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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芽的七十年代》第18章
☆、第18章 甜絲絲的奶香最動人

  就在蜜芽兒滿心憂愁地操心自己將來的時候,可憐的豬毛小朋友正在哭啼不止。

  原來這一晚,老顧家的小孩子把分得的奶糖和餅乾都各自藏在了自己心儀的地方,有的裝兜裡,有的藏枕頭底下,還有的就這麼一直攥著。

  唯獨豬毛,回去後,剩下的三塊大白兔奶糖和那些一口沒捨得吃的動物餅乾,都被他娘強行拿走了。

  「我的糖,那是我的糖!我的餅乾!」

  豬毛才兩歲,說話都不太利索,不過他知道那是他的奶糖,他的餅乾。

  他委屈地哭了起來。

  蘇巧紅把剩下的五塊大白兔奶糖和動物餅乾,小心地收在一個鐵罐子裡,嘴裡罵著豬毛。

  「你不看看,你值當一口氣吃這麼多嗎?你就是個臭小子你知道不,臭小子吃這個有意思嗎?再說這些不是指給你的,也是給你弟弟牙狗的!」

  豬毛可不懂這些理,他知道他沒奶糖吃了,沒動物餅乾吃了,自己都沒捨得吃的東西一下子就沒了,他嗚嗚嗚地哭起來。

  最後還是顧建黨進屋,看豬毛哭,問怎麼回事,豬毛撲到他爹回來,委屈得話都說不出。

  顧建黨無奈地瞪了蘇巧紅一眼:「一個糖,至於麼你,給孩子得了。」

  蘇巧紅這下子頓時來勁了:「給,給什麼給?你當這奶糖隨便來的啊,這是拿一隻雞換來的!那隻雞每天都下雞蛋呢!」

  顧建黨聽了這個,頓時拉下臉來了,壓低聲音說:「你喊什麼喊,上次的事兒還嫌不夠丟人啊?你非要扯得一大家子都知道?」

  顧建黨這麼一黑臉,倒是把蘇巧紅給震唬住了,別看蘇巧紅平時性子咋呼,可到底是女人家,她男人一瞪眼,她那勁頭就小了。

  可小歸小,終究是心裡有氣的,當下還是不甘心,在那裡小聲嘀咕著:

  「丟人怎麼了,怕什麼人知道,我就是心疼那隻雞不行嗎?我每天都去拾雞蛋,一天能拾三個,攢一個月就是就九十個雞蛋!我想想就肉疼,現在一個月憑空少了三十個雞蛋呢!」

  顧建黨個男人家,自然不會去在意這個:「不是說了,再養一隻不就行了!再說了,人家童韻的弟弟頭一次上門,殺隻雞怎麼了?不應該嗎?人家還給咱娘送了京八件,你是沒見識不懂,當然不明白這個多難弄到?別說在咱這農村鄉下地兒,就是北京城裡,想買一盒都難,那都是高級領導送高級領導的,不是小老百姓能摸到的你知道不?」

  「那又怎麼樣,又不給我吃!雞蛋攢多了,我牙狗還能吃雞蛋羹呢!」

  牙狗如今八個月,已經能吃雞蛋羹並一些糊糊。雖說那麥乳精是沒門,可是雞蛋羹還是能吃到的,依照老顧家的慣例,能吃到小娃兒一歲呢。

  是以如今宰了一隻雞,比童韻吃了紅糖水雞蛋更讓蘇巧紅心疼。

  那不是在吃雞,是在吃她家牙狗兒以後的口糧啊!

  顧建黨見自家媳婦斤斤計較這些,也是無可奈何了。

  「人家還給豬毛髮奶糖發動物餅乾呢,你咋不說了?」

  「就那幾塊頂個屁用!」

  「不頂用你拿出來還給豬毛!」

  「不行!那是咱家雞換的,才換了那幾塊糖,不拿出來,我留著!」

  「你留著幹嘛?」

  「我留著給我牙狗吃,我留著帶回娘家給寶根寶強吃!」

  寶根寶強是蘇巧紅娘家的兩個侄子。

  顧建黨一聽,氣不打一處來:「就幾塊糖你至於嗎你,你眼裡就那幾塊糖,幾塊糖你還得惦記著你那寶貝侄子?」

  蘇巧紅也是惱了,來勁了:「我惦記著怎麼了?怎麼了?就幾塊糖你至於衝我嚷嚷嗎?」

  顧建黨簡直是氣得不知道說什麼了。

  「行,行,蘇巧紅,你能耐,幾塊糖你不給咱豬毛吃,還得搬回你娘家,你行!」

  蘇巧紅卻比顧建黨更氣,氣得眼淚都往下掉。

  「顧建黨,我算是看清了,在你眼裡,在老顧家眼裡,就沒我這個人,就沒我娘家。怎麼人家娘家來人了,你老顧家就殺一隻雞招待?也忒大方了,我嫁過來幾年了,見過老顧家殺過幾次雞?我娘家呢,我娘家過來,挨你娘一頓嚷嚷,我娘嚇得掏出兩雞蛋來跑了!這人比人氣死人,就沒法比!」

  說著她抬手抹了一把鼻涕,滿眼的委屈,滿肚子的酸。

  旁邊的豬毛挨著炕頭,委屈地揉著眼睛,小聲哭哭唧唧。

  顧建黨看著自己這媳婦,深吸了口氣。

  「算了,不和你說了,我和你沒法講理!」

  說著間,他逕自走到了櫥櫃前,打開了那個六角鐵罐子,就要把奶糖和餅乾拿出來還給豬毛。孩子好不容易得個好吃的,滿心歡喜,何必非掃孩子這興?回頭其他幾個哥哥都有,就豬毛沒有了,他心裡能好受?

