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怎麽辦啊， 這麽大的雨。」

　　「現在打傘都沒用了吧，出去就濕透了。」

　　「可是好餓啊， 中午不吃飯下午怎麽考試。」

　　「那也比凍感冒了强， 而且這雨好髒的樣子。」

　　......

　　走廊裡擠滿了人， 亂哄哄的，好像整棟樓都要被吵開了。

　　季悠答題時候太專注了，現在才發現外面的雨有多大。

　　源源不斷的水流順著玻璃窗滑下去，透過雨層，折射的窗外的風景都扭曲了。

　　因爲有窗戶擋著， 所以巨大的水聲聽不太真切。

　　等走到了教學樓門口， 就能聽到密密麻麻好似鼓點的雨滴聲。

　　地上積起了沒過鞋跟的水，和淤泥攪在一起， 渾黃的顔色。

　　季悠凍得打顫，趕緊避開了風口， 用手擋著小腹。

　　本來還想去宿舍加件衣服的，看來沒可能了。

　　大家怨聲載道，不甘心的站在門口盼雨停。

　　最後還是教導主任在廣播裡發話， 讓各班學生回到教室等待， 不要聚集。

　　季悠只得順著大流回了七班。

　　班裡的座位都坐滿了， 連室外的空桌子上也堆滿了東西。

　　閒著也是閒著， 有耐不住寂寞的同學開始對答案。

　　董珂珂擠到季悠身邊， 手裡拿著草稿紙：「悠悠，你語文好，把選擇題答案寫一下唄。」

　　季悠疼的嘴唇有些發白， 又不好意思拒絕董珂珂，只能接過筆，調動僅存的精力回憶答案。

　　她把自己選的選項寫在了一邊。

　　董珂珂似乎有三個跟季悠不一樣，頓時愁眉不展。

　　總歸季悠是不會錯的。

　　「對了珂珂，班裡還有熱水嗎？」季悠輕聲問道。

　　沒有東西吃，她越發覺得疼痛明顯，肚子裡空落落的，有些發凉。

　　董珂珂搖搖頭：「早就被人接光了，悠悠，你手怎麽這麽凉，沒事吧。」

　　季悠搖搖頭，縮在墻角蹲了下來。

　　偏偏這個時候特殊情况，真是倒黴。

　　她凝著眉，一個人跟腹痛較勁，要是有熱源就好了。

　　可惜暖氣還沒來，衣服穿得也不够多，空氣裡潮乎乎的，像進了蒸汽房。

　　原地蹲了一會兒，她有些腿麻，剛想撑起來走一走，腦袋頂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怎麽了？」

