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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小哥哥》第112章
112、我的小公主啊(父母番外完)

  孟溪則已經盯著面前的申請通知好久了。

  她沒想到祁衍真的不是開玩笑的,那個匯峰地産的陳總, 主動添加她爲好友。

  但是孟溪則還沒有同意。

  她凝著眉反復看那條申請下的附帶信息。

  他寫的很得體, 也很尊重, 是個讓人看起來很舒服的男士, 起碼從這一點上來說,孟溪則對他的第一印象還不錯,但她幷沒有發展一段關係的意思,這讓她有點爲難。

  孟溪則恨不得給祁衍打電話怒駡他一頓, 誰讓他給自己找了這麽個麻煩。

  但祁衍已經關機了, 孟溪則懷疑他是把自己給暫時拉黑了, 因爲以他的忙碌程度, 手機一定是二十四小時開機的。

  孟溪則插著腰在偌大的公寓裡走了兩圈, 還是狠了狠心,决定回絕對方。

  雖然有可能因此得罪一個商場上的朋友, 但她不想招惹後續那麽多的麻煩。

  她自認自己的心已經死了, 不可能再爲任何人出現任何波瀾。

  她無法信任, 更無法接受。

  這些年不是沒人對她釋放愛意, 但是她總是會想到當初的那一幕,然後揣測面前的這個人會不會做的比祁厲泓好。

  她承認不是每個人都會遇到那種極端的事件, 所以大多數的情感裡,都還算是一帆風順的。

  哪怕她真的接受了某個追求者,也可能過的很好。

  但或許真的是她心裡有了問題,明知道不該用那個事情考驗人的感情,但她做不到。

  這些年來, 唯一一個讓她滿意的是她二兒子祁彧。

  祁彧經歷了類似的事,他選擇了季悠,他更想和季悠在一起。

  但她和季悠又不一樣,季悠善良,堅强,對祁彧有足够的信賴和寬容。

  她自認做不到。

  她是個太普通的人,沒有犧牲精神,也不會奉獻自己。

  甚至有時候,孟溪則承認她有點自私。

  但自私的她也幷沒有傷害別人不是嗎?

  所以她不覺得自己的個性有任何爲題,如果有人接受不了她,那就不要在一起。

  分開,是最好的决定。

  她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摩擦了片刻,然後靠在冰凉的墻上,準備按下拒絕。

  突然,久未聯繫的祁厲泓給她發來了一條消息。

  孟溪則甚至有些恍惚,這個人,怎麽會給她發消息呢。

  她還是點進去看了。

  祁厲泓問她:「你還真準備跟那個什麽陳總相親?!」

  這算是什麽語氣?

  打了一個問號又打了一個感嘆號。

  是覺得她年紀大了不應該再有感情嗎,還是覺得她不配別人追求,就應該跟他死耗一輩子?

  孟溪則的火一下子躥了上來,她快速的給祁厲泓回了三個字。

  「不然呢。」

  語氣冷靜又不屑,特別符合她的脾氣。

  然後一時腦熱,她就同意了陳總的好友申請。

  她偏要跟祁厲泓對著幹。

  祁厲泓接連又給她發了幾條消息,但是孟溪則冷笑一聲,壓根兒沒點進去看。

  她把手機往床頭一甩,去浴室泡了個澡,又貼了張面膜,好好的收拾了一番。

  扯下面膜,吹幹頭髮,看著鏡子裡那張不再年輕的臉,孟溪則情不自禁的攥緊了右手。

  時光真的不等人啊。

  當年,她也是人見人誇的美女,皮膚白晰,嬌俏可人,哪怕她任性一點,蠻橫一點,都有人慣著她,對她一如既往的喜歡。

  但現在她已經不是當年的她了。

  她的眼底也有了皺紋,面色也不如年輕姑娘那麽光彩奪目。

  哪怕用再好的化妝品,做再貴的美容,都沒辦法阻止細胞的衰老。

  她早就長大了,成熟了,不再有任性的資本了。

  孟溪則嘆了口氣,給自己帶上眼罩,窩在被子裡面睡了。

  她的床很大,但她習慣縮在一個小角落裡面睡覺。

  太大的空間她用不到,家裡是恒溫的,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她有時候會覺得有點凉。

