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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鐐銬》第42章
第42章

  茶水間里,叢陽聽見連串的咳嗽聲,夾雜一些虛弱的喘息。他端著馬克杯,看向靠在牆邊的江帆,問:「小江,還好吧?」

  江帆朝他擺擺手,示意沒什麼,「換季了,容易生點小病。能抗。」他一句沒提他那個無良老闆逼他凌晨夜跑的事兒,以及他已經很多年不曾生過小病了。

  「行。」叢陽看江帆精神頭確實不差,點了點頭,「有事兒就說啊。」

  江帆點頭,目送叢陽離開。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和眼皮,燙手,一時間腦子也有些暈暈乎乎。

  杜君棠那時雖然弄他弄得有些狠,但到底沒怎麼胡來,根本也沒有發炎這一說,故而多半還是因為著了涼。江帆健康久了,一時半刻覺不出生病的難捱,琢磨自己身體結實,這些算不上什麼大問題。

  他在茶水間灌了自己兩大杯熱水,潤得嗓子沒那麼癢了,才往辦公區去了。

  杜君棠不在,似乎是趕去中心醫院處理那件醫鬧事件,還帶了屠越一起。

  家屬始終堅持病人的死不尋常,明明是有希望的時候、不該死的時候,人死了。賠償方面怎麼都談不攏,非得討個說法出來。

  局面僵持,情況難以解決,戰線只有越拉越長。越來越多的媒體開始跟蹤報道這件事。鬧得杜家老爺子杜遠衡都出面干涉過。

  今天那家人在醫院門口拉上了橫幅,甚至還運來了花圈,警局那邊派了人過來。清早,杜君竹就給杜君棠打來電話,要他過去一趟。

  那時他大概看出江帆狀態不好,深深的看了眼江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江帆以為杜君棠有話要問他,結果只是吩咐他聯繫之前的司機老楊過來,送他去中心醫院。

  杜君棠其實沒要求江帆來公司。按杜君棠的道理,他不在公司,江帆不來也沒什麼所謂。可江帆不這麼想,他總覺得主人和雇主間還是有差別的。他說不出,或許和從前主人和學弟的身份也不完全相同一樣。

  社會和私人的領域不必要界限分明,但加以區分絕沒有壞處。

  江帆再回到杜君棠辦公室整理紙質文件時,看著空蕩蕩的房間,一片安靜里,他沈下心去想念。病毒拖慢了他大腦運轉的速度,連情緒都變得起起伏伏,可他不覺得落寞,他只是想念。

  調整choker的位置已經變成一個習慣性的動作,就像在鼻梁上待久了的眼鏡,閒來無事時總要扶一扶。

  江帆在失去choker的一整段時間里,許多次習慣性地抬手,在脖頸處茫茫然抓了個空。

  可想念和愛戀從沒有抓空的時候,它們被沈積在江帆的世界里,裡面有大片大片屬於杜君棠的領域,隨手一抓都是溫暖。

  江帆許多次悲愴又無理地以為,他是不是真的只是在靠那點微薄可憐的回憶苟延殘喘,可當他再次輕觸心扉,那裡面遠不止青春期,有再重逢時蹬著長靴、穿著黑色大衣走路帶風的杜君棠,有辦公室里嘲諷他應聘做狗「想得挺美」的刻薄老闆,還有嘴上沒句軟話卻為他煮奶煮咖啡的主人。

  反光的玻璃上映出江帆俊朗的五官,在某個角度一閃,就會晃到眼睛。

  自己是尤其察覺不到自己長大了的,沒有照片的輔助,沒有他人言語的證實,從某一年齡段後,皮相上細微的變化本人幾乎很難意識到。

  江帆偶爾也很想自己沒有長大,穿著校服,在校門口的車棚外邊等杜君棠推著自行車出來。他以前常這樣想,現在卻不了。江帆晃著他笨笨沈沈的腦袋,熱乎乎的,他想,不了,現在就已經很好了。

