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時光大法
陸奎真凝視著眼前的小姑娘,其實細說起來,他也認識了她好多年了,看著她從一個鄉下土丫頭變成亭亭玉立的女孩兒。如今十五歲的她身姿纖細秀麗,容貌柔美可人,她依然梳著昔年的那個馬尾辮了,穿著一身藕荷色連衣裙,包裹住小細腰兒還有隱隱隆起的胸部。
她是個很好看的女孩子,又那麼優秀,考進了北京大學,她這樣的女孩兒,在大學裡一定有很多人追吧。
陸奎真再次想起了那一天,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她,穿著白色純棉襯衫和條淡綠色的長褲,在那炎熱的夏天她清爽的好像微雨之中盈盈帶著露珠的荷葉兒。
可也就是那時候,他親眼看到,她和一個男生親親熱熱的,說說笑笑,還靠得那麼近。
陸奎真胸口泛著酸,酸得他渾身都不舒服起來。
他盯著蜜芽兒那耳根處的一點細碎的發,因為映著光的緣故,幾乎呈現出淺褐色,襯著那柔白猶如上等骨瓷一般的肌膚……
他咬唇,別過臉去。
關於少年的心事,總是在深夜不能入眠時猶如潮水一般的襲來,刻在心尖,印在夢裡。
臉上發燙,唯恐心事洩露,唯恐她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便用生硬的言語來偽裝心事,故意說道:「喜歡就喜歡唄,裝什麼裝,如果真不喜歡,就還給我!不還給我就是偷偷喜歡!」
蜜芽兒微微擰眉,望著這陸奎真,無奈地搖頭。
聽聽吧,這人怎麼說話呢。
不知道為啥,在其他任何人面前,遇到事情她總是能淡然處之,可是今天面對陸奎真,她真是有種氣不打一處來的感覺。
為啥,難道是因為陸奎真實在是太自以為是了。
他往那裡一站,冷著個臉,就以為自己氣場兩米八,以為自己是自帶背景音樂的霸道總裁,可實際上呢,他就是一個彆扭的小孩兒!
「我叫都叫了,為什麼要還給你?你真想要,那行啊,叫我姐姐!叫我姐姐我就還給你!」
陸奎真眉毛動了動,凝著蜜芽兒:「你還是心裡偷偷喜歡的,是吧?」
喜歡?
蜜芽兒低哼一聲:「才不是呢,你在我姥姥姥爺面前都落下好人了,背後再找我把書要回去,憑啥呢?敢情好人都讓你做了,回頭我還沒落個實惠?」
她也是脾氣上來了:「就不還給你,除非你把那聲哥哥還給我,不然我絕對不還給你!」
叫都叫了,反正這書是她的了。
「姐姐。」
忽然,兩個字傳入蜜芽兒耳中。
蜜芽兒一愣,眨眨眼睛,看向陸奎真。
陸奎真依然是剛才那淡定清冷的神情,裝得好像所有的一切聲音都和他無關似的。
不過蜜芽兒再怎麼樣也不會聽錯,剛才那個喊姐姐的聲音,絕對絕對是陸奎真發出的,這裡除了她和陸奎真,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陸奎真望著蜜芽兒那雙清澈似泉水一般的眼眸中泛起猶如江上薄霧一般的茫然,看她甚至微微歪著腦袋,不敢相信地打量著自己,一時不由得想笑。
他咬唇,壓抑下那種想笑的感覺,故意說道:「我已經喊你姐姐了,你還給我吧。」
他甚至還特意伸出手去。
蜜芽兒這下子騎虎難下了,她看著陸奎真伸出來手,真得竟然向自己要書。
他說得沒錯,自己說過他喊姐姐就把書還給他的,自己還真還給他?
蜜芽兒這個時候有點小小的後悔了,他既然說要給自己,那自己就要唄,喊一聲哥哥又不掉肉,幹嘛非和他計較這個?
現在好了,他竟然喊自己姐姐。
他竟然喊自己姐姐?
