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
厲三絕唇邊泛起一絲輕蔑的笑意道:“姓白的他只一天心裡有你,他便一天不是我的對手,雖然你們兩個現在離開了,可是你在他心裡所留下的,永遠無法磨滅掉,他不來找你還好,他要是找著了你,那就是他的死期到了。”
趙曉霓心知厲三絕所言不虛,心頭當即又是一震,道:“你還有主人,難道你不回到你主人身邊去了麼?”
厲三絕道:“只要有了你,我什麼都可以不要,我可以不要任何人,但絕不能沒有你,即使我回到我那主人身邊去,多帶一個人也沒有什麼關係。”
趙曉霓沉默了一下道:“你就一直住在這座破廟裡麼?”
厲三絕道:“那要看情形,也許我會在這兒長住,也許我會今東明西多搬幾個地方,不過不管怎麼搬,我不會遠離‘長安’!”
趙曉霓道:“為什麼你不肯遠離‘長安’?”
厲三絕道:“我要殺那姓白的!”
趙曉霓道:“你為什麼要殺他,他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
厲三絕道:“他讓我嘗過痛苦……”
趙曉霓道:“現在你不是也讓他嘗著痛苦了麼,一報還一報,這不是已經扯平了麼?”
厲三絕微一搖頭道:“扯不平,那不同,當日他是當著我的面把你帶走的,而如今我卻是在沒人管你的情形下,把你帶到此處來的。”
趙曉霓道:“是我願意跟他走的。”
厲三絕道:“這就是我要殺他的原因所在,要不是他從中插上一腳,你當日就會隨我走了。”
趙曉霓道:“你錯了,要沒有他,我當日也不會跟你走。”
厲三絕道:“你現在說這些話已經遲了,事實上你當日表示過要跟我走,是他不讓你跟我走的。”
趙曉霓道:“那你現在為什麼不去殺他?”
厲三絕搖頭說道:“現在不是時候,我在等機會!”
趙曉霓道:“是因為你的傷還沒好?”
厲三絕冷然一笑道:“這點傷算不了什麼,現在他煞氣正濃,我要等他煞氣消斂,人沮喪以後。”
趙曉霓道:“你怎麼知道他現在煞氣正濃?”
厲三絕道:“他要不是動了煞氣,他不會殺人,一下子殺這麼多人,就表示他煞氣正濃。”
趙曉霓道:“你看見他殺人了麼?”
厲三絕搖頭說道:“沒有,我每到一處總是遲了一步。”
趙曉霓道:“那你怎麼知道人是他殺的?”
厲三絕道:“錯非是他那柄‘紫金刀’,不可能那麼鋒利,錯非是他那身功力,不可能使人毫無抵抗,從他那殺人手法,也可以看出他恨意正濃,這恨意也就是煞氣。”
趙曉霓看了他一眼,道:“你也怕他那煞氣?”
厲三絕道:“凡是學過武的人,任何人都知道避煞氣,找虛弱處下手,任何人都不會去撩一個煞氣正濃的人,除非他有把握勝過他。”
趙曉霓道:“這麼說,你並沒有把握勝過他?”
厲三絕沉默了一下道:“我不否認,要是兩個人都在心如止水的情形下,我不是他的對手。”
趙曉霓道:“我常聽人說,英雄惜英雄……”
厲三絕道:“他或許是個英雄,我不是,要是,我只是個梟雄。”
這個人很怪,也還真老實。
趙曉霓道:“像你這樣對我……”
厲三絕截口說道:“英雄不屑為,梟雄就是這樣。”
趙曉霓沉默了一下道:“你要知道,一旦你殺了他,我也會跟他而去的!”
厲三絕道:“跟我在一起些時間,你也許會對我萌生感情,到那時你就不會看重他的死活了。”
趙曉霓道:“你錯了,我不是那種人,不是那種朝秦暮楚,三心二意的女人。”
厲三絕唇邊泛起殘酷笑意,道:“聽丁你這句話,更增強了我殺他的決心……”
趙曉霓道:“這麼說,我要是心裡沒他,不關心他,你就不會殺他了?”
“也許,”厲三絕道:“不過那要是真的,那要出自你的心靈深處。”
趙曉霓道:“你怎麼知道我是真是假?”
