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去往醫院的路上，李因的意識一片模糊，她只覺自己小腹間又墜又漲，悶在肚子裡的疼一絲接著一絲地傳出來，鈍鈍的，疼得她牙齒打顫，雙手也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

　 方嫂柔聲安慰她，「阿因，放心，很快就沒事了，再堅持一會兒，我們馬上就到醫院了。」

　 李因點了點頭，她問她，「池、池川……」

　 方嫂回答，「阿姨剛才給他打了電話，他說已經知道你早產這件事了。」

　 她又補充，「知道你早產，季導和夫人，也已經買了機票，提前從歐洲回來了。」

　 又是季家全家總動員的節奏啊，李因迷迷糊糊想了一句，小腹的疼痛感猝不及防地猛烈襲來。

　 她皺緊眉頭，這股疼痛感，居然讓她之前模糊極了的意識，忽地都變清晰了。

　 她清楚地想起來，季池川說過，他拍的電影，殺青前的幾個月，是在帝都取景的。

　 想到這一點，她雖然疼得握緊了雙拳，額上也不斷冒出冷汗，心情卻平穩了許多。

　 他們運氣很好，雖然碰上了早高峰，去往醫院的方向，卻沒有堵車。

　 不過多時，車子徑直開進了李因一直做孕檢的私人醫院。醫院內，一直對她負責的醫生和護士們，早已得到消息，守候在門前。

　 李因感覺自己被幾個護士小心抬到了推車上，推車的金屬輪子在醫院的瓷磚地面上快速碾過，發出「骨碌碌」的聲音。

　 她的鼻間，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

　 不是很好聞，但讓她覺得安心。

　 雙手握拳，李因抬頭，看到了好幾頂粉紅色的護士帽時，才發現自己已經進了手術室。

　 她的意識又開始不大清楚了。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這樣躺了多久，李因迷迷糊糊地看到有一頂護士帽移到了自己岔開的雙腿間，她頓時一陣涼意突然襲來，不禁抖索了一下。