蜜芽兒無法相信地再次打量著陸奎真。
陸奎真終於忍不住,輕笑了下,眉毛得意地擰著:「我就說,你捨不得了吧?」
蜜芽兒自己也無奈了。
「本來你如果不拿這本書饞我,我也不是特別在意,你給不給我都無所謂的,可是這本書已經到了我手裡,再讓我吐出來……有點難。」
她輕嘆了口氣:「你愛笑就笑吧,反正我不還給你了。」
陸奎真看著她那甜美的實在樣兒,越發想笑了。
「你如果想要,我當然給你,本來這本書就是給你的,你如果早點說要,我幹嘛非找你要,我就是怕你不喜歡,想著不能勉強你,才說找你要回來的。」
他這一番話,實在是說得強詞奪理,蜜芽兒聽得又好笑又好氣,抿著唇兒最後終於忍不住笑出來。
「我是挺喜歡的,謝謝你!」
她這話說得誠懇,他聽得也是舒坦,身體的每一處都冒出喜悅。盯著她笑起來暈紅的柔膩面龐,他胸口都隱隱泛熱。
「你喜歡就好……」他輕輕地這麼說。
他聲音太輕了,遠處又有小區裡小孩子的笑鬧聲,以至於她沒聽到。
「啥?」
他望著她怔楞的小傻樣兒,挑挑眉,故意問道:「蜜芽兒,我以前是不是得罪過你?」
「得罪?」
這實在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問題,蜜芽兒想了想,最後搖頭說:「其實你並沒有得罪過我。」
如果說小時候的那些事,都是雞毛蒜皮不值一提的。
「那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凶?」陸奎真終於忍不住問道。
「我對你凶?」蜜芽兒疑惑了:「我對你凶過嗎?」
「難道不是?」
「之前的事兒就不提了,自打我來到北京,重新見到你,好像是你一直沒給我好臉吧?」
陸奎真一噎,想想也是。
「至於之前,也許是我對你有偏見,許多事,我的處理方式也不見得都對,大家彼此彼此,半斤八兩吧。」
提起之前,陸奎真面上微微泛紅。
他是向她告白過,但是她拒絕了的。
「算了,過去的事兒不用提了!反正都過去了!」陸奎真絲毫不想回憶起當時他的傻樣,堅決地這麼說道。
「那就不提了唄。」
「所以咱們說現在的事。」
「現在?啥事兒?」
陸奎真一本正經地望著蜜芽兒:「我可不可以問你個問題?」
鑒於才要了人家的書,拿人手短,蜜芽兒不好意思不讓陸奎真問:「你說吧。」
陸奎真知道自己問這個有些冒失,不過他想起那天她和人親熱的樣子,他就滿心裡不痛快,這事兒已經憋了半天,現在終於可以問出口了。
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放平緩,不要又惹毛了這小姑娘,不要又弄得兩個人都不痛快。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那天我看你和一個男生特別要好,你坐在人家自行車後座上,說話也挺親熱,你們啥關係?你們——」
他猶豫了下,還是問道:「你們是不是在談對像?」
蜜芽兒輕輕擰眉,她沒想到陸奎真竟然問這個,她看過去時,陸奎真一雙眼睛鎖住自己,等待著自己的答案。
彷彿那個問題對他很重要。
「為什麼你要問這件事,這件事很重要嗎?」蜜芽兒知道自己應該說話和氣點,但是她還是忍不住這麼反問道。
「不重要,也沒什麼關係,我就是想知道。」陸奎真眉宇間滿滿的都是固執,不達目的罷休。
「既然沒什麼關係,那我不想說。」
她和陸奎真的關係也就那樣,不是親人不是男女朋友,她沒有必要向他澄清什麼,說多了,好像她得對他負責似的。
她年紀還小,目前不想對任何男生負責。
既然不打算負責,也就不想做這種引人遐想的解釋。
「蜜芽兒,難道你想——」陸奎真停頓了下,略帶著威脅的語氣:「你想我把這件事告訴別人?」
「你?」
蜜芽兒無法相信地望著陸奎真。
她就知道,她和陸奎真是天生不對盤,她才感動了下,她才覺得陸奎真還不錯,她才反思了下過去決定以後要和陸奎真和平相處,結果呢,他就開始威脅起自己來了。
「陸奎真,我到底有沒有談朋友,到底和誰談朋友,真得和你沒關係,你沒有立場問我,我也沒有必要給你解釋。」
說著,她轉身就要上樓。
算了不想和陸奎真說話了,他這個人真得是總以為自己是氣場兩米八的霸道總裁,可惜她不想當風中小百花瓊瑤女主!
