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12月22日(十九)
【空間狹小,讓他速滾。】
很難描述夏一回在識別出這行文字的觀感,大致就是有些好笑,同時又有些無奈。
事實上他也想趕緊讓這個叫胡有為的研究員趕緊滾蛋,奈何對方談性大發,預計八匹戰馬都拉不回來。
夏一回模棱兩可繼續說:“我認為不是1號與57號的錯,所有人都有錯。”
胡有為表情沒有太大變化,事實上他像是聽過太多遍這種話,整個人已經麻木了。
不過該反駁的地方他還是反駁了一下:“你就是心太善良。如果不是他們私自潛入研究室,改動當時的試驗藥劑,第一隻爬行種也不可能會出現。”
話音剛落,夏一回霍然站起,面色微微發僵。
桌椅與地面摩擦,發出了巨大且刺耳的聲響,引的前面的人連連向後張望,面色茫然。
胡有為被他忽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伸手將夏一回重新拉回座位上,驚訝道:“你突然站起來做什麼?”
因為桌子下頭還藏著兩個人,夏一回坐在座位上緩了一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真的不怪他反應大,此時的直播間彈幕早已一片驚駭,眾人的反應甚至比夏一回本人都要大上許多。
“霧草……”
“簡直太可怕了!所以說辛燭為什麼好端端的要製造出這種怪物,這根本說不通啊。”
“還有金元的妹妹金寶,我一直以為那個小姑娘在整場事件中只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一個被牽連進來的可憐孩子,可是現在看來,貌似並不是這樣啊……”
“我雞皮疙瘩全起來了,操。”
“我真心覺得,這個走向越來越恐怖。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過類似的電影,就是一行人乘坐列車,旅行途中出現一具屍體,大家都在相互懷疑是列車上的哪個人謀殺。最後各種線索一綜合,牽扯進來的人越來越多,各種看似毫不相關的人都被發現了具有謀殺動機。最後事實的真相查出來,竟然所有人都參與了這場謀殺!”
“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了吧,辛燭他並不是研究員,他也不懂藥劑。個人認為這兩個孩子初心不是要製造爬行種,而是簡簡單單的毀壞藥劑,只是陰差陽錯之下造成了這個宛如世界末日般的局面。”
“不知者無罪理論現在已經行不通了,咱單看結果,還不是辛燭和金寶的問題。呵呵噠,我就說胖子那麼苟,他妹妹估計也好不到哪里去。”
“上面的彈幕什麼鬼,反正不管是什麼錯都往辛燭頭上推就是了?你們臉盤怎麼那麼大呢,沒聽剛剛主播和這個叫胡有為講的話麼,大家都有錯,誰也不比誰高尚!”
“真要論起源頭,夏夏是藥劑的製作人,辛燭是搗亂的,誰也不比誰無辜。”
“這個藥劑最先提出研發的肯定是華國,華國選人來進行研究。就算夏夏不研究,肯定也有其他人會代替。這樣說起來源頭還是華國呢,你們不如手牽手去反zf好啦嘻嘻嘻……”
夏一回沒有心情看直播間彈幕的長篇大論,他的腦海中浮現那個白髮青年。
有研究所舊址為他治病的記憶,有副本裏面強勢塞進來的記憶,當然,最為深刻的自然是相處以後的記憶。
印象中這個青年總是拿一個緞帶將後腦勺的頭髮紮起來,白髮耷拉拖在腦後,露出一張清秀的臉蛋。
他還總是笑嘻嘻的,有時候會發小脾氣,就和一個小孩子一樣,看上去十分單純,沒有什麼太大的心機。
將這樣一個人與爬行種聯繫起來……簡直不敢想像。
而且57號,這個小女孩在夏一回心中一直是無害的。就和一隻小白兔一樣,最早的時候她總是躲在角落裏拿膽怯的目光看著人,一靠近這個孩子就會渾身發抖。
後來熟悉了一些,57號就和每個正常的小姑娘一樣,總是會牽著他的衣角,怯生生的跟在後頭,‘哥哥哥哥’的叫個不停。
無論是辛燭還是金寶,似乎都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這件事越深想下去,夏一回的面色就愈加難看,到了後來,他的眉頭顯而易見的皺起,渾身寫滿了‘生人勿近’這四個大字。
胡有為在旁邊擔心的看了好幾眼,到底是沒敢再繼續這個話題。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很快會議室就坐滿了人,環境由安靜逐漸變得嘈雜起來。
大家都在小聲交談著,話題的重點總是離不開‘導彈’這兩個字。
中午11:00整。
投票正式開始。
嘈雜交談聲頓時消失,所有人共同保持緘默,如同參加葬禮一般滿臉沉重。
靠近門的一個身著女士西裝的女人站起,她的手上拿著很多紙片,還有許多支筆。從第一排開始發放筆與紙。
“本次投票採取匿名投票,如果贊同發射導彈,請在紙上寫上‘贊同’兩字。如果反對,那就寫‘反對’。三分鐘以內未寫有這兩個名詞,亦或者是寫有其他名詞,均視作棄權處理。”
很快,夏一回就領到了一張紙,和一支筆。
發放紙筆的女人對夏一回笑了笑,就繼續朝著旁邊走去。
胡有為滿臉糾結,暗自崩潰呢喃道:“啊啊啊啊啊啊為什麼選擇權會放在我的手上!!!”
