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外頭的風更冷了，呼呼地吹著。Y市屬於南方城市，冷起來骨頭都冰的，陳妙站在餐廳門口，眼眶紅了，淚水順著眼角滑落，天地間仿佛只剩下自己一個人，自從奶奶爺爺去世後，她常有這種感覺。

　　那種前無人牽著，後無人依靠的孤獨感。

　　她抬手擦擦滑下的淚水，沒敢回頭去看餐廳，也沒敢繼續待在這裡。下了臺階，陳妙招了的士，坐進去，封閉的空間更引發情緒的崩潰，她隨便報了一個地址，頭靠在窗戶上，淚水朦朧地看著外面的燈紅酒綠。

　　其實喜歡一個人真的很開心，尤其是能跟他在一起，即使不是戀人也會開心，只要看著他，能有接觸就好了。

　　可是，人也是貪心的，一旦貪念起了，後續就沒完沒了，變得不再像自己。

　　她在爺爺奶奶身邊從來不曾爭過，因為他們心裡都有她，她肆無忌憚地享受他們的疼愛。

　　但在父母身邊，她爭無可爭，他們的不愛，偏心，讓她將自己包裹了起來，如刺蝟一般，冷眼看著他們偏心陳欣，處處以陳欣為先。

　　她麻木了，不爭了。

　　偏偏，在顧亦居這裡栽了跟頭。如若他喜歡的那個人不是陳欣，或許會更好一些，她會更容易接受。

　　誰也不願意總是生氣，吃醋，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才會弄得自己面目可憎。

　　的士穿梭在道路上，夜景換了又換，司機轉頭提醒：「到了。」

　　陳妙嗯了一聲，開了車門，下車。

　　抬頭一看，卻愣住了，她怎麼來到十二中的門口。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顧亦居的地方，十二中跟一中中間隔著一條巷子，顧亦居當時就在這條巷子裡插著口袋抽煙。

　　陳妙走進箱巷子裡，手機卻響了起來，聲音在巷子裡回蕩，十分刺耳。她借著一點兒路燈，將手機拿出來一看，來電是顧亦居。

　　陳妙差點又落淚，她將頭抵在牆壁上，接了起來，嗓音儘量平穩：「顧爺。」

　　顧亦居在那頭眯了眯眼：「人呢？」

　　陳妙壓抑住心情，儘量輕快地應著：「家裡突然有點事兒，我先回家了，沒來得及說，剛想發個短信給你呢。」

　　顧亦居挑眉，人往後靠，長腿交疊：「唔，好吧。」

　　陳妙見忽悠過去，笑了笑：「拜拜。」

　　顧亦居懶懶應道：「拜。」

　　隨後，陳妙飛快地掛了電話。掛了後，再次無聲地哭了起來，哭得陳妙都想蹲下去了，最後她還是忍住了。半個小時後，再抬頭，臉上的淚水都幹了，她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呼了一口氣，離開了小巷，回家。

　　周麗跟陳勁康還在加班，沒回來，她開了門進去，就見陳欣坐在沙發上，跟前擺著一桶泡面，吃完的了。

　　陳妙腳步一頓，落在陳欣那張漂亮的臉上，呼吸有點兒痛，不過很快就被她壓了下去，她說：「你怎麼不叫個外賣吃？」

　　陳欣看著她，目光落在她發紅的眼眶上，但卻沒有多問，只是說：「不想吃外賣。」

　　陳妙：「那你把泡面扔了吧，等會兒她回來了，罵我不給你做飯。」

　　陳欣哦了一聲，伸手扔了泡面。陳妙沒再說話，進了洗手間洗個臉，就準備回房間，還沒走進去。

　　陳欣又喊道：「妹。」

　　陳妙面無表情地反問：「什麼事？」

　　陳欣遲疑了下，問：「顧亦居的電話多少啊？」

　　不等陳妙回答，陳欣又加了一句：「我本來有的，但是手機今天摔了，媽說買一個新的給我，我還有些題兒要問他。」

　　陳妙轉頭看著陳欣。

　　陳欣抿著唇，神情看起來有點無辜。陳妙靠在門上，笑了下，反問：「你不是很討厭他的嗎？」

　　陳欣撇開頭，語氣有點兒不甘：「...但是他挺厲害的，我今天競賽的題目他...他都會。」

　　呵。

　　到底哪兒錯了？

　　陳妙實在不懂。

　　或許從冰室的那天起，命運就將顧亦居跟陳欣拉在了一起。

　　她壓抑住不甘，壓抑住酸澀，翻找了顧亦居的電話，寫了在紙條上，扔在陳欣的懷裡。隨後進了房間，關上門，撲在床上，陳妙捏著枕頭，心想不能吃醋不能生氣，什麼都不能有，繼續跟之前一樣不爭就好了。

　　因為她不爭，所以周麗的偏心，陳妙一直都沒什麼感覺，更不會難受。

　　她對顧亦居不爭，就行了。

　　喜歡一個人太容易，放棄一個人太難。

　　但真的放棄了就簡單多了。

　　*

　　天氣愈發地冷，上學都成了件困難的事兒。陳妙裹得嚴嚴實實地，連口罩都戴上了，到學校門口，碰見柳英，柳英冷得把手塞在她的外套口袋裡，緊緊地摟著她：「好冷好冷....」

　　陳妙本來穿得就厚，被她這麼一擠過來，像的拖著一個大熊一樣，寸步難行。

　　「大姐啊，你行行好啊，我快走不動了。」她吃力地往校門口走去，柳英就是不讓開，假裝聽不見。

　　周圍的人看著她們都有點兒好笑。

　　這時，身後有點兒小騷動，陳妙跟柳英一塊轉頭，就看到顧亦居跟趙義從車裡下來，顧亦居穿著黑色棒球服黑色長褲，裡面是一件白色的上衣，他掐了煙，扔進垃圾桶裡，恰好跟陳妙眼神對上。

　　他挑了挑眉頭。

　　趙義率先跟陳妙打招呼：「嘿，小女孩。」

　　陳妙身子臉部表情僵了僵，後擠出笑容：「嘿，趙哥，顧爺。」

　　柳英也跟著揮手。

　　趙義看樣子想走過來寒暄，畢竟現在還早。陳妙看出他的意圖，拽著柳英，說：「糟了啊，魔頭肯定又在追我們早讀了。」

　　柳英傻白甜一想：「對啊對啊。」

　　於是陳妙揚起笑臉，馬尾隨著她動作甩在唇角，又滑落，加上有點兒陽光，投射在她的臉上，女孩子的嬌態更是明顯，她揮手：「趙哥，顧爺，我們先進去啦。」

　　說完，兩個人就飛快地往一中跑進去。

　　趙義的腳步一頓，有點兒遲疑地反問：「怎麼像逃似的？」

　　顧亦居眯了眯眼，沒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