「蜜芽兒,你是不是心虛了?」
蜜芽兒沒搭理,邁步就往回走。
「蜜芽兒,你是和那個男生在談對象是吧?」
蜜芽兒懶得說啥,已經要走進樓道裡了。
「蜜芽兒,我明天就告訴你小舅舅,告訴他說你在和男生談戀愛,你說他會怎麼辦?」
這下子蜜芽兒終於走不下去了,她回過頭,無語地望著陸奎真。
「陸奎真,你到底啥意思?」
說著,她又重新折返,走到了陸奎真面前。
「咱能不能打開窗戶說亮話,來,說說你的打算吧,你這麼像審犯人一樣審我,對我威逼利誘,你到底為了啥?」
她挺胸昂首,凝視著陸奎真,直接了當地問道。
陸奎真沒想到她忽然問起這個,咬咬牙,於是乾脆地說:「你難道不知道?」
這一句話,帶著對過往的沉痛,也帶著對她無情的指責。
蜜芽兒一下子不說話了。
她仰起臉,看著陸奎真。
陸奎真已經十八歲了,十八歲的陸奎真出身良好紅三代,有著筆直挺拔的身姿,有著清冷俊美的容貌,這樣的陸奎真,怎麼看怎麼也該是一個優秀的男孩子。
他應該有很多女孩子倒追吧。
氣氛相當凝重,蜜芽兒打量著陸奎真,陸奎真也用灼燙的眼神凝著蜜芽兒。
四目相對,蜜芽兒輕嘆了口氣。
「陸奎真,我們明人不說暗話,直接點,你是不是喜歡我?」
「是。」
「那好吧,現在我告訴你,我並不喜歡你。」她默了下,還是繼續說道:「我並不討厭你,如果作為朋友,我們好好相處,也許能成為不錯的朋友。可是你現在對我存著期望,我卻對你沒有一點點的意思。所以現在,我和你說明白了,希望你能明白。」
這些話,聽在陸奎真耳中,實在是再明白不過了。
他怎麼能不明白。
可他就是不服氣而已。
為什麼蜜芽兒就不喜歡自己?
「蜜芽兒,為什麼?」他皺著眉頭問我:「你對我瞭解多少?你真得就這麼討厭我?你還小,你怎麼知道將來不會喜歡我?你為什麼不能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蜜芽兒搖了搖頭:「我這麼小,已經覺得不可能對你有什麼男女方面的感覺了,那為什麼還要繼續讓你存有希望?」
陸奎真瞇起眸子,他盯著這嬌小但是堅定的人兒,一般小姑娘家,會這麼堅決嗎?蜜芽兒為什麼會斬釘截鐵地說不會喜歡自己?
