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陳勁康相較周麗，要溫和一些，可是陳妙不愛跟他們溝通，也學不來陳欣那些楚楚可憐，一臉無辜。所以陳勁康即使常常想要一碗水端平，可人心到底還是偏的。姐妹倆在門口聊天的內容都讓陳勁康聽到了。

　　中午周麗回來，家裡發生了吵鬧。

　　陳妙做的麵條都打翻了，一地的狼藉。

　　陳欣麵條沒吃，在房間裡，被父母圍著，周麗不敢相信自己的好女兒會喜歡上男生，喜歡的那個人還是個混混，城中村就這麼大，顧亦居這人在父母的眼裡就是個混的，加上十二中的風氣，但凡跟十二中有關的男生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在這點上，其實有無數的一中家長都跟學校抗議過，要讓兩個學校分開，目前一中也在極力地尋找新的教學場地。

　　他們在房裡逼問陳欣。

　　陳妙在外面悠閒地吃著自己的面，他們不吃她吃。周麗從陳欣嘴裡問不出什麼，陳勁康頭又疼了，周麗只得出來，一看到陳妙這麼悠閒，周麗眉心狠狠地擰起，下一秒，一把奪走陳妙手裡的碗，語氣不耐地道：「你還有心情吃？」

　　陳妙筷子停在半空中，她抬頭看向周麗：「我為什麼沒有心情吃？」

　　啪地一聲，周麗一把將碗扔在一旁，眯著眼反問：「是不是你帶你姐姐認識的顧亦居？」

　　在她的想法裡，陳欣會認識顧亦居，都是陳妙導致的，反正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她的好女兒陳欣不會錯的。

　　陳妙聽著覺得好笑，她雙手抱胸，往後靠，說：「這關我什麼事？」

　　周麗看著她這副樣子，就更恨了，她感覺陳妙時刻都在挑釁她做母親的威嚴，她看著陳妙許久。

　　憋了一句話出來：「你姐姐跟你不一樣，你姐姐以後要讀名校會有很好的未來，而你......」

　　呵。

　　只能自甘墮落了。

　　周麗的話截住了最後一半。

　　但是陳妙大概也知道她那些未盡的話想說什麼。陳妙看著跟前這位母親，她站了起來，撐在桌子上，問周麗：「你是不是認為我永遠比不上陳欣？」

　　周麗沒說話，她不喜歡陳妙這個姿勢，太威脅人。

　　她冷著臉道：「收拾下桌子。」

　　說完，就轉身進了陳欣的房間裡。

　　估計去安慰陳欣去了，因為陳欣的哭聲一直斷斷續續地傳出來。

　　陳妙站在原地，好久，將那些碗筷全部扔進垃圾桶裡。心中帶著暴躁，人心不是木板，固定了就不會難過，更多的時候，人心是陰陽兩面，陽的那一面保護了自己，陰的那一面時不時會被戳出疼痛感。

　　她此時就覺得有點疼。

　　*

　　很快，家裡爆發了另外一場戰爭。陳欣填的第一志願竟然是海市的海城大學，周麗之前給她選的京都華清大被她給偷偷調換了，華清大可是百年老校，多少學生擠破頭腦都上不了，陳欣的成績正好在華清大的線上，周麗到處跟人說了她的好女兒陳欣上了華清大，現下一個海城大學錄取通知書來了。

