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季悠回到班級裡的時候， 沒找見祁彧。

　　這讓她一時間沒有了分享的**。

　　裴南伸著脖子凑到她旁邊來，低聲問：「什麽事兒啊？」

　　季悠側目看了他一眼， 搖搖頭， 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裴南屬對八卦特別執著的， 聽不到真是難受的抓心撓肝，於是一遍遍的磨季悠：「你就跟我說說唄，快說說唄，咱倆這麽鐵的關係，不至於吧。」

　　祁彧不在， 他還敢晃悠季悠的椅子， 反正季悠也不會告狀的。

　　季悠被他催的沒辦法，皺著眉頭回過頭， 輕聲道：「挑戰杯競賽的事。」

　　裴南一頓，突然大聲道：「臥槽， 你作文得獎了？」

　　他之前聽過傳聞，知道這個名額顧湯驊和季悠爭奪的激烈，也知道這個競賽的難度。

　　這個時候叫季悠去， 她回來又是一副明顯輕鬆愉悅的樣子， 一定是得獎了。

　　裴南的聲音大， 一瞬間差不多半個班級都聽到了。

　　季悠尷尬的面紅耳赤：「你小聲點， 還沒參加决賽呢！」

　　祁彧一推門走了進來， 抖了抖衣服：「什麽得獎了？」

　　他只聽到了後面一半，是認真問的。

　　宋一瀾哀怨的抬眸看了他一眼：「你够了啊，炫妻也不是這麽炫的。」

　　祁彧一挑眉， 炫妻兩個字讓他聽起來十分舒適。

　　「季悠嗎？」

　　他把目光投向季悠。

　　「炫妻」一說出來，季悠立刻慫慫的縮在了桌面上，用英語書擋住自己的臉。

　　祁彧唇角微翹：「嘖，這麽棒啊。」

　　他滿臉得意的朝座位上走，這種毫不掩飾的喜歡和誇獎，讓整個班級彌漫著一股浪漫曖昧的氣息。

　　董珂珂望著季悠喃喃道：「我去，她怎麽這麽厲害啊。」

　　梁濃因爲沒找到班主任，所以早就回來了，聽到董珂珂的話，贊同道：「季悠真的特別優秀。」

　　董珂珂嘆了口氣：「我就說她的命好，考什麽什麽第一，參加什麽都能得獎，和她一樣努力的人有的是，但就她成績這麽好。」

　　梁濃一聽她又是這個想法，無奈的搖了搖頭，不準備答話。

　　董珂珂嘟囔道：「本來嘛，班裡最有背景的跟學習最好長得最漂亮的在一起了，果然浪漫的愛情不屬我等平民。」

　　梁濃敷衍的「唔」了一聲。

　　她一向覺得，相互吸引是緣分，也不比太在意外在的條件。

　　董珂珂嘆了口氣，拄著下巴看向宋一瀾：「你說宋一瀾什麽時候向我表白啊？」

　　梁濃筆尖一頓，輕咬了一下下唇：「你爲什麽覺得他會向你表白？」

　　董珂珂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你沒看出來他喜歡我嗎？」

　　梁濃真切的搖了搖頭。

　　董珂珂挺了挺胸脯，一本正經道：「他當然喜歡我啊！」

　　梁濃不想董珂珂再自作多情，决定讓她及時止損。

　　「你覺得有沒有可能，宋一瀾喜歡我呢。」

　　這可不是梁濃自己認爲的，而是宋一瀾說過的。

　　如果董珂珂介意，就不該再在宋一瀾身上花心思了。

　　結果董珂珂噗嗤一笑，誇張的撇了撇嘴：「得了吧，怎麽可能。」

　　梁濃推了推眼鏡，一臉平靜道：「怎麽不可能。」

　　董珂珂一攤手：「宋一瀾當然喜歡那種活潑好動的，大方開朗的，能瘋能玩的...學習不好的女生。」

　　上面那幾個特徵，梁濃都不太符合。

　　但是......

　　「爲什麽是學習不好的女生？」梁濃一歪頭。

　　董珂珂用手指畫了一個圈，將梁濃攔在圈外：「因爲我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像你這種只知道老老實實學習的好學生，應該跟學霸談戀愛。」