她……她是不是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
陸奎真一下子想起了那個男生。
「你喜歡那個男生,是不是?」陸奎真審視著蜜芽兒,上前一步,這麼問道。
「我——」蜜芽兒忽然覺得她在和陸奎真進行繞口令。
她搖了搖頭:「陸奎真,沒有!我沒有喜歡任何男生!可是我之所以告訴你這個,不是向你解釋,我只是覺得麻煩!」
她確實是有些惱了,紅著臉,大聲地宣佈道:「我活這一輩子不容易,我不想把有限的生命浪費在這種糾纏上,我也不想莫名其妙就欠了誰的情,你能明白嗎?所以我不希望別人喜歡我,不希望別人存著期望,因為別人的期望太沉重,我負擔不起!」
說完這個,她也不等陸奎真說話,轉身逕自回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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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完了十一,回到學校,沒想到李鑫第一時間來找她,說要邀她一起去清華大學的園子裡看荷花。
清華大學距離北京大學非常近,出了北京大學的東門隔著一條馬路就是清華園了。
蜜芽兒對清華大學的荷花也有點興趣,可以寫生什麼的,不過她對於和李鑫去並沒有興趣。
特別是李鑫表現出了非常明顯的追求的意思,這讓蜜芽兒望而卻步。
於是蜜芽兒拒絕了李鑫的請求,為了避開李鑫,下午沒課的她躲在宿舍裡沒出門。
宿舍裡其他女孩子都笑話她。
「那個李鑫想追求咱蜜芽兒,才出招,結果就把蜜芽兒嚇壞了,縮在宿舍裡不敢出去!」
「噗,其實李鑫挺優秀的,只不過蜜芽兒年紀太小了,還沒開竅。」
蜜芽兒趴在上鋪翹著腿兒看書呢,聽到這個,往下瞟了一眼,來了一句:「我不是沒開竅,而是看透了。」
這一句話出來,整個宿舍的女生都是一愣,之後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來。
蜜芽兒年紀最小,才十五歲,又有個會做人會處事的舅舅,大家都挺喜歡那位「年紀很老」的舅舅,所以連帶著對蜜芽兒也很包容和喜歡。
當然了蜜芽兒本身也挺優秀,和蜜芽兒相處很愉快。
結果現在,在大家看來年紀最小也應該最不懂得「男女感情」還需要備受呵護的蜜芽兒,去突然冒出來這麼老氣橫秋的一句,可真是把大家逗樂了。
「來來來,蜜芽兒同學,你說說,你到底看透了什麼?」說這話的是來自山東的呂梅,呂梅在高中就有個男朋友,一直談著,現在她考上了北京大學,男朋友考上了北京航空航天大學。一到了週末,兩個人就甜滋滋地約會,可是羨煞了宿舍的其他人。
蜜芽兒翻了個身,靠牆坐著,俯視著下面的幾個舍友,一本正經地說:「太幼稚了,這些男生總體來說,都太幼稚,不太匹配我的心理成熟度。」
下面的五個女生聽到她這話,那真是笑得前俯後仰眼淚都出來了。
來自河南的黨一躍趴在床上,擦著眼淚笑:「蜜芽兒,你說說,他們怎麼幼稚了?」
蜜芽兒嘆了口氣:「平時相處的話,看著還行。」
比如李鑫,中西古今各種典故都信手拈來,對時政對這個社會的看法也都讓蜜芽兒打心眼裡佩服,而陸奎真那種彆扭的小樣子,其實也有點可愛。
可是這些都不能談感情的,當普通朋友沒問題,一談感情蜜芽兒就覺得尷尬。
「那到底怎麼幼稚,怎麼不行啊?」
現在的蜜芽兒就是宿舍裡的大熊貓,大家圍著蜜芽兒逗笑。
蜜芽兒當然知道大傢伙在笑自己,不過這並不妨礙她藉機整理下自己的思路。
「這個我也說不上來,這是一種感覺……」
大傢伙聽了,又笑起來,其中何春紅笑著搖頭:「咱們蜜芽兒心裡肯定是有人了,因為有人,才看不上李鑫還有她說的那位什麼哥哥了!」
