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周一早晨學校有值周生例行檢查。

　　季悠早早趕到了校門口。

　　她帶了這周穿的乾淨內衣， 要先送到寢室去。

　　看看時間才六點二十，還沒有多少人到校。

　　大鐵門邊靠著兩個哈氣連天的值周生， 是這届高一的新生。

　　「操， 困死我了。」

　　高個的值周生睡眼惺忪， 頂著一個鶏窩頭，校服穿的歪歪斜斜的，褲腿還破著一個洞，不知道是擦破的還是故意剪的。

　　一般這副打扮的，大多是十三班的學生。

　　盛華每届的十三班都是最讓全校老師頭疼的班級。

　　這個班裡大部分的學生， 都是分數奇差但是背景過硬轉到盛華來的。

　　平時的行徑跟小痞子也差不多， 其他班級的老師都會警告，離十三班的學生遠點。

　　沒想到這周是十三班值周。

　　季悠低著頭， 把內衣袋子抱在懷裡，想悶聲不響的從他們身邊過去。

　　「哎小妹妹， 等會兒。」

　　另一邊精瘦的猴一樣的男生攔在了季悠面前。

　　季悠的長相簡直讓人眼前一亮，水靈靈的，眼睛又大又純， 皮膚白的跟牛奶似的， 關鍵身材還好， 哪怕穿著土裡土氣的藍白校服， 也完全擋不住的那種出類拔萃。

　　高個踹了他一脚：「你幹嘛？」

　　瘦猴笑嘻嘻道：「媽的起個大早當值周生， 不得行使下權利啊，怎麽也算個官了。」

　　高個精神了，低笑道：「變態吧你。」

　　季悠抓緊了手裡的袋子， 輕聲道：「我著急回寢室。」

　　瘦猴眯眼看了看她，伸手要去摸季悠的頭髮。

　　季悠嚇了一跳，趕緊後退一步，戒備的盯著他。

　　這人怎麽說動手就動手呢。

　　瘦猴摸了個空，悻悻道：「老孫不是說不讓燙頭嗎，你這頭髮什麽色，是不是該扣分。」

　　高個琢磨了一會兒，在一旁說風凉話：「是嗎，啥時候不讓燙頭了，我還準備抽空做個錫紙燙呢。」

　　校規校紀在他們眼裡形同虛設，他們也不在乎班級被扣分。

　　瘦猴駡道：「傻逼，學生手册你沒讀啊，林老頭不是天天眼保健操在咱班讀手册嗎！」

　　高個不屑一顧的「切」了一聲：「誰他媽聽他的。」

　　季悠臉色有些發冷，淡淡的解釋道：「我沒有染髮，天然就是這個顔色。」

　　她因爲頭髮的問題，經常被人誤會。

　　每次遇到檢查或者領導聽課，她都會被問到。

　　從小到大已經解釋過無數遍了。

　　柳香曾經帶她去醫院看過，擔心她身體有問題，但是檢查結果很正常。

　　醫生說可能是小時候缺某種營養，導致黑色素偏低。

　　瘦猴往前凑了兩步，笑嘻嘻道：「你說天生就天生的，誰信啊。看著像個好學生，怎麽還燙頭呢。」

　　季悠有些氣憤的反駁道：「我說了我沒染髮。」

　　她知道他們是故意找她的麻煩，故意把早起的氣發泄在她身上。

　　高個撇了撇嘴：「行啊，你現在給你班主任打電話，讓你班主任跟我們說你是天生的，我們就放你過去。」

　　季悠攥緊拳頭，手心全是汗。

　　她當然不能在這麽早的時候給班主任打電話。

　　事實上，因爲從小學習好，本身就受到老師的關注，所以她根本沒有私下聯繫老師的習慣。

　　「要不你們扣分吧。」

　　反正到時候可以跟德育處申訴的。

　　瘦猴跟高個相互看了一眼，嗤笑一聲：「小妹妹挺豪邁啊，說扣分就扣分。」

　　高個敲了敲手裡那張皺皺巴巴的紙：「這他媽得扣幾分啊？」

　　瘦猴道：「扣個二三十分吧，反正小妹妹不在意。」

　　季悠蹙起眉，漆黑的眸子裡寫滿了憤怒：「你......」

　　二三十分，別的班一學期都不會扣超過五分。

　　高個問：「哪個班的，叫什麽名字啊，性別，家庭住址，身份證號，size......」

　　瘦猴爆笑：「你問哪個size啊？」

　　高個用那張紙打瘦猴的頭：「是不是黃文看多了你，我問身高！」

　　「你家身高用size啊，三圍才用size呢！」

　　說完，倆人一起猥瑣的笑。

　　季悠咬了咬牙，氣的身子都在微微發抖。

　　她本身就性子軟，也幷不是伶牙俐齒的姑娘。

　　更何况跟這種人是講不清道理的，你越是生氣害羞，他們越是高興。

　　但季悠已經被他們堵在門口十多分鐘了。

　　再耗一會兒，就來不及去宿舍了。

　　後面來的學生陸陸續續都順利過去了，他們連檢查都不檢查，偏是堵著她。

　　早晨起了大風，柳樹葉被吹得嘩啦啦響，零零碎碎的，像是雜亂的鼓點。

