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眼前的人眉眼間還帶著旅途的風塵,目光却清亮有神,一身白衣身形頎長隽挺,俊朗的五官一如從前,嘴角含著一絲熟悉的笑容。
居然是應該遠在千里之外的蕭亦珩!
蕭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滯了片刻,猛然衝了過去,一把拽住了蕭亦珩的衣袖,眼泪撲簌簌地就掉了下來:「大哥!大哥真的是你嗎?」
蕭亦珩頓時慌了手脚:「是我,你怎麽哭了?我和北行想要給你個驚喜,這是嚇到你了嗎?」
蕭阮又哭又笑:「沒有,沒有嚇到我,我這是太開心了!」
兄妹倆久別重逢,心情激蕩,好一陣子才平靜了下來,坐在一起聊起了彼此的近况。
蕭亦珩此次出京,是奉了天子之命巡查各處的軍備來的,藺北行得知了之後,便算好了時間,在蕭亦珩快到南方地界的時候和他聯絡上了,兩人約在禎州和定雲交界的這座禎雲山中碰面。
大長公主還是老樣子,住在公主府中,蕭釗成日裡一得空了就往公主府裡跑,各種手段使了出來,幾個晚輩在一旁暗中替他搖旗呐喊,這些日子下來,現如今蕭釗終於可以在公主府有一席之地了。
何茗之嫁入蕭家之後,和蕭陳氏相處和睦,也時不時地去公主府陪伴祖母,夫妻二人琴瑟和鳴,小日子過得很是愉悅。
一提起妻子,蕭亦珩嘴角的笑容愈發幸福了:「她一直很欽佩你,念叨著什麽時候能再見你一面就好了。」
「我才欽佩她呢,」蕭阮高興地道,「她居然膽敢和慕師兄一起深入虎穴,爲自己掙來一份戰功,這才是真正的女中豪杰。」
「你們倆就不要互相吹捧了,」蕭亦珩笑著道,「等她把你的侄子侄女生下來,我就帶她來趟西南,讓你們倆當面吹捧。」
蕭阮又驚又喜:「她有喜了?」
蕭亦珩一臉的驕傲:「是啊,我出來前剛剛有了,到了十月你就有小侄子了。」
蕭阮高興極了:「那我得趕緊替我小侄子準備見面禮了。」
「你呢?」蕭亦珩瞟了他們夫妻一眼,「有沒有什麽好消息了?」
蕭阮搖了搖頭。
藺北行輕咳了一聲,一臉不在意地道:「大哥,我們不打算這麽早有孩子,小孩子太麻煩了,兩個人清淨。」
蕭亦珩樂了:「北行,你這是什麽傻話?你家裡就你一根獨苗,你祖母一定盼著你有孩子很久了,再說了,小孩子再麻煩,這不是有嬤嬤奶娘在嗎?又折騰不到你們夫妻頭上。」
藺北行怔了一下,忽然覺得大舅哥說的話還蠻有道理的。
「我怎麽沒想到?」他喃喃地道。
蕭阮狐疑地瞧了他一眼:「你什麽沒想到?」
藺北行連忙正襟危坐,正色道:「沒什麽,還是多聊聊京城的事情吧,我聽說最近朝中不是很太平,而且太子殿下和三殿下鬧得很僵,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提起朝廷的事情,蕭亦珩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大乾朝堂,這一陣子的確不太平。李玉和自從被蕭釗從江南剿滅逃亡海島後,頗有幾分死灰復燃的架勢,而東南沿海一帶的倭寇也沒有被徹底收拾乾淨,和李玉和一起首尾相望,經常在當地擾民。
北邊一直蠢蠢欲動的新羅國,在邊境劫掠了兩次,大乾派使臣前去質問,新羅王却假惺惺地說是誤會,還列兵布陣把使臣恫嚇了一番,朝中上下都爲之震怒不已,但一說起打仗,却還是主和的占了上風。
「這些年太子殿下也不知道是怎麽了,」蕭亦珩嘆了一口氣,「新羅國這樣囂張,他居然也能忍得下來,非說他們幷沒有惡意,我們□□上邦要以感化爲主,不應動不動就大軍壓境、勞民傷財。」
藺北行挑了挑眉,不屑地輕哼了一聲。
蕭阮有些憂心地問:「太子殿下現在和我們家的關係是不是大不如前了?」
蕭亦珩點了點頭:「崔茱兒是他的太子妃,我們又拒絕了讓你入東宮的要求,他便和崔家越走越近了,而且,我是力主出戰的,他只怕心裡對我有了芥蒂,以爲我是三殿下一派的。」
蕭阮倒吸了一口凉氣,脫口而出:「大哥,你和祖父要小心一些,太子殿下他……幷不是寬容大度之人。」
蕭亦珩安慰道:「我知道,你臨走前和我們說的話,我和祖父都記在心裡,暗中觀察。祖父現在也對三殿下頗爲欣賞,覺得他果敢决斷,頗有明帝之風,唯一的缺陷就是戾氣太重,怕是還要多磨礪磨礪。」
蕭阮心領神會。
看起來,原本頗爲欣賞周衛熹的蕭釗也已經漸漸對周衛熹改變了看法,若是有朝一日周衛旻能取而代之,大乾也不會像前世一樣被周衛熹弄到風雨飄搖的境地。
「總而言之,京城現在很不太平,三殿下原本想要請征前去收拾倭寇和李玉和,也被太子殿下阻撓了,三殿下十分生氣,把崔茱兒那個說話陰陽怪氣來挑釁的弟弟打了一頓,陛下各打了五十大板,」蕭亦珩感慨著道,「幸好你不在京城摻和了,要不然只怕也要捲入這一團亂麻中去了。」
「大哥,陛下有這麽多事情操心,他的身體還好吧?」蕭阮憂心忡忡地問。
蕭亦珩楞了一下,仔細回想了片刻道:「每日上朝的時候看起來精神都還不錯,不過,就是消瘦了很多。」
「那就好,你若是見到陛下,讓他務必要保重身體。」蕭阮稍稍放心了些,叮囑了一句。