　 她、她在剃她那地方的毛髮。

　 這也太羞恥了……

　 要不是小腹間的疼痛越發厲害，她一定爬起來阻止她繼續工作。

　 咬緊了下唇，痛得額頭上滿是冷汗，李因卻倔強得不肯發出一點聲音。

　 直到一直關著的手術門忽然開啟，一個穿戴著淡藍色無菌手術衣的身影，閃到了她身邊，又握緊了她都是手汗的手，李因才鬆開被她咬得現出兩個牙印的下唇。

　 她一下就認出了來人，咬牙切齒地喊他的名字，「季！池！川！」

　 季池川頷首，「阿因，是我。」

　 李因瞬時覺得鼻間酸得不行，她抽了一下鼻子，巨大的疼痛感讓她語無倫次，「痛死我了！你這個罪魁禍首！我告訴你，你最好站直了挨我幾拳頭，不然不解我心頭恨！」

　 原先見她這副痛苦模樣，季池川就心疼得不行，這會兒卻因為她這幾句話，忍不住啞然失笑了。

　 他低頭吻她汗涔涔的手，「好，我一定站直了隨便你揍，你想怎麼揍就怎麼揍。」

　 李因很滿意他的回答，她大仰著脖子，不想費力氣偏頭看他，只把他的手握得很緊很緊。

　 直到最後關頭，她才尖叫出聲，「季池川，我以後再也不要生孩子了！」

　 和她這句話一起發出聲音的，是嬰兒雄壯有力的一聲啼哭。

　 還有季池川激動得甚至帶了一點點哭腔的聲音，「阿因，是個男孩。」

　 躺在床上休息了很久，李因才覺自己原先四處飄蕩在空氣中的意識，慢慢回到了腦中。

　 還有她與生俱來，就比一般人稍微強烈一點的羞恥感，也跟著回來了。

　 她無奈地發現自己又被圍觀了。

　 雖然這床周圍有落地的簾子遮擋，但她還是能夠聽到，簾子外他們壓低著喜悅情緒的討論聲。

　 季池川一直坐在床邊守著她，見她醒來，連忙低下頭問她，「阿因，你感覺怎麼樣？」

　 「還……還不錯。」李因輕著聲音回答他，然後問：「外面好像來了很多人？」

　 季池川頷首，他往簾外看了一眼，「我爸媽，哥嫂，林酥，家裡兩個保姆，還有佳佳，都來了。」

　 這、這麼多人？

　 生個孩子而已嘛，沒必要這麼轟動吧？

　 李因抿唇笑了笑，他問：「要讓他們進來嗎？」

　 「別！」李因攔住他，「我比較想一個人呆著。」

　 季池川知道她的秉性，也只好輕輕伸手，幫她將眼前的長髮撩到耳後，省得擋了她的視線。

　 他問她，「你想看看孩子嗎？」

　 李因點頭，「想。」

　 季池川探頭喊了一聲媽。季母很快陪著護士，抱著孩子走了進來。

　 她笑著對李因說：「阿因，他很像你，你看看，他跟你一樣漂亮。」

　 護士抱著孩子，彎下腰，小心地把他交給了季池川。

　 這孩子還未出生的時候，季池川就趁著自己休假，報了不少育兒培訓班，所以，他現在抱起嬰兒來，手法相當嫻熟。

　 護士幫忙調整了床的角度，讓李因半躺起來。

　 李因側頭看被季池川小心抱在懷中的嬰兒，只見他小小嫩嫩的一團，閉著眼睛，雖然現在還不大出他到底長得像誰，五官卻很秀氣。

　 「小嬰兒，你好啊……」李因看著他，聲音不由得低柔了許多，「以後我們就是母子了。」

　 季池川說：「阿因，你覺得季悅禮這個名字怎麼樣？喜悅的悅，禮樂的禮。」

　 「季悅禮？」李因蹙眉重複這個名字，與季池川之間的默契，讓她很快明白這個名字蘊含的其他意思。

　 禮，諧音李。

　 她溫柔笑了笑，看著小嬰兒肉乎乎的小臉說：「挺好的，我也希望，他長大以後可以做一個知書達理的人。季悅禮，不管你現在同意不同意，這個就是你的名字了。」

　 她抬起頭，和季池川相視一笑，季池川問：「要不要抱抱他？」

　 李因點了點頭，她生疏地伸開雙臂，卻是怎麼都不敢下手抱他。

　 「他太小了，我不敢抱。」嘗試了好幾次，都以失敗告終後，李因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季池川說。

　 季池川溫和笑著，對她說：「沒事，有我抱就行了。」

　 李因霎時紅了臉，「兒子以後要是知道我這個當媽的，在他剛出生的時候都不敢抱他，該嫌棄我了。」

　 「不會的。」季池川說，「我會包庇你，不讓他知道這件事。」

　 李因的臉更加紅了。

　 季母滿眼是笑地讓護士抱走了孩子，季池川對她說：「媽，阿因喜歡安靜。」

　 她會意地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她離開後，簾外的低聲討論聲，果然漸漸消失了。

　 季池川雙手握著李因的手，低聲問她：「醫生說你現在已經可以吃東西了，你餓不餓？方嫂燉了湯。」

　 李因點點頭，他起身要去喊方嫂拿湯過來，李因又想起一件重要無比的事情，喊住了他，「池川，等一下！你從片場趕來醫院的時候，記得拿手機了嗎？」

　 季池川的神情一滯，他回答：「來的時候太著急，忘記拿了。你要用手機？我去找佳佳拿。」

　 李因頷首，「好。我突然想起來，之前羊水破得太突然，我都忘記給我正在更新的文貼上請假條了。」

　 她看著季池川，認真嚴肅地說：「昨天還是我寫文以來第一次斷更呢。」

　 見他似有疑惑，她又補充：「真的，我不騙你。」

　 季池川：……

　 一個星期後，李因出院。

　 產前的功夫沒白下，再加上產後醫院和方嫂照顧得很好，李因恢復得很快。

　 季池川從片場抽空趕到醫院，親自接她和孩子回家，在路上，他說：「阿因，這部電影，還有一個星期，我就能殺青了。」

　 李因低頭看著方嫂懷裡的小嬰兒，「嗯」了一聲，沒有抬頭看他。

　 他繼續說：「等你坐完月子，我們就去瑞典度假，你覺得怎麼樣？」

　 李因的視線和注意力，完全被襁褓裡閉著眼睛，睡得正香的季悅禮吸引。因為他長得實在太可愛，她給他起了一個小名，叫季小萌。

　 一直母愛大發地看著季小萌，再沒有多餘的心思搭理季池川，李因敷衍地回答他的問題，「我這個人一點都不挑剔的。不論去哪兒度假都可以，只要別去市中心。」

　 季池川無可奈何地看著她，他不好意思打擾她，只好輕輕攬過她的肩，看著道路前方說：「我想帶你去看那裡的極光。順便……」

　 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路邊正好有一輛車在鳴笛。

　 喇叭聲大得李因沒聽清楚他最後一句說了什麼，只好腆著臉問：「順便什麼？」

　 季池川看著她笑，「沒什麼。」

　 她的視線又被季小萌吸引過去了，也就沒再多問。

　 季池川攬著她的肩，嘴角笑意不受控制地越來越大。

　 她剛才沒聽到的那句話，是——順便把我們的婚禮辦了。

　 既然她沒聽到，那就這樣吧。

　 到時再給她一個讓她驚喜萬分的婚禮，也不是什麼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