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畫風突變

　　傅斯年，鬱含光，裴淨之趕到的時候，就看到庭院之中，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打得不可開交。

　　燕歸手劍光淩厲，攻勢迅猛，而顧輕塵雖然手中無劍，却劍氣逼人，整個院子裡的花架和樹苗都被震蕩的搖擺不止，那紛紛揚揚的花瓣細葉，漫天飛舞，好似風雪飄搖。

　　而謝青鸞和一個老婆婆站在房間門口，看著二人纏鬥，心急如焚。

　　他們三人立刻飛身來到謝青鸞身邊，傅斯年一把將她扯到懷裡，低聲說道："公主，刀劍無眼，先隨我們離開。"

　　謝青鸞扭頭看向他們三人，差點沒有認出來，只見他們三人的俊臉被一道道汗水衝刷著留下墨汁一樣的痕迹，身上的衣衫也被污泥染的看不出本來的顔色，就像是掉到了泥坑裡面一樣。

　　而即便如此，太尉大人也是不輸陣仗，鳳眸一挑，橫眉冷傲，狠狠說道："這兩個不識大體的，什麽時候了，還爭風吃醋，傷到公主可如何是好！"

　　說罷，拉著謝青鸞就要走，可是謝青鸞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懇求道："太尉大人，你快去分開他們，要他們不要再打了！"

　　但是傅斯年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院子之中難分難解的二人，不爲所動。

　　謝青鸞把求救的眼神轉向了鬱含光，泥猴一樣的鬱含光，星眸閃動："公主，他們最好兩敗俱傷，少一個是一個！"

　　謝青鸞又渴盼的看向裴淨之，而一臉灰濛濛的裴狀元，則慢條斯理的說道："公主，臣等這一身泥水，都拜他二人所賜……"

　　這時，燕歸因爲傅斯年等人的到來，而略有分心，劍招凝滯，破綻立現，顧輕塵手掌一抬，一掌打在了燕歸的肩膀之上，竟然一掌將燕歸打得退後了好幾步，不得不用劍撑著，才沒有跌倒在地上。

　　燕歸再抬起雙眸，瞳仁湛藍，燃燒熊熊火焰，他本來正要起身再次進攻，却恍然楞住，因爲立在他身前的顧輕塵，雙眸不知道何時也是和他一樣，水藍一片，幽深四海。

　　燕歸臉上的表情突然柔和了下來，身上的戾氣忽的消失不見，顯得非常激動，連聲音都變得顫抖："大哥，原來你還在人世，你還沒有死！"

　　這突變的畫風，讓觀望的幾個人瞬間呆住。

　　連顧輕塵看到燕歸這個樣子，也露出了一絲困惑，凝重了很多。

　　這時吃瓜群衆的瓜都掉到了地上，鬱含光憤憤的發出一句："直娘賊！你們兩個在這裡玩什麽聊齋！"

　　華麗的分割綫。

　　謝青鸞一行人都坐在孫婆婆的小屋子裡面，頓時讓這個小房間擁擠不堪，孫婆婆識相的躲到厨房去燒水泡茶，慨嘆這些年輕人比折子戲要精彩萬分的恩怨情仇。

　　此刻的燕歸已經換了一副樣子，儒雅沉靜的坐在房中，娓娓動聽的講述了一段往事。

　　其實他本身是燕北王爺的次子，上面還有一個大他三歲的哥哥，名叫燕寧，在燕歸七歲那年，他和燕寧一起外出游玩，兩人被父親的仇人掠走，但是燕寧施計讓燕歸先逃了出來，可是儘管父親派人再去尋找燕寧，燕寧却始終下落不明。