　　周麗暴跳如雷，逼問陳欣：「你為什麼選這個大學？為什麼？」

　　陳欣低著頭，什麼話都沒說。陳勁康溫和一些，拉著陳欣道：「你好好說，為什麼選這個？你成績好啊，能去華清大的。」

　　陳欣依舊嘴緊如蚌殼，撬都撬不開。她只說：「我想去海市。」

　　氣得周麗都哭了。

　　陳妙晃著腿，手裡拿著從柳英哪兒借來的平板，正在看鐵腕老師發來的高三的試題。柳英突然發了Q/Q過來。

　　柳英：「妙妙，告訴你一個消息，顧亦居去了海市，他考上海市海城大學了！！！」

　　陳妙晃腿的動作一頓。

　　她盯著聊天框，遲遲沒有動作。

　　周麗還在哭著說：「欣欣啊，你讓媽媽怎麼辦，你怎麼能一聲不響就換了志願啊，海城大學有什麼好的啊？啊？」

　　啊？

　　啊？

　　因為顧亦居在啊。

　　陳妙突然想笑，她真沒想到，她的姐姐是個戀愛腦。

　　或許，顧亦居跟陳欣早就通氣了？一塊去海城大學？從此雙宿雙飛？

　　顧亦居選擇海城大學很正常，據說他姐姐在海市，陳妙見過一次顧晴，大美女一個，很有女人味。

　　柳英：「妙妙？妙妙？」

　　陳妙回神，回了柳英：「在，晚點把平板還給你。」

　　柳英：「沒關係，我想知道你姐姐考沒考上華清大？哎喲你媽媽那個嘴臉哦，逢人就說女兒考上華清大了要請客等等，一臉的得意哦。」

　　陳妙往後靠。

　　看了眼在沙發上還在哭的周麗，承載了自己所有希望的女兒最後沒有達成她的所願，周麗除了哭就是哭。

　　陳妙心想。

　　顧亦居魅力真大，就這樣拐走了周麗的好女兒。

　　陳欣改志願的事兒鬧了足足一個多星期，周麗放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說要請客不得不請了，找了一個週六，請了她的同事來家裡吃飯。陳妙躲了出去，去跟柳英玩兒，到了晚上九點多才回家。

　　一進門，才發現周麗的同事還沒走完，還有好幾個在。

　　陳妙腳步一頓，後解開頭髮，往房間走去。她在周麗這些同事的面前是很不自在的，因為周麗很少誇她，偶爾還會小抱怨，她的這些同事都當母親的人了，看到陳妙就跟看到一個頑劣的女孩似的。

　　關門之前。

　　門外周麗的同事嗓音壓得很低：「哎，你這個小女兒如果讀書不好，乾脆就別讓她讀了，反正也考不到什麼好成績，讓她上我們工廠上班吧，現在不要學歷，過幾年就不一樣了....」

　　陳妙捏在門把上的手緊了緊，她冷笑了一聲。

　　隨便。

　　*

　　八月中旬，陳欣去海城大學報導，陳勁康跟周麗親自送寶貝女兒去。陳妙難得一個人在家裡，爽翻了天。

　　過了一個星期，周麗跟陳勁康才回來，他們在那裡陪陳欣陪了一個星期。

　　而陳妙玩沒幾天，也開始上學了，因為接下來升高三了，提前上課。柳英上課哭哭泣泣的，十分不情願，因為提前，導致她沒法去海市玩兒，上晚自習時，柳英一直在跟她堂哥Q/Q聊天。

　　聊著聊著，柳英嘖了聲，點開聊天框給陳妙看。

　　「你姐姐真的衝著顧亦居去的？」

　　陳妙看到她堂哥發來的信息：「有的，在學校裡有看到妙妙的姐姐，她去找顧爺，但顧爺沒搭理，顧爺很忙啊，除了上課一般都不在學校裡待，而且他似乎有些課都沒上....」

　　柳英的堂哥也上了海城大學，他去的主要原因是他女朋友在海東大學讀。

　　陳妙怎麼也沒想到。

　　自己的這位姐姐這麼不矜持，在顧亦居的跟前，壓下了自己高傲的頭顱。

　　柳英感歎：「你姐姐真厲害。」

　　陳妙沒應，不管如何，祝他們百年好合。

　　高三的日子過得是很快的，沒了陳欣在家裡，周麗跟陳勁康似乎都沒什麼勁，三天兩頭都要給陳欣打電話過去，問這問那，叮囑這叮囑那，活像陳欣是個巨嬰，連自己的衣服都不會洗，不過也是，陳欣哪裡用手洗過自己的衣服？

　　陳妙的學習壓力也越來越大，連寒假都跟柳英去她姐姐那邊上課。柳英本來不想那麼努力的，結果看陳妙似乎有點兒努力，只能逼著跟陳妙一起加油，兩個人把數學化學物理這些短板給補上來。

　　一晃眼。

　　高三下學期到了，此時的緊張感才撲面而來。陳妙身子發育得更玲瓏了，竟然也偶爾收到一些曖昧的小情書。陳妙一看到情書就會下意識地想到顧亦居，但想得特別淡，沒有之前那麼濃烈了。

