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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芽的七十年代》第81章
☆、第81章 英語口語

  清水縣初一學生的班級座位排起來是如此地直白簡單粗暴,就是按照成績名次來的。白雪和蜜芽兒分別是第一和第三名,所以她們就成為了同桌。而很巧合的是,劉燕兒和李樹桃成為了同桌,她們名次實在是太接近了,一個三十七名,一個是三十九名。

  暫且撇開劉燕兒和李樹桃不說,蜜芽兒和白雪這兩個女孩子,是班裡比較好看的兩位,也是引人注意的兩位,同時也是學習最好的兩位,這就有意思了。她們兩位很快成為班級裡男生女生熱議的對象,大家私底下會比較她們的相貌學習甚至穿戴和家境。

  特別是現在改革開放了,一部分人的家境確實比以前好了,服裝上也不像以前那麼閉塞簡單,這個時候手裡有點錢,更容易穿出點小花樣來。

  個人的穿戴就很能體現家境差異了。

  幾周的課程上下來,牙狗過來匯報大家的猜測。

  「蜜芽兒,他們開始說你穿得挺好,說你這個牛仔褲得七八塊錢一條,還說你比白雪打扮得好看。」

  牙狗這麼說著,看了看自己妹妹,的確良短袖襯衫,寶藍色牛仔褲,確實挺好看的,也挺洋氣,特別是那牛仔褲,是個稀罕東西,一般人很少穿的。這麼一身,把蜜芽兒襯得亭亭玉立,跟春天正在長出嫩葉的小樹一般。

  「不過很快他們就又開始說了,說我五叔是個暴發戶,農村人,做買賣掙了點錢,說他的錢充斥著資本主義銅臭味。他們還說白雪的父母都是老師,是書香門第,教師家庭,說人家白雪學習特好,暑假裡已經提前複習初一的功課了,還說她英語學得特別好,已經把二十六個英文字母都給背熟了。」

  牙狗說到這裡有些愁;「蜜芽兒,你這次考了第三,以後要是考不了第三,那可怎麼辦?」

  劉燕兒看不過去了:「你咋就不說點好的?現在能考第三,說不定以後能繼續考了第三啊,你怎麼老說話這麼衰呢?這不是詛咒人家蜜芽兒考不了第三?」

  牙狗有些小不屑:「得,第三又怎麼樣,人家父母都是老師,這怎麼比啊?」

  蜜芽兒倒是沒想這麼多:「咱們的初中時打基礎的階段,這個階段我們當務之急是把課本知識掌握,把基礎打牢固了。這樣等到了高中,我們努力學習衝刺,才更有可能考上一個好大學。咱們的目標是考上大學,而不是非要和誰比較,至於誰的父母是老師,這也和咱沒關係,咱們學習咱的就行了。」

  好歹是經歷過一輩子的人了,她自然是明白,小學入門,初中打基礎,基礎牢固了,高中衝刺苦讀。

  她上輩子雖然不是什麼學霸,但也是考上了北京大學的人。她當時初中三年臥病在家,只能拿著課本自己學習上面的知識,後來高一下學期身體恢復,插班到了高一,開始時不太能跟得上,後來一直苦追,終於成績越來越好,最後考上了北京大學。

  劉燕兒和牙狗聽蜜芽兒這麼一說,也覺得有道理,仔細想想,原本浮躁的心也就平靜下來了:「蜜芽兒說得對,我們還是好好學習自己是正經,不能老和別人比,這個沒用。」

  而就在旁邊教室裡,靠著窗戶的顧曉莉,往這邊看了一眼。

  她其實很佩服蜜芽兒,也開始羨慕蜜芽兒。

  現在上初中了,周圍都是從小在縣城裡長大的孩子,人家各方面都比自己強,看上去也比蜜芽兒強。自己其實心裡已經開始忐忑了,到底能不能熬下來這三年,能不能順利考上高中,高中後能不能考上大學,這些都是一個未知數。

  這幾天睡在宿舍裡,同宿舍的幾個同學也都很優秀的樣子,看著那些舍友,她才漸漸地感到自己之前的無知和自以為是。

  她以為自己好好學習就一定能成功,但其實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只是坐在井裡的一隻青蛙,外面的世界太大了,她根本見都沒見過。

  還有那英語,學起來太難,太難了,二十六個字母都認不清,太難了。

  就在她迷茫到看不清前面路的時候,卻聽到了蜜芽兒和牙狗他們的談話。

  看起來牙狗和劉燕兒也有些慌,但是蜜芽兒幾句話就把他們給安撫了。

  是因為她家已經搬到縣城來了嗎?可是就算搬過來,她和縣城裡孩子的差距應該也是很明顯嗎?

