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〇
凌風三個轉向駱養性一抱拳道:“草民‘窮家幫’凌風、潘玉、金奎見過駱指揮使。
駱養性聽得李德威稱凌風三個為兄弟,不敢受凌風三個一禮,忙答一禮,道:“不敢當,三位別客氣,現在大家都是同甘苦,共患難的朋友。”
李德威道:“這三位都是‘窮家幫’的年輕英傑校佼者,從‘長安’到如今,我仰仗他們幾位幫忙很多。”
駱養性一聽這話越發地不敢怠慢,連應了兩聲是,道:”窮家幫’個個好手,人人忠義,卑職久仰,也一向欽佩。”
凌風一抱拳道:“指揮使誇獎了!”
李德威道:“指揮使上前敲門去吧。”
駱養性恭應一聲,帶著兩個青衣壯漢行了過去,駱養性敲開了門,開門的是個瘦瘦高高的中年人.穿一件海青色長衫,衣著舉止都不俗。
駱養性跟他低低說了幾句話,往這邊指了指,那瘦高中年人往這邊看了看,立即快步走了過來。
李德威當即也帶著凌風三個迎了過去。
雙方行近,那瘦高中年人舉手一揖,道:“不知小侯爺駕臨,有失遠迎,小侯爺別見怪。”
駱養性在一旁道:“這位是嘉定伯的令侄,鐸少爺!”
李德威一抱拳道:“不敢當,我是為太子的安全來見嘉定伯的,尚請周兄引見。”
周鐸賠笑說道:“小侯爺來得不巧,我伯父回江南去了,過些日子才會回來,關於太子的安全,小侯爺可以放心,我伯父也顧忌著這一點,已經把太子送到田大人府裡去了。”
駱養性聽得一怔,道:“嘉定伯已經把太子送到田大人府裡去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周鐸道:“就是我伯父臨走之前!”
駱養性轉眼望向李德威。
李德威道:“闖賊的人可曾到這兒來過?”
周鐸勉強一笑道:“不敢瞞小侯爺,前些日子闖賊曾派人到這兒來過,我伯父就是為這才偷偷把太子送到田大人府裡。”
李德威沉默了一下,轉望駱養性道:“駱指揮使可知道田大人府……”
駱養性忙道:“知道,從這兒往西走,差不多五里路……”
李德威沖周鐸一抱拳道:“不打擾了,我這就到田大人府看看去。”
周鐸忙道:“怎麼.小侯爺不進莊坐坐……”
李德威道:“謝謝.不坐了,太子的安全為重,以後再來探望。”
又一抱拳,帶著駱養性、凌風等走了。
只聽周鐸在身後揚聲說道:“小侯爺走好,恕我不遠送了;”
李德威回身應道:“鐸兄別客氣了,請回吧。”
他帶著人往西走,繞過一片樹林突然停了步,道:“兄弟看看,周鐸是不是已經進去了?”
凌風看了看,道:“門口沒人了,已經進去了。”
李德威道:“麻煩三位在這兒守著,監視周府的動靜,萬一他要有什麼異動,請分出一位趕往田家告訴我一聲,周鐸這個人相當機警,三位要小心。”
凌風含笑說道:“你放心就是,我省得,‘窮家幫’的人別的不會,這種事兒拿手。”
李德威忍不住笑了,當即帶著駱養性等往西而去。
--口氣奔出五里再看。眼前又一片莊院,這座莊院比周家的莊院略小點兒,也沒周家的莊院那麼氣派。
莊院坐北朝南,四個人的站立處正在莊院東側,只見莊院內外靜悄悄的,周圍不見一個人影,一點動靜都沒有。
李德威看了看之後,道:“咱們繞到前面敲門去。”
一行四人當即繞了過左。
到了莊院前一看,李德威跟駱養性不由一怔。
莊院的門半開半關,露著一條縫。
正怔神間,門裡出來了一隻狗,滿嘴是血,身上也沾了不少血跡,一見有人馬上夾著尾巴跑了。
李德威心頭猛地一跳,只覺一陣寒意起自背脊,閃身撲了過去。
駱養性臉上也變了色,跟著撲了過去。
進了門,到前院,李德威像突然間被人打了一拳,腦中為之一暈,身軀為之一晃,眼前……
羅剎屠場,慘不忍睹。
男女老少都有,有躺著的,有爬著的,還有吊在樹上的,躺著的也好,爬著的也好,吊著的也好,混身上下都是刀傷,沒一處完膚,那傷口都跟小孩兒嘴一樣。
有幾個年輕的女人甚至全身赤條條的,-絲不掛,顯然是受了糟蹋之後才被砍死的。
這種殺人的手法令人髮指。
四周每一間屋子的門都敞開著,屋裡桌倒椅斜,院子裡掉的有東西,有幾件衣裳,也有幾件小手飾。
顯然,殺了人還洗劫一空。
李德威定過神來道:“駱指揮使請帶著這兩位到處看看還有沒有活口。”
他的意思是看看太子跟永、定二王有沒有遇害。
眼看這些人被害的時間至少在一天以上,再看看這殺人的手法,哪裡還有活口?