「對,有更成熟更優秀的,當然就不在意李鑫這種了。」
「蜜芽兒,說實話喔,你那個美國的鄰居,到底怎麼回事啊?」
而就在大家的逼問中,孫淘金忽然大叫了一聲:「哎呦,我想起一件事來!」
「啥?」
孫淘金趕緊低頭翻找桌子的抽屜:「有一封蜜芽兒的航空信,我幫著她拿過來了,當時她不在,我就收在抽屜裡,想著等她回來我給她,誰知道竟然忘記了。」
航空信?蜜芽兒聽著這話,頓時精神一振,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拿來拿來!」
大家看她那興奮樣兒,面面相覷,都是若有所思。
孫淘金卻沒注意,翻來翻去終於找到了那封信,遞給了蜜芽兒:「給你,就是這個,可算是找到了,要是丟了我可犯大錯誤了。」
蜜芽兒接過那信,果然見是蕭競越的筆跡,連忙拆開來,趴在被窩裡滿懷期待地讀起來。
下面五個女生看著蜜芽兒這樣子,互相對視一眼,都忍不住捂嘴笑了。
看來成熟度和她匹配的男生在美國,也怪不得她看不上李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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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芽兒並不知道在幾個舍友的心裡,已經為她這種行為定了性,她拆開了蕭競越的信,躲在被窩裡,迫不及待地讀起來。
「蜜芽兒,很久沒給你寫信了,最近我跟著導師參加一個調研項目,那裡通信各方面都不太方便,我又太忙了,所以沒給你寫信。」
「蜜芽兒,你的信我收到了,我看了後,都有點不敢相信。以前我總覺得你是小小的蜜芽兒,被捧在手心裡呵護著的,可是沒想到有一天你已經有了在天空翱翔的翅膀。芬蘭是一個很好的地方,我聽同學提起過,不過可惜沒去過,如果有機會,我也想去芬蘭,去看看你說的風景。」
接下來,蕭競越開始詳細地說起了自己目前的課題和生活,各方面都說,甚至他還談到了對目前中國在世界地位的看法,對當前改革開放和國際貿易的看法。
蜜芽兒看了一遍後,又忍不住從頭到位再讀了一遍。
不得不說,蕭競越的見識和思想深度,真得是遠超過她身邊的絕大部分人——當然了小舅舅除外。
小舅舅不用談這個談那個,只要露出童昭式的標準笑容就足以秒殺所有人。
看了兩遍信後,蜜芽兒準備寫回信了。
她先扯天扯地,扯了一堆自己在學校的情況,最後,她「含蓄」的說出了自己的煩惱。
「我只想和男同學之間保持單純的友情,可是看來,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其實是很難把握的,她知道自己模樣很不錯,和誰稍微走得近了,都難免引起人家的想法。
「這是很難的。我還是好好地在女同學中發展下友情吧,比如我們宿舍的幾個舍友……」
蜜芽兒給蕭競越介紹了自己這群愛笑的舍友,最後說:「她們都很優秀,也很好相處,我挺幸運遇到這麼一群夥伴。」
她滿懷期望地把這封信寄出去,沒多久,收到了蕭競越的回信。
「蜜芽兒,你想得很對,你年紀還小,才十五歲,還沒有到涉及男女感情的時候,這個時候還是以學業為重,北京大學是一所歷史名校,有許多在數學學科方面造詣極深的大師,我認為你……」
蕭競越對蜜芽兒進行了一番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思想教育。
蜜芽兒看到這信,不由得想像了下蕭競越一本正經的模樣,笑了,於是她回信。
「競越哥哥,我最近開始跟著導師研究一個課題,是關於世界數學難題的……」
蜜芽兒把自己的情況「報告」給了蕭競越。
一封封的信,就這麼趴在宿舍床鋪上讀完,一封封的信,藉著熄燈後的蠟燭燈光寫完了,飄過大西洋到達了遙遠的地球另一邊。
