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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嬌春》第77章
第77章

  梁江關的動靜的的越來越大, 年一過, 項理全也按捺不住,偷偷將關起來的苦工放出來的一批, 摻和在請來的工人裡頭。不過他倒是謹慎的,將苦工牢牢看管起來,不允許和外面的人有絲毫的接觸。

  如此在暗地裡做了一個月之後, 他徹底放鬆了警惕, 似乎就是篤定陸持出了事,禹州地界上再也沒有能够制衡他的人。

  一直經管這件事情的是汾陽縣令的小舅子柳富深,那柳富深本就是個混的, 年輕的時候的賭色皆沾,走運的是出生在一個富裕的人家,姐姐又是一個極爲有本事的,做上了縣令夫人之後, 將柳家的生意

  不過縣令同夫人之間本就是利益的結合,談不上什麽感情,真正寵愛的是妾室梅姨娘。原本縣令夫人還能忍下去, 一個姨娘而已,是上不了檯面東西, 權當是養了一口牲畜。

  誰知道正月裡梅姨娘生了一個小子,縣令大喜, 擺了七日的流水宴,幷提出要將的孩子挂在夫人的名下。縣令夫人咬死了不同意,縣令隻淡聲說:「這是我唯一的兒子, 夫人總不能讓我楊家斷子絕孫了吧。」

  縣令同楊夫人之間孕有三女,聽聞此話,她幾乎要咬碎了一口牙。女本柔弱爲母在則剛,况且楊夫人本就是剛烈的,豈能的容忍自己算計了一輩子的東西全留給一個庶子,當即就起了拆夥的心思。

  她寫了信給自己的弟弟,讓他將柳家的生意同梁江關的聯繫斷了乾淨,準備反手就將楊縣令貪墨的證據交給世子爺。誰知道柳富深是個不爭氣的,將消息遞給楊縣令。楊縣令送了一杯毒酒,將夫妻兩這麽多年的情誼斷了乾淨,可他沒有想到的是,楊夫人早就將所有的帳目送了出去。

  恰好關著葉生的人將葉生帶去關押葉家村衆人的地方,隨後的暗衛跟了上去。他們自詡見多識廣,可見到眼前一幕時,仍舊被震驚地說不出任何的話。

  數千人就被關押在一個狹小沉悶的山洞裡,吃喝拉撒全在這個終日看不見一點兒陽光的地方。腐敗的屍臭味,滋生的尿騷味將這個不大的山洞堵得嚴嚴實實,他們却恍然不覺,眼神空洞地盯著出口的地方,盼著有人能够將他們帶出去瞧一眼。

