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番外3◆好看卻可怕
隆冬時節,正在下著鵝毛大雪的天音峰上,到處都是一片純白的景象,彷彿一層厚厚的白色棉被一般。
在一間簡約卻不失雅緻的屋子裡,十五歲的徐晉源靠著火盆,一邊嗑瓜子,一邊翻看著不知名的畫本,看得興趣盎然。
吱呀——
房門被打開,一股凜冽的風雪之氣瞬間就吹了進來,凍得徐晉源打了個哆嗦。
「師父,這什麼玩意!」
徐晉源被寒風吹得瞇起眼睛,只看見陳重閆背著個什麼東西進來了。他趕忙放下手中的畫本,幾步跑過去,先把門關上了。
寒風終於被隔絕在外,他鬆了口氣,然後又打了個哆嗦。
這一會兒的時間,陳重閆已經將那「東西」放到了床上,擺出規規矩矩地仰躺造型。
原來是個少年。
還是個很好看的少年,比畫本裡畫的還好看!
「師父這誰啊?」他甩了甩頭上的雪花,跑到床邊,看看昏迷著的人,又看看陳重閆。
陳重閆一襲青色道袍,雖然從風雪中歸來,但身上卻連個雪沫都沒有,衣服乾淨整潔得彷彿剛換上一般。
不過床上的少年就不一樣了,身上的長袍已經濕了不少,有些地方還破破爛爛的。好像是被什麼尖利的東西撕的,有些地方已經染上了鮮紅的血。
不過看起來應該不算太嚴重。
發生什麼了麼?
「為師有事要立即離開,這個孩子就交給你了。」陳重閆看起來有些著急,「他沒什麼大礙,就是被雪鷹啄傷了腰部,然後又受了些凍。你一會兒給他清理下傷口,塗點藥就行了。為師先走了。」
「師父!不用送去百草峰麼?我……我可沒給人……」
陳重閆眼神溫和地摸了摸徐晉源的頭,笑著道:「為師相信你可以的。」
徐晉源睜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看著陳重閆,下意識就點了點頭。
待陳重閆推門而出,消失在風雪中後,他才反應過來,他還是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啊!
他撓撓頭,不過既然師父把這個人交給他,那他就得把人照顧好了,可不能讓師父失望。
不就是塗個藥麼?有什麼大不了的。
這麼想著,他來到床邊,近距離下更覺得這人長得俊美精緻。一雙劍眉顯得英氣逼人,眼睛雖然閉著,但他覺得這人一定有一雙深邃的眼眸。鼻樑挺直,薄唇微抿,眉心微蹙,看起來有點凶。
大概是之前被嚇到了吧?
徐晉源兀自想著,忽然回過神來,他現在該做的可是要給這人處理傷口,不是看著人家想這想那!
他看著昏迷中的少年,比自己高了一頭還多,應該是比自己大一些,不過……他摸了摸少年的手,冰冰涼涼的,激得他一下子就收回了手。
他眉頭一皺,心道壞了,別沒被雪鷹抓死,先被凍死了!
剛剛入派一個月的徐晉源還沒有學什麼法術,所以屋子裡才會有火盆這種保暖措施。也幸虧有火盆,不然他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趕緊把火盆拿到床邊,溫暖的火焰在旁邊燃燒著,徐晉源的手大咧咧地放到少年腰帶上,用力一扯,就將腰帶解了下來,放到了一邊。
再將外袍、中衣、裡衣一一剝開,露出了稍顯單薄的胸膛。然後他將人翻過來,把衣服徹底脫下來扔到一邊。
少年腰上三道血紅的抓傷在白皙皮膚的襯托下顯得有些刺目,徐晉源不禁咧了下嘴。
他又離開拿出了一盒藥膏,回到床邊,用食指蘸取,咧著嘴角,皺著眉,一點一點地將藥膏塗在少年腰部的傷口處。
也許是塗藥的時候有些疼,昏迷的少年動了動,徐晉源嚇了一跳。他眨了幾下眼後,又無所謂地繼續塗。
很快裸露出的傷口都塗完了藥,不過……褲子裡好像還有傷處。
徐晉源也沒在意,放下藥盒,雙手抓住少年的褲子,剛往下脫了兩寸,就覺得眼前一晃,原本趴著的少年瞬間就翻身而起,雙眸冰冷又憤怒地看向了他。
「你在幹什麼!」那少年看到自己衣服被脫了,褲子差點也被眼前這人扒了,又羞又惱地喊了一嗓子。
徐晉源被嚇了一跳,這人太凶了,下意識就往後縮了縮。不過他轉念一想,他又不是幹了什麼壞事,幹嘛要怕呢?
