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
主人,是來自“菊花島”的特使,那禿頂胖老者。
客人,是五個華服大漢,貝子福安那趕車的,跟他那海、善、哈、賓四名衛士。
席上,賓主交歡,氣氛有多融洽。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禿頂胖老者舉著一杯酒站了起來,含笑說道:“請五位盡飲這一杯,張某有話說。”
一杯盡飲之後,禿頂胖老者坐了下去,道:“張某聽說福貝子失蹤了,有這回事麼?”
四衛士臉色微變,那姓海的華服壯漢道:“張特使是聽誰說的?”
禿頂胖老者說道:“張某知道,福貝子失蹤之後,四位一定曉諭‘長安’金府,不可將福貝子失蹤的事輕洩出去,我這裡先說明,關於福貝子失蹤的事,並非聽金家人說的。”
姓海的華服壯漢道:“那麼張特使究竟是聽誰說的?”
禿頂胖老者抬手笑道:“海衛土別急,張九尊慢慢說給五位聽。”
伸手拿起面前杯,道:“來,再喝一杯。”
喝完了一杯酒,禿頂胖老者張九尊放下手中杯,緩緩說道:“前些日子有個人來到賓館,遞帖求見張某,拜帖上署名中原白衣客……”
姓哈的華服壯漢臉色一變,道:“海明,是那小子!”
張九尊微微一愕道:“怎麼,四位知道這個人?”
姓海的華服大漢海明道:“張特使既然已經知道了,我也不再瞞,是這樣的,我們貝子爺失蹤後,有人持貝子爺身上帶的珊瑚珠,拿到金家開的一家當鋪裡去典當,他故意顯露,把我跟善爾引了去,然後他當面開價,要我們拿五萬兩黃金贖回我們貝子爺,隔一天說好當天晚上在驪山北麓秦始皇陵寢之前交金換人,金爺一時湊不出五萬兩黃金,無奈使詐,以整十口鐵箱上放金條,下鋪鐵塊,共一萬兩黃金赴約,那人也自稱中原白衣客,他取走了一萬兩黃金,交還了我們貝子爺,誰知道那小子還耍詐,交給我們的貝子爺是個假的,是用別人易了容、化了裝冒充的!”
張九尊越聽越皺眉,最後他那一雙眉鋒簡直就皺成了一團,心想這白衣客好奸,說什麼千萬別讓金家人知道,原來他另外又做了一筆生意,如今金元霸買到的是個假的,自己買的是個真的,這事要讓金元霸知道,自己豈不成了搶金元霸的“生意”麼,這下辣手了……
他這裡心念轉動,遲遲未接話。
那裡海明望著他問了話:“怎麼回事兒,張特使,有什麼不對?”
這件事麻煩,如果此事隱而不說,不交出那位貝子福安,自然不會有人知道,自然就不會引起金元霸的誤會,可是如果萬一有一點瞞不了,那後果會更糟!
張九尊考慮過利害之後,將牙暗咬,勉強一笑,道:“是這樣的,海衛士,那白衣客也開價一萬兩黃金把福貝子賣給了我。”
衛士海明一怔,道:“怎麼說,那小子也……”
只聽衛士善爾說道:“張特使,我們貝子爺在你這兒麼?”
張九尊微一點頭道:“在,這就是我為什麼請幾位到這兒來敘敘的原因!”
衛士海明霍地站了起來道:“我們貝子爺在哪兒?”
張九尊道:“在後頭,我房裡。”
衛士海明沒說話,大步走了出去。
另幾個跟著站起,衛士善爾道:“請張特使帶路。”
張九尊無奈何,只有站起來走了出去。
衛士海明在前頭走,張九尊領著善爾等四個快步走在後頭。
穿過一處拱門,到了庭院深深、林木蔥蘢的賓館後院。
海明停了步,扭轉頭來道:“張特使,你的住處在哪一間?”
張九尊指著水榭旁一間精舍道:“就是那一間。”
海明沒等他幾個,一個縱躍人已到了精舍前,推門走了進去,等到張九尊幾個進了精舍,衛士海明正立在門前發楞。
“滿洲”那位貝子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酣睡不醒。
張九尊一到,衛士海明立即轉頭問道:“張特使,這是怎麼回事兒?”
