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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鐐銬》第60章
第60章

  硬幣上拋,落下。是正面。

  江帆彎著眼睛,傻兮兮地朝杜君棠笑。大概他也沒想到自己能在他主人這兒贏上一回。杜君棠沒反悔,但也沒輕易放他離開的意思。

  他親了親江帆噙著笑意的唇角,把江帆給親愣了。杜君棠的嘴唇輕輕蹭了兩下,拽著江帆的手腕問,哪兒去?

  江帆如實交代了。他想為那事兒,再單獨跑一趟醫院。

  新藥出問題,他知道杜君棠是在意的,他也很在意。他不想看著杜君棠永遠一副擋在最前面的英勇模樣,他們說好的,做彼此的庇佑,他才不要杜君棠一個人承受所有的重量。甭管吃苦頭還是出風頭,那都得兩人份。他們是不能分開的,再也不能了。

  「老闆,」江帆的手還被杜君棠拉著,嘴裡特認真、特畢恭畢敬地說,「這事兒蹊蹺。」

  杜君棠看他那樣就覺得可愛,那一大捧可愛足以讓他回避掉太多突然而起的糟糕情緒,他捏捏江帆的掌心,像捏狗爪肉墊子,「嗯,我知道。」

  江帆梳理著自己查閱過的和這事兒有關的全部信息,他想出點力,就一直試圖找一個缺口突破。可這一切又來得排山倒海,把人拍懵了,光反應就得反應良久——正因如此,江帆不下數次地琢磨,這整件事簡直就是個大疑點。太快了,連發酵幾乎都是眨眼之間。

  江帆趁杜君棠拽他沒那麼死的時候,悄悄把手抽出來,就為把自己拉亂的衣服重新扎好,擺出要好好談工作的樣子,「一個特別奇怪的事兒,我想再去確認一下。按理說,從薛炎入院到現在,也就短短幾個月,可從醫生的敘述中,這病折騰他好像遠超過了這個時間。難道他之前沒去別的醫院治過,就自己在家裡硬扛嗎?——怎麼可能在來中心醫院的時候,一點原來的病歷記錄都沒有?」

  杜君棠聽他講話了,還看著他的臉聽的。江帆倔起來的時候特別招人疼。在此之前的多數時候,杜君棠都覺得跟前的磨難像堅冰,費盡力氣一錘頭下去,也頂多只能裂開道縫兒的那種。可他聽江帆說話,清清亮亮的嗓子,認真又執拗地參與他的大麻煩,他就覺得那堅冰在融化,雖然這過程慢到讓人感到希望微茫,但是呼啦啦化開的那一丁點水,也能潤進他心裡的乾涸。

  為著這事兒,江帆難得早退了,走之前還乖乖地給杜君棠削了個蘋果,杜君棠沒要求,他主動要做的,可他手笨,一個蘋果被他削得像多面體,杜君棠坐在老闆椅上,接過去,也不寒磣他,只說快去快回。

  江帆去開辦公室大門的時候,總感覺有道視線落在他身上,他千想萬想,只覺得他主人捨不得他了。這一眼鬧得他又想轉身撲回杜君棠腳邊打轉。

  江帆到醫院時差不多是下午三點多。這幾天公司的事兒麻煩又瑣碎,大家都忙得分身乏術,他也沒空來這邊看看。偶爾有些關於此事的新消息,也是從別人那兒得知的。比如柏丞說,這兩天估計有人要找上肖男,要溝通查新藥的事兒。

  醫院附近有幾家飯館,好多人中午吃飯吃晚了,此時過來排隊掛號,身上還帶了點菜味兒。大門口的瓷磚地剛被墩過,發亮光,被外面進來的人踩幾腳就又黑了,拐進另條道的保潔回頭瞅見了,臉上沒表情,就是嘴角向下撇了撇。不遠處的窗口前站了個老太太,裡面的人一勁兒說「報醫保卡,報醫保卡」。工作日,這兒等治病的人還不老少。畢竟這年頭三甲醫院的床位稀罕。江帆看著眼前這一幕,簡直要懷疑自己那天在醫院的遭遇是場夢。

  這幾日危機公關公司大概一直在發力,杜老爺子私下裡還請了專家,在網上做做科普什麼的。隨著時間推移、各方因素的介入,網絡上針對此事的評論漸漸也不再那麼一邊倒了。就好像有一大群人,忽然從一種癲狂的狀態回歸現實。好像挺合理,也挺荒誕的。

  江帆看著大廳里新買的大盆栽,思緒亂飛。

  他想,其實大眾的視線被帶跑了。

  一個沒簽同意書的病人被用了正在進行三期臨床的藥,去世了。外面的人就可以把這事兒妖魔化成非法人體試驗。那時他們中很大一部分人以為合適的處理結果,一定是把作為罪魁禍首的杜君棠等負責人抓起來判刑,以儆效尤,討回公道。但實際上,現在又如何呢,倘或藥被查實沒問題,院方和家屬私下溝通溝通,這就只會是一次普通的醫療事故。曾經被謠言翻攪出的大面積惶惑驚恐、瘋狂動亂,也能搖身一變,變得不痛不癢。

  某種程度上,人們的遺忘來得很快。而不同的視角和立場,不可避免會帶給人們不同的思考方向。流變的事物遲滯地反饋回大腦,種種外因輕易影響著不愛動腦的那些人們,更多時候,他們的思考方向不再向左,或是向右,或是理性地分析究竟該怎樣走,而是頻繁地、誇張地左右反復反復反復搖擺。