　　從此父母就陷入了鬱鬱寡歡，燕寧從小就天賜聰穎，謙虛有禮，父母對他寄予厚望，而燕歸則是反骨叛逆，調皮搗亂到了極點，總是讓他們頭疼不已。

　　燕歸因爲心裡有愧，所以開始壓抑自己的天性，模仿著大哥燕寧的行爲處事方法，漸漸大家都覺得他和燕寧越來越像，而父母也很開心，以爲燕歸是因爲燕寧的事情，迅速成熟了起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燕歸感覺自己就是燕寧，已經忘記了自己本來的樣子，可是遇見了謝青鸞以後，燕歸的腦海之中開始出現了另外一個人的聲音和想法。

　　那時謝青鸞只有十歲，而燕歸正好十六歲，血氣方剛，青葱少艾，軟軟糯糯的謝青鸞，嬌嬌甜甜的叫著自己燕歸哥哥，他總是生出想要抱她入懷的邪念，可是那時的青鸞明明那麽的小，他根本無法對她做出這樣禽獸不如的時候，但是又怕自己會做出禽獸不如的事情，於是燕歸選擇了早早離開。

　　而他走後，回到燕北，身體裡面另外一個燕歸出現的時間越來越長，他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自己。

　　接著燕歸看向謝青鸞，柔聲說到："現在的我，是燕歸想像出來的溫柔如水的燕寧，而那個凶狠冷厲的應該是壓抑許久的燕歸，而如今燕寧已經找到了，我想我應該會很快徹底消失了，阿鸞，把你交給燕寧哥哥，我很放心！"

　　謝青鸞心亂如麻，感覺燕歸哥哥這番說辭的大概意思幾年前陪著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那個燕歸哥哥其實根本就是個不存在的人物，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而鬱含光則一臉好奇的問道："你怎麽確定顧輕塵就是你大哥燕寧？"

　　燕歸淡淡的答道:"因爲只有我們燕家的人才會在非常激動之時，雙瞳變成藍色！"

　　"額，就不可能是你老爹的滄海遺珠……"還不等鬱含光說完，燕歸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立刻出現一道深深的裂紋。

　　"家父家母，伉儷情深，燕某除了燕寧，再無其他兄弟！"

　　這時其他幾人又把目光轉向了顧輕塵，只見他略微沉思了一下，緩緩說道:"我十歲之前的記憶盡失，當年流落江邊，是師傅救了我，幷且教我武功，然後我與顧老爺結緣，便做了他了義子，之後入朝爲官與各位做了同僚，大家也都瞭解，我本來以爲我就是個孤兒，所以也不曾想去查明自己的身世，如果真如燕王殿下所說，我是你的大哥燕寧，我們班師回朝之後再確認一番也不遲。"

　　燕歸看著顧輕塵，鄭重其事的說："顧丞相，不管怎樣我都希望你是我的大哥，你如果不是失憶，早就能找到回家之路，父母也不會沒有看到你最後一面，帶著遺憾就離開了人世。等一切塵埃落定，希望你能和我回一當燕北，爲我們的父母上一柱香。"

　　"其實如果不是當年的變故，與青鸞公主定親之人本來就該是你，所以將阿鸞托付給你，我心悅誠服。"

　　鬱含光在一旁，看著傅斯年鐵青的俊臉，偷偷對他說到："大師兄啊，皇上本來就對顧丞相青眼有加，如果再有燕王長子身份的加持，公主恐怕就要花落他們家了！"

　　傅斯年瞪了他一眼："含光，莫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鬱含光吐了吐舌頭，又凑到謝青鸞耳邊，悄悄的說道："公主殿下，不管你是嫁給顧丞相，還是我大師兄，含光都願意做小！"

　　這話就是低聲下氣，全屋子的人也聽的清清楚楚，燕歸更是詫异的看著鬱含光，仿佛沒有見過有人可以厚顔到這個地步。

　　而裴淨之則附庸風雅的拿起了茶杯，從容不迫的接了一句："微臣，不在乎名分。"

　　又是一個要跟著胡攪蠻纏到底的人物。

　　就在這時，謝青鸞突然站了起來，聲音有些顫抖："你們够了，本宮不是對象，可以讓來讓去，搶來搶去，你們都走，讓本宮一個人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