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祁彧和徐烈他們約定的時間是中午放學。
季悠提前去找丁洛。
「洛洛, 我中午要和祁彧出校一趟,就不跟你吃飯了。」
丁洛仰起頭, 鼓了鼓嘴:「姐你去約會嘛?」
季悠搖搖頭:「是去城南建設體育館占場地, 今天外面都結冰了, 他們打不了球。」
丁洛站起身來,踮著脚朝窗外看了看。
昨天一天下的雪,化了又凍,凝成了鬆鬆垮垮的冰層,還粘了不少爛草碎葉子在裡面。
籃球場地面凹凸不平, 被踩得坑坑窪窪, 的確是沒辦法打球了。
丁洛回過頭來:「要是打球的話,我也跟你一起去看吧, 我都好久沒出校門了。」
往外跑習慣了,驟然憋在學校裡, 還沒了季悠陪,她也實在沒興致。
更何况因爲鬱晏的事,她心裡一直憋悶, 早想出去透透氣了。
季悠猶豫了一下, 她也知道丁洛目前處在半失戀期, 心情不好, 所以不忍心拒絕她。
「那好吧, 但你一直跟著我,別亂走。」
「行啊。」丁洛彎眸淺笑。
中午日光足了些,照在身上稍微能感覺到一絲暖意。
徐烈領著一幫弟兄等在校門口, 手裡還拎著棍子和鋼管,凶神惡煞的,路過的學生們連大氣都不敢出。
「先頭部隊到位了嗎?」他轉頭問身邊的小弟。
「昊哥去了,啓明職高的人正在那兒打著呢,就十來個人,占一個場,旁邊兩個都空著。」
徐烈沉著臉點點頭:「等會兒你手裡的傢伙給祁彧用,他效率高。」
「哥,那不是還有兩個場空著嗎,我們直接去就完了,拿著這麽多傢伙是不是太不友善了?」小弟委婉道。
徐烈掃他一眼,單眼皮下滲出點寒光:「蠢不蠢,等你去了再被灰溜溜的趕出來嗎?」
小弟表情糾結,苦笑道:「我這不是怕跟啓明結仇嘛,你也知道他們那幫人都混子,爹媽都不管的。」
徐烈氣的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斥道:「跟我混了這麽久就這點出息!打服不就完了?咱們帶了十個人,祁彧再帶幾個人,還制不服他們?」
小弟摸摸腦袋,不敢說話了。
下課鈴震響,在教學樓外都聽著那麽真切。
挨過了鈴聲,祁彧才慢悠悠的從樓裡面出來。
他身後跟著宋一瀾,宋一瀾身後又跟著兩個姑娘。
嗯?
姑娘!
小弟眨眨眼,指了指祁彧身後,低聲問徐烈:「哥,這都是祁彧帶的幫手?咱是什麽策略,用美人計擒賊先擒王?」
徐烈氣的踢了他一脚:「不會說話閉上嘴!」
他當然看出來祁彧帶的是季悠。
但打架的場子帶女朋友幹嘛,這還需要加油助威?
祁彧走到徐烈身前,側頭示意了一下宋一瀾:「我朋友宋一瀾。」
宋一瀾朝徐烈一笑:「喲,校霸嘛,久仰久仰。」
徐烈臉上有些挂不住,說是校霸,但他還是被祁彧給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他也聽人說了,這個宋一瀾的背景一點也不比祁彧差。
「你好。」徐烈有些生硬的問了聲好。
祁彧環視一圈徐烈的人,看著他們極其張揚的拿著傢伙,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樣子。
有的還特意加厚了幾件衣服,生怕到時候打的激烈了受傷。
祁彧眼底含著笑,盯著徐烈道:「這是幹什麽呢,我不是說去講道理嗎?」
徐烈臉上的表情極其不自然。
感情祁彧昨天晚上是認真的,他還以爲開玩笑呢。
「你講道理不行,我這邊就上傢伙。」
祁彧勾著唇,笑而不語。
宋一瀾噗嗤了一聲,毫不客氣的奚落道:「拿著這個去,像是好好說話的樣子?再說了,拎著這麽多棒子鋼管進體育館,轉頭就有人報警把你帶走,你以爲是沒攝像頭的小胡同呢?」
小弟早就不想捏著鋼管了,聽他這麽說,麻溜的扔在了地上:「那你說怎麽辦?」
宋一瀾漫不經心道:「我們哥們兒動手什麽時候需要借助工具了。」
徐烈隊伍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要是沒見識過祁彧怎麽把徐烈撂倒的,他們一定會在這個時候嘲笑宋一瀾吹逼。
但是人家兩個似乎真有這本事。
丁洛扯了扯季悠的袖子,臉凑過去,壓低聲音道:「我看他們的樣子不像是打球啊,倒像是團戰。」
季悠也有點發怵,那一個個的棒子打在腦袋上,估計就要立刻進醫院了。
「洛洛,你要是害怕還是回去吧。」
丁洛反倒搖搖頭:「沒事啊,我去啓明那邊吃飯經常見到這種場面,他們學校基本一兩天打一次。」
最開始她也怕,然後鬱晏就會擋在那些人面前,强迫她的視綫落在他身上。
漸漸地,她反倒一點也不怕了,甚至還有點期待。
因爲那時候,冰塊臉才難得的表現出一點對她的疼惜。
想到鬱晏,丁洛沮喪的垂下了眸。
他昨天也沒有聯繫她,再這麽下去,是要分手嗎?
她氣呼呼的碾了碾脚下的碎冰。
分手就分手,誰怕誰啊!
