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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們寵我上天的日常》第60章
第60章

  兩道劍眉微微上挑,眉脚淩厲得仿佛出鞘的寶劍。

  一雙黑眸幽深,仿佛冬日的寒潭。

  兩年未見,眼前的這張臉龐,即熟悉又陌生。此時的藺北行眉眼輪廓徹底褪去了曾經的青澀,變得越發深邃,原本平整的眉心已經有了一道川字,記錄了他這兩年來的殫精竭慮、鐵馬金戈。

  蕭阮忽然明白了,她爲什麽會一直認不出前世在育王寺中的那個虬髯漢子。

  經歷了父母雙亡的劇變、經歷了出生入死的復仇,眼前的藺北行和兩年前已經完全不同,而那一把蓄起來的絡腮鬍子更是把從前的模樣遮掩了大半,前世她和藺北行不熟,根本認不出,而這一世她隻熟悉從前的藺北行,眼前的男子實在有點陌生。

  「藺大哥……」她喃喃地叫了一聲。

  「蕭二姑娘。」藺北行冷淡地道,「我來接我的八哥。」

  蕭阮楞住了。

  她沒想到,和藺北行重逢後的第一句對話,居然會是這樣。

  她的心凉了大半。

  啓元帝說的沒錯,兩年前她的一腔熱血只怕是要喂了狗了,藺北行再也不是從前那個一見面就要認她做小兄弟的靖安王世子了。

  「怎麽,藺世子這是打算大半夜的拿著個八哥堂而皇之地從公主府走出去嗎?」蕭阮氣樂了。

  藺北行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張在夢裡縈繞了無數遍的臉龐。

  剛才還笑意盈盈的雙眸一下子便冷了下來,嘴唇緊抿,小臉板著。

  被强自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感情,猛然之間就好像山洪暴發,迅速地席捲了全身,朝著他的腦海涌去,他需要窮盡全身之力,才能努力克制住自己幾近澎湃的心緒。

  可是,一想到剛才趴在屋頂上聽到的那些話,他狠狠地咬緊了牙關,任憑胸口一波又一波的巨浪滔天,一點一點地將目光從蕭阮身上挪了開來,看向了黃毛小兒。

  黃毛小兒的綠豆眼瞧著他,試探地鳴叫了兩聲。

  他走了過去,抬手碰了碰黃毛小兒的鳥喙,黃毛小兒一下子醒過神來,啄了一下他的手指,神氣活現地叫了一聲「笨蛋」,又朝著蕭阮軟軟地叫了一聲「美人」,左一下右一下,開心極了。

  八哥的毛色鮮亮、精神十足,看起來被照顧得很好。

  他忽然便嫉妒了。

  還是這畜生好,居然能時時刻刻陪伴在蕭阮的左右。

  蕭阮見他一動不動、一語不發,心裡越發惱了,轉頭在書桌旁坐了下來下了逐客令:「禾蕙快要回來了,雖然藺世子來去自如,可要是驚動了公主府的侍衛,只怕要脫身也不容易,到時候傳了出去,堂堂的靖安王世子成了宵小之輩,也平白讓人耻笑,不如快走吧。」

  藺北行一動不動,目光從黃毛小兒的身上挪了開去,定定地落在了書桌上剛剛完成的一幅書法上。

  抄的是金剛經。

  右下角的印章,正是他親手篆刻的那一枚。

  被防護得嚴嚴實實的堤壩裂開了一條細縫,山洪决堤。

  他抬手去撫摸那印章,口中喃喃地問了一句:「你……你還在用嗎?」

  蕭阮又羞又惱,恨不得把前幾日喜滋滋地敲上印章的那隻手給剁了,幸好,原本挂在墻上的幾幅書法已經裝裱好收起來了,要不然這滿墻都是藺北行的印章,可要被他笑掉大牙了。

  「藺世子可別誤會了,這印章一早就被我扔到抽屜去了,今天也不知道哪個下人不識趣翻了出來。旁人都知道我喜好書法,送來的東西多得很,這硯臺是慕師兄的,這狼毫是四殿下的,還有這宣紙是周大哥特意從宣州帶過來的,你這印章放在這裡,也沒什麽稀奇,我隨手就拿來敲了一下。」蕭阮一口氣說了一長串,挑釁似的看著藺北行。

