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故事
“阿青!”
何逸一回頭就瞅見了心上人,他慌忙從溪上返回,踩著及腰的深草大跨步向著這邊跑來。門派中的弟子呼喊著“少宗主”,一齊跟了過來。
“別跟著我!”何逸扭頭作出驅趕的動作,大聲道,“你們自己逛吧!多加小心!”
說完就不管不顧地沖向了林青。
林青死活無法掙脫掉殷無憂,簡直叫苦不迭。
這對師徒都什麼人啊?!自己怎麼會遇上這樣的人?是誰給了他勇氣讓他膽敢拜殷無憂為師?是誰給了他勇氣讓他膽敢做魏輕塵的師弟?!
這賊船還是他自己上趕著踏上的,現在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阿青,”何逸見著林青歡喜得不得了,滿眼都是笑,聲音也變得很溫柔,“你怎麼來了?”
“你能來,我就來不得麼?”林青不知怎麼回事,見了他就收斂了全部溫柔,跟吃了炮仗似的。
“不是不是,”何逸手足無措,慌忙道,“我這不是突然見到你感到很高興麼?你……你一個人來的麼?”
林青眼珠子左右動了動,沒好氣道:“我身邊這麼大兩個人,你沒看見?”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春秋劍堂沒人跟你來麼?”何逸問完又忽然意識到,林青這是埋怨自己眼裡只有他,卻不知道跟他身邊的兩個人打招呼,於是連忙看著那兩人,客客氣氣道,“好巧,又見面了,您二位是和阿青一起來的麼?”
“是啊。不然呢?”林青上趕著懟他,又忽然心生一計,指著魏輕塵對何逸道,“這位,魏輕塵,魏兄,就是當日在青雀派一擊殺掉張雪峰之人。你不是一直想同他討教麼?現在機會來了。”
師徒倆都知道他這是在報復。
三人都以為何逸馬上要抱拳朝魏輕塵約戰,誰知他卻忍住了。
“等會兒討教。”何逸目光看向殷無憂,拱手道,“還未請教這位前輩出自哪座仙山?”
雖然這人身染魔氣,但何逸上回在林青家裡就聽到他喊這位黑衣男子為“前輩”,還一心維護他,故而不敢失了禮數。
殷無憂正要自報家門,他家徒弟卻搶了話頭,熱心介紹道:“這位是我的父親。”
“哈哈哈!”
林青難得不顧矜持笑出了聲,見殷無憂一臉吃癟的表情,他跟著魏輕塵道:“對對對,這位是魏兄的父親!你跟著我叫‘前輩’就好了。”
“好,好,”何逸連忙做足了禮數,朝著殷無憂深深一揖,“晚輩蒼山派何逸,見過魏前輩!給前輩請安!”
請你個大西瓜的安!
殷無憂一口老血哽在喉頭,差點當場暴斃!
“我姓殷!不姓魏!”他沉著臉道。
搞什麼鬼?就算將來他跟徒弟合籍了,那也是徒弟冠他的姓!怎麼能他冠上魏家姓氏?這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哦!”何逸眼睛一瞪,“原來您是魏兄的後爹!失敬失敬!對不起對不起!”
後你個大香蕉的爹!
殷無憂簡直要被氣死了!偏偏魏輕塵還繼續騙人,在一旁笑著道:“沒錯,確實是後爹。”
“小子,你不是想打架麼?”殷無憂沒地方撒氣,突然拔劍指著何逸道,“來,我陪你過兩招。”
“好!”何逸求之不得,馬上抱劍行禮,“請前輩賜教!”
二人架勢擺開,馬上在狹窄的山谷間打了起來。殷無憂被這三個小子氣得滿肚子火,出手也沒輕沒重,把何逸逼得節節敗退。
何逸起初還真以為前輩只是簡單跟自己過兩招,又生怕傷了人,拂了林青的面子,便不敢太過認真。現在看前輩這麼兇悍,似乎是想激他使出真本事,於是再不敢掉以輕心,立刻穩住心神,全力招架。
雖然他是天才,但他對上的也是個天才。對方還長他百歲,早已身經百戰。雖然不是全盛時期,但指教他也是綽綽有餘。
眼看著要被前輩打得從天上掉下去,何逸忍不住跟他商量道:“前輩,能不能在我媳婦面前給我個面子?回頭我給您捏肩捶背,做什麼都行。”
“在媳婦面前要什麼面子?”殷無憂劍招變得更加淩厲,“我再狠一些,等下他就會擔心你了。”
何逸一愣,隨即勾起唇角:“妥。”
於是林青眼裡,兩人打著打著,何逸突然身形一晃,緊接著從天上掉了下來。
“何逸!”林青心裡一緊,連忙飛身相救。
卻有一人比他更快!
是魏輕塵!
魏輕塵身影如電,瞬間接著何逸,快速將其安然帶到地面。他只當自家師父沒輕沒重傷了蒼山派的少宗主,一時間略有不安,於是半摟著何逸,輕輕晃他,口中喊著:“何公子,你沒事吧?”
