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太妃

　　待穿好了衣服，卿卿坐在梳妝鏡前，由著那小月為她梳頭，這時，她方才能大大方方地打開了那盒子。

　　裡頭一共三層，花銀流金、翡翠珍珠、珊瑚瑪瑙、白玉碧璽，卿卿頓時看的眼睛都花了，使勁地揉了揉，自己不是做夢吧！耳環，朱釵，髮簪，步搖等等，共十多件首飾，她一件一件小心地拿出來看著，胸口狂跳，這一看就不是便宜貨！

　　呸！卿卿剛想完便暗責自己，廢話，太妃送東西，還能是便宜貨！

　　那這得多少錢啊？她暗暗地算著，但覺加一起怕是要有上百兩銀子了。這可真是有錢人家啊！隨隨便便就送了她一百兩銀子！

　　卿卿控制不住內心的激動，這時身後的小月已經為她梳好了頭髮，對著鏡中的她笑道：「姑娘簡直太美了。」

　　卿卿這時才回了神兒，抬頭望向那鏡子，只見自己梳著一頭朝雲近香髻。小月指著她手中的那幾支髮簪朱釵。

　　「姑娘今日要戴哪支？」

　　哪個卿卿都好喜歡。女孩子天生就會對這些東西很沒有抵抗力。她心中不禁也為難起來，到時候要把哪個換成錢呢？都好好看，都好捨不得呀！

　　但此時沒有功夫多想，許嬤嬤在外等候，卿卿心中急著呢，於是便隨便地挑了兩個戴了。

　　等了大約一炷香的功夫，卿卿終於穿戴妥當，出了來。

　　那許嬤嬤聞得動靜，轉身，眼前登時一亮，臉上露出滿意的笑來。

　　嬤嬤緩緩地點頭，開口高贊，「極好，極好。」

　　卿卿揉捏著小手，有些拘謹，時不時地抬眼偷瞄她，見人在笑，便好像沒那麼怕了。

　　許嬤嬤溫聲道：「好了，我們走吧。」

　　卿卿連連點頭，而後便緊跟著她出了棲鳳軒。

　　珠兒與丫鬟躬身相送，待人走了，方才抬起了頭。

　　她遠遠地看著眾人背影，目光呆愣了良久，待身後的小月喚了她一聲，方才緩過神兒來。

　　「恩，去把姑娘房中收拾一下。」

　　小月應聲，而後趕緊去了。

　　珠兒這時轉身抬眸，只見瑤兒紅著眼圈，咬著嘴唇，委委屈屈地，狠狠地盯著那月洞門。

　　***

　　卿卿不敢隨便亂看，恭恭敬敬地半垂著頭，跟在嬤嬤身後。太妃所居的長壽閣在南苑。東南兩苑前世卿卿都沒去過。

　　她是個乖巧的姑娘，做了兔子也是一隻極其乖的兔子，從不亂跑。

　　大概行了兩盞茶的功夫，她見到了那南苑兩字，知是「醜媳婦馬上要見公婆」了，內心自然忐忑。太妃是何等尊貴之人，況且還送了她那麼貴重的東西。卿卿怕人不喜歡她，越想越緊張，這當下都有點哆嗦了。

　　轉眼長壽閣到了，抬眼望去，風光旖旎，處處古色古香，純樸中帶著奢華，奢華中又帶著簡單，總歸順眼，溫馨，卻又肅穆威嚴，那陽光照耀下，暖風吹拂過的柳條，好像都比別處的柔。

　　卿卿沒見過這麼大的人物，可不是前世今生都沒見過麼，所以越想越緊張，越想越害怕，但漸漸地開始安撫自己。不怕不怕，未來的皇帝她都見過了，還和他那個了，還有誰比他更是個大人物了。這樣一想，立馬輕鬆多了。

　　轉眼入了殿中，只見侍女齊齊恭立一旁，看著那長長的大殿，卿卿想起了書上描述的皇宮，其實無疑，這楚家就是幽燕的「皇室」，燕王府就是幽燕的「皇宮」啊！

　　卿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想自己一定得好好表現，就算不能表現出多好，至少不能弄出笑話。

　　珠簾相碰，她就那樣戰戰兢兢地隨著許嬤嬤進了去，但仍垂著頭，決計不敢亂看，不時，只聽許嬤嬤帶著她停了下來。

　　「啟稟太妃，卿卿來了。」

　　「嗯。」

　　卿卿聽見一聲蒼老的應答聲。那聲音極其莊重，柔和中帶著肅穆。那無疑就是太妃了。

　　殿中香氣彌漫，太妃一身暗藍雲紋緞裳，梳著鳳冠髻，頭上鳳鸞，真珠玉翠。她斜倚在貴妃榻上，本在閉目養神，身旁侍女輕緩地為其扇著扇子。聽到嬤嬤的聲音，太妃緩緩睜眼，手搭上了侍女的手，起了身。

