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你喝多了。」
季悠躺在沙發上, 嘟嘟囔囔。
祁彧壓在她身上,她根本起不來。
祁彧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臉蛋, 從耳垂下滑, 撩開她立領的毛衣, 一路到纖細的微微跳動的脖頸。
「嗯,喝多了。」
他坦然承認,手指輕揉著她喉嚨的部位,單純的好像揉一揉她的嗓子就可以不啞了一樣。
季悠見他沒有其他的動作,身子逐漸鬆弛。
她抬起手, 軟噠噠的搭在祁彧的肩頭, 指腹觸碰到結實的肌肉,恍惚也感受到了他炙熱的體溫。
「水是不是要燒好了?」
隔了半晌, 她輕聲問道。
祁彧低笑:「你以爲我真是要喝水?」
他只是想跟著她上來,看看這些年她的生活環境是什麽樣的, 到底有沒有受苦。
季悠嘟起嘴,喏喏道:「你果然騙我。」
祁彧起身,撑著沙發坐起來, 也順便把季悠拉起來。
「晚上一個人待著會不會害怕?」
柳香被送去看病, 季立輝也不在, 季悠是因爲跟他們聚餐的太晚了, 所以回不了學校了。
如果祁彧走了, 家裡就剩季悠一個人。
季悠怔了怔,被祁彧提起她才想到這個問題。
如果想要浪漫一點,或者更符合現在的氣氛一點, 她要說害怕。
但是季悠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不害怕啊,祁彧,我很堅强的,我連蜘蛛和蟲子都敢自己打。」
平時季立輝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照顧柳香身上,對季悠難免怠慢一些。
所以季悠很早就學著自己照顧自己了,怕的事情做多了,也漸漸麻木了。
祁彧目光深沉的望著她,手掌撫著她柔軟的長髮,輕飄飄的逗弄她:「嗯,小寶貝就是喜歡逞强。」
季悠被他說的渾身一酥。
他總是能說些讓人特別不好意思的話,恨不得跳進冰水裡降降溫。
但他每次說這種話,季悠總是能記住很久,因爲以前從來沒人這樣過。
讓人羞憤不已,也讓人心潮澎湃。
「燒都燒了,我去給你倒點水喝吧。」
季悠扯了扯揉皺的衣服,從沙發上站起來,拖著拖鞋往厨房裡面溜。
水已經燒開了,她洗了洗杯子,將裡面的生水甩幹,然後接了一大杯熱水。
一下子接的太多了,季悠有點燙到了,慌忙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後緊張的吹了吹手指。
熱氣飄飄搖搖的從杯子裡冒出來,消散在空氣中。
季悠把窗戶扯開一條縫隙,想讓熱水凉的更快一點。
突然,防盜門傳來一點細微的響動。
好像是用什麽金屬物體摩擦鎖芯的聲音。
季悠覺得腦子裡嗡了一聲,差點把水杯給撞灑了。
祁彧比她的反應更快,他幾乎用平生最快的反應力,一瞬間衝進了衛生間。
酒瞬間就醒了。
關上衛生間門的那一刻,祁彧後悔不迭。
他爲什麽就這麽跑進了衛生間?
這要是被發現了,說都說不清了。
而且季悠家衛生間連個窗口都沒有,就是死路一條。
但他想再換地方也來不及了,門已經打開了。
季立輝風塵僕僕,帶著一身寒氣進了屋。
他一邊帶上門,一邊搓了搓手:「喲,今天怎麽回來了,我看燈亮了還以爲進賊了呢。」
季悠的腦袋直接麻木了。
她眼睜睜的看著祁彧一陣風的衝進了衛生間,然後爸爸就進來了。
她生平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場面,大腦直接被複雜的情况弄得宕機了,什麽都想不起來。
「額...啊?」
季立輝笑了笑,不明所以的看著她:「你怎麽了?」
季悠把手背在身後,死死的抓著自己的毛衣邊緣。
她咽了咽口水,努力調整自己的面目表情,讓自己看起來儘量正常一點。
「我...燒水。」
季立輝把公文包放下,脫了鞋,目光掃到了祁彧換下來的那雙鞋,他皺了皺眉。
他覺得這鞋看起來有點陌生,但是白運動鞋他也有不少,因爲柳香沒辦法照顧生活,所以鞋和衣服都是他平時去商場隨便買的,樣式也不是太記得。
他這兩天沒怎麽睡覺,柳香晚上總是會醒。
大概是太累了,所以不記得走的時候有沒有把鞋都收起來。
季悠覺得心臟仿佛被砸了一下,整個人都懵了。
鞋!
鞋該怎麽解釋!