  孤寂、死亡和漫無邊際的毆打辱駡的陰影盤踞在每個人的頭頂上,他們像螻蟻般卑微地,在死亡的邊緣上渴求一點生的希望。

  暗衛進來時,數千雙眼睛齊齊盯著他,沒有一點兒生氣。離著最近的是一個的約莫七八歲的孩童,皮膚粘在骨頭上面,削瘦的臉上眼睛大得出奇,問他:「你也是被抓進來的嗎?」

  「不是,我是來帶你們出去的。」

  整個山洞瞬間沉寂下來,隱約能够聽見風呼嘯而過的聲音。

  忽然聽見有個婦人哽噎著,微小的聲音便如冷水入了油鍋,瞬間在人群中炸裂開來。數千人哭紅了眼睛,相繼彎著腰開始匍匐在地磕著響頭,哭喊著。

  「青天大老爺,救的都是命啊」、「好人一輩子都有好報」、「老天爺開了眼」……

  他們用含糊不清的話,表達自己最誠摯的敬意與感謝,□□嘈雜却讓一行刀尖上舔血的漢子紅了眼,想要將他們攙扶起來,却沒有任何的用處。

  一樁震驚京師的案子就此掀開一角,沒有人想到居然有官員膽大包天,做下如此駭人驚聞的事情。

  皇帝震怒,連下三道急詔,命陸持主辦汾陽一案,嚴懲包括刺史在內的數名官員,擇日緝拿回京。而涉及此事且有包庇之嫌者,連降兩階,督察不嚴者,降職一階罰俸半年。

  八皇子手下的人在中間得了不少好處,涉案官員不少,當即請令,「此中牽連甚廣,督察者雖有疏忽,但不及至此,願陛下三思。」

  皇帝一把將手中的硯臺砸過去,雙手撑著桌面,怒極反笑,「無用便是一種過錯,居高位,不謀其事,朕要之何用。」

  汾陽一案便這樣定了下來。

  等官兵去了項家捉拿項家一行人時,刺史夫人和項夢羽都沒能反應過來。項夢羽是嬌慣長大的,哪裡見過這樣的架勢,紅著眼眶往刺史夫人身邊躲,「娘,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刺史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擰眉看向來人,「你們可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擅闖刺史府該當何罪名。」

  來抄家的侍衛統領剛好參與解救苦工的活動,親眼看著那些平民百姓因爲旁人的一己私欲,過著猪狗不如的日子。而這些人依舊安安穩穩地過自己的太平日子,錦衣玉食地活著。

  他心中無不是憤慨,嗤笑聲:「擅闖刺史府的罪名自然不是我等能够擔當的,可項理全已經就被革了官職,現在就等著將你們送到大牢,讓你們一家人團聚呢。」

  「你胡說!」項夢羽面色慘白,整個身子都在哆嗦,出於恐懼往後面退了幾步,「你一定是在騙我,你是什麽東西,居然敢這樣和我說話,等我告訴爹爹之後,定是要了你的命」

  「嗤。」侍衛笑了一聲,招了招手,立即有士兵上前捉拿。

  他們都是粗人,從來不是什麽憐香惜玉的,刺史府頓時一片哭聲。

  這些事沈棠倒是聽府裡的下人提起過,陸持是個手段强勢的,接連抄了刺史、二司、縣令以及柳家,禹州地界如同地震一般,可出奇的是沒有起什麽亂子。民衆只是說青天大老爺開了眼,終於將吃人骨頭的東西抓了起來。

  此時的沈堂已經有八個月的身孕了,肚子上像綁了一口鍋,四肢却依舊纖細,從遠處看去倒有些嚇人。

  陸持更是擔心,更加不允許她出府去,隻讓人每日陪著她在院子裡散散步。一下子緝拿這麽多官員,所有的政務便攤到他頭上,再加上他要處理汾陽貪墨的後續,一時忙得分身乏術,不過每日他都要回來陪沈棠一個時辰。

  有次晚上回來,就沈棠轉身去吩咐丫鬟上飯的功夫,她就看見男人坐在椅子上睡著了。這些時日,他輕减不少,眼窩深陷,眼下有一層淤青。

  沈棠推了推他,輕聲說:「陸持,吃一些東西再睡。」

  陸持睜開眼,眼裡充斥著紅血絲,半天才緩過神,將面前的人一把抱在懷裡,頭埋進頸間,深吸了一口氣。女子身上特有的香氣讓緊綳的神經鬆弛下來,過了半晌,他略帶疲倦地說:「最近有些忙了,等你生産時我便空出時間,陪陪你。」

  「你先忙著你的,那才是要緊事情,若是時間不够了,不必日日回來。」沈棠有瞬間的不自在,想了一會,抬起的手才慢慢落在男人的肩膀上,「這樣來回奔波,身子也是受不了的。」

  陸持抬起頭,眼尾上挑著,裡面閃過一瞬間的光亮,「我回來看看你,也算是放鬆了,你不必擔心。」

  這段時間兩個人的關係融洽了不少,可相互仇視這麽多年,陸持的性子忽然軟和下來,倒是讓沈棠有些不真切的感覺,總覺平靜的背後在醞釀著什麽風暴。

  實際上沈棠有時候的直覺時相當準確的。

  日頭正好的某天,她和美景在院子外頭做小孩子穿的衣服。她和陸持對孩子都重視得很,將帶過來雪蠶絲給小孩做衣裳。看得陳媽忍不住咋舌,在私下裡告訴沈棠,小孩子長得快得很,用不了這樣好的東西。