  藺北行眼中陰晴不定,手掌攏在袖中緊握成拳。

  他自然知道,這兩年蕭阮身旁圍著的傾慕者有多少。這兩年,他雖然浴血沙場,但京城中的一切却幷沒有放下,埋在京城的暗綫除了收集情報以提防啓元帝從背後暗算之外,還將有關蕭阮的一切都事無巨細地彙報了過來。

  他知道蕭阮差一點就和慕呈青訂了親,知道周衛旻一直人小鬼大試圖將蕭阮騙走,也知道蕭阮這些年深受啓元帝的寵愛,求親者絡繹不絕。

  第一次得知蕭阮差點和慕呈青定親的時候,他在臥房中枯坐了一個晚上,一忽兒嫉妒得發了狂,想要不顧一切潜入京城,把蕭阮搶回西南,一忽兒怨恨蕭阮這麽快就移情別戀,他要徹底把這個負心人忘了,再也不想聽到她的消息……一直到了天光漸漸泛白,所有的念頭被放在了日光之下,他這才恍然從曾經的夢中清醒過來,明白了一件事情。

  只怕「蕭阮喜歡他」這個一直根植於心的念頭只不過是他自己的臆想罷了。

  以蕭阮的性格,如果是真心喜歡他,怎麽也不可能會這麽快就移情別戀和慕呈青談婚論嫁。

  蕭阮對他,有朋友之義,却沒有男女之情。

  這個念頭,讓人有些絕望。他痛定思痛,一度想要定下心來,徹底把這個女人忘記。

  忘了她對他們兩個人都好,他不用再執著於一個女人,可以潜心收復西南;也不用因爲蕭阮蕭家人的身份和家人、下屬起了不必要的衝突,而蕭阮也可以留在京城,和父母親人在一起。

  然而,這些念頭一起,心口便仿佛被烈焰灼燒,難以忍受;對蕭阮的渴望,非但沒有熄滅,還在日復一日的絕望中越來越濃。

  最後,他下定了决心。

  這輩子,他就要蕭阮,不管蕭阮對他報著什麽樣的心思,也不管蕭阮日後會變成怎樣,就算是偷搶拐騙,他也要把蕭阮留在身邊。

  下定了决心之後,京城傳來的消息好好壞壞,慕家的親事黃了,其他人對蕭阮的覬覦却依然層出不窮。他遠在千里之外,就算嫉妒得發狂也無計可施,只能用對手的鮮血來麻痹自己。

  他行軍疾如閃電、對陣不懼生死,驍勇得連一些心腹將領都感覺到了可怕,紛紛勸阻他要保重身體,爲王爺復仇固然重要,但欲速則不達,他是王爺留下的血脉,保重自己更爲重要。

  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他等不了。

  再等下去,他喜歡的女子,就要成爲別人的妻子了。

  幸好他終於結束了西南的戰事,站在了蕭阮的面前,一切都還來得及。

  只是,就算他已經下定了决心,聽到蕭阮這幾句話,心裡還是妒火中燒。

  「我知道,」他一字一頓地道,「你不稀罕我的東西。」

  「你……」蕭阮真想把自己珍藏的印章扔回藺北行的臉上去。

  可手捏著那印章,她終究還是有點捨不得。

  那是兩年前那個照顧她、護著她的藺大哥給的,和這個冷漠的、傲慢的藺北行沒關係。

  「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她咬著牙道,「以後也別假惺惺地跑到我家屋頂來,藺世子身份貴重,只怕要把我們家的房頂給壓塌了。」