  就在這一片迷思中,上課鈴聲響了,大家都各自回去上課了。

  這一節是英語課,英語老師姓范,是恢復高考後第一屆本市師範學院畢業的大專生,今年才畢業回來,分配到縣一中。這位范老師知道白雪的父親是學校後勤主任,母親是多少年的一中老師,其實是有心巴結的,平時對白雪就特別上心。

  當然了,白雪也是個優秀的學生,從幼兒園開始就處處比別人強,到了小學哪次都是第一,就沒有落到第二個。這樣的學生,哪個老師不喜歡呢。

  上課後,她先挑學生進行英文課本背誦:「現在,我們先挑一位同學出來給我們複習下昨天的學習內容。」

  說著,她溫柔地望向白雪:「冰冰,你來背誦第一段吧。」

  白雪輕輕笑了下,站起來背誦課文:「 I am an English boy. My name is Mike. I am twelve. My sister』s name is Rose. She is fourteen. Rose and I are students. We like school.」

  她背誦得特別熟練,班級裡的學生們頓時敬佩得不行了。他們有些人沒有努力背,估計背出來磕磕巴巴的,肯定不如白雪這麼厲害。

  白雪自然感覺到了大家的敬佩,當下微微抿唇笑了下,故意放滿了語速,讓自己背英語的聲音緩慢地充斥著教室的每一個角落。

  蜜芽兒從旁聽著白雪背英語,可以聽得出,白雪是下了功夫的,英語很流利,就是發音生硬,有一些地方發音並不太準,帶著濃重的清水縣口音,屬於清水縣地方英語。

  英語這東西,和數學語文不同,其他的都能自學,唯獨這個英語發音,不可能天然發音好的,必須有環境熏陶,必須多聽多說。

  而在這個年代,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中國根本沒幾個合格的英語老師,少數過得去的英語老師應該集中在大中城市重點中學了。

  蜜芽兒上輩子的英語幾乎是母語水平的,這輩子她也愛聽廣播,平時聽廣播的時候也很注意聽一些英語頻道,比如商業英語節目The Man from Vancouver和Modern Office Limited等。

  這些英語廣播節目讓她重溫了上輩子英語句式,她也會在無人角落裡自己試著去發音,慢慢找回了曾經熟悉的預感。

  這麼想著,蜜芽兒又低頭翻了翻那英語課本,都是一些基礎句式,初中第一冊 英語課文到了最後一課,還在講述「I am a middle school student. My name is Wei Fang」。

  她是沒什麼好擔心的了,不過,該怎麼幫著牙狗劉燕兒他們呢,如果現在讓他們聽英文廣播,怕是也輕易不能聽懂。

  這可怎麼辦?

  蜜芽兒開始擰眉思考這個問題了。

  誰知道正想著,猛地看到范老師已經來到了她面前。

  抬起頭,只見全班的人都在望著自己,包括很是不高興的范老師,以及面無表情的白雪。

  白雪已經坐下了。

  「顧緋同學,剛才白雪背誦了第一段課文,她背得非常流利。現在輪到你了,請你接著她的背誦繼續往下背。」

  蜜芽兒聽到這個,站了起來。

  不過想了想,她並不知道白雪背到哪兒了,所以她應該從哪兒開始背啊?