　　祁彧手插著兜，站在她身前，高高的身影將她整個人籠罩在裡面。

　　因爲是轉校生，所以他們被發配到階梯教室跟末位學生一起考試，離得比較遠。

　　宋一瀾跟他叨逼叨了一路，嫌弃盛華出的題太難了。

　　祁彧心不在焉的聽著，一路找季悠，找了半天才在角落裡找到抱成一團的她。

　　季悠本來就瘦小，低著頭縮起來，相當沒有存在感。

　　「祁彧？」

　　季悠仰起頭，頭髮隨著她的動作垂下去，軟噠噠的貼在肩頭。

　　「考試太累了？」祁彧蹲下身，左手搭在膝蓋上，打量季悠的臉色。

　　可惜光綫太暗，他看不真切。

　　只覺得季悠的眼睛水汪汪的，好像受了委屈似的。

　　季悠側過臉，倦倦道：「不是？」

　　「發燒了？」祁彧伸出手，摸了摸季悠白淨的額頭。

　　他的手心很熱，季悠的額頭反倒更凉一些。

　　「也不是，你...別問了。」季悠輕喃，那種事她不好意思直說。

　　祁彧目光下移，看到被她緊緊抱著的小腹。

　　季悠的精神很不好，眼睛低垂著，嘴唇上還留著淺淺的牙印，肩膀有些抖。

　　祁彧恍然：「你們女生的那個......」

　　季悠驟然害羞，想伸手去捂祁彧的嘴：「你別說出來。」

　　碰到祁彧的側臉，季悠才想起自己的手有多凉，於是立刻就想縮回來。

　　却被祁彧一把抓住了。

　　他把她軟軟白白的手指捏在手心裡，攥的緊緊的，用體溫去暖她的指尖。

　　季悠有些急，趕緊抽自己的手指：「這麽多人在，你別這樣。」

　　要不是天色暗，走廊裡又沒開燈，一定會被發現的。

　　祁彧嘆了口氣，突然站起身，利落的把自己的外衣脫了下來，輕輕的裹在了季悠身上。

　　他的外衣又肥又大，像個小被子一樣把季悠罩了起來。

　　衣服上帶著祁彧身上的溫度，暖暖的，頃刻間就被季悠的皮膚吸收了。

　　可他還穿著短袖呢。

　　「不行，你會著凉的。」

　　她要把衣服脫下來還給他，被祁彧按住了手。

　　「我不會著凉，乖乖穿著，等我回來。」

　　祁彧輕輕撥開季悠額前細碎的頭髮，借著昏暗光綫的遮掩，嘴唇在她額上貼了貼。

　　轉瞬即逝。

　　一個簡單的安撫的吻。

　　季悠果然安靜下來，站在原地，抬起眼迷茫的看著他。

　　「要是敢亂跑，小哥哥會教訓你的，懂？」

　　祁彧勾起唇威脅她。

　　季悠只好點頭，儘量縮在祁彧的衣服裡面。

　　多少暖和了一些，小腹的疼痛也减輕了一點。

　　祁彧拽過宋一瀾，讓他照看著季悠，然後轉身飛快的下了樓。

　　片刻後，樓下傳來一陣驚呼。

　　「臥槽，真的猛士！」

　　「這是爲了吃飯奮不顧身啊！」

　　「哎我去，那不是七班的那個大佬嗎，1500超神那個！」

　　「他不怕感冒啊，這麽大的雨......」

　　季悠心中漏跳一拍，也顧不得身體的不舒服，趕緊往下跑。

　　宋一瀾不辱使命，拼命攔在她前面：「哎哎哎嫂子，呸，季悠，我祁哥不是不讓你亂動嗎。」

　　季悠著急的直跺脚，眼裡寫滿了擔憂：「他跑出去了！」

　　宋一瀾聳了聳肩：「這算什麽，下點雨而已。」

　　「好大的雨，祁彧會生病的。」季悠嘴唇發幹，後悔不迭。

　　剛剛就不應該因爲他一個額頭吻而意亂神迷，連思考都不會了。

　　宋一瀾輕笑：「安心安心，以前猛祁祁被他爸扔進部隊訓的時候，這麽大的雨照樣在泥坑裡面滾，什麽事兒沒有。」

　　「我不放心。」季悠固執的讓過宋一瀾，走到了教學樓口。

　　宋一瀾不得已，只能跟了下去。

　　只有少許學生還在樓口試探，時不時出去伸手接一下雨水，看看是不是雨傘能承受的量。

　　可惜雨還是太大了，大到空氣中漫起一層朦朧的水霧，迎面吹過來，能感到水汽撲到皮膚的潮濕。

　　季悠已經找不見祁彧了。

　　她努力的往前凑著，儘量向遠的地方看，連睫毛尖都挂上了透明的小水珠。

　　大概十來分鐘，灰濛濛的霧氣裡走過來一個少年的身影。

　　他的全身都被雨打濕了，**的衣服緊緊的貼著他的皮膚，勾勒出完美的肌肉弧綫。

　　或許是因爲雨太大了，他連褲腿都懶得卷起來，名牌休閒褲就那麽隨意在水裡泡著。

　　低窪的地方，積水甚至蓋到了他的脚踝。

　　不用想也知道這麽被淋著有多難受，但他似乎毫不在意。

　　紅色的頭髮長長了些，下面是淺淺的黑色。

　　雨水順著他的髮際，耳側，沿著下巴滑下來，滴落在地上，混入泥水裡。

　　他兩隻手裡拎著不少東西，都用袋子裹得嚴嚴實實，絲毫雨水都沒透進去。

　　涌在樓口的人紛紛用膜拜的眼神看著他。

　　淋成這樣了，下午還怎麽考試啊......