　　時間真是最好的解藥。

　　填志願的時候。

　　陳妙沒打算告訴周麗，可是周麗卻主動問起來，並跟在她身邊，說了句：「你填海城大學試試。」

　　陳妙有點兒莫名其妙，看著她：「為什麼？」

　　周麗理所當然地道：「你如果也能考上海城大學，跟你姐姐也能做個伴，可以照顧你姐姐，我到時在外面給你們租個房子，你跟你姐姐一塊住進去。」

　　陳妙靠在門上，垂著眼眸看了眼志願表，後冷笑起來：「我憑什麼去照顧她？」

　　周麗臉色一沉，「她前幾天下樓梯弄到腳了，一個人在那邊.....」

　　陳妙沒應，轉身進了房間，順便把門關上。

　　砰——地一聲令周麗的臉色更黑了些。

　　門關上後。

　　陳妙靠在門板上，盯著志願表。

　　好一會兒，她走到桌子上，拿了筆，在第一志願填了一個校名。

　　*

　　高考這兩天，只有陳勁康過來陪著，天氣很熱，考場只有頭頂發出吱吱聲的風扇。陳妙跟柳英考完挽著手出來時，渾身都是汗，陳勁康也是滿臉是汗，他擠出笑容對陳妙道：「晚上我帶你去吃飯。」

　　陳妙看著陳勁康，搖頭：「不了，你回家吧。」

　　陳勁康拿起手機道：「我叫你媽媽....」

　　「不用叫，我一個人可以。」陳妙打斷他的話，前兩天為了誰陪她來高考，這夫妻倆推來推去，尤其是周麗，那話裡的意思就是陳妙也不需要他們陪，最後陳勁康很無奈或者應該說很不情願才陪著陳妙來。

　　而陳欣那會兒高考，這夫妻倆齊齊請假，都不提有多緊張，恨不得代替陳欣進去考。

　　陳妙心裡很麻木，前幾天她正好生日，她十九歲了，成年了，更不需要這對夫妻倆了。

　　陳勁康擰眉：「你今晚要去哪？」

　　陳妙攤手：「我去同學家裡玩，你回去吧，真不用管我。」

　　說完，拽著柳英的手，就往旁邊走去。陳勁康站在樹底下，看著小女兒的背影，不知為何，竟有種她要隨風飄走的感覺，他擦了擦汗，感覺自己想太多了，轉身離開。

　　整個學校都在狂歡又一屆高三畢業了，陳妙跟柳英走哪都被書本砸到，躲得好不狼狽，但又有些真的如釋重負的感覺，柳英兩手攤開，衝著漂亮的天空啊啊啊啊地叫著，陳妙笑著踢她，說她傻。

　　不一會兒，班長帶著一行人下樓，喊上陳妙跟柳英：「今晚不醉不歸！」

　　這是要去KTV的節奏。

　　陳妙跟柳英自然跟上。

　　十幾個人先去吃了飯，八點多進入有帶著清吧的KTV，大概是知道今晚高三高考畢業狂歡，清吧裡都沒什麼人，而這群從書海中逃出來的學子們，嗅到了成年的香甜味道，個個滿臉興奮，眼裡都是對未來的期待。

　　中央的舞池響起了音樂，柳英拉著陳妙上去跳舞。

　　陳妙脫了外套，沒有喝酒也感覺血液中帶著釋放一切興奮感。

　　她早上貪圖涼爽，校服外套裡面穿的是一條黑色吊帶裙，V字領的，發育得剛好的小胸部隱隱若現。

　　她踢掉了鞋子，伸手跟著音樂聲跳了起來。

　　五分鐘後。

　　清吧的門推開，兩名高大帥氣的男生走了進來。趙義捏了捏鼻子，帶著一絲笑意在整個酒吧搜尋了一圈，痞笑道：「哦，都是一群學生呢，今天高考完？」

　　顧亦居叼著煙，在吧台的位置坐下，側頭拿了打火機，垂眸擋著風要點。

　　趙義踢了顧亦居一腳：「快看，小女孩。」

　　顧亦居單手支在吧臺上，抬起頭，往舞池看了去。

　　舞池中，穿著吊帶裙露著白皙肌膚的女孩抱著另外一個女孩，偏頭笑著，肩帶滑落，一邊肩膀暴露在璀璨的燈光下，精緻漂亮的鎖骨可靠上一杯小酒，黑色裙子隨著她的動作，在半空中飛揚，赤著的小腳丫塗著黑色的指甲油卻隱隱有些性感，抬腿踢的時候，白皙如玉的腳勾人遐想。

　　趙義：「操，一年多沒見，小女孩這麼漂亮了？」

　　顧亦居目光落在那揚起的小腳丫上，打火機亮了起來，橘色光印著她的腿，輕輕晃動。他咬著煙，唔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