  不足三四個小時的睡眠和驟然降臨的高燒感冒讓江帆有些體力不支,他整理完東西,四肢綿軟,身體忽冷忽熱的,又輕又短的咳嗽不停,可他沒敢去杜君棠裡間的休息室里歇會,本想跟叢陽說一聲,偏又被困意折磨得不行。

  他像只不聽話又得寵的小東西。趁主人沒在家,偷偷爬上床鋪的小狗兒一樣,江帆窩在杜君棠的老闆椅里,趴在辦公桌上昏昏沈沈地睡了。

  他感覺到光照在他眼皮上,薄薄的一層,讓他很安心。

  淺淺的睡夢里,江帆盜汗很嚴重,溫度似乎在某一刻上升到一個恐怖的數值,讓他莫名感到寒冷,他在座椅里打哆嗦,夢里關於杜君棠的一切忽然就斷絕了,變得黑黝黝的。他什麼也夢不著。在虛弱地睜開眼時,手機被江帆不小心碰到了地上,他很快又睡過去,縈繞在心頭的念頭卻是好想回家。

  杜君棠這邊簡直一團亂,不少患者及患者家屬被嚇得要出院辦退款。警局帶走了鬧事的家屬和醫院的一些工作人員。他甚至在這兒看見了他許久不曾見的他爸杜崇。

  屠越幫著處理了許多瑣事,真正需要杜君棠忙活的並不多,他因此有了更多的時間思考其他事情。

  一大半都和江帆有關。

  凌晨那場情事結束後,江帆去浴室沖洗,他端了姜湯去江帆的臥室。

  將要離開時,他忽然看到衣櫃下方的小抽屜沒關好,蹲下身去,才看到整齊疊好的白襯衫下露出畫框的一角。

  杜君棠掀開看,瞳孔驟縮。

  那是一張關於少年的素描,書桌前捏著筆,昏昏欲睡的少年。

  他從不認為自己會畫這樣膩歪的東西。

  晚風撩動的窗簾,光線柔和的床頭燈,黑色的線條在白紙上肆意又張揚,畫面正中的少年一副打瞌睡的憨態。

  畫被認真仔細地裱了起來,鉛筆留下的痕跡邊緣在淋灕歲月里變得些許模糊,可是溫柔,無盡溫柔卻穿過了歲月,定格在這幅普普通通的素描里。

  杜君棠摸著畫的鏡面,怔怔地,似乎想隔著玻璃去摸記憶的紋路。

  這是他的畫。

  這就是他的畫。

  可在那份微妙困惑和洶湧心緒中,他幾乎察覺不到什麼,只是愣怔地浮浮沈沈,咚咚地打著心鼓。

  他帶著那幅素描上了二樓。

  二樓的書房裡,一直有個沒開過門的裡間。

  那扇門後,牆面上是掛滿的相框,大大小小,幾十幅。

  只關於一個人的素描。他無法確定。

  可那些確實出自他手。

  那些朦朧的身形、朦朧的輪廓、朦朧的五官,朦朧地,如夢一般。

  杜君棠一宿沒睡。

  他想不明白,在安靜的書房裡,獨自忍耐著躁郁帶來的精神折磨,直至天明。

  在混亂的現場,杜君棠突然想和江帆通電話,是很突然的念頭,打過去,卻沒人接。這時屠越過來和他簡單彙報了一下情況。

  彭筱煙的電話打了過來,詢問他杜家和中心醫院的事,問他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杜君棠看了眼身旁的員工,走下樓,點了一根煙。

  他吐了口煙圈,在模糊的視野里凝住目光,他很久不這樣叫彭筱煙,「姐。」

  他忽然忐忑起來,在惴惴不安里尋求一點援助。他從前一直以為,無助的恐懼只屬於孤獨漫長的夜晚,可現在看來不是的。

  杜君棠拿煙的手無意識地晃了晃,煙頭的紅光划出一道弧線。杜君棠看見那道明滅的光,心臟都在一剎收緊。

  他問出來了。

  「我和江帆……是不是很多年前就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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