  沈棠將這些看得淡,覺得自己有只要孩子穿得舒服,便是可以。久而久之,陳媽也便不再說話。

  美景一邊拿著小衣用手比劃,一邊問身邊的陳媽,「小孩子只有這麽一點大嗎?會不會太小了點。」

  「不小了,姑娘是不知道,有些雙生子生下來只有巴掌那麽大。」陳媽看著美景一臉震驚,笑著說:「日後多喂些,張開了就好。」

  「那乳母要好好找。」美景轉臉看向沈棠,「前些日子良辰說相看了幾個乳母,說是帶過來讓你瞧瞧……奇怪,今日怎麽沒看見良辰?」

  她扭過頭往四周看,瞧見良辰帶著一個信封走過來,連忙叫著。

  良辰快步走過來,將手裡的東西遞給沈棠,「今日突然有人送了一封信過來,上面也沒有個名字,只說是從盛京傳過來的,要讓姑娘親自打開。奴婢在前頭問了大半天,一句話沒問出來不說,一時不查居然讓人直接的跑掉了。奴婢瞧著他也不像是什麽好人,正準備將這封信交給世子爺,讓他查查來由呢。」

  「拿過來我瞧瞧。」沈棠有些好奇,接過信封才發現裡面鼓鼓囊囊的,全都是紙張在裡頭,這才打開來仔細瞧了瞧。

  待看清紙上面的內容時,她的嘴角漸漸垂了下去,一道的驚雷就直直地在耳邊炸裂。然後仿佛失聰一般,世界裡沒有一點兒聲音。

  秀眉死死地蹙起,雙手有些輕微的發抖,她忍不住想,這上面寫的東西到底有幾分是真實的?陸持究竟騙了她多少的東西?

  良辰見她臉色不好,小心問了一聲,「這信上可是寫了什麽不該的東西。」

  「沒有,只是些無聊的事情。」沈棠臉色難看極了,青天白日裡,她却覺得深處冰窖,渾身發寒。

  良辰瞧著她像是遭受了極爲致命的打擊,想要開口却無處勸起,就看見姑娘站了起來,像是處在高處,身子搖搖欲墜。

  「等世子爺回來,你轉告他,我在書房等他。」

  書房一般放著機要密件,有專門的人在把守著。從盛京起,沈棠就經常出入陸持的書房。是以,到汾陽後,她雖不常來這邊,但是也沒有人攔著。

  陸持的書房很是整潔,各樣東西分門別類地擺在桌子上,挑不出一點礙眼的東西。她在桌子上掃過一遍,視綫忽然就停頓下來,看著夾在《戰國策》裡露出一條邊的信封。

  又是信件。

  她心裡「咯噔」一下,心裡有種强烈的預感,這封信上會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可是一旦知道之後,她和陸持之間也完了。

  纖細的指尖抽出信封,然後拆了開來。沈棠在德春院裡抄了不少的佛經,一眼就瞧出,這是老夫人的筆迹。上面的字不多,攏共就說了一件事,讓陸持回到盛京後同賀家的小姐成親。

  沈棠自嘲的想,在老夫人身邊侍候這麽多年不是一點用處也沒有的。老夫人在知道她有身孕之後,大大方方給了她一個良妾的身份,日後生出的孩子記養在嫡母的名下,幷告誡陸持,以後莫要做出寵妾滅妻的事情。

  你瞧瞧,一個兩個都將所有的事情安排好了,却隻瞞著她一個人。

  她忽然想到那天,陸持目光灼灼地同她說,等回盛京之後,他便會同她成親。現在看來,那番話究竟有多諷刺,陸持從來只是將她當成一個玩物而已。

  來自身邊人的傷害永遠是最重最疼。

  沈棠只覺得心上被捅了一刀,讓她疼喘不過氣來,熱泪壓垮睫毛,宣泄而出。她捧著一封信件,又哭又笑。都這麽多年都過去了,她怎麽就不能長長記性,爲什麽還相信陸持這種人會有真心!