徐烈對祁彧還是服氣的,他深吸一口氣,思索了片刻,然後讓小弟們把棒子都扔下。
一行人抱著籃球,浩浩蕩蕩的往城南體育館走。
體育館離盛華只有一公里,路上路過一個有名的煎餅攤。
醬料刷在煎餅上的香氣彌漫了整條街,不少人吸著鼻子猛嗅。
但是馬上要劇烈運動,誰都知道不能吃飽,於是只能眼饞的看著攤主嫻熟的打著鶏蛋,將葱末灑在煎餅上。
祁彧放慢脚步,等了季悠一會兒,然後貼在她耳邊柔聲問:「餓了沒?」
他輕微的呼吸噴的季悠耳垂癢癢的,她不好意思的縮了縮:「別耽誤你們的正事了。」
誰料祁彧竟然停下來,從兜裡摸出十塊錢,往煎餅攤前的零錢桶裡一扔。
「要兩個,少鹽,少辣。」
徐烈也停住了脚步,皺眉道:「你餓了?一會兒不怕岔氣?」
祁彧看了季悠一眼,戲謔道:「我媳婦兒身體弱,午飯不能等。」
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季悠驟然臉紅。
她恨不得撲上去咬祁彧一口。
誰身體弱了,誰午飯不能等了?
攤主一看錢到位了,生怕他們反悔,於是立刻舀出麵糊灑在烙板上。
蛋液滋滋冒著香氣,很快變白凝固,刷好醬放上果子,不到兩分鐘,一份就做好了。
祁彧把那份拿給季悠拎著,順便還能捂捂她冰凉的手指。
「快吃,餓壞了還得我心疼。」
另一份做好之後,他遞到了丁洛面前。
「幫我跟你家鬱晏說說,昨晚上我不是故意把他給忘了,讓他把我加回來。」
丁洛接過煎餅果子,頓時扎了心。
原來昨天鬱晏還在跟祁彧打游戲。
他有時間陪祁彧都不給她發條短信。
丁洛都快氣哭了。
「快走吧,別耽誤事兒了。」徐烈不耐煩道。
好在他們脚程不慢,一會兒就到了體育館門口。
季悠和丁洛一邊走一邊吃,還剩下一點。
季悠的食量不大,看著剩下的那點煎餅,實在是吃不下了。
她揉了揉肚子,又不捨得浪費。
祁彧朝她勾勾手指:「一路了,都不知道喂老公吃一口,太沒良心了。」
季悠咬著紅潤的唇,一邊把煎餅果子舉到他嘴邊,一邊蹙眉道:「你別總老公媳婦兒的,我們才多大啊。」
祁彧順勢咬在嘴裡,毫不顧忌的含糊道:「早晚都是我媳婦兒,早叫兩聲怎麽了。」
體育館的門大開著,他們順利的刷了學生卡進去。
大中午運動的人不多,整個大廳空蕩蕩的。
城南體育館不愧是最近新建好的,規模比市中心體育館還大,設施又多又新,大廳裡還設置了不少水吧,只不過費用不低罷了。
徐烈在先頭部隊的帶領下,順利的找到了籃球館。
裡面隱約傳來籃球砸向籃筐的聲音,力氣很大很重,砸的籃筐直顫。
「哎,你們說盛華那幫弱鶏今天還敢不敢來了?」
「哈哈哈,他們敢來個屁,昨天一句話不敢說就溜走了,一群慫逼。」
「秦爺,你準備卡他們到什麽時候啊,看他們可憐兮兮那樣,連籃球隊都沒地方訓練。」
那個被稱爲秦爺的男生拍著球,球鞋摩擦著光滑的地板,厲聲道:「他們沒地方訓練關我屁事。」
「聽說盛華還要參加籃球聯賽呢吧,嘖嘖。」
秦琛毫不客氣的嘲笑道:「盛華出了名的籃球笑話,隊友有一個算一個的孤兒,還有人不知道嗎,他們練不練都那個德行,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也是啊,誰讓他們校長總來我們這裡犯賤,賤不死他。」
秦琛抬手投籃,冷哼:「犯賤一次我堵他學生一次。」
徐烈在外面聽著,氣的肺都要炸了。
他攥著拳頭就要衝進去,被祁彧抬手攔住了。
祁彧臉上挂著淡淡的笑,看起來雲淡風輕,好像什麽也沒聽到似的。
但宋一瀾却明白,這是他真生氣的樣子。
要說什麽母校榮譽感,那是開玩笑,祁彧對盛華沒什麽感情。
但還是頭一次有人說祁彧是籃球孤兒。
新鮮,找死。
祁彧眯了眯眼。
突然,裡面又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
「沒事我走了,吵。」
聲音的主人不耐的朝門口走,踩在木制地板上,嗒嗒的響聲格外清脆。
秦琛趕緊攔:「別啊,好不容易來一趟,打一會兒唄。」
「不能打球,傷手。」
他非要走,誰也攔不住。
秦琛猛地砸了下球,籃球彈起來,砰的撞到墻上。
秦琛脾氣涌了上來:「你不是答應來給我震場子嗎,對方還沒來呢,你就走了?」
冷冽的聲音突然笑了一下,發狠道:「你沒跟我說,對方是盛華。」
秦琛不是故意不說的,他以爲這不重要。
「臥槽盛華怎麽了,難不成你怕盛華的人?」
那個聲音頓了頓,意味深長道:「怕。」
說罷,他已經走到門口,不再搭理秦琛。
緊閉的大門就在他眼前,空曠的籃球場還回蕩著籃球撞擊的回音。
他猛地一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