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腹肌

　　白日裡這條山路人來人往，但是此刻卻是極為安靜的，除了山澗裡隱隱傳來的山風聲就只剩下他們兩人的腳步聲，遠處有幾家睡得晚的山戶家裡還亮著燈，從此處看過去零星半點，眩糊不明。

　　沈眷抿了下嘴唇，他側頭看了她一眼，她的側臉隱在半邊月色中，帶了點柔和，「雨傘我拿著吧。」

　　蘇漾然將手中的雨傘遞給他，「喏。」

　　她看著他接過雨傘，抬頭，從她的角度看到的是他線條明朗的側臉輪廓，目光向下，移至他垂在身體一側的手掌，猛然想起在前不久來的緊合，心臟的跳動似乎有點亂了節奏。

　　在蘇漾然低頭看向沈眷手掌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沈眷此時正也看向她，他看著她低頭看著自己手掌的位置，像是想起路什麼，眼眸晦暗不明，道：「想什麼呢？」

　　蘇漾然條件反射得抬頭朝他看過去，她抿抿唇，剛準備說話，忽然一滴冰涼落在她揚起的面頰上，她伸手摸了下，是濕的，繼而一滴兩滴三滴…

　　「…下雨了。」

　　沈眷也感覺到了，因為同樣有冰涼的雨滴落在他的臉上，想到這裡離支教點還有一定的距離，他開口道：「嗯，趕緊走吧，不然雨要下大了。」

　　「好。」蘇漾然點頭，她可一點杜不想淋成落湯雞。

　　於是趁雨還不算大的時候，兩人加快了腳步，月亮並不是很亮，也不至於到看不見路的地步，因為是上坡路，地上大多都是碎石子，蘇漾然一個沒注意，不留神滑路一下。

　　「啊！」

　　蘇漾然覺得腳踝一陣刺痛，整個人下意識的朝地上坐去，好在一旁的沈眷反應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這才沒讓她直接坐在地面，但是腳踝的刺痛讓她不得不懸起腳。

　　「怎麼了？」

　　「……疼。」蘇漾然聲音都在顫抖，她剛才不小心踩到了個石子，腿一軟的時候應該的時候應該是崴到了。

　　沈眷看著她蹙著眉頭，臉色看上不是很好，大概是真的被疼到了，他朝四周看了一眼，然後微微彎身，手臂穿過他的腿窩，她被他打橫抱起。

　　「沈眷！」蘇漾然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抓緊他的肩膀。

　　「別怕，不會摔到你。」

　　沈眷橫抱著她直接朝前面走去。

　　「你該不會是想這樣抱我回去吧？」她小聲地問。

　　這話剛問出口，沈眷便停了下來，他彎下身將她朝下放，感覺到蘇漾然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掌微微一緊，便說道：「沒事，我剛看到了，底下可以坐，我給你看看腳踝怎麼樣了。」

　　聽沈眷這樣說，蘇漾然放鬆了不少，乖乖讓沈眷放她下來，果然坐到了一塊冰涼堅硬的大石頭，沈眷將她放下來之後順勢頓蹲了下來，將雨傘放在一旁，伸手捲起她的褲腳。

　　幸好她今天穿的不是緊身褲而是一條比較寬鬆的牛仔褲，不然這褲腳還不好卷，他的手掌是暖和的，倒是她的腳踝冰涼，接觸之後，她下意識地縮了下腳。

　　「別動。」腳脖被輕輕摁住。

　　沈眷手指搭在她的腳踝處，明顯的感覺到她的腳踝處腫了起來，看來是崴到了沒錯，他抬頭看向她，「疼嗎？」

　　她的視線與他相撞，似乎有月色照進他的深邃的眼眸中，像是帶了溫柔的繾綣，一瞬間心跳如雷，她張了張嘴唇，最後低聲「嗯」了句。

　　沈眷小心翼翼地將她的褲腳放下來，他將地上的傘撿起來放在她的手掌心，「拿著傘。」說完之後他轉過身背對她，繼續說道：「上來，我背你回去。」

　　蘇漾然看著他的後背，愣了一下。

　　他催促道：「快上來，回去給你擦藥。」

　　蘇漾然不再猶豫，她伸出手攀上他的肩膀，在她趴好之後，沈眷站起身來將她輕輕朝上一顛，穩穩的背住，箍緊她的纖細的小腿窩之後這才朝前面走去，邊走邊問道：「怎麼這麼輕？」

　　蘇漾然趴在他的肩頭，「輕嗎？」

　　「嗯，多少斤？」

　　蘇漾然想了想，「在晉城的時候大概九十斤吧，到這裡反而重了點。」

　　畢竟她在晉城的時候三餐不定，甚至一天一餐，但是在這裡她基本上都是三餐固定的，一餐跟三餐，這麼可能不重？

　　「回晉城之後也要多吃點，女孩在太瘦不好。」

　　蘇漾然輕笑一聲，「瘦一點漂亮行嗎？」

　　「漂亮有什麼用，要健康。」

　　「健康固然重要，但是我要漂亮。」

　　沈眷：「……」

　　兩人走了一段路，蘇漾然發覺沈眷真的一點都不帶喘的，她看他平日裡看起來停清瘦的，但是現在她才發現，其實他還挺結實的，肩膀也寬厚，並沒有她想像的那麼弱，也不知道有沒有腹肌……她想了想，應該是有的，剛才他抱她的時候雖然隔著衣服，但是她還是隱隱的感覺到他腹部的結實。