  夜色慢慢驅走所有的光明,將整座城池籠罩在陰影之下。

  陸持回來時候已經夜深了,良辰忙上前說:「姑娘今日下午去了書房,到現在也沒有出來。奴婢同美景去了幾回,姑娘只說有要事同你商量。」

  「今日可發生了什麽事情?」

  「有人給姑娘送了一封信,不知道是誰,姑娘看過之後臉色不大好。」

  陸持頓了步子,微微挑眉,側過臉看向良辰,目光中都淬了寒氣,「誰讓你們將一些來路不明的東西給她看?」

  良辰一頓,彎著腰賠罪,「是奴婢的錯。」

  「自己到管事那裡,扣除一個月的月錢。」

  說完他便裹挾著一陣冷風離去。

  「怎麽沒有點蠟燭。」屋子裡是一片黑暗,陸持像是沒有意識到沈棠的异常,走到燭臺前用火石將蠟燭點燃,屋子裡重新亮堂起來。

  沈棠安靜地坐在書桌旁,驟然的光亮刺得她睜不開眼睛。適應了好一會,她才緩過來,才開口,聲音啞澀,「你回來了啊,剛好我有事情要同你說。」

  「想要說什麽?良辰說你晚上都沒有用什麽東西,我們先吃些,到時候再慢慢吃。」陸持走過來,掃見她手中拿著的信件時,頓了頓,接著便像是個沒事人般,抽走女子手中的東西,不在意地說:「祖母說的都當不了真,我說了會娶你,便一定會娶你。」

  「我知道,所以你爲什麽要娶我?真的是因爲喜歡我嗎?」沈棠坐在那裡,渾身都是僵硬的。她舔了舔乾澀開裂的唇瓣,緩聲說:「先前我也以爲是這樣,可是仔細想想,從我們一開始見面你就不喜歡我,恨不得都讓我消失,爲了威脅小姨才將我留在聽鬆院,怎麽就突然喜歡上我。」

  陸持的眸子一瞬間暗淡下去,像是一汪深潭,攏著所有情緒。他翹著嘴角,聲音有些冷,「你想說些什麽?」

  「我想說,我真的太自以爲是了,以爲你對我好,爲了救我甚至以身犯險就是真的喜歡我。我怎麽就忘記了,你這個人啊,一點心都沒有。若不是有利所圖,怎麽會放下身段去哄人的。」發紅的眼尾滲出眼泪來,沈棠牽著嘴角露出一個笑容來,眉間朱砂格外妖冶,「我差點就被騙到了呢。」

  字字句句都是誅心的,陸持怒極反笑,面色鬱沉,一把攥著女子的下巴,迫使她抬起的頭來。看見女子巴掌大的臉上全是泪痕迹,他所有的火氣又散開,將她的眼泪擦乾淨,「是有人和你說了些什麽嗎?都當不得真,你想要知道什麽便過來問我,不許再這樣陰陽怪氣。」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爹爹是誰?」沈棠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是不是你故意讓人攪亂了消息,所以過來尋我的人都沒有找到我。」

  這是陸持埋在心裡最深處的秘密,赫然揭露出來,他的臉上閃過得片刻的震驚。

  原本懷疑的事情,突然被證實了,沈棠只想發笑。這麽多年,她所遭受的種種罪過,皆不過是因爲眼前人的一己之私。她也應該有平闊坦蕩的人生,最後却卑微的活著,成爲曾經自己最不耻的人,忍受別人的指指點點。

  陸持啊,他怎麽能又怎麽敢將她的人生摧毀成這樣。

  沈棠氣得渾身都在發抖,然後狠狠地給了面前的人一巴掌,眼裡全是厭惡與憎恨,仿佛兩人之間有著是誓不共天的仇恨,「你真卑鄙。」

  那種眼神深深刺激到陸持,他背著光,整張臉隱匿在陰影裡頭,唇邊漫著笑意,「我一貫是卑鄙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所以你就這樣利用我嗎?先是利用我小姨將我逼回伯恩王府,又刻意讓尋我的人找不到我,甚至故意讓我懷上這個孩子……」

  沈棠幾乎喘不過氣來,雙手死死地攥著椅子的得把手,「陸持,我一貫覺得我命不好,是我自甘墮落爬上了男人的床,旁人說什麽我都忍著。因爲我一直孤零零地活著,不忍著也沒有人會得替我出頭。可這算什麽,從頭到尾就是你的算計。看著我現在聲名狼藉地活著,你是不是很高興了?我還要感激涕零地替你生下這個孩子,世子爺,怎麽這麽多年我都沒有發現你有這樣的好算計。你且告訴我,你接下來想做什麽,也讓我有個準備,提前配合你的不是麽。」