航空信件慢,有時候一封信的來回就是兩三個月。
春去冬來,一年又過了一年,當蜜芽兒抽屜裡的航空信封已經厚厚一沓子的時候,她已經要升入大學四年級了。
成為一個大四的學生,就要面臨許多問題了。
儘管還有一年才畢業,可是必須提前打算了,大學畢業後是出國深造還是讀本校研究生,研究生是自己考還是保送,如果不繼續深造,那就得考慮畢業分配的問題了。
北京大學還算是好的,除了出國深造的,保送研究生的比率驚人,只要平時好好學習,差不多的都能保送。少部分掛科過的,或者成績低空掠過的,就得操心準備考試了。
出路五花八門,大家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不過對於北京大學的學生來說,公派留學出國才是最好的出路。
這幾年中國興起了出國熱,大傢伙都想出國,出國鍍金再回來,或者是乾脆留在國外不回來成為了當前的時髦。聽說上海那邊的出國熱潮更厲害,女孩子都希望嫁出去,嫁到國外去,男孩子就爭取讀書讀出去。前兩年看報紙,在美國駐上海總領事館的門口,上海青年排著長隊辦手續呢。
一直到了今年,也就是1987年,國家教委終於看不下去了,8月份和公安部聯合出了一個通知,是《關於國內外組織和個人不得擅自在我國招收自費出國留學人員的通知》,是說讓大家不要輕易自費出國留學,出國自費留學得按照規定來。
不過當然了,蜜芽兒的同學謀求的是公費出國,花國家的錢出去鍍金。
因為這個,蜜芽兒同宿舍的五個人,紛紛準備開始考托福了。托福成為了大傢伙嘴上最熱門的話題。
蜜芽兒倒是不著急要出國去讀書,這世上有一百條路可以通往最終的目標,出國讀書背井離鄉的,她還是想留在北京,陪在姥姥姥爺身邊。姥姥姥爺年紀都不小了,小舅舅工作太忙,小舅媽芮一蕊也忙著自己的對外貿易公司,兩個人都顧不上姥姥姥爺,只能是自己多操心了。
她自己計劃著繼續在北京大學碩博連讀,等到1994年CCER成立,直接進CCER當老師。雖然去CCER的條件比較苛刻,可是她憑著兩輩子的知識,在碩士博士期間努力研究,多發點有影響力的文章還是有希望的。
「蜜芽兒,你英語那麼好,不出國真是可惜了。」何春紅背完了今天的單詞,擦擦汗,疲憊對蜜芽兒這麼說。
「沒事,條條大路通羅馬。」蜜芽兒並不太在意。
中國在90年代經濟開始騰飛,接下來的20年,是中國面臨巨大轉變的時候,不出國的話,留在中國好好耕耘,她一定會獲得自己應有的回報的。
很多人在90年代賣房子出國,後來在國外混得一般,再回到中國,發現自己都沒辦法買回自己的房子了。
「再說,等以後有機會再出國深造也挺好的。」
何春紅搖了搖頭:「中國還是沒法和人家美國比,人家美國那是什麼地兒啊,再說你家庭條件又好,供得起你。」
現在蜜芽兒爹顧建國可不是以前的小縣城開發商了,他自打認了外國舅舅後,得了一大筆投資,又有縣委領導的大力扶持,把縣裡的磚窯擴大了好多倍,現在顧氏紅磚已經成為當地的知名企業,為周圍幾個縣市供磚。
除了顧氏紅磚,顧建國還建立了顧氏房地產開發公司,一口氣承包了好幾個大型房屋建設,算是撈到了第一桶金。
這不,在蜜芽兒的鼓勵下,顧氏房地產開發公司已經要進軍北京城了。
旁邊的黨一躍拍了拍何春紅的肩膀:「算了,別勸了,你是叫不醒沉睡的人。再說了,咱蜜芽兒家裡有錢,啥時候出國都行,不著急。」
以後想自費出國留學也是可以的,不像她們,必須抓住這公費留學的機會。
何春紅想想也是,就不說啥了,畢竟她們幾個認為出國好,在美國才有發展前途,蜜芽兒卻認死理要留在中國,這就沒法說得通。
正說著,宿舍樓下看門的大媽嚷嚷著喊:「顧緋,顧緋,外面有人找!」
蜜芽兒聽了,有些納悶,想著自己才從姥姥家回來學校,不至於現在就來找,難道是小舅舅回來了?還是說小舅媽來了?
