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鬼牌賭場(二十五)
摸著手下硬邦邦的隔板,夏一回臉色顯而易見的冷了下來。
這遊戲絕對是在原地拔升難度,大鬍子裁判簡直是見招拆招。
一開始玩家想出相互提醒的辦法,大鬍子裁判就將童謠聲音放大,這樣玩家就聽不到除了童謠之外的聲音。
而後玩家們掏出武器相互幫助,大鬍子裁判直接在玩家周圍加了個全方位隔板,這還談何幫助?玩家們幾乎等於眼睜睜看著partner直接去送死。
眼前一片冰涼,白絲綢滑膩的觸感讓人心裏極其不舒服。耳邊是幾欲爆炸的童謠聲響,別說數清楚遍數了,現在根本連歌詞都聽不清,只覺得這歌聲震耳欲聾,趕緊捂住耳朵才是上策。
不僅僅夏一回有這種感覺,就連結界外的npc們都遠遠的避開了些許。包括正在觀看直播的觀眾們,此時此刻所有人都以一種擔憂的視線看著正在玩遊戲的玩家與npc。
在這些氛圍的渲染下,音樂聲停下來的那一刻夏一回甚至沒有反應過來。
他只覺得腦袋一輕,緊接著便是源源不斷的耳鳴,似乎有一根細小的針正不斷戳著他耳膜最脆弱的地方,引得腦後勺也跟著疼痛不止。
白絲綢緩緩滑落,夏一回睜開眼睛,越過身旁圍繞著形似玻璃的玩意兒,下意識朝四周看。
首先看的便是張清嶼。
後者手握白絲綢,唇角緊抿,眉心也略微皺起,看樣子也被方才震耳欲聾的童謠攪和的不輕。
似乎是感覺到他的視線,張清嶼忽然抬眸看過來,兩人對視,視線焦灼幾秒均若無其事的挪開。
想起方才那雙清澈眼眸,夏一回心中不自覺安然許多,耳朵裏經脈抽痛感覺也暫時得到了舒緩,他這才有心力去觀察遊戲中的其餘人。
不論是貴族npc還是平民npc,此時此刻臉上的表情如出一轍,均半臉茫然半臉慶倖。臉上的白絲綢既然掉落,那就說明這一輪的‘幸運兒’並不是他們。
九人中唯有一人依舊戴著白絲綢,就是那將答錄機摔落中地面的白人玩家。
他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正滿臉痛苦的捂住耳朵,身子有些歪斜。
惡鬼悄悄然出現,張開血盆大口。
伴隨著一聲淒厲不似人聲的慘叫,鮮紅的血液飛濺而出,就連遠在對面的夏一回也險些受到了波及,要不是有眼前的玻璃擋住,他現在很有可能半張臉都染上那腥臭的血液。
不少人都嫌惡的挪開目光,貴族小姐們尖叫的蹲下身,還有身材高壯的平民小夥子舉起拳頭呐喊著,仔細聽他們所喊的話不成調子,大概只是為了表達自己心中的激動而胡亂喊出聲音。
這是這一輪真正意義上的惡鬼殺人,自然將周圍的氣氛徹底點燃。
看到滿地橫淌的血紅,夏一回臉色微微泛白,眉頭緊皺。
不得不說,大鬍子裁判的惡趣味確實一等一。
原本聽見他聲音離得這麼近,夏一回還滿是無奈的以為這一輪的‘幸運兒’必然是自己,但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能再苟一局。
只不過剩下的最後一局遊戲,他必然苟不過去。
夏一回下意識回頭望向大鬍子裁判,卻見後者正不懷好意的看著他。
大鬍子裁判的唇邊掀起一抹冷笑,手指指向地上那一堆被惡鬼啃食的碎糟糟的白人屍體,說:“看到了沒有?那就是得罪我的下場。”
答錄機裏的童謠已經關閉,這聲音沒有刻意放輕,許多結界外的人也聽到了這威脅。
眾人無言的望向夏一回,眼神中儘是看好戲的神態。
梅有乾不忍直視的挪開眼睛,捂著臉不停嘟囔著,“完了完了,這誰能受得了啊。”
很顯然在他心中,夏一回就如同砧板上的魚肉,而大鬍子裁判就像是刀俎,剩下來的遊戲內容不難想像,完全就是刀俎魚肉的過程。
“夏老弟,咱不比了,乾脆直接棄權吧!”
梅有乾用力拍打著透明結界,擔憂的朝裏面大吼。
聽見這話,圍觀群眾紛紛流露出鄙夷神色。
遊戲的確可以直接棄權,上幾把遊戲就有不少人在惡鬼尖利牙齒啃食上來前狂喊棄權。為了確保人身安全,這樣做是沒有什麼問題,但這並不妨礙眾人心生不屑。
在遊戲至上的豪華遊輪上,棄權無疑是下策,是弱者的選擇。再說了,棄過一次權,沒准就有其餘遊戲的裁判將玩家當做軟柿子,在接下來的遊戲環節中隨意拿捏。
劉思琪察覺到周圍人視線的變化,連忙不著痕跡的捅了捅梅有乾腰間,不好明說,只得暗中提醒說:“別敲了,夏一回又聽不見,旁邊很多人都看著呢,你丟不丟人啊。”
梅有乾是個傻黑甜,心大的很。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劉思琪的話中有話,只著急的摳著結界,慌張說:“丟人也要敲,總比夏老弟死在裏面好吧?你捅我幹啥,就算夏老弟聽不見,那個裁判總能聽見吧?”
