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宋情瞭解霍寧珘,長得再美的女人,與他沒有感情或交情的,他都不可能維護。
他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其實已表明立場,他在為陸蒔蘭正名,意思是,陸蒔蘭本就沒有死,他依然承認是他的未婚妻。
聽到這個聲音音,另外幾個姑娘也緊張起來,全都看向門的方向。
霍寧珘今日難得穿著淺色袍子,似於象牙色,肩頭刺繡著寶藍與銀色盤錯的寶相花紋,腰間是素色玉縷腰帶。春衣薄,又是淺色,將他整個修長的身形尤其是那腰身勾勒得尤為清楚。
蕭檀君這等沒有經歷過人事的小姑娘,每次看到霍寧珘,在怔怔看完他那張臉後,也總會偷看他的肩背與腰身,覺得格外吸引人。
他身上原本有種漫不經心的高傲感,又大權獨攬,平素顯得拒人千里,今日在廊外明亮的陽光中閒步進來,因那光暈,人倒是顯得很是柔和,讓人有種好說話的錯覺。
連霍靈鈞看慣了自己哥哥,也忍不住朝他看了又看,另幾個女孩自然更是臉熱不已,都齊聲道:「見過七爺。」
她們都知道,過些日再見著,就不是這般簡單的問安,禮數還得更周全。自是希望給霍寧珘留下深刻印象。
但是,霍寧珘若是要娶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未婚妻陸蒔蘭,這可不只關係到這群小女兒芳心的問題,還是攸關各個家族前程與利益的大事。
因此,這些少女回過神後,都更謹慎地沒有作聲,想要再多接收些信息,以便告知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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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靈鈞又看著陸蒔蘭。這女子……跟陸槿若長得也太像了。不,那張臉分明就是一樣,身高也一樣的。
她覺得可以肯定,陸蒔蘭就是陸槿若!這是什麼意思,陸家在耍著霍家玩嗎?
她看了看宋情,心中不服氣。當初明明是陸家自己說陸蒔蘭死了,那婚約自然就該作廢。這些年,最關心她哥哥的姑娘是宋情,在母親面前服侍的也是宋情,憑什麼這個陸蒔蘭一出現,就能嫁給她七哥。
霍靈鈞便對著陸蒔蘭,說:「那……請問陸大姑娘,這些年,你都在哪兒?」她問的,又正好是所有姑娘的疑問。
陸蒔蘭正要回答,霍甯珘依然接了話,道:「她原先身子不好,在南直隸養病。現在養好了,便接回來。」
他說得自然,仿佛真的就是如此,只有聲音的餘韻微微拖長,含著若有若無的不悅。
他說完,目光定定落在霍靈鈞身上。霍靈鈞立即感受到無形壓力,她平時在外邊再任由著性子來,想懟誰就懟誰,在這個哥哥面前,還是不敢造次。
霍寧珘這是在告誡她別再問了,她看得懂的。心中雖然不開心,卻還是忍住了,沒將更多的質疑問出口。
霍老夫人這時就說:「蒔蘭初來國公府,也不認識大家。靈鈞為蒔蘭介紹一下這幾位姑娘罷。」
霍老夫人這也是表態了,等於是告訴大家,她已認下陸蒔蘭這個孫媳婦。
但霍老夫人此舉,也不全是將姑娘們介紹給陸蒔蘭,更是介紹給在這裡的霍寧珘聽的,是想讓他好好看看這幾個女孩,後面好選入宮的意思。
霍寧珘坐在一旁,看到一屋子的鶯鶯燕燕,他一個男人在這裡,覺得沒什麼意思。原是想走,又想著陸蒔蘭還在這兒,打算等著她一起離開,便沒有起身。
這些女孩原本意識到,她們最嚮往的皇后之位沒有了,有些沮喪,但看到這個留下的男人,很快重新鬥志昂揚起來。
她們本是個個心高氣傲,不甘給人做妾的,可是,見過霍寧珘這般絕倫姿儀,又仰慕他的文武偉略,哪裡還瞧得上旁人。更何況,入宮為妃便是機遇,誰能算得准下一任天子會從哪個妃嬪肚子裡出來呢。
因此,哪怕是以後做不成皇后,眾女入宮的志願卻絲毫沒有減退。
霍靈鈞見狀心情略好了些,便從宋情開始介紹起。當著霍寧珘,她倒是改了口,道:「蒔蘭姐姐,這是宋情,情姐姐。」又報了宋家背景。
陸蒔蘭將每個姑娘看了看,認識完了,都記在心裡。
霍老夫人便道:「老四媳婦兒不是要讓蒔蘭去她那邊,你們現下便去罷。」
蕭慕微便與陸蒔蘭對視一眼,一起離開。
霍老夫人本意是想留下霍寧珘,讓他撇開陸蒔蘭,多與這幾位同樣鮮妍嬌嫩的姑娘也處一處。
哪曾想到,陸蒔蘭前腳離開,霍寧珘便站起來,連托詞都沒有,直接道:「我還有事。」便向霍老夫人與容夫人告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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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所有人都離開,霍老夫人才對容夫人道:「你說說,小七半分面子也不給這些小姑娘們,是個什麼意思?」