我有事!事大著呢!
何逸欲哭無淚,瘋狂和趕過來的殷無憂對眼神。他心想,前輩啊,你這兒子怎麼回事啊?怎麼這麼不懂事!
殷無憂也是哭笑不得。這哪能怪他啊?要怪就怪林青太菜。
何逸自小就把林青當自己的人,也把自己當林青的人。現在他自然不能一直躺在魏輕塵的懷抱裡,於是立馬站了起來。
等林青慢悠悠靠過來就見何逸毫髮無損,一切正常。
於是所有關切的話咽回肚子裡,變成一句:“你怎麼這麼菜啊?”
何逸恨不得立刻拔劍自刎——
媳婦啊,我不要面子麼?!
***
“你小子,名氣挺大啊。一路上到處都有人稱讚你。”
打了一天的怪,臨近傍晚,四人找了一處山洞休憩。魏輕塵和林青在裡頭負責生火,殷無憂和何逸在洞穴外摘野果子。
基本是何逸這個做小輩的摘,殷無憂這個做長輩的在當大爺。
他找何逸閒聊,何逸聽了他的話挺不好意思的,對他坦言道:“都是我爹作的……我哪有什麼能耐,連下來打怪我爹都恨不得派百八十個人護著我。您可能聽說了我數次斬落大妖的光輝事蹟,其實大多都是門派中的弟兄們先人海戰術與之周旋一番,把他耗得沒什麼力氣了再由我出手,最後功勞歸我,我就成了劍道上的青年翹楚……”
殷無憂聽了大為吃驚:“你爹這是要造星啊?”
何逸輕歎一聲:“我哪兒知道,挺煩的。我根本不想要這虛名,也不想繼承門主之位。我只想娶阿青做老婆,每天給他燒飯捶腿,讓他開開心心的。”
“你怎麼這麼沒出息!”殷無憂這麼說了一句,又想到他和何逸差不多。
他自己也沒什麼出息,根本不想得道成仙,只想給徒弟做夫君,每天老婆鸚鵡熱炕頭,把徒弟捧在手心裡,好好兒寵著。
他根本就沒資格說別人。
於是他又趕緊打了個圓場:“哎,人各有志,你也沒錯。”
“對啊。”何逸道,“成親後的生活我都想好了。阿青一直想四處遊歷,我可以帶他走遍大江南北,盡覽世間風光。還可以跟他一起去參加玉衡杯,跟人切磋武藝。”
“玉衡杯?”殷無憂微微一愣,“那是什麼東西?”
“就是瓊州萬劍鎮的論劍大會啊,您不知道?”何逸也吃了一驚,“因為過去卻塵台的玉衡真人曾連拿十二屆論劍大會的頭名,常年稱霸祭劍台,立於不敗之地,基本包攬了所有獎盃,故而劍道上大家也戲稱論劍大會為玉衡杯。”
“哦——”殷無憂恍然大悟。他自然是知道論劍大會的,只是他一直沒興趣大老遠去參加,因此並未刻意瞭解,也就不知道它的別稱。
聊完這個,他又問何逸:“林青為何對你滿是敵意?他待人向來溫和有禮,見了你就跟吃了炮仗一樣,你是不是小時候欺負過他?”
何逸把野果裝進布袋裡,懨懨道:“您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說啊。”殷無憂手上晃著一片棕葉,笑著道,“說不定前輩能幫你想想辦法,讓林青向你敞開心扉。”
說得好像他自己已經把徒弟的心打開了似的。
但何逸還真的被他騙到了。
何逸眼裡,這位殷前輩都成婚了,還有著魏輕塵那麼大一個孩子,肯定是有經驗的。而且他還是魏輕塵的“後爹”,說明他可能有過兩段情,這已經稱得上是經驗豐富了。於是他馬上把自己和林青的恩恩怨怨一股腦向前輩抖得乾乾淨淨。
“在很久前,春秋劍堂和我們蒼山派齊名,我們兩家算是世交。”
“這我知道,後來你們家起飛了,林家沒落了嘛!”殷無憂不耐煩道,“你能不能撿重點說,就說你倆的感情,別扯什麼上下幾百年。”
“我這不是給您介紹背景麼?”何逸又濃縮劇情,快速進入正題,“反正就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挺喜歡他的。在我們十五歲的時候,我就提出要娶他。他不答應,我也沒勉強。後來他繼母不忍看春秋劍堂日漸衰微,想讓我家幫襯幫襯,就想把他送給我做道侶。我一聽挺高興的啊,就說行行行。但我爹肯定是不會答應的,畢竟我是家中獨子,是要傳香火的。林伯母生怕我爹不答應,就……就……”
他說到這裡不好往下說了。
殷無憂大膽猜測:“他繼母就給你倆下藥,把你倆弄到了一個被窩?想讓你倆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若說是你玷污了林青,你爹再不好推辭。”
“唉呀媽呀!”何逸嚇得差點從石壁上掉下來,“您是看過劇本麼?!”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現殷老師特別八卦……賊喜歡打聽小輩們的愛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