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相悅
滴答——滴答——
水珠從鐘乳石上滑落,一滴滴砸在石中水坑裡。微涼的風從洞口吹進來,捎帶著陣陣腥臭的氣息。一簇火光照亮整個山洞,裡頭略顯狹窄,石壁中生長著許多雜草,地上也長著淺色小花。
此時洞中待著兩人,一人躺著,一人坐著。
林青用隨身攜帶的水囊接了點水,扶著殷無憂喝下,他不擅長伺候人,喂得急了些,殷無憂活生生被嗆醒。
“前輩!”林青慌忙放下水囊輕輕拍打殷無憂的背部,給他順氣。
殷無憂眼珠子轉了轉,看了看他,好半天眼睛才清明。
“林青?”他眯著眼睛,聲音有些虛弱,“我徒弟呢……”
“魏兄他……他出去找吃的了。”林青扶起殷無憂,臉上有些不自在。
殷無憂坐在石床上,揉了揉自己脖子,感到腦袋後一片疼痛,像被人打了一頓似的。“發生了什麼?我怎麼睡著了?”他細細回想先前之事,記憶似乎有些斷層。他只記得自己給徒弟摘花,然後便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您……”林青扶著他從石床上下來,到火堆旁取暖。他斟酌詞句,不知該如何開口。
殷無憂看他為難,便問:“我失了神智?”
“嗯……”林青艱難地點了點頭,“魏兄說您中邪了。”
“哦。”殷無憂反應平淡,似乎並不在意,或者說已經習慣了。
“我做了什麼?”他又問。
“您……”林青絞著手指,一臉窘迫。
這叫他怎麼說啊?
這這這……他說不出口啊。
“我是不是輕薄了我徒弟?”殷無憂猜測道。
“您都知道啊?!”林青驚了。
殷無憂搖了搖頭:“沒印象。但以前發生過,所以猜想可能是這樣。”
還真的發生過啊?!
林青完全不知道該怎麼看待這對師徒了!
原來他的魏兄早就被殷前輩吃幹抹淨了啊?!天啦!實在太可怕了!殷前輩看著病怏怏的,沒想到竟然!沒想到竟然那麼……那麼……
那麼厲害!
林青腦子裡亂成一團,臉上的表情也十分精彩。
比起他,當事人就顯得鎮定許多。
殷無憂抬起雙手對著火堆烤了烤,又語氣平淡地問:“你都看到了?還有誰看到了?”
“很多人……”說到這個林青就一陣窘迫。
他本以為殷無憂看著那麼文雅的一個人,得知自己失了神智對徒弟胡作非為還被觀光,估計是無地自容。哪知對方搓著小手仍是面色如常。
他甚至還問:“你們看到的時候,我進展到哪一步了?”
哈?
哪一步?
哈?!
這還能說??
林青簡直想死。
他應該出去找吃的,不應該在這裡,承受著殷前輩無恥的發問!
但前輩有此一問,林青猜想對方可能是不便直接問他的魏兄,所以才問自己這個外人。
可能前輩是想先瞭解一下情況,心裡有個底,再和魏兄道歉吧。
這麼想著林青就壓著尷尬低聲回答道:“就……我們到的時候,您正在……正在咬魏兄。”
“咬?”殷無憂扭頭看他,“咬哪裡?”
“嘴……”
“還有呢?”
“您很快放過了他的嘴……又急躁地剝開他的白衣,手在他身上一陣……”
林青想說“亂摸”這個詞,又覺得這個詞聽起來像流氓作為。看殷前輩和魏兄的關係,既然他們有過,還在自己家同塌而眠,說明魏兄恐怕也是接受他師父的。故而他覺得“亂摸”這個詞不太妥,但也想不到更合適更含蓄的表達。
不過沉默也足夠說明一切。
殷無憂眉頭微微蹙起。
林青以為他是愧疚,又繼續說道:“接著魏兄就向我求救,讓我把您弄開。我就拼命拉扯您,然後——”
“我沒有做下一步麼?”殷無憂突然打斷了他。
“哈?”林青一愣,茫然地問,“下一步?什麼下一步??”
殷無憂看著他不說話。
林青也看著他,等反應過來後他瞬間紅了臉,又慌亂道:“沒有沒有!您沒能進行下一步!放心吧!在那之前我就把您打暈了!不!是把您拉開了!”
他沖殷無憂粲然一笑:“前輩不用謝,都是我應該做的。”
“呵呵呵,”殷無憂陰沉沉地笑著,“還是要謝謝你的。”
我謝你個大西瓜!
殷無憂眼神一暗,恨不得把這小子架在火上烤成小乳豬!