駱養性沒顧得答應,帶著兩個青衣壯漢往後撲去。
李德威站在那兒沒動,臉上一點表情沒有,他的臉好白好白,眉宇間洋溢著殺機,十分懍人。
半晌過後,駱養性帶著兩個青衣壯漢掠了回來,駱養性一張臉電是白得不見一點血色,他一躬身,顫聲說道:“稟小侯爺,田大人一家幾十口都遇害了,殿下跟永、定兩位王爺不知去向,卑職該死!”
他揚掌拍向自己天靈。
李德威一指點了出去。
駱養性剛提起的右臂倏然垂下,他顫聲叫道:“小侯爺……”
李德威緩緩說道:“這件事怪不得你,大明朝多災多難,正值危急存亡之秋,你要珍惜你這有用之身!”
駱養性突然跪倒在地,放聲大哭。
駱養性是個男人昂藏鬚眉七尺之軀,而且是錦衣衛都指揮使,一個不同於常人的人。
像他這種人,十九寧可流血絕不流淚。
可是現在他哭了,而且是放聲大哭。
記得李德威也哭過!
李德威沒說話,也沒攔他,任他哭,半晌才道:“駱指揮使,走吧,咱們找殿下去。”
駱養性顫顫巍巍地爬了起來,他不過五十多歲個人,就在這片刻工夫中他像是老了許多。
四個人剛出莊院,潘玉迎面而到,他跑得有點氣極敗壞,卻掩不住瞞臉的興奮喜悅,一躬身急道:“稟您,剛才城北來的消息,吳總兵縞素發喪,率兵人關為先帝報仇,大軍離京城已不足五十里。”
李德威一陣激動,伸手抓住了潘玉道:“兄弟,當真?”
潘玉直點頭。
李德威兩眼暴射威棱,道:“更得趕快救出殿下跟兩位王爺,免得李自成拿他三位要挾人,兄弟,告訴凌、金二位,周家不必再守,趕到‘永定門’跟我會合,快去。”
潘玉睜大了眼,道:“李大俠,跟……”
李德威擺手道:“別問了,兄弟,快去吧。”
潘玉答應一聲,往莊院門看了一眼,飛身而去。
駱養性行近一步,道:“小侯爺,您是要……”
李德威望著京城方向,緩緩說道:“國不可無主,朱家不可無後,不惜一切救出殿下及兩位王爺。”
駱養性一躬身,道:“卑職願赴湯蹈火,粉身碎骨!”
李德威沉喝一聲:“走。”
長身騰起!
李德咸帶著駱養性趕到“水定門”外時,凌風、潘玉跟金奎已在那兒等著了。
凌風想必已聽潘玉說了,他沒多問,臉色凝重異常,道:“您吩咐,咱們從哪兒下手?”
李德威道:“跟我來。”
顧不得大白天.顧不得驚世駭俗,飛身撲去。
他帶著凌風等撲到了李瓊所住的那座大宅院,大門關著,門口跟牆外的黃衣人都不見了。
李德威臉上變了色,加速身法越牆撲了進去。
他直撲後院,到了李瓊所住的那間精舍外,他怔住了,精舍門開著,絲幔一重重地掀了起來,一眼可以看到底。
那張床還在,床亡已經沒人了。
事實上他從前院經第二進院子一直到後院,沒看見一個人彰。
駱養性道:“小侯爺,她跑了?”
李德威兩跟赤紅,還沒說話,忽聽得大門響動,前院步履雜亂,他霍地轉身向外。
這時候凌風、駱養性也聽見了,駱養性拔出緬刀大叫一聲道:“來吧,來吧,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叫聲方落,後院裡跑出來五個人,翠芳跟另一個姑娘扶著李瓊,李瓊隻手仗劍,混身是血,另兩個姑娘各仗長劍緊隨她身後。
緊跟著。後院裡又進來十四名絕色少女,她們帶著三個人,三個睡著了一般,玉面朱唇的年輕人。
駱養性大叫說道:“殿下。”
掄刀就要撲過去。
李德威一把抓住了他。
這時候翠芳朋另一位姑娘扶著李瓊已到近前,李瓊把長劍往地上一扔,香唇邊泛起一絲苦笑,道:“我知道你會再到我這兒來,我哥哥帶兵迎吳三掛去了,我把太子跟永、定二王救了出來,現在交給你了,我哥哥手下的十大黃衣劍士馬上就會趕到,你快保著他三位走吧。”
李德威一陣激動,熱血上湧,髮指上衝,急喝道:“駱養性、凌風保住殿下三位快走,我來斷後。”
凌風、駱養性都知道事關重大,不容遲疑,浚風帶著潘玉、金奎接下太子慈良跟永定二王停也末停.飛身而去。
駱養性沖李德威一躬身:“卑職若不能將他三位平安送到吳總督軍中,當提頭來見!”
帶著兩個青衣壯漢騰身追去。
李瓊淒然一笑,道:“行了,我的心意總算盡到了。”
身子一軟,突然往下滑去。
李德威大吃一驚,一步跨到,從二女手中接過李瓊,道:“姑娘……”
李瓊臉色更見蒼白,軟弱地道:“別著急,我不行了,我已經服了毒,”
“郡主。”幾聲大叫,十八金釵一起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