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蕭阮瞠目結舌。
雲珛前一世爲了周衛旻慘死,這一世也是爲了周衛旻如履薄冰、殫精竭慮,誰都有可能背叛周衛旻,但是雲珛不可能會。
那到底周衛旻和雲珛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以至於失憶後的周衛旻會對雲珛起了這樣的抗拒和反感呢?
蕭阮不肯放弃,再三向周衛旻擔保雲珛不可能會害他,還和周衛旻一起設想了一些雲珛有可能會欺騙他的事情,盼著能幫助周衛旻想起兩個人之間的往事,可惜,一無所獲。
周衛旻的頭疼得厲害,到了後來幾乎是爲了蕭阮在强忍了,冷汗一滴一滴地從額角滴下,臉色煞白。蕭阮慌忙停了下來,讓內侍上了茶水和安神湯,又要命人去請段琪安。
「不用。」周衛旻苦笑了一聲,「只要不想就不會疼了,阮姐姐,你別擔心了,我聽你的話,明天就去上朝,就算在上面坐著不出聲也好,讓你們都心安點。」
蕭阮也一籌莫展,只好點了點頭:「也只能如此呢。」
周衛旻歇了片刻,看看天色已晚,不由得精神一振:「阮姐姐,都這麽晚了,不如你留下來陪我吃頓飯吧,這些日子我一個人吃無趣得很,胃口都沒——」
話音未落,有內侍急匆匆地進來禀告:「陛下,靖安王求見。」
周衛旻整個人都泄了氣,沉默了片刻道:「宣。」
藺北行急匆匆地進來了,上前向周衛旻見了禮。
周衛旻打起了精神:「藺大哥,來接阮姐姐嗎?」
藺北行點了點頭:「陛下身子好些了嗎?」
「好些了,」周衛旻還有些不甘心,「藺大哥,正要用晚膳了,不如你也留下來和朕一起用膳吧,多個人也熱鬧一點。」
藺北行正要答應,眼角的餘光忽然瞟見了挂在墻上的書畫,眼神頓時僵了僵。
蕭阮心裡暗暗叫苦,連忙婉拒:「陛下,今日我出來得匆忙,又在宮中待了這麽長的時間,只怕我家的小團兒要吵鬧不休了,我心裡記挂得很,還請陛下見諒。」
周衛旻只好應了,一路戀戀不捨地把蕭阮和藺北行送出了殿門外,目送著他們離開。
回到王府,小團兒果然在鬧了,小傢伙哭起來中氣十足,嚎得剛進大門的蕭阮心都顫了顫,立刻扔下藺北行去哄孩子去了。
小團兒一見母妃,像是會變臉似的,一下子就從眼泪鼻涕的嚎哭變成了咧著嘴的笑臉,藕節似的手臂揮舞著,興奮得很。
禾蕙笑著道:「小世子他今兒個會扶著坐了呢,別家孩子可沒這麽快。」
「真的嗎?」蕭阮高興地捏了捏小團兒的手心,把他放在了軟榻上,雙手虛扶在他的身側。小團兒「啊啊」叫了兩聲,胖嘟嘟的身子晃了晃,坐穩了一瞬,隨後便一個前滾翻,像個小肉球似的往前倒去,剛好扎進了蕭阮的前胸。
「小團兒真厲害,不愧是你父王的兒子。」蕭阮一邊誇贊著,一邊往後尋找藺北行的身影,「藺大哥,你看,小團兒厲害……」
她看了一圈,沒看到藺北行,不由得納悶地問,「王爺人呢?」
木琉小聲道:「王爺沒進來,轉頭去書房了。好像……有點不太高興。」
蕭阮快步進了書房,只見藺北行背門而立,站在窗前不知道在看什麽。
她上前,從後背環住了他的腰,將臉貼在了他寬闊的後背:「想什麽呢?」
藺北行轉過身來,兩人臉對著臉。
「想回西南。」藺北行悶聲道。
一抹受傷之色從蕭阮眼中一掠而過:「藺大哥,你不相信我嗎?」
藺北行搖了搖頭。
「那你是不相信陛下?」蕭阮輕聲問。
藺北行也搖了搖頭:「我雖然和陛下相處的時間不多,但當時和你定親時,他曾經來找過我,和我說了一番話,字字懇切,我相信他那時候就已經接受了現實,所以才會鬧都沒鬧,就讓我們倆離開了京城。」
「他來找過你?」蕭阮倒是吃了一驚。
「是,他讓我一定要好好對你,他日後會一飛衝天,會做你最硬的靠山,要是我敢對你不好,就讓我走著瞧。」想起前事,藺北行輕笑了起來,「少年人的狂妄,有時候聽起來也很玄妙,現在他做到了。」
蕭阮怔楞了片刻,鼻子有些發酸。
「可就算我知道他不會對你怎麽樣,我還是心裡悶得慌,」藺北行酸溜溜地問,「墻上那幅字是你送給他的吧?是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他居然還找出來挂在那裡,真是對你痴心一片。」
蕭阮仰臉看著他,眉眼間笑意盈盈。
藺北行惱火地在她眼睫上親了一下:「還笑。」
「藺大哥……」蕭阮軟軟地叫了他一聲,旋即又小聲嘟囔了一句,「你吃醋的模樣……好可愛……」
藺北行的眸色一深,就著這個姿勢輕而易舉地扣住了她的脖頸,唇瓣在她的臉頰上輕輕摩挲著,却故意避開了她的嘴角,一點一點地畫著圈。
「說什麽……」他低聲呢喃。