夏一回看了他一眼,一分鐘過去了,對方手上的紙條還是一片空白。
胡有為湊近說:“小夏,你想投什麼?”
夏一回搖頭說:“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畢竟這一次的任務就只是拖住投票進程,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就是攪亂這次投票會議,至於投票內容,這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然而這個回答顯然並不能讓胡有為感到滿意。
後者唏噓說:“你有沒有家人朋友什麼的?”
夏一回頓了頓。
現在想想他活的還是挺失敗的,生活中除了研究所認識的同僚,就只剩下那些需要他看顧的病人,以及年邁的老師。
家人的話……
夏一回歎了一口氣,道:“我15歲的時候就進研究所了,自那以後沒有與家人聯繫過,聽說我進研究所不久後他們就一齊移民,我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里。”
胡有為同情的看了一眼夏一回,又問道:“朋友呢?”
夏一回想了想,說:“我沒有朋友。”
“……”胡有為表情逐漸崩潰,無奈說:“算了算了,戀人我也不指望你有了,大家都是母胎solo的單身狗……”
夏一回一口打斷:“誰跟你一起母胎solo,我有戀人的。”
胡有為一臉驚異:“你竟然有對象了?在哪兒呢?”
夏一回不著痕跡的往桌下瞥了一眼,唇邊泛開一絲笑意:“我想你很快就會看見他的。”
胡有為:“……???”
**
三分鐘很快度過。
對於其餘人來說,這三分鐘也許很漫長,但是對於夏一回來說,那可就不一樣了。
在這三分鐘裏,他又是要識別張清嶼在他腳腕上寫的字,又得應付好奇寶寶胡有為的問題,還要擔心院士夏會不會哪個時候蘇醒過來。
這三分鐘過得確實是奇快無比。
到了投票的時候,所有人將手心的紙張折疊成正方形,保證紙張內容不外露,最後放進會議室中間的大箱子裏,等待歸票。
還是之前的那個西裝女人,她似乎在這次會議中充當一個類似于主持人的角色,算是在拉整個會議室的整體流程。
從中心的大箱子中摸了一會,西裝女人展開手中紙條,面上的表情略有些悽楚。
“第一票,贊同票。”
說完,她將紙條展開,面向會議室的所有人。眾人面部表情沒有太多的震驚,彷彿這就是他們意料之中的事情一般。
“第二票,贊同票。”
“第三票,贊同票。”
“第四票,贊同票。”
……
“第三十六票,還是贊同票。”
如果說之前會議室的氣氛宛如參加別人的葬禮,那麼現在的氣氛就像是參加自己的葬禮。
整個會議室一片詭異的安靜,所有人都低著頭看著一片空白的桌子,看的十分入神,彷彿上面寫滿了十八禁小黃文。
之前還儀錶幹練的西裝女人在連續抽出三十多張贊同票以後,額間同樣逐漸分泌出細汗,再次伸手拿票已經變成了一種煎熬。
“第三十七票,贊同……等等,這張不是贊同票!”
話音剛落的那一瞬間,所有人一齊抬頭。
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年齡,不同的性別,以及不同的立場,然而此時大家的想法與默契卻都達到了高度一致,皆目懷期待的看著西裝女人手中的紙條。
肉眼可見,女人的手指頭抖了兩下。
“這張是棄權票。”
一片寂靜,會議室內的氣氛宛如結冰。
“……”
時間緩緩流逝,往後的幾百張票,竟然無一反對。
西裝女人看著箱子裏最後一張票,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最後一張票,贊同……不不,這次是反對票,有人投了反對票!”
驚喜的抬起頭,西裝女人環顧四周,然而眾人的反應卻與她截然相反。大多人都是一臉驚恐,還夾雜著一絲不可思議。
胡有為壓低了聲音,滿臉震驚道:“牛批,誰這麼剛,竟然投了反對票。”
夏一回保持沉默:“……”
胡有為繼續說:“就算這次投票時匿名投票,那也很危險啊,這不就是和華國政府在對著幹嘛!”
夏一回繼續沉默:“……”
自顧自說了許久,胡有為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聲音控制不住放大,震驚道:“不是吧,你瘋啦?這一票難道是你投的?!”
這一聲放在平時也許不大顯眼,但要是放在此時一片靜謐的會議室,那可就真的如同一顆巨大的石子扔進平靜湖泊,足以掀起驚濤駭浪。
一時之間,眾人紛紛回頭。
整個會議室幾百道視線凝聚在夏一回的臉上,竊竊私語的聲音轟然而起。
在這樣高壓力的環境下,所有人都以為夏一回會驚嚇到臉色蒼白。
然而並沒有,他甚至還有閒心勾起唇角,臉上逐漸綻放出一個頗有深意的笑容,一腳蹬開了面前的桌子。
張清嶼緩緩站起,手上的槍十分張揚。
“!!!”
滿座譁然。
不少人一下子從座位上站起,因為進會議室之前被沒收了手機等電子產品、以及防身武器,所以他們此時只能驚慌失措的按著警報鈴。
張清嶼舉起手臂,沖著天花板放了一槍。
未經過消音處理的槍聲巨大無比,駭的不少人尖叫出聲,半蹲著鑽到桌子下面。
“很好,投票已經結束了。”
夏一回笑的一臉良善,眼神冰冷道:“你們所有人,現在都是我的人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