  江帆覺得沒意思,人們有時不聰明,有時聰明,有時又自以為太聰明,可一旦他們不能理智地思考,一切就會變得特別沒意思。

  「呀,小哥,是你啊。」江帆站在導診台這邊,聽到一個帶點口音的姑娘在對他說話。他把視線從掛號隊伍那兒挪過來,那小姑娘臉就紅了。小姑娘化淡妝,頭髮不長,在腦袋後面扎一個低低的馬尾,下巴上面有顆明顯的痣,年輕的臉朝氣蓬勃,彎著眼睛朝他笑。江帆想起來了,醫院出事兒那天,這姑娘忙著扶個跛腳的大媽出去,大媽是送出去了,結果後面的人推推搡搡,鬧得她在台階上踩空了兩級,腳腕子扭著了。

  江帆那時候忙著護杜君棠,這邊瞅見了,半拉身子擋著前面的記者,半拉身子扭後面把人拉了一把,都快給他整成變形金剛了。

  「哦,原來你做這個的。」江帆看這邊還清閒,打算先嘮兩句,「你腳腕好點沒有?」

  小姑娘聽見這話,愣了愣,挺不好意思地用手指蹭了蹭鼻尖,「好多了,能走能蹦的。」

  江帆也就那麼一問,見挺好,轉口又換了個問題,「最近醫院情況怎麼樣啊?」

  小姑娘還記得那天的場面,又從同事平常的八卦聊天里稍加總結,猜到眼前這人跟的是誰。不過除此之外,她就是個新來的小員工,心裡沒什麼小九九,「挺好的,頭兩天還有人來鬧,抬著花圈就往門口一坐,警車拉走了幾批之後,都不敢來了。最近來看診的也越來越多,上次領導們不是都去病房慰問麼,我看待醫院裡的病患情緒都挺好,我同事也這麼說。」

  江帆問:「有人來鬧?都什麼人啊?」

  「看著挺壯的都,一人能扛倆花圈的那種,」小姑娘蹙著眉頭說,頭頭是道地分析,「不像來維權的,像來砸場的,個個跟武打演員似的,不過素質一般,主演算不上,頂多能分到個群演。」

  江帆被她說樂了,心裡還分析這人的話能信幾成,他惦記著正事兒,問她:「這層就你一個?沈姐在嗎?在幾樓?」沈姐是之前江帆在資料里看的,她也是導診台的人,接待過薛炎。按理說,醫院每天人流量那麼大,輕易是記不得哪個具體的人的,但那天薛炎過來,說沒兩句就開始咯血,把人嚇一跳。那沈姐就記住了。她報上去的信息是薛炎來中心醫院時是個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的狀態,這話針對的是他那個病。薛炎沒拿什麼轉院證明,也沒有之前的病歷,他家人就這麼帶他過來的。

  「沈姐?她出去培訓了。」小姑娘眨眨眼,腦子轉得飛快,「小哥,你是不是想問那個病人的事兒呢?」

  江帆不太喜歡她搶答,感覺不自在,就沒說話,光點了點頭。

  和她文文氣氣的外表不符,小姑娘眼睛亮亮的,突然豪邁地拍了一下導診台的桌沿兒,「巧了嘛這不!你問我呀,問我,一樣的,那天我和沈姐一塊兒呢!」

  江帆和她聊完了,給聊懵了。

  這薛炎也太神了。當時那人雖然來導診台溜達了一圈,可說話又模糊又繞,說自己就在家跟前的小醫院裡看過。那時薛炎走路、說話都沒什麼問題,就是問著聊著突然就咯血,小姑娘急了,要帶他去急診先看看,那家人卻習以為常似的,薛炎也擺擺手。小姑娘跟江帆說,別看她剛入這行,她可懂了。從最初的反饋來看,薛炎應該對自己情況挺明白的,一來就知道自己什麼癌,他家裡人對薛炎的病情明顯也是有所瞭解的。

  這些都是她偷摸著分析的,她覺得沈姐或許也想到了,不過這一部分沈姐沒有說,大概覺得這話說出去不穩當,太玄乎了。而瞭解當時情況的人並不多,她算一個,她也認為這些話不能亂說。

  「那你怎麼跟我就亂說了?」江帆還嫌她貧,心裡不踏實,雖然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

  小姑娘嘿嘿笑,就跟和他打招呼時那樣彎著眼睛,有點傻,「我看你面相好,看著像好人。雖然你老闆名聲那麼臭。」

  江帆覺得這孩子真皮,顧念著不熟,才沒彈她腦門,「你猜錯了,我老闆也是個好人。」

  小姑娘倚著台子,好像也不太在乎他老闆到底怎麼樣,她看四周沒什麼人,歪著腦袋忽然問:「小哥,你搞對象嗎?」

  江帆沒想到會有這一出,被她嚇著了,面上不顯,垂著眼睛看她。他張開嘴,思考了一下,才緩緩地說:「不了,我有對象。」

  小姑娘耷拉著腦袋,臉上裝得很像那麼回事兒,「唉,虧了,那你把我秘密還我。」

  「德行,」江帆覺得自己這話說的,一點兒不見外,他純是覺得好玩兒,「你這是為人民做貢獻。」

  「那人民啥時候給我做貢獻呢?」小姑娘癟嘴,好好跟江帆說,「那行吧,我信你,秘密你拿走吧,好好乾。」她扒著台子邊沿,一隻手百無聊賴地按圓珠筆,「小哥,事成之後,你能不能給我送面錦旗啊?」

  江帆尋思這人事兒還不少,挺樂呵地問:「行啊,想寫什麼?」

  那姑娘歪著腦袋,表情特認真,她仔細想了想,說:「就‘醫者仁心’吧。」

  那張年輕的臉上神情淡淡的,江帆卻從她眼睛里捉住了一抹光,看得他心頭熱乎,他於是果斷道:「成,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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