這麼想著,他給自己鼓了鼓氣,雙手叉腰,挺起胸膛,一副「想打架麼」的表情。
不過少年在憤怒之後,忽然看著他一愣:「是你?」
這話說得徐晉源也是一愣,這人認識自己?可是自己可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呸,這麼凶的人!
「你認識我?」徐晉源下巴一抬,甚至為了讓自己顯得高一點,悄悄踮起了腳。
「見過一次。」少年微微側過目光,然後看了看四周,再想起失去意識前的事,當即知道了個大概。
「是你救了我?」少年面色仍舊冷冰冰的,但語氣卻緩和了不少。
「是我師父救了你,我在給你塗藥。」雖然不能說謊說是自己救了人家,但自己的功勞也還是要說一下的。
「多謝。」說話間,少年已經把裡衣和中衣穿得整整齊齊了。
徐晉源一看,有點著急地道:「哎你別穿上啊,你屁.股上的傷我還沒給你塗藥呢!」
聽到如此直白的話語,少年如深潭一般的眸子裡竟然有些窘迫,白皙的臉頰也微微泛紅,語氣卻又冷又硬:「不必!」
徐晉源覺得這人除了長得好看以外,簡直莫名其妙,也就不想搭理他了。
再一考慮,這人看著應該也沒什麼事了,便決定不理他了,自己到書案邊心猿意馬地翻著畫本。
少年穿好他那一身又濕又破的道袍,下了床,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微微側身對坐在書案邊翻白眼的徐晉源道:「我叫秦蕭,玖岱真人座下弟子。多謝陳師叔和徐師弟相助,改日再來拜謝。」
秦蕭!玖岱真人的徒弟!
徐晉源吃驚地轉頭又看了看秦蕭,沒想到他竟然是穆青派修為第一的玖岱真人的徒弟!那個根骨驚奇,被稱為門派未來棟樑的大冰塊!
怪不得脾氣這麼古怪!
徐晉源覺得他找到了原因。
秦蕭說完,見徐晉源沒有說話,似是有些不自在,眼底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最終還是推開門準備離開。
誰知房門剛被打開,透骨的寒風夾雜著雪花就撲面而來,撲得秦蕭身體一怔,剛剛束起的黑髮瞬間被吹得亂七八糟。
徐晉源被凍得一哆嗦,但為了不在這個怪人面前丟臉,硬挺著沒動。
秦蕭薄唇抿了抿,然後關上了門,抹了把臉上的雪沫,理了理亂七八糟的頭髮,然後艱難道:「我可以等雪停再走麼?」
徐晉源強忍著沒有笑出聲,冷著臉道:「行。」
於是秦蕭便站在了桌旁,像個木頭人一般,一動不動。
徐晉源假裝看畫本,可是總感覺有道視線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他抬頭看向秦蕭,發現秦蕭目視著窗外的大雪,並沒有看他。
他心裡覺得奇怪,再低頭假裝看畫本,又覺得有人再看他。可他再看向秦蕭時,秦蕭還是那副看著窗外的動作,和剛剛一模一樣。
這下徐晉源也沒心情看書了。
他把書放到書案上,看著穿著濕道袍的秦蕭,心想既然是玖岱真人的徒弟,讓他欠自己個人情也不錯。
於是他清了清嗓子道:「那個,你要不要換件衣服?你的衣服都濕了。」
秦蕭聲音冷冷道:「不必。」
徐晉源翻個白眼,轉回了頭。
尷尬在兩人之間蔓延,徐晉源盼望著雪快點停,好讓這個叫秦蕭的趕緊離開。或者他師父回來也好,能把這人送回去。
就在這時,一聲鷹嘯聲忽然傳來,徐晉源一驚,趕忙跑到窗戶旁往外看去。
就見一隻半人高的雪鷹從空中俯衝下來,一雙有力的爪子彭的一聲撞在門上,整個屋子彷彿都跟著顫了兩顫!
