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聲短促的尖叫後，林酥掛斷了視頻。

　 雖然不在現場，李因卻能感同身受地體會到，林酥現在該有的無限窘迫。

　 她低嘆一聲，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然後抬起頭，見陸野仍保持著之前的站姿，僵直僵直的，一雙眼睛看著她，居然還有些泛紅。

　 他問：「阿因，你真的……那麼喜歡那個季池川嗎？」

　 李因沒有絲毫猶豫，果斷地點了點頭。

　 陸野喪氣地往後一倒，坐在了椅子上，「阿因，你有見過他的父母嗎？對他家裡的情況，瞭解過嗎？他的人品怎麼樣？會不會一輩子對你好？這些問題，你都有考慮過嗎？」

　 李因有點被他這一連串的問題嚇到了，她捏了捏自己的手，「陸野，其實我和他……」

　 陸野打斷了她的話，「阿因，我實在不放心你和娛樂圈裡的人談戀愛。以前李伯父還在的時候，倒還好。現在李伯父走了，你的娘家幾乎沒有人了，如果那個季池川仗著自己是大明星欺負你，誰來給你撐腰？！」

　 李因：「……陸野，謝謝你這麼關心我。但是，我和季池川都是很成熟冷靜的人，我知道怎麼處理和他之間的關係。如果以後，在交往過程中，我和他之間確實出現了你說的那些問題，我也能自己解決的。」

　 陸野失魂落魄地勉強自己咧了咧嘴角，「挺好的，阿因，我差點忘了，你現在已經二十三了，不是十三。這麼多年沒見，我還把你當成當年那個被人欺負了也不知道告訴李伯父，只會自己偷偷躲在角落裡哭的小女孩呢。」

　 他低頭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麵條，「你快吃吧，再不吃，這個麵條就泡發了，沒嚼勁了。」

　 爾後，又撐著靠椅扶手站起來，「我去拳館看看，你繼續忙吧。」

　 李因看著他一步一踢踏地走了出去，才拿起手機，給林酥發微信：【你那兒……有情況嗎？】林酥回了一個掩面而泣的表情包，回覆她：【我以後再也不亂說話了，季池川好像……有點生氣了：）。】生氣了？

　 她又發來一段文字：【他剛才只和我說了一句「編劇你慢慢吃」就走了，感覺表情……不大對。】李因：……

　 沒過一會兒，林酥又發來一條：【阿因，我工作去了。】李因沒有回覆她，她放下手機，重新拿起筷子——麵條真的泡發了。

　 將近晚上八點，問過佳佳，季池川今天晚上有沒有飯局，而且得到否定答案後，李因打開微信，找到季池川的賬號，按了視頻聊天。

　 她等了好一會兒，季池川才接起視頻。視頻內，他穿了一條白色浴袍，一頭短髮濕漉漉的，應該是剛剛洗好澡。

　 李因看著他，輕輕咬了咬下唇，倒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

　 季池川拿一塊毛巾擦著頭髮，問她：「今天又整理了很多遺作？」

　 李因頷首，他說：「我看你這幾天，網上的小說一直沒有停止過更新。一邊整理遺作，一邊更新小說，你累不累？」

　 李因搖頭，「不累，小說有存稿撐著。」

　 季池川恍然大悟，微笑著點了點頭，這之後，兩人之間，便是相隔千里的沉默。

　 李因聽到敲門聲，於是站起來，「有人敲門，我去看看是誰。」

　 季池川仍在視頻那端擦頭髮，「去吧。」

　 李因走到門口，打開門，卻見她房間外空無一物。

　 所以剛才的敲門聲是幻聽，還是……

　 李因瞬時開了無數個靈異腦洞，她甚至大著膽子問了一句，「爸，是你回來了嗎？」

　 回答她的，是一聲奇響無比的酒嗝。

　 李因循著聲音去找人，竟見是陸野蹲坐在她房間外的牆邊，他的身邊，還放著一個喝得半空的啤酒瓶子。

　 剛才敲她房間門的人，就是他。

　 「阿因！」見李因開門出來，陸野激動地撐著牆面站起來，「你還沒睡嗎？」

　 他渾身都是酒氣，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酒，李因看著他通紅通紅的臉，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還有，樓下大門都關了，你怎麼進來的？」