  不過她懶得調整,畢竟,她在家待著的時間也不多。

  祁厲泓站在陽臺上,抽了一整夜的烟。

  他斟酌措辭給孟溪則發了一堆消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然而對方却一個回復都沒有,顯然根本不想搭理他了。

  得不到孟溪則的恢復,祁厲泓睡不著覺,望著黑夜裡閃閃發亮的路燈,他難以抑制的回想起了從前。

  他和孟溪則相識相戀又分開後的種種,仿佛走馬燈一樣在他腦海中閃過。

  這時候他才發現,二十多年了,原來每一個細節他都記得這麽清晰。

  能不清晰嗎。

  這是他的一輩子啊。

  祁厲泓微微發怔,突然覺得手指一燙,他應激性的一躲,烟頭掉在了地上,撿起來幾點火星。

  他看了看食指和中指夾著烟的地方,有一片紅紅的燙過的痕迹,微微發疼。

  祁厲泓搓了搓手,沒當回事。

  他摸槍久了,手上起了厚厚的繭子,這點小痛小傷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她怎麽能這麽幹呢?

  祁厲泓有點生氣,在窗口一直瞪眼到天亮。

  晨曦的餘光刺破天際,空氣中有股**的潮意,斑駁在窗簾上的樹蔭褪去,只留下那個早已熄滅的烟頭,孤單的躺在地上。

  孟溪則沒想到,她當天晚上通過了陳總的申請,第二天就被約飯了。

  她有點頭痛,後悔自己一時衝動給了陳總錯誤的暗示。

  她以工作忙爲由推掉了,然而總是推脫也不是個辦法,這頓飯還是要吃,但話也得說明白。

  於是兩天之後,孟溪則主動做東,在帝都飯店訂了一個包厢,請陳總吃飯。

  這兩天裡祁厲泓仍舊沒放弃嘗試聯繫孟溪則。

  他發了以往整整一年的消息。

  孟溪則嫌煩,把他給删了。

  有哪個女人能接受被前夫這麽聯繫呢。

  祁厲泓沒辦法,於是就給祁衍打電話。

  他這個大兒子,跟孟溪則走的比較近,和他之間的交流少之又少。

  和祁衍說話,祁厲泓甚至有些觸頭。

  畢竟祁衍的個性誰也捉摸不透,他說話做事往往都有別的意思,祁厲泓直來直去慣了,不願意揣度別人的意思。

  沒想到祁衍十分愉悅的回復了他。

  告訴他孟溪則已經準備跟陳總一起吃頓飯好好談談,幷邀請祁厲泓跟他一起祝福孟溪則。

  祁厲泓氣的胸口疼,但祁衍就像什麽都聽不出來似的,難得的說了好些細節,最後還叮囑祁厲泓要早早處理離婚的事情,不要耽誤孟溪則。

  祁厲泓知道祁衍對自己沒什麽好印象,於是乾巴巴的問:「你是故意跟你媽一起折騰我?」

  祁衍慢條斯理道:「爸你想多了,大家都是成人了,還是理智一點好。」

  祁厲泓沉默片刻,不情願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年的事情,我是真的沒辦法,你不僅不勸著你媽,你還......」

  祁厲泓說了一半,說不下去了。

  當年他和孟溪則之間的矛盾,鬧得如火如荼,幷沒有背著祁衍。

  而祁衍當年不過才幾歲而已,沒有哪個小孩子願意看自己的父母出現矛盾,願意看自己的父母吵架。

  但當時,他和孟溪則實在是沒有精力去顧及祁衍的心理狀態了,他們都吵得太疲憊了。

  其實這麽想想,他反倒沒有資格指責祁衍,是他們對不起祁衍。

  祁衍沒有生氣,也沒有任何情緒的變化。

  他只是有些疏離道:「爸,這是你們的事情,一直都只是你們的事情,和我無關。」

  祁厲泓長嘆了一口氣。

  這家裡破破爛爛的關係,是根本修復不過來了。

  祁厲泓準備把電話給挂了,誰料祁衍却又跟了一句。

  「哪怕我能理解你,祁彧能理解你,全天下的人都理解你,只有媽不能理解,結果還是一樣的。不過我還是很欣慰,發生這件事的時候,祁彧還小,他還什麽都不懂,所以他和你們都不一樣,他長成了很好的樣子。」