算了算時間,前世的時候啓元帝是在小半年前臥床不起,隨後把國事都交給了周衛熹。這一世的事情都有了很大變化,蕭釗和周荇宜都還健在,她離開京城時也曾親自去叩別了啓元帝,幷沒有發現他有什麽不對,說不定啓元帝也能逃過這一劫了,這樣周衛旻便能有更多的時間成長,來證明自己。
蕭亦珩點了點頭:「我會盡可能地早回去的,這一次出來巡查軍備,我看得……要趕緊回去和陛下禀告……」
他看了看藺北行,含糊其辭地說了一句。
藺北行神情自若地笑了笑:「大哥,你就別遮遮掩掩了,窺一斑而見全豹,單就禎州的軍備,我就能看出來整個大乾現在軍力疲軟、軍備空虛。我身爲藩王,自然是不能多說什麽,你能看出來那是最好,讓陛下多多整頓吧,若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儘管說就是。」
蕭亦珩怔了一下,頗有幾分動容:「好,北行,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蕭亦珩這一次是特意從禎州拐過來的,不能停留太長時間,三個人秉燭夜談,聊到了很晚,這才依依不捨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一早,蕭亦珩就離開了山莊,蕭阮昨晚睡得晚,起來的時候已經晚了,等跑到外面,只來得及看到了蕭亦珩離開的背影,她忍不住就紅了眼眶。
「別哭了,」藺北行有些心疼,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珠,「瞧你,這眼睛都哭得腫了,不要難過了,以後總有機會再見的。」
蕭阮依偎在他身旁,輕聲道:「藺大哥,我不難過。我心裡高興得很……你對我太好了,特意把我哥接過來讓我見上一面,我真的……太開心了。」
藺北行嘴角的弧度有些壓不住了,略帶矜持地問:「我是你的丈夫,自然要想方設法對你好。不過,我這麽勞苦功高,可有什麽獎勵?」
蕭阮仰起臉來看著他,眼睫上雖然還有著泪花,眼神中却已經含了笑意:「要我怎麽獎勵你?」
她四下瞧了瞧,見賀平寧不在,便飛快地在藺北行唇上親了一下:「够了嗎?」
藺北行魏然不動:「自然是不够的,太敷衍了。」
「不理你了。」蕭阮瞪了他一眼,快步往臥房走去。
因爲起得太早了,蕭阮的沒有梳起髮髻,一頭青絲只是前面用一根發帶扎了一些,其餘地披散在後背上;蕭阮的步伐輕盈,青絲隨風飄揚,襯得那纖腰越發不盈一握。
藺北行在後面看得心頭髮熱,眼看著蕭阮就要走進臥室了,他這才回過神來,快步追了上去:「阮妹妹,我都忘了告訴你了,這裡的溫泉還有藥浴的功效,泡一泡,十年少,晨起時的效力最佳。」
蕭阮將信將疑:「是嗎?」
藺北行一本正經地道:「當然。」
「那你不許跟來,我才信你的話。」蕭阮輕哼了一聲。
「你把我當什麽了?」藺北行很是義正辭嚴,「我會是那種偷香竊玉的人嗎?你去泡浴,我若是從臥房裡跟進來,我便不是靖安王。」
蕭阮瞟了他一眼,進了臥房後連通的湯室。
禾蕙她們進來伺候她更衣泡浴,蕭阮忍不住便往後看了幾眼,藺北行果然如約沒有進來。
她心裡有些打鼓。
其實,她已經做好了藺北行進來的準備。這一次藺北行如此用心,花了這麽多心思讓她和蕭亦珩見了一面,她心裡感動不已,若是藺北行和往常一樣死纏爛打,她也就半推半就地允了。
沒想到藺北行居然真的君子了一回。
會不會是她剛才太正經了把藺北行嚇退了吧?
她心不在焉地把自己沉入了浴池中,心裡略略有些後悔。
「禾蕙,你去瞧瞧,王爺在做什麽。」她吩咐道。
禾蕙應聲出去了。
木琉在一旁遞上了胰子和巾帕,小聲問:「王妃,要不要替你備些茶水?聽說泡完湯之後喝點蜂蜜水對身體……」
話說到一半,木琉忽然沒了聲音。
蕭阮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聽見木琉往下說,不由得納悶地問:「對身體怎麽了?」
一雙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輕輕揉捏了起來,那指腹寬厚粗糙,半點都沒有木琉的纖細。
蕭阮猛地回頭一看,正好對上了藺北行的眼。
「你——」蕭阮又羞又氣,「王爺食言而肥……」
「我可不是從臥室過來的,」藺北行正色道,「方才冥冥中有仙人指引著我,我不知不覺便到了後面,發現了一道暗門,便走了進來。看來,是老天爺要讓我們倆共浴,命中注定。」
蕭阮聽著他的胡言亂語,哭笑不得。
怪不得。
虧她還在替藺北行擔心,就該知道,若論起臉皮厚,無人能比得上這位靖安王。
還沒等蕭阮戳破他的謊言,藺北行的外袍便落了下來,高大的身影將嬌小的她整個覆住了。
池子中的溫度瞬間高起,一室的春光旖旎。
作者有話要說:藺北行:不要臉也是一門學問。
醋哥:……
醋哥:老大,你天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