不過又覺得不太可能。
自打小舅媽芮一蕊和小舅舅結婚後,姥姥姥爺就離開了小舅舅的三居室,重新住到了以前的兩居室裡。
聽說為了這事兒,小舅舅和小舅媽還鬧了點不愉快。
小舅舅這麼多年不能陪在父母身邊,自然是希望能盡孝的,可是小舅媽卻覺得,她以前跟著父母一起住,現在好不容易結婚了,為什麼不能擁有自己獨立的生活?再說小舅舅經常出差,豈不是家裡經常出現她和兩位老人相處的情景,這是她無法接受的。
為了這個,小舅舅和小舅媽鬧冷戰。
後來小舅媽的父母出來勸架,勸告小舅媽,讓她接納公婆,但是小舅媽不服,和父母也吵了一架。
至此,姥姥姥爺再沒其他指望,他們只是希望兒子能結婚生子,早點步入正軌而已,兒媳婦不待見自己那就不待見,年輕人希望獨立生活那就獨立生活,他們躲得遠遠的,免得吵架。
於是姥姥姥爺出來勸架,小舅媽父母面上無光慚愧不已,嘆息連連。
最後的結果是小舅舅和小舅媽總算能和平共處了,小舅媽父母和自己姥姥姥爺乾脆報了一個旅遊團,出去旅遊散心,四個老人一起感嘆現在的年輕人不行。
這時候下面的看門阿姨又在催了,蜜芽兒這時候剛洗完頭,身上穿著睡袍,她只好胡亂擦了擦頭髮,趕緊隨便套上一條裙子,匆忙跑下去。
誰知道跑到下面,竟然不是別個,而是陸奎真。
她一看陸奎真,頓時覺得自己上當受騙了,怎麼是他?
自打那次她和陸奎真鬧翻了後,陸奎真反而更加像牛皮糖一樣纏著她,今天這事明天那事的。
她也時常是哭笑不得,想擺脫,卻不能,甚至於到了後來,兩個人可以互相直接對罵並且說點嘲諷挖苦的話都不當回事了……
於是現在,看到陸奎真,蜜芽兒直接扭頭就要往回走。
陸奎真跑過來攔住:「喂,我今天可不是來找你吵架的。」
蜜芽兒低哼一聲,不屑地說:「那你來幹啥的?」
陸奎真挑挑眉,笑著說:「我今天去你姥姥姥爺家,他們說醫院裡發了幾盒月餅,讓你先嘗嘗,正好我要來學校,就讓我順便帶過來。」
說著,他提過來一盒月餅:「給你,一盒子六個,正好給宿舍裡同學分了吃。」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人家還是幫著自己姥姥姥爺跑腿的,蜜芽兒只好接過來,生硬地來了一句:「謝謝。」
陸奎真嘲諷地道:「瞧你,說個謝謝就跟有人找你借錢一樣,這麼不情願啊!」
蜜芽兒:「謝謝,謝謝!」
一臉的誠懇。
陸奎真看她這樣,笑了,又見她嬌嫩柔白的臉頰上漾著一點嫵媚的紅暈,清透柔亮,水盈盈的好像才被露珠滋潤過一樣,那雙眼兒也彷彿含著水兒,濕漉漉地瞪著人,明明是說謝謝,卻染著幾分不甘願的倔強。
陸奎真凝著眼前這個青春動人少女,十八歲的女孩兒,已經有了屬於女人的嫵媚。
他喉結輕輕滑動了下,忍不住抬起手,輕輕捏住了她臉頰邊那一縷濕潤的髮絲。
那頭髮潮濕柔軟,摸起來滑膩得很。
陸奎真喉嚨彷彿被火燒過,嘶啞難耐:「剛洗過澡?」
聲音渾濁低沉,親密至極。
蜜芽兒劈手奪過了自己的頭髮:「放開我,你再這樣我就告訴我姥姥!」
陸奎真並不在意,越發湊近了她,眼裡放出火來:「那你告訴啊……隨便你……」
蜜芽兒看著他那欠揍的樣子,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扇過去,不過看看這周圍還有同學走動,當下只能勉強忍住。