張九尊強笑說:“剛才海衛士走得匆忙,我沒來得及說.福貝子讓那白衣客制了穴道,等他走我才發現他用的制穴手法是獨門手法……”
衛士海明不等張九尊把話說完,出指點向床上貝子福安的腰間,一指點中,福安仍然不見動靜。
海明道:“這可麻煩了……”
善爾道:“不管怎麼說,咱們總算把爺找回來了,先帶回去再說吧。”
晦明沉吟了一下道:“張特使這兒有事麼?”
張九尊道:“怎麼,幾位這就要回去?”
誨明道:“我幾個已經無心吃喝了,趕快想辦法解開我們貝子爺的穴道要緊。”
張九尊道:“那……我這就命人給幾位備車去,只是,只是……”
善爾道:“張特使有什麼話要說?”
張九尊苦笑一聲道:“我不知道那小子會兩邊做生意,恐怕招致金弓神誤會……”
善爾道:“這個張特使放心,金老那兒自有我幾個替張特使解釋,其實這也沒什麼好誤會的,都是為我們貝子爺!”
海明也點點頭表示沒關係,他們會代為解釋。
張九尊苦笑說道:“恐怕金弓神不這麼想,福貝子在我這兒這一點,我看幾位要是能不說,最好還是別說。”
善爾一點頭道:“那也行,我幾個不說就是。”
張九尊一抱拳道:“多謝幾位了。”
海明道:“張特使不必謝我幾個了,倒是我幾個該謝謝張特使,張特使救回我們爺這件事,我自會據實報回去,相信敝邦,對張特使你會有所表示的。”
張九尊又一抱拳道:“貴邦專育列國英明大皇帝駕前,還望幾位美言一二,幾位請前面稍等,我這就去命人備車去。”
海明抱起床上的貝子福安,帶著善爾等幾人往外行去。
轉眼工夫之後,一輛馬車馳離了賓館,張九尊在門口相送,嘴角噙著笑,眉頭卻皺著,他是一半兒喜,一半兒憂。
馬車馳抵東關“長樂坊”,在金府門前倏然停住,四衛士從車上跳下,海明抱著貝子福安便往裡走。
四個人一進內院精舍,剛把貝子福安放下,門外來了弓神金元霸。
他似乎永遠冷峻逼人.那身黑衣襯托得他更見冷峻。
他—進門便道:“聽說福貝子回來了……”
一眼瞥見床上的福安,一怔,旋即說道:“謝天謝地,總算吉人天相,福貝子安然無恙,幾位是在哪兒找到福貝子的?”
海明沒經心,道:“賓館‘菊花島’張特使那兒。”
金元霸一怔:“福貝子怎麼會在‘菊花島’張特使那兒?”
第八章
海明當即又把經過說一遍。
聽畢,金元霸臉上變了色,道:“這可好,怎麼說他張九尊來此是客,竟管起主人的事來了。”
善爾道:“金老可別誤會,張特使也是一番好意,他事先並不知道那小子兩邊做生意。”
金元霸冷笑道:“是麼?”
海明道:“金老這兒上了當,張特使那兒落了實,只要是能把我們貝子爺救回來,誰救不是一樣,你何必斤斤計較!”
海明這句話無心,也是實話。
可是聽進金元霸的耳朵裡就不受聽。
他也會錯了意,他聽成了你不行,別人行,你還好意思怪人家麼?
金元霸此人武功好,射術更是獨步當今,可就是心胸過於狹窄,心智過於深沉。
他唇邊掠過一絲奇異笑意,道:“海衛士說得也是,只要能把福貝子救回來,誰救不是一樣,我家老主人得領他一份情,恐怕貴邦也該好好謝謝他。”
海明道:“那是當然,這是禮,也是理,受了人家的好處,總該表示表示。”
海明生就副直腸子,實話實說。
但他這每句話都像一根鋼針紮在了金元霸的心坎上。
金元霸沒再說什麼,他移轉了話鋒道:“我順便告訴幾位一聲,我家老主人跟姑娘,恐怕今晚上就會到。”
海明道:“真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