厲三絕道:“別的事或難以體會真假,情之一事是不難體會真假的,這也是絲毫假不得的。”
趙曉霓道:“你似乎很懂這個‘情’字。”
厲三絕淡然一笑,道:“在姑娘看來,什麼樣的人才該懂情,什麼樣的人又不該懂情?”
趙曉霓道:“至少心地冷酷、嗜殺成性的人不該懂情,也不配懂情!”
厲三絕道:“姑娘錯了,表面冷酷的人,往往是感情最豐富、也最懂得情的人。”
趙曉霓道:“一個懂情的人,是永遠不會奪人所愛的。”
厲三絕道:“是姓白的奪我所愛,並不是我奪他所愛。”
趙曉霓道:“至少一個懂得情的人,該知道情之一事是絲毫不能勉強的!”
厲三絕道:“我並沒有勉強誰!”
趙曉霓道:“你強留住我,不讓我走,這還不算勉強麼?”
厲三絕道:“我只讓你陪著我,並沒有勉強你愛我,我認為只要讓你跟我在一起些時日,你自然會對我動情的。”
趙曉霓道:“我要是永遠不會對你動情呢?”
厲三絕道:“那也不要緊,那姓白的死了之後,我就沒有對手了,那時候你對我動不動情都無關緊要。”
趙曉霓呆了一呆道:“你這叫什麼?”
厲三絕沒說話!
趙曉霓道:“我問你話你聽見了麼?”
厲三絕道:“我就在你對面,彼此近在咫尺,我焉有聽不見的道理!”
趙曉霓道:“那你為什麼不說話?”
厲三絕道:“我不想說,我無法讓你心服,說了有什麼用!”
趙曉霓道:“你這種論調,何只我一個人不能信服!”
厲三絕道:“我不管別人怎麼想,只要我認為是對的,它就是對的,凡是我認為錯的,誰說對也沒有用。”
趙曉霓呆了一呆道:“我沒想到你是這麼個人……”
厲三絕道:“怎麼樣?”
趙曉霓道:“我更憎惡你了。”
厲三絕淡然一笑道:“隨你。”
趙曉霓目光一凝,道:“我要問一問,剛才你本是要傷害我的,為什麼你又突然改變了主意?”
厲三絕道:“很簡單,我認為這樣沒意思,我要等你願意,願意把身子獻給我。”
趙曉霓道:“不是良心發現了麼?”
厲三絕冷酷一笑道:“沾了一個‘梟’字的人,是向來不講良心的。”
趙曉霓道:“你認為我有願意的一天麼?”
“難說,”厲三絕道:“或許有,或許沒有,無論有沒有,我總佔一半機會。萬一沒有,到那時我再用強也不遲,反正在我嚥下這口氣之前,你是無法離開我身邊的。”
趙曉霓沒說,兩眼直望著厲三絕。
她具大智慧,可是她卻看不透厲三絕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她自知憑自己是永遠無法逃脫厲三絕的掌握的。
只有把希望寄託在有人來找她。
羅漢,或者是那位姓李的。
可是,有這機會麼?
目前誰也不敢說!
“長安城”整個兒地陷入恐怖之中。
到處是血。
到處是屍體。
起先,那些屍體都是穿華服的。
可是到了後來,什麼樣的人都有。
但是沒一個不是武林人。
“長安城”人心惶惶,雞犬不寧。
偌大一座城,跟死了一樣。
大街上靜悄悄的,看不見一個人影,便連條狗都看不見。
家家戶戶都上了門,門裡還用東西頂著。
就連平日上燈後最熱鬧的“開元寺”前,今夜也是一片蕭索,
一個人影都看不見。
說沒人,可是偏偏在這沒人的時候,南大街上出現了個人。
一個穿白衣的人,身材頎長,英俊脫拔!
是李德威。
他的神情很凝重。
自從他出現在“長安城”以來,就從沒見他神情這麼凝重過。
他在大街上緩緩的向前邁步!
每—步都顯得那麼沉重。
他在找羅漢!
他希望能找到他,碰見他。
他希望能攔住羅漢那瘋狂的殺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