她也算是北大數學系的校花了,一直潔身自好,傳聞的高傲孤潔無人敢追,臨到畢業,可不能晚節不保鬧出什麼緋聞啊。
蜜芽兒哼哼兩聲:「你調戲我,我不告訴我姥姥,就告訴我小舅舅去!」
「你小舅舅出差去山西了,沒空搭理你。」
蜜芽兒:「那我告訴我豬毛哥哥去,還有我牙狗哥!」
豬毛現在也在攻讀GRE,牙狗今年考上的大學,去的是北京航空航天大學。
陸奎真不怕的,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那你去告訴吧。」
他說完這個,就見蜜芽兒瞪大眼睛,臉頰被怒意染成了晚霞色:「陸奎真,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以前那個高冷驕傲的陸奎真去哪兒呢,你怎麼這麼賴皮啊?」
陸奎真凝視著她,其實他就是故意激怒她的,就是喜歡看她生氣的樣子。
她生起氣來,像一朵燃燒的花,嫵媚明艷,美得讓他夜晚做夢都不斷地想起。
「沒辦法,就是被你磨的。」
她根本不搭理自己,除了用這種方式,還有什麼其他辦法可以靠近他?他早期也曾經自尊自愛冷然以對,可是後來發現,根本不行的,如果他不主動走近她,那她永遠不會距離自己近一分。
哪怕是十萬八千里的距離,也只有他來一步步地靠近。
蜜芽兒聽了,提著月餅就要回宿舍。
誰知道陸奎真見她要走,竟然直接拽住她:「別走,我還有話要和你說呢。」
「可是我沒話和你說!」
說著,她轉身。
誰知道她轉身的時候,恰好胸部那裡蹭上了他的胳膊。
她因為下來的匆忙,只是套上了一條裙子,外面再披個外套輕輕裹住,裙子裡面只穿了個最常見的那種棉質薄胸罩。
所以在這突然轉身的時候,她前面那裡恰好蹭到了他胳膊上,那麼嬌嫩柔軟的地方,突然碰到了男性的胳膊,儘管隔著一層衣服,蜜芽兒也頓時呆住了。
呆住後,她慢慢反應過來,咬著唇,氣得抬起手來直接給他一巴掌。
「你耍流氓!」
其實陸奎真也沒想到啊,他沒想到蜜芽兒那裡竟然這麼柔軟,更沒想到自己竟然碰到了那裡。
儘管只是一瞬間,可是他的胳膊上依然清晰地留下了柔軟凸起迅速磨蹭過的感覺。
他呆呆地盯著蜜芽兒,眼前是她洗澡過後濕潤嬌俏的模樣,鼻子嗅到的是那淡淡的香皂清香味兒,而身體所有的神經全都集中到了胳膊那裡。
他在啪的一聲被打了後,竟然也不覺得疼,只是癡癡地望著她,心裡暗暗地想,她連生氣的樣子都那麼好看……
他就那麼望著她,視線不自覺地往下,竟然好巧不巧地落在了剛才自己胳膊碰到的那一處。
蜜芽兒沒想到這人竟然不知悔改,更加盯著自己看,氣得簡直是想哭。
「你等著!」她得找人揍他一頓才行!
「蜜芽兒,我——」陸奎真想和她說對不起,他真得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克制不住……
而就在這個時候,斜地裡突然閃出來一個身影,直接擋在了陸奎真面前,皺著眉頭,不悅地打量著陸奎真。
蜜芽兒本來惱得打算跑回去,再行報復大計,誰知道突然天上掉下個人,直接站自己面前了。
眼前的人非常高,目測一米八以上,肩膀寬厚,穿著挺括的西裝,看上去氣概十足。
「你叫陸奎真是吧?」那個人開口,緩緩地道。
蜜芽兒聽得那個聲音,心裡一下子像煙火被點燃,樂開了花。
「競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