  於是她開口說道:「老師,實在對不起,我剛才走神了,剛才白雪同學背到哪裡了,能麻煩告訴我一聲嗎,這樣我也好接著往下背。」

  范老師其實早就猜到她走神了,不過聽到她親口承認,還是臉色不好起來。

  「顧緋同學,你英語基礎如果不好,聽不懂老師講課,那你就該認真聽講,多學多問,這樣才能進步。可是你現在連上課的時候都要走神,這樣怎麼能學好?剛才白雪同學背得多流利你知道嗎?」

  蜜芽兒:「老師,對不起,是我走神了,我錯了,可是課文我其實也會背,我從頭到尾背一遍可以嗎?」

  可惜,范老師沉浸在她的思緒中,根本沒聽明白蜜芽兒的話,她還在激昂地教訓:「你們之間到底是什麼差距我不知道,但是我希望你多向白雪同學學習!」

  「你們既然是同桌,老師希望你們團結有愛,互相學習,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白雪背課文,你都故意不去聽!」

  當范老師提到白雪的名字時,白雪不由得瞥了旁邊的蜜芽兒一眼。她約莫是猜到,蜜芽兒走神了。她應該是……不會吧?

  想到這裡,她淡淡地收回了瞥向蜜芽兒的目光,唇邊微微抿出一點極輕極輕的笑意。

  說不上多少嘲笑,也說不上多少鄙視,就是感覺,這個考試了第三名,也許凡事都在暗地裡和自己比較的同桌,也就是這樣罷了。

  其實像蜜芽兒這樣的同學,她見過很多很多,但是每一個,最後都被她撇在後面了。

  蜜芽兒沒想到她竟然直接來這一串,本就不痛快了,恰好再看到旁邊白雪那似笑非笑的目光,當下更是皺眉。

  本來她對於在班級裡爭個光彩榮耀啥的並沒興趣,畢竟別人也才剛學習,還處於「what's your name I am Lily」的階段,她仗著上輩子的技能,就算是比贏了這個有啥意思,也平白是欺負人家初學者而已。

  可是現在沒想到竟然被這麼說。

  蜜芽兒掃了范老師一眼:「老師,課文我是會背的,剛才我走神是我不對,可是咱們一碼歸一碼,請你直接告訴我,你要我背什麼,我現在就背,好嗎?」

  她的語氣涼淡卻充滿力道,一時之間,教室裡安靜下來,所有的同學都看向蜜芽兒,劉燕兒也為蜜芽兒捏了一把汗。

  旁邊的白雪沒想到這位總是一臉笑意的同桌,竟然還有這脾氣,不免多瞥了她一眼。她蹙了一下眉,不過很快心中湧起了篤定。

  她從來沒見過蜜芽兒開口說英語,英語這個東西,你不開口說,是不可能會的。

  所以她約莫明白,蜜芽兒不太可能背出來這課文。

  范老師聽她這樣說話,臉色就更難看了,不過到底是老師,又當著這麼多學生的面,她還是勉強忍下:「你從頭開始背吧。」

  蜜芽兒聽了後,便開始背了。

  「……My father is a teacher. He is a teacher of English. My mother is a nurse. They work hard. My little brother』s name is Jack. He is only four. We all like Jack.」

  她的聲音清脆動聽,發音精準,語句流暢,咬字清晰,是地地道道的英式英語。

  儘管在場的大部分孩子都完全達不到蜜芽兒這種英文水準,可是他們還是被震撼到了。這種發音,聽起來就很動聽很婉轉,不像白雪那樣聲音地在一個個蹦詞兒,而是彷彿流水一樣,又好像他們日常在說話一樣,抑揚頓挫有緩有重。

  旁邊的白雪也呆了,她不敢相信地望向蜜芽兒,完全沒想到,她竟然說出這樣的英語。

  她說的英語,和范老師說的英語根本不是一碼事!

  在她的嘴裡,英語不是一門學習,她也不是在背書,她就是日常在說話,很隨意也很專業!

  蜜芽兒背完了後,發現教室裡寂靜得能聽到外面蠅子在飛翔的聲音,全場小夥伴都呆在那裡了,就連范老師,也一句話不說,不可思議地望著她。

  她在心裡輕嘆了口氣,是不是這效果太過了?

