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盛東陽深深看了他一眼,頓時愣在了當場。
他沒有想過經歷了前生今世這麼多事,在這種時候站在他身邊的人最後還是塞廖爾……
不過,他現在已是沒有別的選擇了。
看著塞廖爾滿眼沉痛和堅定的眼神,盛東陽最終深深歎了一口氣:“那好,休伯特將軍跟我進來,我跟你詳細談談計畫。”
現在除了塞廖爾他已是沒有別的大將可以信任了。
這次對抗蟲族,容不得任何閃失……他必須把計畫中的每一點細節都給塞廖爾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塞廖爾沒有說話,只是目光深沉,眼睛一眨不眨得看著他,萬分珍惜就好像許久不曾見過他一般。
過了許久,才低低應了一聲:“……好。”
盛東陽莫名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但到了這種時候卻也顧不得什麼奇怪不奇怪了,直接將他叫進了會議室裏面的機密會議室,根據自己前世的記憶,將應對這次蟲族復蘇的所有細節,又該如何應對的所有措施,一字不漏的統統講給了塞廖爾。
前世他們是起碼三個人聯手才九死一生解決了蟲皇的,現在蟲皇尚未徹底復蘇,盛東陽也不確定塞廖爾一個人到底解決不解決得了它?
但他現在也只能冒險一試了……
塞廖爾一直很專注地看著他,盛東陽也不知道他到底聽明白了沒有,只好皺眉問他:“你明白了嗎?休伯特將軍?”
塞廖爾聽到他的聲音才略略回過了神來,他到底是白鷺洲數一數二的大將,盛東陽說得話他幾乎一點即透。
盛東陽怕他走神沒聽明白,連續問了他好幾個問題。
見塞廖爾都能答得上來,還現場用光腦匯了張作戰圖出來,甚至改進調整了盛東陽所說的一些模糊不清的細節,是真的對這事兒上了心,而不是哄著他玩的,盛東陽方才安下了心。
在跟塞廖爾溝通完了詳細計畫以後,盛東陽又態度強硬的撥了大軍前去支援塞廖爾了。
白鷺洲的這些將軍一個個的都是不敢承擔責任,不願以身涉險沖到蟲族禁止裏面,但有塞廖爾沖在前面……
他們卻也是都願意在不進蟲族封制的前提下,在外接應的……
蟲族復蘇刻不容緩,在盛東陽的強硬下,塞廖爾幾乎是立刻整軍出發的。盛東陽在塞廖爾上機甲之前,深深看了他一眼,眼含憂慮:“一路小心,休伯特將軍。”
這次對抗蟲皇能否成功,實際上盛東陽自己心底也是沒底的。
塞廖爾頓住了腳步,驀然回頭,卻是語氣沉重地突然開口:“……少爺,如果這次我能平安回來的話,你能原諒我嗎?”
盛東陽已經不記得有多久不曾聽塞廖爾喊自己少爺了,塞廖爾自尊心強,最為厭惡覺得屈辱的就是作為自己奴隸的那一段。
因此,在功成名就以後,他總是平等的叫盛東陽名字或者大人,再沒叫過那個青梅竹馬,最為親密無間的稱呼。
驟然再次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盛東陽頗是有點愣神,幾乎產生了些許回到他們少年時候的錯覺。
但再猛一回首,卻仍是驚覺——
他們其實處於物是人非的現在。
“……我想,你應該清楚我的答案。在陣前說這個實在很沒有意思,我們不可能回去了。”盛東陽回過神來,又一次給了他分外決絕,冷然的答復。
塞廖爾是他的初戀,他的青梅竹馬,盛東陽對不起他過,傷害過他,也被他傷害,辜負過,甚至死在他手上一次過,塞廖爾就像是盛東陽的過去一樣,說對他一丁點兒感情都沒有了,對盛東陽來說是不可能的……
但同樣的,在經歷了這麼多,發生了這麼多以後,盛東陽也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們回不到過去了,也不可能回去。
因此,不管塞廖爾問他多少次,又露出怎樣惹人生憐的模樣……盛東陽給予他的回應也都是一樣的,不可能有一絲一毫的心軟。
“……是啊,我們不可能回到過去,是我失言了,不該問你這種問題。”但這一次,塞廖爾卻沒有像過去一樣執迷糾纏盛東陽,只是突然一下子苦笑出了聲。
他知道,他沒有資格奢求盛東陽的原諒。
只是在上機甲之前,他還是忍不住回首,深深看了盛東陽一眼問:“……少爺,如果我死了,你會有一瞬,哪怕一瞬為我傷心嗎?”
他知道,他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對於盛東陽他更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盛東陽覺得他這問題莫名有些奇怪,但卻仍是冷著聲音回答:“……休伯特將軍,大戰在即,你少在這裏給我有的沒的說不吉利的話,我也不想做任何無畏的假設。你有什麼莫名其妙的話,也給我留到回來再說!”