　　「沈眷，你是不是有在鍛煉啊？」

　　沈眷腳步不停，「嗯，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有點意外而已。」

　　「嗯？」

　　「因為我平時看你挺瘦的，但是你背著我走了這麼久，都不見喘的，看來……體力挺好的嘛。」

　　沈眷的喉結下意識地滾動了下，「所以呢？」

　　「沒有所以啊，就說說而已，對了，你是不是在健身房鍛煉？」

　　「也會在家鍛煉，健身房也去。」

　　「你去的是哪個健身房啊，等回晉城之後，我們一起去唄，你說我要是鍛煉的話能不能也練出腹肌，人魚線之類的？」她每次刷微博的時候偶爾刷到那些身材超級好的姑娘，那腹肌那人魚線，簡直叫她不要太羨慕。

　　「堅持的話會有的。」

　　「那就這樣說定了，等回晉城之後我就去健身房練腹肌。」

　　「你什麼時候回晉城？」

　　「你們醫療隊不是要待十天嗎，我倒是跟你們一起走就好啦。」

　　「嗯，那也可以。」

　　蘇漾然感覺到雨滴好像變大了，「雨勢好像變大了。」

　　「是的。」

　　雨水很快變得密集起來，只刷刷地朝臉上打，蘇漾然轉了下雨傘，「我撐下傘。」

　　她將撐開的傘舉在頭頂壓低，希望不會擋住他的視線也不會讓他淋到雨，調整好之後她問道：「怎麼樣，可以嗎？」

　　「嗯，可以。」

　　大概又走了十分鐘左右他們這才到支教點，除了牧芩那屋還亮著之外其他的幾間屋的燈都熄了，想來大家都睡下了，畢竟已經不早了。

　　「咱們輕一點，別把他們吵醒了。」

　　「知道，牧老師還沒睡呢？」

　　「她應該還在寫教案。」她一向睡的挺遲的。

　　「嗯，先去我那屋擦個藥。」

　　「好。」

　　進屋之後，沈眷將蘇漾然放在椅子上轉身去拿自己的醫藥包，蘇漾然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踝，確實是腫了一塊，但是也沒有腫的那麼厲害，沈眷先是將她的褲腳重新捲起，這才從包裡拿出雲南白藥噴霧，對著腫起來的腳踝噴過之後將噴霧放在一旁，手掌貼著她的腳踝，輕輕地揉著。

　　「噴完藥揉一揉消腫的會快一點。」

　　蘇漾然看著他認真的模樣，放在膝蓋上的手掌不由地微微握緊，半晌，她輕輕地「嗯」了聲。

　　蘇漾然回房間之後牧芩過來正坐在桌旁寫教案，見她回來便道：「怎麼才回來，我給你打電話手機關機了。」

　　「大概是沒電了。」蘇漾然解釋道。

　　牧芩見她進門的動作有點奇怪，起身朝她走過去，走近之後她聞到了雲南白藥的味道，急忙問道：「你怎麼了？」

　　蘇漾然她擺擺手，「沒事，就回來的時候不小心崴到了。」

　　牧芩趕緊伸手扶她，「怎麼也不小心著點。」

　　「已經噴過藥了，沒啥大礙。」

　　「沈醫生給你處理的？」

　　「嗯。」蘇漾然點點頭，臉上難得有些紅潤。

　　牧芩一瞧，嘴角上揚起來，卻也沒有多說什麼。

　　待熄燈之後，雨勢越來越大，雨水打在房簷上發出辟里啪啦的清脆聲。

　　「這場雨估計有的下了。」

　　「怎麼說？」蘇漾然翻了個身。

　　「南嶺這一般不下雨，一下雨就是就會連續下好幾天，不過這已經很久沒下雨了，下點雨也好。」

　　躺在那邊屋裡的沈眷聽著窗外的雨聲，輾轉反側，似乎有點失眠了。

　　他不覺得自己是一個記憶力多好的人，甚至現在叫他去回想高中的那些同學，除了幾張印象非常深刻的，其他的皆是模糊不清的，而他在醫院的時候，第一眼便認出她來。

　　他努力地去回想自己高中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大概是一個非常無趣的人，但是僅憑一張好看的臉就足以讓他在學校受盡歡迎，他高中除了學習真的從未想過其他的，他可以毫不猶豫的拒絕每一個跟他告白的女生，用最直接的方式。

　　而她跟其他人一樣似乎又跟其他人不一樣，大概是比一般人的臉皮要厚一點，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似乎一點都影響不到她喜歡他，她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以至於到現在他回想起她當初的模樣，都是笑的一臉沒心沒肺的模樣。

　　他一直想不明白她為什麼將自己忘的一乾二淨，而今天他似乎有了點頭緒，她毫無預兆的轉學，離開，這一切似乎都與她的家庭有著切不斷的聯繫，他想，在她的父親去世後，她應該過了很長一段非常難熬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