  可是如果她不照常發揮,總不能故意扭曲著語氣說話吧?那樣偽裝得太累了。

  「范老師,請問還需要我背什麼嗎?」她輕聲問道。

  「沒,沒,沒……」范老師愣了半晌,終於發出了幾個沒,之後含糊地說:「坐下吧,我們現在開始繼續講課。」

  接下來整節課,范老師好像都不太在狀態,旁邊的白雪也時不時地望向自己這邊。

  那目光滿是打量和懷疑。

  蜜芽兒挑挑眉,淡定地坐在那裡,挺直背認真聽講。

  愛怎麼想怎麼想吧,反正她現在也大了,到了該幹嘛幹嘛的時候了。太優秀就推說戲匣子功勞,好像也算是個解釋。

  ~~~~~~~~~~~~~~~

  下課後,范老師看了眼蜜芽兒,匆忙離開了。

  而接下來蜜芽兒就被團團包圍了。

  「蜜芽兒,你這英語咋學的啊?竟然這麼好!我聽著你這英語太好聽了,要是咱們老師能說你這麼好聽我也學!」

  「你家是不是買了那種英語磁帶啊?你是不是每天都聽啊?我怎麼就學不會啊?」

  「蜜芽兒,你趕緊給我們講講吧!」

  「蜜芽兒,我覺得你比我們學校任何一個老師英語都講得好!」

  大傢伙開始是叫她顧緋的,後來陸續知道她小名,覺得小名好聽,也都紛紛叫她小名了。

  而就在小夥伴們圍上蜜芽兒的時候,白雪受不了了。

  她和蜜芽兒是同桌,蜜芽兒在裡面,白雪在外頭,現在一群人圍著蜜芽兒,就等於把白雪圍起來了,白雪自然就不痛快。

  能痛快嗎,她本以為自己初中能夠穩居第一,至少英語肯定是名列前茅,結果呢,才開學沒幾周,就來了這麼一個沉重打擊。

  她從幼兒園開始,凡事都是頭一份,從上台給英雄獻花,到兒童節主持節目,再到詩歌朗誦,沒有一樣別人能比得過她的!

  結果現在,竟然出了這樣的事?

  她備受打擊還沒恢復過來,一群同學就圍上了蜜芽兒。

  他們所有的人都華麗麗地忽略了還有個白雪,就這麼去找蜜芽兒詢問。

  白雪終於受不了,冷冷地來了一句:「麻煩能讓開下嗎,我要出去!」

  她這一說,小夥伴們愣了下,之後趕緊給她讓開道。

  白雪起身,出去,一身白裙子在風中飄飄欲仙。

  儘管剛才那段背英語課文的對比已經為白雪「學習超級好」的完美人設上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可是大家對她依然是很敬仰的,就這麼目送著她離開。

  目送她離開後,他們繼續圍上了蜜芽兒。

  「蜜芽兒,傳授下唄!」

  蜜芽兒當然沒什麼隱瞞的,便把自己平時聽戲匣子的事都說了。

  「除了我剛才說的The Man from Vancouver和Modern Office Limited外,還有一些入門級別的,也相對適合我們的,比如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就有一位陳琳先生,她主持的《業餘英語廣播講座》就非常棒,裡面就請了一些專家比如張冠林、奚寶芬、朱鑫茂,那可都是英式發音很棒的!另外,最近中央台還新出了一個《星期日廣播英語》,週末的時候你們在家可以認真聽聽。」

  她這一番話說得大家面面相覷。

  一籮筐的問題撲來。

  「啥叫The Man from Vancouver??」

  ——有聽沒有懂啊!這些詞彙已經完全超出他們的理解範疇!

  「啥叫英式英語啊?」

  ——英語還分幾種??不懂啊不懂啊!

  「你說的張冠林還有什麼朱鑫茂的,你怎麼認識他們的啊?」

  ——自己怎麼完全不知道啊啊啊!!

  看著大傢伙熱情求知的眼神,蜜芽兒少不得繼續科普。

  「詞彙量需要慢慢積累的,我們現在還處於初期階段,其實我也有很多聽不懂的,但是聽不懂也要聽,慢慢地聽多了,聽力和語感就上來了。」

  「世界上不只是英國說英語,還有其他國家,比如美國。英國英語和美國英語絕大部分相同的,但是也有少部分詞彙不太一樣。我們現在學的主要是英式英語。」

  講完了這些後,小夥伴們又有其他問題,蜜芽兒都本著一個初中生能夠知道的範疇,盡量給大傢伙解答了。

  當叮鈴鈴的上課鈴聲響起,數學老師走進教室時,蜜芽兒在小夥伴心中,已經是比教英語的老師還厲害的存在了。