“好的,我明白了。”塞廖爾看著他冷漠的樣子,當即頭也不回,毅然決然的上了機甲。
盛東陽看著他的背影,頗是有些覺得自己與他之間有了種即將生離死別的錯覺,但片刻後,他又覺得自己實在想得太多,甩了甩腦袋,硬是將諸多不切實際的想法甩出了自己的腦海……
他和塞廖爾之間,除卻工作之外——
早是沒什麼好繼續糾纏下去的了。
……
塞廖爾上了機甲指揮艦,在和自己的下屬溝通完了對於蟲族的作戰計畫後,當即在自己的光腦投影上,調出了盛東陽的照片,用手指愛惜的反復摩挲著,貪婪而又眷念。
能夠再一次看到盛東陽,活生生的盛東陽,他真的很高興,就算他再也不可能原諒自己,對於塞廖爾來說也無所謂。
沒有任何人知道,他是重生而來的——
在三天以前,他恢復了自己前世的所有記憶。
但塞廖爾沒有顯露出來,也沒有告訴任何人。
在恢復記憶的同時,他已是知道自己已是命不久矣了。
但塞廖爾並不在乎,他只要能夠再次看到盛東陽,確認他還好好的,就已是心滿意足了……
和盛東陽糾纏那麼久,塞廖爾從未想過盛東陽會死。
也從未想過盛東陽會在自己面前自爆!
在逼到盛東陽走投無路的時候,塞廖爾滿心滿眼都是作為勝利者的優越感,他本以為自己已經贏了,他終於能夠將一而再再而三羞辱自己,折辱自己的盛東陽按在腳下,讓他體味一把自己曾經的感覺,再也不要拿他可恨的愛情來要脅,折磨自己的……
他以為,盛東陽不會被打倒,他以為哪怕走投無路。淪為自己手下的俘虜,敗寇,盛東陽也不會服輸,會再次尋找機會再次崛起,和自己終其一生的糾纏,鬥爭下去,永遠都不會彼此放過……
但他從未想過,盛東陽居然會烈性至斯,選擇自爆!
塞廖爾幾乎找不到他自爆的理由,那太不像盛東陽了。
但偏偏,盛東陽就是那麼做了……
當沖天的火光在他面前燃起,看著盛東陽所駕駛的機甲在他面前四分五裂,泯為碎片之時,塞廖爾只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都是懵的。
“我愛你,但我以後再也不會愛你了。”他的腦海裏在瞬間,彷彿只塞得下盛東陽在自爆在前,心灰意冷的嗓音了。
除此之前,他就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了。
他和盛東陽之間糾纏了不知多少年,互相傷害,彼此糾纏,經常以最尖銳的刀尖捅入對方身體最柔軟的部分,在最痛恨盛東陽的時候,塞廖爾恨不得讓他從雲尖墜落,從高峰墜落穀底……
但就算是在最恨盛東陽的時候,他也從沒想過讓盛東陽死。
死,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代表著一個人徹徹底底的從世上消失,再找不到,尋覓不得一星半點的蹤跡,就像從未存在過一般,徹底消失了。
哪怕再恨盛東陽,塞廖爾也從未想過他死,哪怕是恨,他也希望盛東陽一直存在於他的生命中。
但盛東陽卻死了……
在盛東陽死後,塞廖爾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痛徹心扉的痛苦,痛不欲生是什麼滋味,塞廖爾曾經以為自己一直以來都被盛東陽逼迫著置身其中,但直到盛東陽死後,他才知道原來那痛苦不及他知道盛東陽死訊的千萬分之一。
盛東陽的死才是對他打擊最大最痛苦的事兒。
“將軍,我們贏了,我們贏了……白鷺洲是我們的了,我們的了……哈哈哈將軍,從今以後,我就是白鷺洲的領主了,我會封你做元帥的休伯特將軍……”不知是盛東明還是盛父在他身畔猙獰地大笑出了聲。
塞廖爾在盛東陽死後一直很平靜,可在那一下子,聽著耳畔刺耳的笑聲,他卻是一下子徹底瘋狂了。
他突然拔刀,就是瘋狂的像是砍豬肉,捅仇敵一般,一刀一刀的瘋狂捅向了盛東明父子。
盛東明父子被他捅了好幾刀才意識到了不對,慌不擇路的想要倉皇而逃,但他們兩個弱雞ALPHA又如何能夠跑得過塞廖爾呢?
在不知道是誰在碰到門把手的瞬間,直接就被塞廖爾一刀從背後插入了心臟捅死了。
鮮血濺了塞廖爾一臉,塞廖爾卻半點也不覺得快意,只覺得無比的痛苦和扭曲……
他的前合作夥伴,死不瞑目的回頭看了他一眼,留下不明白的一句話:“……這到底是為什麼?”
他不懂,塞廖爾怎麼突然一下子就發了瘋呢?
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就連塞廖爾自己也回答不上來,解答不了這個問題。
他瘋狂的捅著地上兩具早已沒了聲息的屍體,不知是在捅他們,還是想捅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