溫熱的氣息在臉頰上流淌,蕭阮的心也隨之熱了起來,側臉想要吻他的唇,
藺北行却不讓,兩人的唇瓣一擦而過。
「藺大哥……」蕭阮不依地撒嬌,「你再這樣,我不理你了。」
「那你說,我和陛下,哪個更得你心意?」藺北行誘惑著問。
蕭阮嗔了他一眼。
眼波流轉、媚眼如絲。
藺北行的心一燙,却還忍著沒親。
「還能是誰?」蕭阮呢喃著道,「自然是你。」
藺北行終於忍不住了,銜住了那嬌嫩的唇瓣咬了一口,又狠狠地親了下去。
兩人纏綿了一會兒,下人們來請用晚膳了。
蕭阮這才得了空,把下午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藺北行說了一遍:「藺大哥,你別怪他,他現在纏著我,真的也不是想要做什麽,他實在一個人太孤單了。他現在連雲公公都不肯信了,你說他還能怎麽辦?」
藺北行的眉頭皺了起來,狐疑地道:「照他這麽說,他和雲珛之間一定是出了大問題,但我怎麽半點風聲都沒有聽到過?這有點不合常理。」
「你說,我要不要去問問雲公公?」蕭阮擔憂地問。
藺北行搖了搖頭:「不可,我先查一查,然後再做打算。」
日子過得很快,眨眼便端午了。
這一段時間來,周衛旻已經按照他對蕭阮的承諾開始上朝,在三位輔政大臣的協助下開始處理朝務,因爲他就不出現而隱隱不安的朝堂暫時穩定了下來。
身爲靖安王妃,蕭阮在京城中的各種邀約日漸頻繁,除了自己家裡親眷的往來,從前姐妹好友的邀約也紛沓而至,蕭阮忙忙碌碌了這麽久,終於可有抽出空來了,便索性在端午這一日,叫齊了親朋好友到靖安王府一叙。
何茗之和小蕭亦珩早就見過了,小蕭亦珩因爲母親生他時難産,看起來瘦弱一些,而小團兒吃得白白胖胖,雖然小了幾個月,却更有氣勢,兩位母親把兩個小娃娃抱在一起,你「咿呀」一句,我「嗷嗚」一句,煞是熱鬧。
平王妃如願生了個女兒,已經兩歲了,長得唇紅齒白,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靈動無比,走起路來還有些蹣跚搖擺,十分可愛,蕭阮忍不住就抱著她親了好幾口。
周衛哲也跟著來了,一進門就嚷嚷了起來:「阮妹妹,快讓我瞧瞧你,那靖安王對你好不好,要是少了一根寒毛,我可得找他算帳去。」
他身旁的秦六姑娘啐了他一口:「就你能耐。」
蕭阮笑著迎了上去:「周大哥、六妹妹,你們倆凑一對去了,我可真沒想到啊。」
去年,周衛哲終於抵不住家人的車輪戰,娶了秦家的六姑娘秦芸,原本嬌憨可人的秦六姑娘,成了平王府家的世子妃。
京城的人都不太看好這樁親事,覺得秦六姑娘天真沒手段,拿捏不住這個曾經算得上花花公子的紈絝。可令人大跌眼鏡的是,成親後沒幾個月,周衛哲便一改從前的紈絝,日日準時歸家,風月之所再也不見他的身影。
「就是,」秦六姑娘嘟起了嘴,「你瞧,連阮姐姐都不看好我們倆,必定是你從前太壞了。」
周衛哲朝著蕭阮擠眉弄眼,連連拱手。
蕭阮趕緊挽住了秦六姑娘的胳膊往裡走去:「雲妹妹,我帶了好些西南的特産來,有麻脆兒,還有酸甜角……」
果不其然,秦六姑娘還和以前一樣,聽到好吃的便把別的都丟到腦後跟去了,高高興興地跟著蕭阮往裡走去:「麻脆兒是什麽?聽起來就很好吃……」
這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大家說說笑笑,聊著別後這些年的趣事,一直到未時才陸續散去。
平王妃和周衛哲一家留在最後才走,臨行前,周衛哲把蕭阮叫到一旁,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才問:「那個……阮妹妹,你見過呈青了嗎?」
蕭阮楞了一下,搖了搖頭。
周衛哲嘆了一口氣,眼神複雜地看著她:「我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唉,算了,沒見過也好,就這樣吧。」
他轉頭走了。
蕭阮被他弄得莫名其妙,站在門外思忖了片刻。
這些年,一來爲了讓慕呈青徹底斷了在她身上的情緣,二來爲了讓藺北行安心,蕭阮幷沒有刻意去打聽慕呈青的事情,聽周衛哲這樣一說,好像慕呈青出了什麽事情。
等晚上藺北行回來,還是問一問吧。
她一邊琢磨一邊進了房間,正要喝茶潤潤嗓子,外面有人前來禀告:「王妃,慕夫人求見。」
慕夫人?
蕭阮楞了一下才想起來,這慕夫人,難道是慕呈青的那個嫡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