  ~~~~~~~~~~~~~~~~~~~~

  上午放了學,劉燕兒終於在眾多同學羨慕的目光中,成功牽著蜜芽兒的胳膊去食堂領飯,牙狗也很快追上來了。

  牙狗很快從劉燕兒口中聽說了蜜芽兒的豐功偉績,也是嚇了一跳。

  「蜜芽兒你啥時候變得這麼厲害?」

  劉燕兒白了牙狗一眼:「蜜芽兒啥時候不厲害過?她天天抱著戲匣子聽,知道的事比我們多多了!」

  牙狗想了想也是,服氣了:「回頭你教教我們吧,讓我們也能英語厲害起來。」

  蜜芽兒自然滿口答應,她之前還因為操心著怎麼讓他們英語水平提高而走神,就這麼被老師當場抓住呢。

  這麼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了食堂外面。

  現在這時候的食堂是不提供飯菜的,他們雖然也做飯,可是只負責給老師提供需要糧票的飯菜。對於學生,他們只負責幫著熱飯。

  簡單地說就是,學生們一般週一來上學會帶著一個尼龍網兜,尼龍網兜裡掛著一周的口糧,條件差的是紅薯面窩窩頭,條件好的是玉米面窩窩頭,再好的甚至可能是白面饅頭,順便裡面再放點鹹菜疙瘩蘿蔔條啥的。

  蜜芽兒一個月十塊錢零花錢,是打算偶爾不帶飯時用的,現在她是帶著飯的,是兩個玉米面和白面混合的饃饃。

  早上的時候,他們來到學校第一件事是把自己的饅頭或者窩窩頭用網兜綁好了,做上記號,之後交到食堂。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大傢伙一擁而上,去尋找自己的網兜。

  他們幾個來到了食堂後,很快就碰上了上初三的豬毛。

  豬毛讓兩個女孩子在外面等著,又詢問了她們網兜的特點,之後帶著牙狗衝進去,在熱氣騰騰的蒸籠中很快拿出來三個網兜。

  網兜有新有舊,豬毛和牙狗的糧食是在同一個網兜裡的,是玉米麵饃饃四個。

  劉燕兒用一個陳舊的網兜,裡面是兩個紅薯面窩窩頭。

  大家拎著濕熱的網兜,往食堂外面走,打算找一個安靜地方一起吃飯。

  正走著,蜜芽兒看到了一個背影,有點熟悉。

  短髮,穿著晦暗的衣裳,身形蕭條。

  蜜芽兒認出這是以前和蕭競越說過話的女生。

  不知道這個女生是不是蕭競越當時的同學,如果是,按理說也應該高中畢業了吧,怎麼還沒離開學校?

  豬毛一向細心,看到蜜芽兒在瞅著那個女生,便說道:「這個人學習挺好的,可惜今年沒考上。」

  蜜芽兒一聽豬毛認識,不由問道:「咋回事,你講講唄!」

  豬毛:「這個說來就長了。」

  說話間,大傢伙已經走到了操場旁邊的樹蔭底下,蹲在那裡,大傢伙開始準備吃乾糧了。

  蜜芽兒把自己的饃饃直接拿出來一個,要掰成三瓣給他們三個:「我吃一個就夠了,這個你們分了吧。」

  劉燕兒自然不要,畢竟大家家境條件不同,能做朋友不容易,總是貪朋友便宜,最後朋友也做不成的,她年紀小,還是懂這個道理的,於是便啃著紅薯面窩窩頭說:「我這個挺好吃的!」

  蜜芽兒見了,也不強求,把那個饃饃給豬毛和牙狗了。

  豬毛牙狗倒是沒客氣,一人一半分了——他們知道蜜芽兒肯定吃不了兩個。

  坐在那裡,一邊就著鹹菜吃饃饃,一邊說著話,豬毛講起了那位短髮女生的故事。

  原來這個短髮女生叫何美芹,和蕭競越同年,都是1963年生的,不過她比蕭競越低一年級,也沒有蕭競越那個直接被中科院少年班錄取走的機會,所以今年才參考高考。

  她以前和蕭競越走得比較近,現在矢志要追隨蕭競越的腳步,爭取考到中科大去。

  不能上中科大少年班,那就走常規路子去考上中科大吧。

  可是誰知道,她很不幸,以三分之差沒有被中科大錄取。

  「挺可惜的,其實她學習特別好,之前一直年級第一的,很優秀的一個女生,如果說她報考清華北大,憑她的字數就考上了,誰知道她非要考中科大,中科大多難考啊。」

  蜜芽兒聽到這話,心裡是明白的,在這個年月,還沒有因為城市經濟發展差異以及其他各種原因導致後面一些大學發展的差距,所以這個時候各大學錄取分數線和在學生中的影響力,和後來大家所知道的略有些不同。