  祁衍說罷,就把電話挂了。

  祁厲泓聽著嘟嘟的響聲,眼底突然有些發酸。

  祁彧長成了很好的樣子,他沒受一點影響,他樂觀積極,待人友善,朋友們信任他,長輩們喜歡他。

  他有點皮有點痞,但却是很討人喜歡的模樣。

  所以在祁衍心裡,他自己長成了最不好的樣子。

  因爲他什麽都懂,什麽都經歷,然後無法控制這些事情一點點的融入他的骨血裡,再也不能忘記。

  祁厲泓狠狠的揉了揉自己的臉,有時候,過於懂事的那個,的確是更容易被忽略的。

  他待在家裡轉悠了半天,讓秘書給自己訂了一張去北京的火車票。

  他準備跟孟溪則當面談談,這麽大的事,電話裡也說不清楚。

  飯局當天,孟溪則打扮的很職場范兒,一點也沒有相親的意思。

  她甚至還讓自己的助理也跟著一起去了,這都是爲了給陳總暗示。

  晚上七點,孟溪則的商務車停在了帝都飯店的門口,有服務生領著她的助理去停車,孟溪則拎著包,跟著指引上樓。

  她在談很大的生意的時候,才回來帝都飯店吃飯。

  這裡的價格不菲,菜色一般,平時根本不會吸引人過來。

  但爲了表現她的歉意,孟溪則還是把地點定在了這裡。

  還有一點私心,是希望身邊的其他合作夥伴不要誤會,把這次會面也當做一次生意。

  陳總比她到的更早,看得出來格外有誠意。

  還沒開始吃飯,陳總就掏出來一根項煉,推到了孟溪則面前。

  項煉價格不菲,在燈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

  沒有女人不愛珠寶首飾,再有錢的女人也一樣,送這個東西總不會出錯。

  但孟溪則更頭痛了。

  她笑笑,但沒接受,回頭招呼著助理去叫服務生點菜。

  陳總趕緊往回推了推,他擔心太過主動,會讓孟溪則不自在。

  「孟小姐還帶助理一起來了。」

  陳總用濕毛巾擦了擦手,緩解自己的尷尬。

  孟溪則笑眯眯道:「別叫我小姐,我年齡也不小了,聽著怪彆扭的。」

  陳總趕緊道:「哪有,看起來最多三十歲,您真是我見過最有氣質的女人了。」

  孟溪則剛要搭話,手機響了起來。

  她抱歉的笑笑,低頭一看,祁厲泓的電話。

  看了兩下,孟溪則一皺眉,把電話給挂斷了。

  然後她又對陳總道:「您知道我還沒有離婚吧?」

  陳總一怔,沒想到孟溪則這麽直接。

  但他立刻回過神來,點了點頭:「知道知道,祁衍跟我說過了,但不是早晚的事兒嘛。」

  孟溪則嘆了口氣:「您有所不知,我是軍婚,所以手續很麻煩的,幷不是說離就能離。您是個不錯的男人,所以我也不想耽誤您。」

  她說的已經很明白了。

  又真摯又表現了自己的拒絕,還不會讓對方太難以接受。

  陳總沉默了片刻,似乎也覺得這是個讓人頭痛的問題。

  「是對方不願意嗎?」他小心翼翼的問道。

  孟溪則微怔,沒想到後面還有問題。

  但話既然已經聊到這裡了,她只能繼續說下去:「其實我年齡也不小了,再折騰,也是讓孩子們看笑話,實不相瞞,經過一次失敗的婚姻後,我已經沒什麽期待了。」

  陳總皺了皺眉頭,看向孟溪則的眼神裡,竟然有一絲疼惜。

  「孟總真是不容易。」

  他巧妙的把孟小姐改爲了孟總,孟溪則敏銳的察覺出了陳總的退意。

  她心裡有點喜悅,看來是個識大體的人,不會不懂裝懂的不放人。

  「也沒什麽,各有各的難處,但我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也挺好的,讓陳總看笑話了。」