  藺北行不說話了。

  他發現了一件事情,他受不了蕭阮對他這麽冷言冷語,幾乎有種立刻想要繳械投降的衝動。

  不行,他不能讓蕭阮發現他的軟肋,要不然他要做的事情,只怕蕭阮軟語懇求兩句,他就會自動潰不成軍。

  藺北行定了定神,沉聲問:「你這樣趕我走,就不想知道我爲什麽要放著好好的西南不待,又到京城來自投羅網嗎?」

  這的確是讓蕭阮納悶的地方。

  可她偏偏不想問了,省得讓這個男人得意。

  蕭阮抿著唇一聲不吭。

  藺北行沉默了片刻,淡淡地道:「你身在閨閣,可能不知道,江南那邊的事情,比你們想像中的更爲嚴重,李玉和曾經向我拋來了橄欖枝,煽動我和他一起起兵,到時候和我三分天下。」

  「李玉和?」蕭阮驚了一下,這名字是前世在秦中叛亂的匪首,這一世秦中沒有大灾,她以爲這人已經泯然衆人矣,沒想到居然流竄到了江南。

  「對,蕭釗如此托大,居然敢和你大哥孤身前往江南,倒是讓我有了幾分佩服,」藺北行冷笑了一聲,「但願你還能看到他們平安回來。」

  蕭阮又驚又怒:「你……你居然和叛賊有接觸?難道你……真的要做亂臣賊子嗎?要是我祖父和我大哥不能平安回來,我……我……」

  她想說幾句狠話,眼底却浮起了泪光,說話的尾音打起顫來。

  藺北行的心頭一顫,不假思索地道:「我當然沒有答應李玉和,我雖然恨你祖父,但却還不至於這麽沒有卑鄙到要利用別人來對付他。」

  蕭阮長出了一口氣,手心濕漉漉的,出了一手的冷汗。

  要是藺北行真的要叛亂,那她可真的成了大乾的千古罪人了。

  幸好,她還沒有輸得一塌塗地。

  「那就好……」她喃喃地道,「祖父智計過人,一定能平安回來的。」

  「陛下此時不僅爲了江南焦頭爛額,就連北邊和西北也不太平,新羅和北狄屢次騷擾邊境,如果大乾一有什麽風吹草動,只怕那兩位就會立刻忍不住來分一杯羹,你說,陛下還有餘力逼反我西南嗎?萬一蕭釗處理不好江南的事情,只怕他還要命我分兵剿滅江南的匪患或是威懾北狄的騷擾呢。」藺北行輕哼了一聲。

  「好了,我知道了,你算無遺策,別在我面前得意了,我不愛聽,」蕭阮氣恨不已,「你趕緊走吧,黃毛小兒你今天不用帶走了,省得到時候你被抓到了,連累它被人拔了鳥毛燉湯喝,等你正式回京的那一日,我會把黃毛小兒送到靖安王府去的。」

  藺北行呆滯了一瞬,忽然往前逼近了蕭阮。

  蕭阮慌亂地後退了幾步,眼看著藺北行一步一步地靠近,她退無可退,後背抵在了墻上:「你……你要幹什麽?」

  「你這是在擔心我嗎?」藺北行啞聲問。

  一股懾人的男性氣息襲來,蕭阮的心口猛然狂跳了起來:「我……才沒有……你快走開!」

  「你擔心我現在帶著黃毛小兒,不能平安離開公主府,也會留下私自入京的罪證,是不是?」

  「你想多了。」蕭阮强自鎮定著嗤笑了一聲。

  藺北行的喉結滾了滾。

  千言萬語堵在了喉嚨裡,化作了一聲喃喃的輕喚:「輕輕……」

  蕭阮的腦袋「嗡」的一聲,耳根處好像著了火似的,一層一層地染上了緋色:「你……不許這樣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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