　　季悠聲音微顫的叫他的名字：「祁彧......」

　　**的祁彧走到樓口，看著她皺起眉頭：「真是不聽話。」

　　「我不是。」季悠小聲辯駁。

　　祁彧臉上還在滴水，綳了會兒臉，還是沒忍心教訓她：「算了。」

　　五樓教師辦公區還算僻靜，學生少，老師們也都躲在自己辦公室裡。

　　祁彧從裹得嚴嚴實實的袋子裡抽出來個熱水袋，撩起季悠的外衣，貼在了她的小腹上。

　　「管超市阿姨借的，晚上放學還得還回去。」

　　他又拿出來一份打包好的滾燙的滑蛋牛肉粥：「食堂打包的，你吃一點，肚子不能空，要是沒熱水了就去老師辦公室打，宋青山肯定有。」

　　季悠抱住熱水袋，眼前有些模糊。

　　她慢慢往前蹭了蹭，想給祁彧擦擦臉上的水。

　　祁彧一躲：「別，我身上濕。」

　　反正他都濕了，不能再把季悠給沾濕了。

　　季悠抿了抿唇，一時不慎，眼泪溜了出來。

　　她都沒來得及忍耐回去。

　　少女秀眉美目，懸著泪，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漆黑的瞳仁裡隻倒映出一個人的模樣。

　　那麽楚楚動人。

　　祁彧小心的用指腹擦掉她的眼泪：「幹嘛哭，小孩子似的。」

　　季悠皺皺眉，哭腔喃喃道：「才不是小孩子。」

　　祁彧低笑：「哦，那就用大孩子的方式感謝我，不許哭了。」

　　季悠咽回酸澀的情緒，喏喏道：「什麽是大孩子的......」

　　祁彧突然低下頭，輕輕的吻住她的唇，將她壓在墻上。

　　擔心身上的濕衣服碰到她，所以雙手小心的撑在她耳邊。

　　祁彧的唇上帶著雨水的味道，剛從外面回來，凍得有些發凉。

　　季悠的嘴唇則又細又軟，像可口的果凍。

　　季悠貼著墻，手指緊緊的抓著熱水袋，滾燙的溫度順著掌心傳遍全身。

　　她有些急促的細喘，因爲能感到祁彧正耐心的舔舐著她的唇珠。

　　和上次在ktv裡那個被喜悅衝昏了頭腦的輕碰不同。

　　這個吻安靜，溫柔，綿長，是來自情侶的眷戀和愛撫。

　　季悠大概永遠也忘不了這一刻。

　　窗外大雨滂沱，她的男孩渾身濕透，從雨霧裡走出來，印著她名字的襯衫緊緊貼在他的胸口。

　　他們躲在教學樓的小角落裡，旁邊就是各科老師的辦公室，甚至能隱隱聽到裡面交談的聲音。

　　天色昏暗，水汽濛濛，他將她環在懷抱裡，細細的親吻。

　　她輕嗅著祁彧身上清新的味道，心跳空前的快，星點的小火苗瞬間燃遍了每一寸肌膚。

　　她的感知有些錯亂，甚至不知道這種熱度是來自懷裡的熱水袋，還是這個刺激又大膽的吻。

　　半晌。

　　祁彧放過她，却仍貼著她的鼻尖。

　　他的聲音慵懶又有磁性，不依不饒的問她：「喜歡嗎？」

　　季悠微微歪過頭，不說話。

　　只是她的嘴唇還過分紅艶，明顯受過某人的滋潤。

　　祁彧低笑：「我也喜歡，以後多給我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