  陳總低頭片刻,嘆了一口氣:「我妻子去世的早,我原先挺傷心的,甚至一蹶不振的一段時間。但是隔了幾年,十幾年,我發現自己已經不太記得她的樣子了。太久了,她退出我的生活也太久了。但是我就想吧,我當年那麽愛的人,怎麽會就這麽淡了呢,我不相信,所以也一直沒找別人。

  經常有人誇我專一啊,痴情什麽的,我就笑笑默認了。但其實我越來越少的想起她了,在我心裡,她已經過去了。本來看見孟總,非常合我的眼緣,我就想著試一試,看能不能有結果,但現在看來,我可能要一直『痴情』下去了。」

  孟溪則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不記得了?」

  陳總恍惚道:「時間是最厲害的武器啊,兩個人沒有聯繫十幾年,再深的感情也被漸漸掩埋了。」

  孟溪則默默垂下眸,盯著透明的高脚杯發楞。

  紅酒還沒有上來,杯子裡面裝的是檸檬水,檸檬水裡有些許漂浮的雜質,忽上忽下,在小小的旋渦裡打轉。

  十多年了,她怎麽就沒忘記祁厲泓呢?

  她還是很容易被他激怒,很喜歡跟他對著幹,很願意看他狼狽不堪無可奈何的模樣。

  她覺得解氣,痛快,充滿幹勁兒。

  但她還是沒有忘啊。

  手機突兀的又響了起來。

  孟溪則緩過神來,一看,還是祁厲泓。

  她咬了咬牙,但跟方才看到她來電的心情却有點不一樣。

  她給陳總遞了個抱歉的眼色,捏起手機劃了一下,對著祁厲泓冷冷道:「你幹嘛?」

  祁厲泓那邊的背景音特別嘈雜,跟大賣場似的,孟溪則皺了皺眉。

  「我來北京了,你在哪兒,我們談談。」

  祁厲泓一邊說一邊輕喘著氣。

  孟溪則還聽到了地鐵工作人員要他安檢的聲音。

  鬼使神差的,孟溪則低聲道:「帝都飯店,在談...生意。」

  「生意。」祁厲泓咬牙重複了一遍。

  地鐵裡面信號不好,他那邊一上了車,信號就斷了。

  孟溪則眨了眨眼,把手機放在了包裡。

  陳總對她笑了笑:「看來孟總的確是很忙,我正巧也不太餓,就不打擾了。」

  陳總站起身來,把西服扣子系好,禮貌得體的頷了頷首,準備出包厢。

  孟溪則也跟著站起來:「您的項煉。」

  陳總轉回頭道:「就送給孟總了,以後說不定我們之間還能合作呢,能跟孟總做合作夥伴也是很好的。」

  說罷,他毫不留戀的出了門,正趕上助理點完菜回來,一臉迷茫。

  「孟總,陳總他...不吃了?」

  助理小心的問。

  孟溪則喝了一口檸檬水,搖了搖頭:「不吃了。」

  助理有些躊躇:「可我菜都點完了,要不我趕緊去退了吧。但是帝都飯店有最低消費,都退了其實也不太好......」

  孟溪則搖搖頭:「不用退,我吃,你也回去吧,不用陪著了,打車費我報銷。」

  助理咬了咬下唇:「您...全能吃了?」

  孟溪則仰了仰頭,淡淡道:「那你打包一半,給唐讓讓送過去,她愛吃。」

  助理點頭:「好勒,那您自己開車注意安全。」

  助理察覺到孟溪則的神情不對,幷不準備在她身邊耗著,於是麻溜的溜了出去。

  他找服務員把做好的菜品打包一半,然後拎著大包小裹送去給孟總未來的兒媳婦,唐讓讓。