　　卿卿登時跪了下去。

　　「卿卿拜見太妃，太妃萬福。」

　　「嗯。」

　　太妃還是溫聲地答著，這時已經坐了起來，抬眼向下，看到許嬤嬤身旁那怯生生，嬌滴滴，微微喘息的小人兒，第一印象不錯，心中甚是舒服。

　　那小人兒身姿窈窕纖細，玲瓏有致，露出的手和脖頸，白的清透，可想而知臉蛋兒差不了。

　　「抬起頭來。」

　　「是。」

　　卿卿盡了全力了，但胸口還是「咚咚」猛跳，緊張害怕的不得了。她暗暗舒了口氣，而後揚起了小臉，這時也看到了那玉榻之上的太妃。

　　雖然年邁，臉上有些許皺紋，但老人家氣色甚好，亦是雍容華貴，莊嚴高雅。

　　但那太妃驟然一見卿卿，卻是一怔，面色有些微沉。

　　她這一變，卿卿心一顫，更拘謹了，想定是人家不喜歡她，但這時卻聽太妃開口，悠悠地道：「南文心，北靈均。」

　　「唔……」

　　卿卿不懂那是何意，可是自己犯了什麼錯？她隻注意著觀察著太妃的表情，見她不笑，面色沉著，便緊張，情不自禁地揉捏起了小手，可這時卻聽身旁的許嬤嬤笑了。

　　「太妃怎麼想起了這個？」

　　許嬤嬤說完後，垂頭向卿卿，「太妃在誇讚你的美貌，還不快謝恩。」

　　「唔……是是。卿卿謝過太妃讚美。」

　　卿卿當然是蒙的。

　　太妃緩緩地應了一聲，笑道：「起來吧。我也不知自己如何想起了這個。」

　　她這後一句話自然是在答那許嬤嬤剛才的問話。

　　卿卿聽她笑了，這時方才鬆了口氣，趕緊謝恩，起了身，但回想起太妃剛剛的話，許嬤嬤說她是在誇她的美貌，可那又是什麼新鮮的誇人方式了？

　　「南文心，北靈均……」

　　卿卿不禁回想了一遍。她沒聽過這話，但是此時聽著也不免覺得熟悉，前面的字不懂，但「靈均」二字，不正是楚卓的母親，靈均郡主的封號麼，莫非其實是兩個人名？

　　正狐疑，只聽許嬤嬤笑道：「太妃是不是想兒媳了？」

　　太妃聞言笑了兩聲，那笑聲和藹的很，而後緩緩地道：「靈均之美，有目共睹，看到這姑娘，我是突然就好奇了那文心之美……」

　　她說著又看了眼殿上的小姑娘，但覺其比之靈均有過之不及，文心應該也不過就是如此吧。

　　許嬤嬤自然已經明白了太妃所想，看了看茫然呆愣的小姑娘，笑道：「太妃把你和文心公主與靈均郡主兩位相比呢，還不就快謝恩。」

　　「哦，是。」

　　卿卿一聽趕緊又跪了下去，「太妃讚譽，卿卿愧不敢當，卿卿就是個普通人家的閨女，出身寒微，讀書也少，絕不敢與公主、郡主相提並論。」

　　但此時，她也是懂了，果然不出所料，那真的是兩個人名。

　　只是糊塗在，靈均乃大樑第一絕色，她之名，全天下人都知道。卿卿自然也不另外，不過自己雖然孤陋寡聞，但那能和靈均齊名的什麼文心公主想必也定是個風華絕代的尤物，可卿卿竟然從未聽說過這個人。

　　哎呀，哎呀，可真是白活了兩世！卿卿但覺有點心癢癢，突然就很想知道那個什麼文心是個怎麼樣的人，但當然不敢向太妃打聽了。

　　這時再度聽到太妃的聲音。

　　「卿卿，你過來。」

　　「唔，是。」

　　卿卿趕緊應聲起身，而後，緩緩地走了過去。

　　太妃瞧著她，又是上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而後笑著拉起了她的小手。

　　「你多大了。」

　　「卿卿十五了。」

　　「嗯，卓兒大你三歲。」

　　卿卿點了點頭。老人家慈眉善目，瞧望著她，微微笑著。卿卿的小手在她的掌心之中，與她相對而視，瞬時，但覺她好親切，一股溫馨溫暖直直地朝著她的心裡去了，弄得她熱淚盈眶，瞬時想哭。

　　少女待望著太妃，心中暗道：「太妃好好啊，賞賜了我那麼多好東西，還對我笑，還握著我的手，她可是太妃啊！她好像好喜歡我。她……我好想哥哥啊！」

　　不知為何，卿卿腦中突然便想起了她的寶兒哥哥，不過立時又打斷了思路，為什麼會在這時想起寶兒哥哥呢？

　　「祖母！」

　　不急多想，這時，一聲呼喚徹底使卿卿回了神兒，不僅回神兒，她的胸口還猛地一擊，因為那聲音太是熟悉，是楚卓來了！

　　果然，少女循聲望去，只見一人一襲淡藍色直襟緞袍，面如冠玉，身姿挺拔而修長，手中拎著一隻兔子，撥簾進來，正是楚卓。

　　那楚卓一見卿卿在此，意外，再見她那一身粉嫩的衣衫，還化了妝，便也什麼都猜到了。

　　他沒動什麼聲色，瞧了她一眼也便罷了，直直地朝著太妃而去。

　　太妃一見乖孫，笑嘴都合不攏了。

　　「卓兒來了，這，怎麼還帶了一隻兔子呢？」

　　楚卓笑著，來到祖母身旁。

　　他越來越近，卿卿胸口「咚咚」地跳，面有羞赧之色，趕緊退了退，給他讓路，垂首拜道：　「世子。」

　　但那楚卓卻是理也沒理，過去便坐在了祖母的身旁，拎著那隻還在蹬腿的兔子給老人家看，挑眉笑道：「那，孫兒打了一隻野兔子，待會兒宰了給祖母煲湯補補。」

　　卿卿一聽要宰了那兔子，一哆嗦，腿都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