  她微微站起身,凑到男人的面前,一字一頓地說:「陸持,你真讓我覺得噁心,無比噁心。」

  「我沒有想過讓你不見你父親。」陸持的下頜緊綳成一條綫,抿唇將她按在椅子上,面上沒有多少的表情,聲音是一貫的冷靜,「等我們回盛京成親之後,我便同你去晋國,親自拜訪你的父親。」

  「那你怎麽沒有同老夫人說,晋國王爺的女兒上了你的床,連孩子都生了。」沈棠忍著身下的抽疼,擠出一個諷刺的笑容來,「老夫人就盼著你娶一個名門貴女,陸持,你瞧著我身份可還配得上你?」

  她扶著把手站起來,想要往外面走。

  「沈棠,過去算是我的錯,你要怎樣做都好。」陸持抓著她的手。

  他半靠在桌子旁,眼神晦澀,陷入一種即將失去她的恐慌中。神情都染上了幾分慌亂,澀澀的開口,「我只是想你能一直陪著我。」

  「好啊,那你去死,死了我們就兩不相欠。」沈棠揮開他的手,往前面走去,仿佛這樣就能完全從過去中走出。

  剩下的襦裙已經濕透,雙腿之間仍舊有液體不斷下流,腹部傳來抽疼,讓人恨不得去死。她脚下一軟,直直的跌在地上。

  陸持一懵,一股巨大的恐慌襲擊腦海,動作快於想法,還沒有來得及反應時,就已經抱起女子往外面走,聲音有些發顫,嘶吼著:「快來人,將産婆找過來。」

  衆人見狀也開始慌亂起來,院子裡吵鬧成一團,慌不擇路彼此撞上的人有的是。

  沈棠這一胎出了不少意外,因此陸持早早地就找了幾個産婆,就在別院裡住著。他抱著人去主屋時,六個産婆已經急急忙忙趕到了。

  他將女人放到床上,才看見自己手上染了一片鮮血。那紅色極爲耀眼,直直的往人心窩子裡戳,陸持後背已經是一片冰冷,生平頭一次軟了脚。

  有穩重些的婆子上前同他行了一個禮,板著一張臉,「世子爺,你該出去了,沒有男子生産時在屋子裡的道理。」

  陸持看了一眼沈棠,她臉上全都是汗,額發濕噠噠的粘在上面,蒼白的臉都皺在一起,仿佛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可就算這樣,她死死的咬著下唇,一聲不吭。

  「好。」陸持轉過頭,脚步踉蹌,「若是她有事,屋子裡的人便爲她陪葬。」

  産婆心頭一凜,應聲之後又開始犯愁,這夫人是雙生子,又是早産,能不能母子平安,誰說的清楚。

  陸持一直在外面坐著,屋子裡只有産婆焦急的聲音,絲毫聽不見女人的哭叫聲。一面墻,將所有的恐慌無限放大,他仿佛又回到了母親離開前的一夜。

  沈棠說得沒錯,他是冷心慣了的人,起初要將她留在聽鬆院,不過是因爲孤寂太久,身邊養著個人陪著。他和她都是親緣淡泊的人,本就是應該在一起。

  他一開始幷不喜歡沈棠,全當是一個寵物養著,會生氣會反抗,倒是比死物多了許多生氣。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喜歡上沈棠,因爲他對自己的自製力有足够的信心,等日後膩了,定是能够從這場游戲中全然身退。

  可自製力這種東西,從遇見她的那一刻便全然瓦解了。在黑暗中行走很久的人,點滴的光明便會成爲心之所向。許是習慣了回來之後便有人對著他噓寒問暖,無事便在書房陪著他也不打擾,會爲他做香囊、衣裳,一整顆心全然系在他身上。

  陸持知道這一切都是沈棠浮於表面的假像,可還是無法自控地陷了進去,想獨占她的所有。愛,便是占有,他也幷不是什麽正人君子,自然想將喜歡的人拼命留在身邊,哪怕是用盡手段。

  可此刻坐在門外時,他陷入一種深深的恐慌中。

  他知道,他留不住沈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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