容夫人便說:「小七從前多在軍中,身邊都是將士。他在男人堆裡待慣了,一下身邊全是女子,不習慣也正常。」
霍老夫人便頷首笑道:「可往後在後宮裡,不是女人就是閹人,他總歸要習慣。而且,他再是喜歡蒔蘭,也總不可能不選妃罷。」
霍甯珘為陸蒔蘭搬回國公府,又兩次在人前幫陸蒔蘭答話,對著陸蒔蘭的時候,他平素的驕矜半分也無。這太上心了,霍老夫人也就難免擔心。
京中貴女雖多,但生得如陸蒔蘭這般,氣質如幽幽蘭苕般抓人的,的確是獨一份。霍寧珘想要得到她太正常不過。可誰家長輩也不希望兒孫過於沉迷於一個女子,萬一陸家又想利用陸蒔蘭做什麼,那可怎麼辦。
霍老夫人又道:「我同意選蒔蘭為後,一個是小七自己中意,二來也是看中她的性子,瞧著便是個大度良善的。挑媳婦,最怕就是挑到像從前蔣皇后那樣的人,瞧著賢惠,卻暗中迫害其他妃嬪誕育的皇嗣。」
她看向容夫人,交代道:「你這個做婆婆的,也要多引導蒔蘭,讓她務必要賢淑大度些。」
容夫人微微皺眉,道:「母親,我覺得倒是不用操之過急。小七現在正是與蒔蘭蜜裡調油的時候,不大熱衷別人,也是正常的。何況說句實話,咱們可以幫他選好妃嬪,安置進宮,可總不能強逼著他去寵倖誰罷。」
哪個當了皇帝的男人,他要睡誰,不睡誰,還能被長輩強押著行房不成。而且是霍寧珘這樣的個性。
容夫人又道:「總歸嫡子是要生在庶子前頭的,小七身體又強健,不是那等體弱急需留後的。母親挑人便挑人,但還是要她們自己能討小七喜歡,否則,怕是起到相反的效果。」
霍老夫人聞言,慢慢道:「也好。我就是怕,萬一他以後專寵蒔蘭,影響了開枝散葉。這可是大事。」
容夫人這回沒有接話,她自己就是個被丈夫獨寵的,這時候說什麼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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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蒔蘭在蕭慕微那邊待了半日,兩人彈琴聊天,覺得時間過得飛快,午膳後,湖上春風暖暖襲來,又都開始犯困。
蕭慕微就讓陸蒔蘭在自己這邊午憩。
陸蒔蘭正要答應,月天卻過來,說七爺讓她過合澤院去。
合澤院正是霍甯珘在國公府的院子。他的隨從部下,該搬的都搬了來,半日功夫,這邊已是井井有條,森嚴有序。
霍寧珘見著陸蒔蘭,直接就帶著她去往被人稱讚的海棠溪。
路上,霍寧珘道:「你不是一直在問,做回了女子之後,你還怎麼處理政務麼?」
「我與四哥大致商議過了,打算再單獨設一個內察司,但凡是都察院那邊的摺子,你都可以過目,依舊有彈劾查究的權力。」
「這內察司裡的官員,皆是女官與內監。具體的職能與管理的事務,你自己先擬個構架,再給我看合不合適。你負責決策部署,具體的事務,便派內監去做。蒔蘭認為可好?」
陸蒔蘭怔了一會兒。霍甯珩現在管著吏部,霍寧珘都跟霍四哥說了,那就是真的在考慮。她唇角瞬間就翹起來,道:「好。」
可是……她微微皺眉,又問:「會不會給你惹來麻煩……」畢竟以前,曾有女帝主事,引來朝野不寧。女子若是幹政了,必然會有人質疑霍寧珘罷?
霍寧珘道:「所以,現在也只是商議。」
兩人這時已來到海棠溪,風裡的花瓣落下來,飄在霍寧珘肩上。
陸蒔蘭怔怔看著他,這一刻是真的感受到,這個比她強大得多的男人,是在很認真地考慮她的想法,想要討她歡心。說她心裡沒有一點感動,是不可能的。
霍寧珘又道:「正好,阿情也來找我說過幾次,說她不喜歡回京後每天閒在家中,也想有些事情做。我打算也讓她做些戶部的事。」
宋情原先在陝西的時候,就是以女兒身份出入在軍中,和將士們混在一起。他若是也給宋情安排了事務,有宋情在一旁相形,陸蒔蘭便沒有這樣打眼。
不過,他私心裡,卻是不希望陸蒔蘭現在的妝扮,依舊混跡在男人群中,所以不想讓她再去都察院,只是在他身邊的專設機構中處理些事務。
陸蒔蘭頷首,對此沒有多作評論。又問了問自己父兄的消息,隨即被越來越美的花溪風光所吸引,朝四周看去,笑道:「這裡好漂亮。」
「嗯。」霍寧珘牽著她的手繼續往前去,他就知道陸蒔蘭會喜歡。
這時正是晌午,陽光格外亮晃,溪水底黑白相間的石塊,遊動的魚群也清晰可見,溪水涼沁沁的,仿佛將心上塵埃也衝走了。
陸蒔蘭蹲下來,將手伸進水裡,逗著水中的魚,回頭問:「這些海棠是什麼時候栽的?」
霍寧珘看了看陸蒔蘭白嫩指尖那一抹嫣紅花瓣,又看向她因為陽光而微微眯起的眼。
她一定不知道,她現在身穿沙羅裙裳,回頭看人的樣子有多美。霍寧珘慢慢俯下身,從後將她勾進懷裡,呼吸一瞬便灼熱起來。
陸蒔蘭輕呼一聲,已被抱進一叢濃密的花蔭之下。
這裡的花枝低低垂著,茂盛得像濃雲般,遮得嚴嚴實實。陸蒔蘭仰躺在地上,滿眼是粉嫩的花瓣,還有從花瓣後影綽綽的陽光。她的眼睛不適地閉了閉,卻感到身體被男人沉重的身軀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