顧不上怒,他腦子裡又馬上蹦出“卑鄙”、“無恥”這兩個詞來。
嗯,說的是他自己。
竟然想趁失去神智的時候要了自己徒弟,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禽獸。可這就是他的真實想法,他無法逃避,無法否認,無法粉飾。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了,從裡到外都壞透了。
好不了了,好不了了。
這會兒徒弟不在,他又焦灼起來。他起身走到洞口,往外張望。外頭一片黑暗,只聽狂風怒號,間或有幾聲巨獸的嘶吼。
“他有說往哪個方向去了麼?”他問。
“沒有。”林青跟過去和他一起張望,“只說很快回來,還交代我如果您醒了,千萬別讓您出去。”
殷無憂倒也沒打算出去,他怕即使出去了也找不到人,到時候就錯過了。
*
二人在門口等待片刻,不一會兒就聽到了說話聲。聽聲音人還不少。
待人影靠近,二人看到魏輕塵帶著幾個人回來了。
魏輕塵從一條巨蟒口中救下幾人後也沒好心到讓他們跟著自己回來,但人家要跟著,他也不好驅趕,便只能由著他們一路跟到了這裡。
到了洞口,魏輕塵還是先如往常般問候了自家師父,神色倒是如常,殷無憂也很自然地把他拉了進去。
林青在一旁看著也不知自己該做出何種反應、何種神情。不過人家師徒倆都不尷尬,他一個外人更不好大驚小怪。
入得洞內,其他人各自找地方坐下,有的打坐療傷,有的安靜烤火,還有的和林青套近乎,同他攀談。
也有幾個偷偷看殷無憂,眼神裡滿是鄙夷。
魏輕塵將采來的野果洗淨後分給師父和林青,自己則是在一旁投喂阿花。
林青卻並未急著食用,他肚子不舒服,憋了很久了,此時見魏輕塵回來,便火急火燎跑出了山洞。
殷無憂見徒弟剛從外面回來,身上還帶著濕氣,便把放在石床上的貂絨披風取下來給他披上。繫繩結的時候,映著火光他才發現徒弟脖子上好大幾個血印子!尤其喉結那裡,最為嚴重!
“你受傷了?”他叫起來,又拉開了徒弟的領口看了看,極為緊張地問,“什麼東西咬的?有毒麼?”
“沒,沒有……”魏輕塵摸了摸傷處,不想回答是什麼東西咬的。
他不想答,卻有人替他答。
“不是你咬的麼?”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冷笑道。
殷無憂一愣,繼而縮回了手,老老實實坐回原處,開始安靜吃果子。
“沒事。”魏輕塵輕輕拍了拍他的腿,溫聲道,“我知道師父不是故意的。”
他不知道他師父其實挺想故意的。
但那時候確實不是故意的。
就算他真的故意為之,也不會咬得這麼狠。
殷無憂內心掙扎片刻還是放下果子,重新拉開徒弟領口仔細查看他的傷處。不看還好,一看更加自責。
這簡直不是人能幹出的事兒,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大力氣咬的,此刻只覺得驚險萬分,又慶倖還好沒把徒弟脖子咬斷,不然他現在就得把自己架在火上燒死算了。
他本來覺得輕薄徒弟幾下不算什麼,現在見把徒弟傷成這樣又頗為難過,忍不住低聲說了“對不起”。
“真的沒事。”魏輕塵見不得師父這種自責難過的樣子,連忙出言安慰。
一旁閑得無聊的,卻又開始沒話找話,沖魏輕塵喊著:“魏公子,你師父大逆不道,行止無端,這樣下去遲早會毀了你。我看你還是儘早上祭劍台求救吧。”
祭劍台是什麼所在?
——誅殺天下邪魔歪道之處。
那人是想讓魏輕塵上祭劍台找人主持公道殺了他的禽獸師父,獲得解脫。
魏輕塵不願與人起衝突,並未回應什麼。
倒是阿花聽不下去,沖他們吼了兩句:“閉嘴!閉嘴!”
這鳥還想沖過去啄人,被魏輕塵低喝一聲勸住了。
先前那人卻以為魏輕塵是迫于他師父的淫威不敢吭聲,又道:“不用怕他!此等邪魔,人人得而誅之!只要你一句話,大夥兒馬上幫你把事情辦咯!”
他這麼一吆喝,其他幾個被魏輕塵救下的人也附和道:“對,我們幫你!”
連一條蟒蛇都打不過,也不知道他們哪兒來的自信能殺得了殷無憂。
雖然幾人喊打喊殺,但殷無憂並未吭聲。
他這樣罔顧倫常的人,確實該被架到祭劍台受萬劍穿心之刑,以正禮法。
魏輕塵也正好看著他,似乎在深思熟慮。火光照亮他英俊的臉,他目光深如長夜,也不知裡面沉著些什麼。
就在殷無憂懷疑自家徒弟要將他架上祭劍台時,魏輕塵卻聲音朗潤,一語驚人——
“我和師父兩情相悅,就不勞大家費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想養鸚鵡啊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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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坑,求別取消收藏QAQ存稿蠻多,無榜的時候更得少點,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