  那個時候中國科技大學,也就是大家簡稱的中科大,是最牛最牛的,錄取分數線最高,比清華北大還厲害呢。

  中國科技大學後面是中國人民大學,人民大學後面才是北大清華。

  而值得一提的是,北大清華後面,就是復旦大學和南開大學了。

  後來隨著城市經濟發展差別,地域不好的學校吃了大虧,比如中科大位於安徽合肥,南開大學位於天津,以至於漸漸地不復往日的輝煌了。

  非要考中科大,這就是自己給自己挑戰高難度了。畢竟那是全國第一高校,多少人盯著呢。

  「她為啥非要考中科大?」蜜芽兒啃了一口乾糧,隨口問道。

  問完後,她忽然明白了。

  ……是因為蕭競越嗎?

  果然,豬毛嘆了口氣:「你還小,自然不明白了,她和蕭競越關係挺要好的,蕭競越去了合肥的中科大,她也非要去。」

  豬毛已經初三了,開始懂一些男女之情了。

  「這樣啊……」蜜芽兒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

  之前明明說是他和這個女生沒有談對象,為什麼人家女生還非要考去他所在的學校?總不能是那個女生剃頭擔子一頭熱吧?

  很快,豬毛就解答了她的疑問。

  「我聽說哈,這個何美芹和蕭競越談對象呢,兩個人定時通信,我有同學看到過她去收發室拿蕭競越寫給她的信,挺厚的,裡面估計寫了不少東西!」

  「啊?」蜜芽兒的乾糧咬不下去了。

  「反正每一兩周她就收到蕭競越的信,聽說他們的信都老大一摞了,沒辦法,為了追求愛情,她一定要去中科大!」

  蜜芽兒這下子是真得吃不下去飯了。

  她開學那天才把一封信寄給了蕭競越,花了她一分錢的信封,兩分錢的信紙,八分錢的郵票,總成本一毛一分錢!

  寄出去那封信後,她就沒收到蕭競越的回信。

  她沒多想,以為他學習忙,或者說這郵政系統工作效率太差,信還沒能走一個來回。

  可是沒想到,他竟然頻繁地在給何美芹寫信。

  按說他給別人寫信也不關自己的事,可是心裡咋就那麼不舒坦呢?

  蜜芽兒味如嚼蠟地吃完了手裡的乾糧,之後大傢伙去旁邊的自來水管那裡,擰開自然水管口對口喝了個痛快。

  喝完後,又商量了一會兒學英語的事。

  豬毛現在已經聽牙狗說了蜜芽兒英語口語好的事,打算聽她講講,牙狗和劉燕兒則是打算跟著蜜芽兒學英語。

  本來蜜芽兒計劃好了要讓他們一起跟著自己讀來提高英語口感,可是現在她意興闌珊,只好推說有點累,約好了明天繼續,自己便先回教室了。

  蜜芽兒坐回座位後,白雪在那裡聯繫寫英文句子呢,寫的是「My name is White Snow」。

  蜜芽兒見了,拿來了筆,也開始悶頭練習,比較慶幸的是,或許是腦中還殘留著上輩子的手感,她寫出來的英文字母字形飽滿,弧度流暢,雖略顯生澀,但是比起上輩子並不差。

  她又試著開始寫了幾個花式字母,自己覺得挺好看的。

  不過鑒於她那口英語口語已經引起人注意了,並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竟然還這麼會寫,也就趕緊用橡皮擦給擦掉。