　 「翻牆……」陸野指了指走廊盡頭的陽台，「阿因，你忘了？你家的陽台，和我家的是連在一起的。小的時候，我就經常翻牆來找你。」

　 李因還真有點忘記了，他這樣一說，她才模模糊糊的有了一點印象。

　 「阿因！我……我有一些話要和你說！」陸野大聲喊著，「我能進去說嗎？」

　 李因回頭看了一眼還開著視頻的手機，「你還是在這裡說吧。」

　 陸野用力上下點了點頭，「好。」

　 「阿因！」他又開始喊了，「你知道嗎？從小，從小我就喜歡你！」

　 李因看著他，搖了搖頭，「陸野，我不知道。」

　 陸野沒想到她會這麼回答，明顯愣了一下，才繼續說：「沒關係，這些都沒關係的阿因。」

　 「我喜歡你喜歡了這麼多年，也沒想過，要從你那兒得到什麼回報。可是阿因，當我知道你已經有男朋友了的時候，怎麼就會這麼傷心呢。」

　 他紅了眼睛，「而且那個人還是個大明星，我真的又傷心，又擔心！李伯父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他生前總是和我說，你性格內向，容易被人欺負，希望我以後好好照顧你，不要讓你受委屈。可是，我這都還沒有找到機會向你表白呢，你就被一個明星搶走了。」

　 完了，早知道剛才，就先把視頻關了再出來開門。

　 季池川很可能已經聽到陸野說的這一堆話了。

　 李因靠著門框，看著神志似乎不大清楚的陸野，欲言又止。

　 陸野說：「阿因，算我求你了，你和那個季池川分手好不好？讓我來照顧你！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你對我，對我家，都是知根知底，對不對？」

　 他越說聲音越大，「你還記不記得，小的時候，你被人欺負了，都是我第一個跑出來，保護你，幫你找到那群欺負你的小男生，把他們揍得連他們媽都不認識……」

　 「七年了，我一直都在盤嶼島上等你回來，可你就是不回來。」他有點哽咽了，「到最後，連你的電話號碼，我都需要問李伯父的助理，才能問到的。」

　 李因皺緊了眉毛，「陸野，我真的很感激你小的時候那麼幫我，可是……」

　 她在腦中措辭好久，才想到幾句表意稍微委婉一些的話，「是人總是會變化的，我都離開盤嶼島這麼多年了，早就已經不是你印象中的那個小女孩了。現在的我，你不一定會喜歡的。」

　 陸野否認，「不，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喜歡你的。」

　 李因：……

　 他藉著一腔酒氣，突然往前衝了一步，「阿因，你就不能看在我喜歡你喜歡了這麼多年的份上，試著和我交往一下嗎？」

　 李因拒絕，「不能。」

　 陸野又往前衝了一步，李因忙往後退，「陸野，和你說句實話吧，離開盤嶼島這麼多年，我都快忘記你長什麼樣子了。所以，你還是不要在我身上花心思了。」

　 因為李因的這一句話，陸野的表情，瞬間變得悲痛無比。

　 也不知道是悲傷過度，還是酒氣上湧壯了他的膽，這之後，他居然張開雙臂，朝著房間裡面撲了過來。

　 李因也反應很快地給了他一記右勾拳。

　 他本來就因為喝了酒，腳下不穩，又結結實實地挨了她這一記右勾拳後，直接倒在了地上。

　 果然……用武力解決問題，雖然暴力了點，卻快速又有效。

　 看著倒在地上的陸野，李因說了聲抱歉，然後下樓去找他家裡人把他拖回去。

　 陸野的姐姐和姐夫帶走他的時候，還一個勁地和她道歉。

　 李因重複了好幾遍，自己沒打算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們才放心地拖走了他。

　 他們走後，她關上大門，回到房間，喝了一口水，這才鬆了一口氣。

　 季池川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阿因，我都聽到了。」

　 李因沒想到他還沒有掛斷視頻，於是拿起手機，「陸野酒喝多了，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話。」

　 季池川說：「他說他從小就喜歡你。」

　 李因窘迫地扶住額頭，「我一直不知道這件事。」

　 他笑了笑，「還好他直到今天才向你表白，不然，我就沒有機會了。」

　 李因更加覺得窘迫了，她看著視頻裡的季池川，見他吹了頭髮，也換了睡衣，應該是準備睡覺了，於是問：「你準備休息了嗎？」

　 季池川頷首，「明天早上，需要比平時早起一個小時。」

　 「那你早點睡吧，我也準備睡覺了。」李因微笑著，「我掛斷視頻了。」

　 季池川沒有反對。

　 李因放下手機，鑽進被窩，用力翻了個身，想問問戀愛經驗豐富的林酥，陸野的事該怎麼辦，又怕打擾到她休息。

　 最後，她只能蓋著被子，雙眼盯著天花板，一直發呆到深夜。

　 再一次重重地翻了個身，李因雖覺自己雙眼眼皮重得不行，意識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她掀開被子，爬起來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後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盯著杯子裡無波無瀾的水面，陷入發呆模式。

　 她的手機發出「叮咚」一聲響。

　 這麼晚了，還有誰會找她？

　 她放下水杯，走到床邊拿起手機，見是有人給她發了微信。

　 打開手機，點開微信，她的呼吸霎時間凝滯。

　 季儒雅：【阿因，你的父親去世才沒有幾天，如果我這個時候向你求婚，會不會有乘人之危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