　　梁濃無奈一笑：「行吧，反正我也不想談戀愛。」

　　對，她是不想談戀愛的。

　　她沒有季悠的成績，離頂級大學還有一定的差距，如果努力一下，說不定最後就能够到。

　　所以她也沒資格守著宋一瀾，誰喜歡他都可以，董珂珂也可以。

　　祁彧回到座位上，把季悠給拎了起來。

　　「害羞什麽？」

　　季悠揪著英語書，哀怨的望了他一眼。

　　「你說什麽...炫妻呢。」

　　祁彧往她身邊蹭了蹭，壓低聲音道：「沒有事實還不能讓我幻想一下，太狠了吧。」

　　季悠嘟囔道：「幻想什麽呢？」

　　祁彧將胳膊搭在季悠肩頭，輕輕的點了點，饒有興致道：「真想知道啊，少兒不宜哦。」

　　季悠立刻低下頭，清了清嗓子：「不想知道了。」

　　她把英語報叠好，傾了傾上半身，决定還是認真寫作業吧。

　　祁彧輕笑一聲，望了她片刻：「恭喜啊，我女朋友真厲害。」

　　季悠的心跳難免加快了些，祁彧誇她的時候，她覺得尤其開心。

　　好像所有的努力都有了盼頭。

　　跨年夜之後就是元旦假期，剛經過了聖誕節的喧囂，就又迎接了一個盛大的節日。

　　但這次季立輝回不來。

　　柳香開始了第二次治療，他要在醫院那邊守著。

　　晚自習之前，季立輝給季悠去了個電話。

　　季悠背著書包蹲在走廊裡，祁彧陪在她身邊。

　　這個時候，季悠才把挑戰杯競賽的事情告訴季立輝。

　　而之前的壓力和阻礙，全都被季悠咽進了肚子裡，一句都沒說。

　　「真厲害啊悠悠，但也不要太辛苦了，爸爸不用你那麽優秀。」

　　季悠柔柔一笑，拄著欄杆輕輕晃著小腿：「我不辛苦。」

　　「悠悠啊，元旦爸爸回不去了，醫院這裡也沒有條件，就不讓你過來了。」季立輝的聲音有些愧疚。

　　他覺得自己對女兒的關心實在是太少了，國家級的競賽，結果他現在才知道。

　　但季悠聽著却有些心虛。

　　她早就已經「被迫」答應祁彧一起跨年，哪怕季立輝回來了，她還得想辦法流出來。

　　現在反倒還輕鬆了。

　　季悠清了清嗓子：「沒事的爸爸，馬上要期末了，我也要複習。」

　　複習個鬼啊，明明是去談戀愛。

　　季立輝欣慰的笑了：「對對對我也是那麽想的，還是期末重要，不要耽誤你的學習。」

　　季悠輕輕點了點頭，然後突然想到了什麽，下意識的瞟了祁彧一眼。

　　然後她低聲道：「爸爸，上次我跟你說的事，怎麽樣了？」

　　那個在居酒屋衛生間裡碰到的女人，季悠到現在還能清晰的記住她的樣貌。

　　大概是出於說不清道不明的第六感，她總覺得那個女人有問題。

　　「哦，這件事。」季立輝似乎剛剛想起來，然後解釋道，「你想多了，我讓同事去調查了一下，那女人家裡是做燒烤的，的確養了不少鴿子，可能說的就是那個意思，不過你這麽敏感是對的，不愧是爸爸的閨女。」

　　季悠蹙了蹙眉，喃喃道：「是麽？」

　　她回想了一遍在衛生間裡聽的話。

　　怎麽那麽巧呢？

　　她聽到這女人說買賣鴿子，結果調查出來她就是養鴿子的。

　　但是那種狠毒的眼神，真的不想一個安分守法的百姓。

　　「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哪怕是警察也不能隨心所欲。」季立輝緩緩道。

　　這件事他也沒有不重視，只是實在分身乏術，全都交給了同事。

　　同事去調查了一圈，是的確沒發現什麽可疑的地方。

　　季悠覺得心裡好像堵了一塊棉花，只能嘆了一口氣：「好吧。」

　　有沒有可能，那個女人雖然喝醉了，但却察覺到了季悠的懷疑，所以回去就做了準備呢？

　　如果戒備性達到了這種程度，那是不是說明，她做的事情要比季悠想像的更可怕。

　　季悠的心思很亂，但電話對面的季立輝却沒有察覺。

　　「好了悠悠，今天記得早點回家，要按時吃飯。」

　　「知道了爸爸。」

　　挂斷電話之後，季悠看了祁彧一眼。

　　祁彧捏住她的手，揣進自己兜裡。

　　「出什麽事兒了？」

　　季悠搖搖頭：「沒事，或許是我想多了，我們走吧。」

　　祁彧一頓，從季悠的臉上看出來，她似乎不想說。

　　但看季立輝的反應，大概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於是祁彧也不追問了。

　　「直接去我家？」

　　季悠一怔，仰起頭看他：「去你家做什麽？」

　　祁彧舔了舔唇角：「今年的最後一秒，我得守著你啊。」

　　「可是...宋一瀾不是也在你家？」

　　祁彧噗嗤一笑：「傻啊，你以爲誰元旦假期都不回家呀。」

　　「呃......」倒也是，季悠差點給忘了。

　　宋一瀾肯定也回柏市了。

　　「你不用回去嗎？」季悠輕聲問道。

　　元旦假期可有三天呢，祁彧明明也可以回家的。

　　祁彧摸了摸她的帽子，淡淡道：「不回，我家沒有這個傳統，連過年都凑不齊。」

　　雖然不知道祁彧家裡到底發生了事，但聽他漫不經心的說出這樣的話，季悠還是有點心痛。

　　「沒關係啊，我可以陪著你。」

　　她聲音軟糯糯的，像個大家長一樣安慰著祁彧，輕而易舉的就同意到他家裡跨年。

　　祁彧忍俊不禁，附身在她唇邊啄了一口：「小朋友，誰准你用那種憐憫的目光看我的。」

　　然而季悠不知道的是。

　　祁彧和祁衍通話的最後，祁衍隨意問了一句。

　　「這次元旦回柏市嗎，我和媽可能要過去一趟。」

　　孟溪則和祁厲泓雖然沒有離婚，但是長時間分居，總是不正常的。

　　爲了不惹出更多的麻煩，接受無止境的勸導，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孟溪則就要回去跟祁厲泓裝裝樣子。

　　雖然大概率是去吵架的，但也算一家人難得相聚的時間。

　　祁彧沉默了好久，久到祁衍以爲聽不到他的答覆了。

　　祁彧才緩緩道：「我不回去了。」

　　祁衍微挑眉：「一個人在闌市待著？」

　　祁彧望著水房某個沒有擰緊的水龍頭。

　　那個水龍頭正在吧嗒吧嗒的滴著水，水珠落在白瓷磚上，高高的濺起了水花。

　　水花在半空中分崩離析，像碎裂的水晶。

　　「季悠在呢，我得陪著她。」

　　她永遠不必知道他願意爲她做什麽事。

　　最最關鍵的是，他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