徐晉源瞬間打了個寒顫!
他才剛入派一個月,還什麼法術都沒有學到!這雪鷹要是闖進來,他該怎麼辦!
「別怕,屋外有禁制,它進不來。」秦蕭忽然出聲。
「能行麼!剛才屋子都晃了!」
「沒晃,你的錯覺。」秦蕭安慰道。
徐晉源:「……」
雪鷹持續撞擊著門板,徐晉源很害怕,但是又不想在秦蕭面前丟臉,便握著火盆裡的叉子,努力保持著冷靜的表情。
但實際上腿已經抖得不行了。
秦蕭見了,簇起眉心,遲疑了一會兒,問:「有劍麼?」
「你……你想幹嘛?」
「殺了它。」秦蕭目露寒光道。
「什麼!」徐晉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吧?你別衝動啊!如果沒猜錯的話,你的腰就是被它抓傷的吧!你打不過它的!」
秦蕭目光一凜,似是非常不滿:「打得過。」
徐晉源再阻止:「你等等吧!雪鷹是有靈性的,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它的事?不然它為什麼要追著你不放啊!」
秦蕭表情凝重起來:「它不是桓羽仙境的雪鷹,它是被有意放進來的。」
被放進來的?
徐晉源聽得雲裡霧裡,忽然看到秦蕭發現了立在牆角的一柄劍,他師父淘汰下來的劍。
秦蕭握著劍,趁雪鷹飛向空中時開門而出,又立即關上門。
「喂!」
徐晉源來不及阻止,就見秦蕭已經衝了出去。他趕緊趴在窗戶上,緊張地看著窗外風雪中纏鬥在一起的一人一鷹。
風雪太大,他有些看不清,心裡焦急得不行。他猶豫了半晌,決定出去幫秦蕭一把。
大家都是男人,人家浴血奮戰著,自己在這躲著,傳出去怕是要被嘲笑死了!
他咬了咬牙,打開門,在撲面的風雪裡,舉著鐵叉「啊啊啊」地跑了出去。
嘩!
滿天的白雪中,一道鮮紅的血液飛濺過來,濺在了他的手背上,還有溫熱的感覺。
他低頭看了一眼,心臟猛地一縮,再抬頭,就見雪鷹的脖子被斬斷,鮮血噴了一地。
而在雪鷹的身邊,是還未收劍的秦蕭,那雙眼眸比這漫天的大雪還要寒冷幾分。
徐晉源嚇得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
後來陳重閆回來了,將秦蕭送回了千幽峰。等他再回到屋子裡時,徐晉源才回過神來,猛喝了好幾杯茶水。
陳重閆溫和地笑道:「嚇到了麼?」
徐晉源抿著茶杯,沒好意思承認。
陳重閆又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初入穆青派,還沒見過真正的妖獸,害怕也在所難免。等你學會一些法術,也就不害怕了。」
徐晉源放下茶杯,認真點了點頭:「師父我會努力學習的!」
陳重閆笑得瞇起了眼睛:「好,為師相信你。今天你和秦蕭也算認識了,以後好好相處,他……」
「我不要和他好好相處!他好可怕!」
徐晉源激動地表達著反對意見,同時暗中決定,以後看到秦蕭一定要繞道走,絕對不和他扯上一絲關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