　　人漸漸多了起來，路過門口的時候都會側目向季悠的方向看一眼。

　　不用猜就知道她被這兩個值周生纏上了。

　　誰都討厭十三班，更是經常被這個班的人找麻煩。

　　但是普通學生誰也不願意得罪十三班的差生，他們可以成天吊兒郎當到處找茬，別人可耗不起。

　　孟逸亓作爲七班班長來的也不晚。

　　她還要在黑板上寫今天的課表。

　　走到校門口，她一眼看見了季悠。

　　季悠也看見了她，頓時眼前一亮。

　　「那是我們班的班長，你們去問就知道了，我沒染髮。」

　　瘦猴和高個的目光移向孟逸亓。

　　「哎，那邊那個女的，你說她染沒染髮？」

　　孟逸亓攥緊書包帶，也有點緊張。

　　她一打眼就知道，十三班這倆人就是看上季悠漂亮，故意欺負她。

　　作爲班長，又是高一學生代表，孟逸亓不想在別人面前露怯。

　　尤其是她一向瞧不起的差生面前。

　　「她沒染。」

　　季悠鬆了一口氣，狂跳的心臟稍稍安寧了些。

　　瘦猴臉色一凜，瞪眼道：「你說什麽？」

　　孟逸亓閉緊了嘴，默默盯著瘦猴。

　　高個子手插著兜，晃晃悠悠的往前走兩步，暗示道：「再說一遍，還是你想在這兒陪她？」

　　孟逸亓緊張的眨了眨眼。

　　她當然不想留在這兒陪季悠，也不想得罪這兩個值周生。

　　但是季悠的目光讓她有點良心難安。

　　幫著夏依芮欺負欺負季悠，給她使點絆子這倒沒什麽。

　　但是留季悠在這兩個人手裡，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孟逸亓背後都出冷汗了。

　　瘦猴又問了一遍：「你是聾了還是啞了？」

　　孟逸亓深吸一口氣，咬緊嘴唇。

　　再怎麽對不起季悠，也不能把火引到自己身上來。

　　「她...她染了。」

　　說罷，孟逸亓飛快的往教學樓裡跑，生怕被這兩個人截住。

　　季悠失望的目光被她甩在了身後。

　　瘦猴樂了，轉回頭看季悠：「你們班長可說你染了喲。」

　　季悠垂下眸，打算不理他們，繞到人群中過去。

　　可這倆人偏偏纏著她。

　　「留個手機號唄妹妹，留了就放你過去。」

　　季悠不答。

　　高個臉色差了起來：「怎麽，學習好看不上我們差生啊。」

　　瘦猴的眼神落到季悠胸前抱著的袋子上：「攥那麽緊，袋子裡面裝的什麽？」

　　季悠臉色一變。

　　這裡都是叠好的內衣和內褲，絕不能讓他們看。

　　「是不是早餐啊，不知道學校不讓把外頭小攤上的東西帶進來嗎？」

　　「來把袋子打開我們檢查一下。」高個伸手就要搶。

　　季悠立刻戒備起來，綳起臉道：「不行！」

　　可惜她看著太瘦小，聲音也軟噠噠的，絲毫沒有威懾力。

　　高個上來就要搶。

　　季悠力氣畢竟小，被他們拽著抖幾下就快要抓不住了。

　　袋子口敞開，能依稀看到裡面淡黃色的薄內衣，叠的整整齊齊。

　　瘦猴眼前一亮：「臥槽太他媽刺激了！」

　　高個得意道：「這是什麽size啊，得有b吧。」

　　季悠見他們看到了，羞憤的牙齒打顫，眼圈一下就紅了。

　　她感到特別孤立無援，眼看袋子就要被他們奪走了，她自己也被拽的直踉蹌。

　　宋一瀾這周就要轉到七班上課了。

　　此刻他手裡捏著個煎餅果子，穿著一身特張揚的名牌衣服，一邊大快朵頤一邊看祁彧打游戲。

　　决戰圈裡還剩下三個隊伍五個人，祁彧趴在草叢裡，正在搜索敵人可能的藏身處。

　　宋一瀾一抬眼，看見了被堵在校門口的季悠。

　　她緊緊的抓著一個袋子，兩個男生蠻不講理的要搶。

　　宋一瀾皺眉，拍拍祁彧的肩頭，含著煎餅道：「我說猛祁祁，那是不是我未來嫂子啊？」

　　他隻跟季悠見過一面，不確定自己認沒認錯人。

　　祁彧從游戲裡抬起眼睛，只一掃，就看到季悠急的脖子都紅了。

　　他把手機往宋一瀾懷裡一扔，輕描淡寫的問了一句：「爸爸的威名還沒在盛華傳開嗎？」

　　宋一瀾純熟的接過祁彧的手機，咬了一口煎餅，順口接道：「不，是祁爺還沒宣布嫂子的所有權。」

　　祁彧活動了活動手腕，宋一瀾聽到了骨節輕響的聲音，他知道祁彧是真生氣了。

　　上次祁彧這麽生氣的時候，還是在盤山公路上，拎著鋼管的那天。

　　他趕緊拿起手機，給祁彧游戲裡的隊友，那個國服神秘高手鬱晏發了條信息——

　　彧哥去現實裡狙人了，回見。

　　正準備跟祁彧前後夾擊堵死樓裡兩個人的鬱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