“你這個笨蛋。”劉思琪牙齒縫裏擠出這一句話,臉上掛上十分官方的笑容,以此面對四面八方傳遞過來的探究視線。
事實證明,夏一回確實沒有聽見梅有乾在喊什麼,他只看見後者被結界擠壓成一團的五官,瞧著像是尿急一般。
“你的朋友在勸你棄權,友情奉勸一句,棄權的話抵押紅晶全部給我喲。”大鬍子裁判適時解惑,壞笑著擠眼睛:“那麼,你要選擇棄權麼?”
夏一回抿唇,瞧著滿地鮮血,神色略微猶豫。
現在的情況確實十分不利,加了層屏障,答錄機的聲音放大,這兩項幾乎直接斷絕了partner之間互幫互助的可能性。
如果選擇繼續遊戲,若是紅手絹拋到他身後,這也就說明他要在失去視覺、聽覺的狀態下躲避惡鬼。
仔細想想,能夠動用的也只剩下觸覺以及嗅覺,說實在的,這種情況就連夏一回也沒有信心說自己能夠躲過去。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紅手絹沒有拋到他身後,而是拋到張清嶼背後。
那夏一回也很難辦,想想他那四個技能,凍結、詛咒、偵查、測謊,在這種情況下用處十分微小,幾乎等於眼睜睜的看著partner被惡鬼追殺,什麼忙也幫不上。
但要是選擇棄權,似乎又有些不划算。
遊戲已經過了五輪,現在只剩下最後一輪,這種情況下選擇棄權,付出了時間卻沒有得到相應的回報,反倒還賠進去5塊紅晶,這未免也太失敗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大鬍子裁判已經跑回抵押台附近,他喜滋滋的抱緊那一桌子的紅晶,大手一揮將白人玩家抵押的5塊紅晶收回兜裏,又充滿期待的抬頭看向夏一回。
“所以,你要選擇棄權麼?”
明顯感到投注在身上的視線增多了很多,結界外不少民眾著急往裏面看,越來越多的人好奇的圍了上來。
更直觀的感受是直播間人數不斷增加,許多其餘玩家直播間的人跑了過來看熱鬧。
彈幕滾動飛快,大多都是相似的話語。
“感覺大鬍子裁判在針對我們,實在是太欺負人了!”
“實在不行就棄權吧,我覺得盡力就好啦,主要是不想看見主播陷入危險。”
“結界外來訪……哇,你們這裏的畫風和結界外完全不一樣誒,外面好多人都在罵主播是個窩囊廢。”
“夏夏才不是窩囊廢啊!那些路人連進來玩遊戲的膽子都沒有,怎麼還有臉說別人是窩囊廢,氣死我了!”
“別氣啦,許多npc就是鍵盤俠的衍生物品,你給他們一張嘴,他說不定能用嘴巴打天下咧。”
“不是……大家都這麼自說自話的麼,難道就沒有人關注一下張大神的想法麼,兩個人是partner誒,只憑夏夏一個人又決定不了所有事情。”
看到最後一條彈幕,夏一回一愣,下意識抬頭看向張清嶼,欲言又止,幾乎要講心中的話說出口。
——我們,到底要不要棄權?
張清嶼眼神定定,內裏沒有絲毫猶疑神色,清澈見底的瞳孔似乎都能將他整個人給倒映出來。
淡然如水的面色一如往常,這個時候看卻有著一股強者天生氣勢,讓人瞧著便覺的頗有安全感。
只是這一眼夏一回便自慚形愧,可緊接著,他很快讀懂張清嶼眼神中的含義。
——相信我。
無需太多交流,夏一回唇邊勾勒出一抹閒散笑意:“棄權?你在逗我吧,當然不棄權。”
話音剛落,彈幕猛的頓住。
這一瞬間直播顯示幕幕飄出無數問號與感嘆號,不少正在喝水的觀眾一口水直接噴到鍵盤上,他們來不及擦拭鍵盤上的水,只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顯示幕。
“夏夏,你冷靜一點啊,這個遊戲失敗,咱不是還有其他遊戲可以賺紅晶嘛!”
看到這條彈幕,夏一回眼睛微微偏移。
無線逃生遊戲潛在的宗旨很明確,富貴險中求,沒有什麼是不付出任何回報就能拿到的。很多高玩都懂得這個道理,夏一回沒道理想不清楚。
更何況——
夏一回頓了頓,看向張清嶼。
遊戲進行到這裏,說起別的都稀裏糊塗,但若是要排一個‘誰最信任張大神’的排行榜,夏一回絕對不會屈居第二。
畢竟他可是張清嶼欽點的‘戰友’哇,君不見,哪家戰友連後背都不能託付出去?
想到這裏,夏一回眯起眼睛,露出一絲閒適散漫的笑,沖張清嶼眨了下眼睛。
張清嶼抿唇,淡淡偏開臉,耳廓染上一絲不起眼的緋色。
“啊啊啊啊……”梅有乾將結界撞得哐當響,滿臉恨鐵不成鋼,“眉目傳情眉目傳情,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眉目傳情!”
劉思琪好笑說:“也不一定就是死定了,你都不看論壇麼,裏面那兩個人可都是冠軍預備役,可不要隨意下結論哦,當心打臉。”
梅有乾無奈搖頭,歎了一口氣:“我倒是希望被打臉,可現在的情況太危險,幾率實在渺茫。”
無論眾人懷著怎樣不看好的心思,遊戲依舊在繼續。
“看來這些紅晶全都要歸我,第六輪過後地上的血跡估計還會增多,得再請一個人替我打掃地上的血跡。”
狀似苦惱的嘟囔幾句後,大鬍子裁判猛的揚高音量,大笑著摸向答錄機,“很好,既然沒有人選擇棄權,那麼……遊戲繼續!”
話音剛落,白絲綢緩緩覆蓋上眼睛,震耳欲聾的童謠聲音再次響起。
“丟手絹丟手絹,輕輕的放在小朋友的後面,大家不要告訴他,快點快點捉住他快點快點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