她趕緊跑過去,拉住季立輝的胳膊。
「爸,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她手心裡全是汗,全部蹭在了季立輝的羽絨服上。
季立輝收回片刻的猶疑,摸摸季悠的腦袋,解釋道:「今天你媽把飯菜灑到衣服上了,我回來取兩件換洗的。」
「哦...那你一會兒還要趕回去嗎?」季悠用自己的身子擋住季立輝的目光。
「本來是想立刻回去的,但我也沒想到你回家了,要不......」
「要不您還是快點回去陪媽媽吧,我沒事的,明天跟洛洛一起上學。」季悠打斷季立輝的話,不安的舔了舔下唇。
季立輝一楞,他沒想到季悠竟然拒絕了。
「行...行啊。」
父女兩人沉默的對視片刻,季立輝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祁彧安靜的站在衛生間裡,背後出了一身汗。
他可不想這麽曝光他和季悠的關係,太尷尬了。
季立輝指了指沙發:「我先坐一會兒,喝口水,不著急。」
季悠順著他的手指,看了一眼尚且留著擠壓痕迹的沙發套。
她微微有點臉紅,輕輕的呼了一口氣。
還真是跟他說的一樣,一看見這個沙發,她就能想起祁彧在上面親她的樣子。
季立輝往沙發上一靠,看向亮著淡黃色光暈的厨房。
「悠悠,我聽你聲音怎麽有點啞?」
季悠頓了頓,支吾一下:「我今天不是跟洛洛一起去看籃球賽了嘛,可能喊得聲音太大了。」
季立輝回憶了片刻,揉揉眉心:「對,我都給忘了,這兩天太忙,你跟我說過我轉頭就不記得了。」
季悠又給季立輝倒了杯水過來,軟聲道:「爸,你也別太累了,有什麽需要我做的你就說,我也可以照顧媽媽。」
季立輝用手接過滾燙的水杯,頓覺一股暖意從掌心蔓延到整條胳膊。
「你好好學習就可以了,爸爸還年輕,撑得住。」
季悠低垂下眸,心裡酸酸的。
她坐在季立輝身邊,雙手搭在季立輝的肩膀,輕輕的按揉起來。
「爸你辛苦了。」
「嗨,跟爸客氣什麽呢。」
季立輝心裡暖洋洋的,但又不捨得季悠跟他按摩,所以過了還沒一分鐘,他就躲開季悠的手。
「對了,爸還有件事要跟你說。」
季悠放下手,抬眼望著季立輝。
季立輝把外衣脫下來,醞釀了片刻,緩緩道:「侯叔叔你還記得嗎?」
季悠點點頭,那是爸爸之前在柏市的同事,季悠以前去派出所玩的時候,還見過。
但是幾年過去了,他們家自從出事搬到闌市以後,就沒跟之前的同事再多聯繫。
「你侯叔叔的老丈人,開車出車禍撞了腦袋,去了好幾個醫院看都沒治好,聽說你媽這邊走內部渠道可以用到最好的儀器,就問問我是怎麽辦的。」
季悠動了動嘴唇,有片刻的晃神。
季立輝撓了撓腦袋:「我跟他說我沒辦什麽,可能是上層領導一直惦記著這個事,所以一有機會就通知我了。但你侯叔叔去諮詢了,沒聽說有這個待遇。」
季悠用指甲摳摳褲子上的褶皺,喃喃道:「可能...可能是因爲媽媽有警籍吧,不是說這個機會很難得嗎,總不會誰都能用。」
季立輝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肯定不能連親朋好友都給用,不然成什麽了。不過你侯叔叔著急,就催我去問問,我就去問了夏叔叔。」
季悠低著頭,輕嘆一口氣。
夏依芮的爸爸。
「奇怪就奇怪在,你夏叔叔也支支吾吾,說的含糊不清的,一會兒說是北京那邊的意思,一會兒又說是軍區醫院正巧有名額,他知道了就趕緊給我預約了。」
季悠眨眨眼睛,輕咬著腮肉。
季立輝繼續自說自話:「我總覺得有點彆扭,就去問主治的醫生,醫生說儀器的確是通過醫院訂過來的,但是他也奇怪,他們醫院根本沒有那麽多錢,這一批儀器連北京協和都沒借呢,覺得成本太高,不划算。」
季悠輕輕咳嗽了兩聲,轉移話題道:「爸爸,要不我去幫你收拾東西吧,你快點趕回去,萬一媽媽醒了呢。」
季悠慌不擇路的站起身,一頭扎到柳香的臥室。
她蹲在大衣櫃面前,心跳如鼓擂。
她爸爸辦案太多了,所以可能能察覺出猫膩來。
其實這件事本沒有什麽好瞞的,但她不想爸爸覺得欠祁家的人情,所以抬不起頭來。
所有的一切,她都會慢慢還給祁衍的,爸爸已經很累了,這種人情上的事,不能再讓他煩心了。
祁彧在衛生間裡,也聽的真真切切。
他微蹙著眉,坐在馬桶上,心裡對夏局長難免有點意見。
當初他哥明明都交代好了,就說是軍方那邊訂購的,但因爲借的時間還有一些,所以惠及警務系統。
夏局長跟季立輝說的方式,顯然就是要故意引起他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