  孟溪則一個人坐在包厢裡,開了一瓶紅酒,慢條斯理的喝。

  紅酒澀澀的,入口有些苦,但嗓子裡却發甜,還挺好喝。

  她就這麽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著,等把一杯酒喝完,包厢門被人毫不客氣的推開。

  服務員尷尬的在門口解釋道:「孟女士,這位先生說是來找您的。」

  孟溪則轉頭,看到了風塵僕僕的祁厲泓。

  他可真行,一身穿了好幾年的運動服,坐火車坐地鐵,一路趕到帝都飯店。

  也怪不得人家服務員懷疑,就這個打扮,誰能看出來他是個軍區首長呢。

  祁厲泓一看到包厢裡只有孟溪則一個人,火急火燎的心情清凉了一大半。

  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孟溪則對面,問道:「人呢。」

  孟溪則淡淡道:「該談的談完了,走了。」

  祁厲泓的目光落在了那枚項煉的包裝盒上,一見這個牌子,就知道有多昂貴的價格。

  這項煉肯定不是孟溪則自己買的,因爲她有點金屬過敏,項煉帶時間長了,脖子上會癢。

  「項煉都送了,看起來談的不錯啊。」

  祁厲泓心裡有點酸。

  孟溪則翹著腿,靠在白色靠椅上,揉了揉眉心,輕聲道:「還不錯。」

  祁厲泓盯著她,綳緊了唇,仿佛不敢相信她真的跟人相親了。

  孟溪則抬眸問他:「你來北京幹什麽,找我有什麽事?」

  祁厲泓的喉結動了動,問道:「你真準備離婚,跟這個什麽總結婚?」

  孟溪則跟服務生比了個手勢,示意她先出去。

  然後她對祁厲泓正色道:「也是一個選擇,我還在考慮,如果真的到了要離婚的時候,我會提前找你商量。」

  祁厲泓攥了攥拳,臉上的肌肉跳了跳:「你要跟我離婚?」

  孟溪則盯著他,莫名其妙的笑了:「我們不是早就要離婚了嗎,要不是軍婚的原因就離成了,你這問題好奇怪。」

  祁厲泓沉默片刻,緩緩道:「不是軍婚的問題。」

  孟溪則坐直了身子,橫眉道:「你什麽意思?」

  祁厲泓一本正經道:「當年是我不想離婚,跟上級報告過的,不單是軍婚的原因。」

  孟溪則騰的站了起來,聲音都尖銳的有些破音了:「你不想離婚!」

  祁厲泓叉開腿,把胳膊肘搭在膝蓋上,揉了揉臉,承認道:「是啊,我不想跟你離婚。」

  孟溪則不可置信道:「你到底在搞什麽,我們都沒有感情了!」

  祁厲泓把手放下,眼睛一直盯著地板,聲音疲憊道:「是嗎,真的沒感情了嗎?」

  孟溪則冷冷的望著他,望著他綳緊的脊背,淩亂的頭髮,結實的手臂,和有些粗糙的手背。

  「你喝多了嗎祁厲泓?」

  他們沒感情了,明明是公認的事情。

  祁厲泓低聲道:「我道歉了啊,當年我道歉了啊,我沒想走到這一步的,你爲什麽就不能給我個機會呢。」

  孟溪則覺得自己的頭都要炸開了,五臟六五被絞的錯了位。

  她的嘴角抖了抖,勉强道:「我看你真的是喝多了,回去清醒清醒吧,你會後悔的。」

  說罷,她轉身要走,祁厲泓攔住了她。

  「好,我們之間的問題就出在那件事上,那我們就從那件事開始談行不行。」

  孟溪則站在原地沒說話。

  談什麽?