  「不行!」

  對於蘇巧紅來說,這已經不是幾塊糖的問題,這是她蘇巧紅的尊嚴,是她娘家的尊嚴。

  「你瘋了!」顧建黨瞪眼,他實在是無法理解這個媳婦,即便是已經一起孕育了兩個孩子,他依然無法理解。

  「就當我瘋了,反正我不許你拿!」

  顧建黨定定地盯著她,過了老半天,咬著牙根道:

  「你為了一隻雞在那裡賭氣發瘋?你說你娘家來人怎麼不宰雞,可你怎麼不想想,從人家童韻嫁過來到現在,人家老童家拿過咱一根針一根線嗎?童韻嫁的時候,連聘禮都沒有就嫁過來了,這和你能比嗎?一樣嗎?當年老顧家去提親,也是拿了五塊錢聘禮,兩包糖的!童韻下鄉來到咱們村,這都幾年沒回去了,家裡親人幾年沒見了!人家的弟弟好不容易過來一次,殺一隻雞招待,怎麼了?人家帶著奶糖餅乾京八樣,咱就拿高粱窩窩紅薯面乾糧招待人家?你覺得合適嗎?有臉嗎?」

  然而顧建黨的這一番話,聽在蘇巧紅耳裡,卻是更來氣了。

  「童韻童韻,你一口一個童韻,是,童韻一千個好一萬個好,那你怎麼不去娶童韻啊?你去娶人家童韻啊,咱們現在離婚,你去娶人家!」

  然而她這話一說完,顧建黨「啪」的一個巴掌打過來了。

  蘇巧紅自打嫁過來,兩三年了,顧建黨也算是對她寬容有加,從來沒動過她一根手指頭,她不敢相信地瞪著顧建黨,嘴唇在顫,眼裡的淚慢慢地就往下溢。

  「你平時是愛計較,我只當你為了咱孩子,有點私心也正常,畢竟咱娘也真是偏心小蜜芽,我就沒說什麼。可是你今天這樣也忒不像話了,這是不識大體,不懂禮。這日子,你愛過就過,不愛過就走,隨你!」

  蘇巧紅呆呆地看著顧建黨,愣了好半响,眼淚跟豆子一樣啪啪啪地往下落,最後嗚咽一聲,趴在了炕頭,悶聲大哭起來。

  旁邊的豬毛已經嚇傻了,眼淚也不流了,奶糖也不惦記了,怯生生地看看爹,再看看娘,不知所措地說:「我,我不要糖了,你們別吵了……」

  蘇巧紅依然悶在被子裡哭,旁邊顧建黨起身,抱起了豬毛,打開櫥櫃,拿出了裡面的罐子,取出了奶糖塞到豬毛手裡。

  「豬毛乖,嬸嬸一共給了六塊奶糖,有三塊是要留給弟弟的,你吃了一塊,自己的還剩下兩塊對不對?給你。」

  「奶奶之前說過,晚上不能吃糖,會把牙吃壞了,豬毛收起來,以後再吃,好不好?」

  豬毛臉上還掛著小淚珠,聽到這個,點頭:「嗯。」

  嗯完後,他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娘,娘還哭著呢。

  顧建黨瞥了眼蒙被子大哭的蘇巧紅,卻沒理她,逕自抱著豬毛去炕頭另一邊睡去了。

  ~~~~~~~~

  也幸好這老顧家的房子是好些年前蓋的了,青磚牆幾乎半米厚,隔音效果特好,那邊顧建黨和蘇巧紅吵是吵,可也明白不能讓這一大家子知道,到時候誰都沒臉,所以都盡量壓低了聲音,以至於就連隔壁的童韻和顧建國兩口子都沒聽到——當然了也可能是人家甜甜蜜蜜太投入,根本沒功夫搭理這茬。

  而顧建黨兩口子,睡了這一覺,第二天醒來,該幹嘛幹嘛去了。蘇巧雲天沒亮就起來和其他媳婦一起準備早餐洗衣服收拾院子,顧建黨和往常一樣吃了飯去上工。

  唯獨豬毛,意興闌珊地捏著口袋裡那兩塊奶糖。

  本來挺好的事,可是現在他卻並不能高興起來,那塊糖也沒有像之前那麼甜蜜動人了。

  顧老太太招招手,示意這小孫子進屋。

  「豬毛,你娘拿你糖了?」

  豬毛噘著嘴兒,低著頭,兩隻腳在地上輕輕踩著,卻不言語。

  「哎!」顧老太太嘆了口氣:「我的豬毛這麼乖,那當娘的怎麼就不知道心疼?」

  說著間,她也不知道從哪兒端出來一碗沏好的麥乳精:「豬毛別不高興了,奶偷偷給你喝這個,不給別人知道,記住了不?」

  豬毛看著那熱騰騰的一碗,哪裡知道是什麼,只覺得聞起來一股甜絲絲的奶香。

  顧老太太摟住豬毛,餵了一口,豬毛砸吧著小嘴兒,眼裡頓時閃出激動來。

  「好喝,還要!」

  顧老太太噗地笑了,戳了戳豬毛的鼻子。

  「你這小饞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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