:“匆忙之間只備了幾樣水酒粗肴,不成敬意,請先隨便吃喝點,咱們再談正事吧。”

  抬手一招,道:“酒來。”

  金元霸應聲向亭外一招手,一處暗隅中走來兩名手捧玉壺的青衣美婢,進亭一一斟上了酒。

  祖財神舉杯邀客道:“這是祖家自釀的‘福祿壽’,名字俗了點兒,味道卻是不遜於當世幾種名酒,兩位嘗嘗看。”

  一杯酒下喉,祖財神慇勤邀客嘗菜,他說石桌上這幾樣,都是出自西五省的名廚。

  的確,七格格跟那位福貝子對眼前的酒菜讚不絕口。

  酒過三巡之後,祖財神輕咳一聲,開口說道:“今天是相親,其實說相親是多餘,福貝子的人品挑著燈籠難找,我是一百個認了,至於我那個女兒,雖算不得人間絕色,在西五省來說,可也算得是頭一個,福貝子應該不會不中意,唯一讓人挑剔的,只有我這個女兒從小嬌生慣養,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略微嬌了些……”

  七格格淺淺一笑道:“自小生長在富貴之家,這是難免。”

  祖財神道:“不敢當‘富’,我只能說不愁吃穿,至於這個‘貴’字,當著七格格跟福貝子,我更是連提都不敢當,二位都是大富大貴的皇族……”

  七格格道:“一旦福安跟令嬡成了親,祖老不也是榮華富貴中人麼,到那時敝邦的滿朝文武,哪一個不得尊稱祖老一聲。”

  祖財神笑了,道:“我不敢求這個,希望貴邦一旦入主中原,大事底定,別忘了我這個親家就行了。”

  “瞧祖老說的,”七格格道:“那怎麼會,論私,祖老算得皇親國戚。論公,祖老有大功於敝邦,說什麼也得讓祖老享盡人間榮華富貴。”

  祖財神不再矜持了,哈哈大笑道:“七格格既然這麼說,我在這兒就先謝謝了。”

  一抬手道:“請姑娘!”

  金元霸立即高聲把話傳了出去!

  轉眼工夫,庭院的那一邊出現了四點燈光,那是四盞琉璃宮燈。

  在四名執著宮燈的青衣美婢前導下,兩名青衣美婢挽扶著一個容能沉魚落雁,貌可閉月羞花的宮裝大姑娘裊裊走了過來。

  大姑娘她雲譬高挽,環珮低垂,一襲鵝黃色的宮裝,襯托得她那肌膚,雪白柔嫩,欺霜賽雪,凝脂一般。

  大姑娘細眉鳳眼,瑤鼻檀口,美是美極,只是正如祖財神所說,她過於嬌了些,在兩個婢女的挽扶下,她還給人點寸步難行的感覺。

  祖財神那付德性,居然有這麼一個風華絕代,國色天香的女兒,真是破窯裡燒出了好瓷器——神了。

  福安呆住了。

  格格也為之動容。

  這種美色人間少見,她幾乎跟這位七格格難分軒輊。

  這福安小子交了運了,前世裡不知敲碎過多少木魚。

  他不是受過一場虛驚的,沒關係,平白得這麼一位如花嬌妻,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也值得,別說只受那麼一場虛驚,就是少條胳膊少條腿,只要別少了腦袋都算值得。

  大姑娘在四名婢女掌燈前導下慢慢來近了。

  福安兩眼睜得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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