  似乎沒什麽好談的。

  要是能談出結果,快二十年了,他們早就該談出結果了。

  祁厲泓深吸一口氣。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選擇,你怨我,恨我,我認,我也恨我自己,我都恨不得再回到那個地方,一槍崩了我自己。可是回去又怎麽樣呢,我還是得選擇。

  你不能原諒我沒選擇你,讓你差點死了。

  我太理解你了,所以你要離開我,我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是我活該。

  有時候我就覺得,爲什麽要我面對這個選擇呢,爲什麽不是別的人,或者爲什麽不是你。」

  孟溪則的牙齒顫抖,一字一頓道:「我一定,會選擇你。」

  她說罷,難以抑制的眼前迷蒙了。

  她心裡太難受了,這件事讓她太難受了。

  她到底是個女人,女人總是容易被情感支配,有時候連點眼泪都控制不住。

  祁厲泓點點頭:「是,你一定會選擇我,所以你怨,我給你的愛是不對等的。」

  孟溪則笑道:「所以我們還有什麽可說呢的。」

  祁厲泓安靜了片刻,帶著皺紋的眼睛紅了一圈,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麽傷心了。

  流血,受傷,疼痛都不能讓他落泪,但孟溪則可以。

  「如果當時你真的死了,等祁衍和祁彧長大成人,我會去陪你的,你信嗎?」

  祁厲泓小心翼翼的問道。

  孟溪則咬著自己的腮肉,努力讓疼痛刺激自己。

  她需要清醒,不能感情用事,不能一時衝動,她不年輕了,她不是個傻乎乎的小女孩了。

  「但沒有如果了。」

  祁厲泓突然抓住了孟溪則的手:「沒有如果不好嗎,你好好的活著,健康的活著,兩個孩子也都平安長大了,他們也要結婚了。」

  孟溪則抖著唇道:「但我再也不能知道答案了。」

  祁厲泓嘆了一口氣,輕輕的捏了捏孟溪則的手心:「我的小公主啊,從來都不能受一點委屈。從前是,現在也是,誰讓你受委屈了,你就永遠也不放過他,誰要是對不起你,你一定會想辦法報復回來。我記著呢,我都記著呢。」

  這是當初他們結婚的時候,孟溪則跟祁厲泓說的話。

  孟溪則驕矜高傲,身上帶著揮之不去的公主氣,她說這話在別人看起來甚至有些蠻不講理,小心眼了。

  但祁厲泓願意接受,也一直放任著她的脾氣。

  怎麽可能不愛她呢,誰會怎麽縱容自己不愛的人呢。

  其實只要孟溪則有一時片刻的回頭,祁厲泓一定會立馬追上來。

  但是她沒有啊,二十年了,都沒有回頭。

  「你能不能高抬貴手,放過我一次呢。」祁厲泓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泪。

  孟溪則仿佛一隻行駛在深海裡的船。

  她飄蕩,掙扎,頂著狂風巨浪。

  四處都不著岸,她不知道該往那個方向走,她不知道哪個方向是那片自己熟悉的陸地。

  天大地大,她早就沒有歸屬於自己的港灣了。

  她推了推祁厲泓,沒有說話。

  她被堵得說不出來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今天心情太波動了,太不適合思考了,她太亂了。

  祁厲泓從那件幷不新的運動服兜裡,掏出了兩個小本子。

  「你看,我一直保存著呢,保存的好好的呢。」

  翻開小紅本,裡面是祁厲泓和孟溪則的合照。

  照片上的兩個人年輕,朝氣蓬勃,沒經過任何風吹雨打。

  孟溪則扎著兩個小辮子,笑眼彎彎,眼底是掩飾不住的新奇和激動。

  她和祁厲泓靠的很近,她的肩膀靠著祁厲泓的手臂,他在後面偷偷的摟住了她的腰。

  結婚證上簽了她的名字,筆迹秀氣,篤定,毫不後悔。

  如果歲月殘酷,命運摧折,所有的一切都偏離了軌迹,你還能不能記得當初的喜歡,還願不願留戀當初的美好?

  孟溪則伸手碰了碰結婚證上自己的照片,照片裡的姑娘和小夥對著她笑。

  她輕聲道:「祁厲泓,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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