  正擦著,就見白雪往這邊看過來,那目光直瞅向自己的練習本子。

  蜜芽兒抬起右邊的手微微擋住最後一點,擦拭乾淨了,然後自然地放下了手。

  白雪嘴唇輕輕勾了下,似嘲非嘲,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

  這晚放學回到家後,父母還沒回來,蜜芽兒先去淘米把粥給熬上,又把菜都切好了,這樣等到父母回來,炒幾下就能吃飯了。

  然後她就鑽到了自己的屋子裡,拿出來了那厚厚一摞子的信封。

  這些都是蕭競越寫給她的信,以前收到信後,她總是滿懷期待地收起來,等到沒人的時候才打開來細細地讀,讀他的信,真是滿滿的幸福感。

  可是現在,這種感覺變了味。

  他其實並不是只給自己寫信,他還給別人寫信,而且也許給別人寫信寫得更多。

  蜜芽兒攥著那一摞子信,一封封打開,看他給自己說起他的生活種種,心裡不免納悶。

  他給那位何美芹也會說這些話嗎,會把自己的各種事都告訴何美芹嗎?除了這些,他們還會說什麼?

  既然他曾經說過自己沒有和何美芹談朋友,那自己應該是相信他的。

  可是如果這樣,為什麼誤會?

  蜜芽兒想到了一種可能,也許蕭競越沒有向何美芹表達過談對象的意思,一切只是何美芹自作多情,他給何美芹寫信只是鼓勵安慰曾經的同學。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這個問題就麻煩大了。

  為啥呢?

  因為這樣的誤會,無論對蕭競越還是何美芹,都是很不利的。

  對於何美芹而言,真是徒徒增加高考負擔。

  畢竟復讀這種操作,對於中低水平的學生來說,確實很有幫助,復讀一年可以提高分數。

  可是對於在比較高層面競爭的高考生來說,因為基本功全都非常扎實,而且各方面思維能力本來就很強,復讀並不能保證一定提高分數。因為這種高水平的學生,高考其實考的是心理素質,是發揮狀態,甚至是運氣了。

  萬一何美芹明年發揮失常,或者說依然保持現在的成績,那麼她怎麼辦,繼續下去,一年比一年壓力大。

  而對於蕭競越而言,現在關於蕭競越鼓勵何美芹考中科大的事已經傳開了。如果何美芹考上,他不和人家談朋友,那他就是陳世美,如果何美芹沒考上,他不和人家談了,那名聲就更不好聽了。

  在這個年代,男女關係這種事,無論是男女,惹上後,總歸是沒好事的。一個弄不好,蕭競越在家鄉的名聲將給毀掉。畢竟他太有名了,少年中科大天才,上過報紙的,人人都知道。

  想了想去,蜜芽兒覺得這事兒不能就這麼放過。

  可是……如果人家真情實意在談對象,自己去說,豈不是等於自找沒趣?

  正想著,顧建國和童韻回來了。

  趁著父母洗臉洗手的時候,蜜芽兒迅速把菜給炒了,然後準備吃飯。

  顧建國自然對女兒好一番誇:「蜜芽兒現在已經能給家裡做飯了,越來越懂事!」

  蜜芽兒想起今天自己的一鳴驚人,決定還是坦白從寬,免得父母太驚訝。

  「我不但越來越懂事,還越來越厲害了!」

  童韻聽著噗的笑出聲了:「蜜芽兒怎麼厲害了?」

  蜜芽兒便說起自己口語的事:「我不是之前特愛聽戲匣子嗎,那裡面講英文,我也跟著聽聽,聽不太懂,不過多少摸到一點感覺,現在上了初中我們開始學英語了,大家都覺得我英語口語特好!」

  童韻和顧建國聽了很是意外,他們當初學的是蘇聯文,後來蘇聯解體了,應該是叫俄文了。當時並沒有學過英語,也不懂這英語學習的事。

  不過……都是語言,必然有想通之處,大概應該都是多聽多練多說吧。

  「蜜芽兒愛聽戲匣子果然是有好處的,以後咱們再給蜜芽兒買個戲匣子,還讓她多聽。」童韻這麼說。

  「還聽啥戲匣子,買個電視唄!」原來那個電視留在老家了,顧建國琢磨著再買一個。

  「不用電視,我覺得還是戲匣子好,我聽著能比較專注,電視的話,咱這裡有些台都收聽不了。再說了,看電視還得往外面扯天線,咱們是三樓,把天線扯到樓頂上去麻煩著呢。」

  顧建國想想也是,於是打消了買電視這個念頭,琢磨著趕緊給蜜芽兒再買個新的戲匣子。

  成功地在父母這裡對英語口語的事做了鋪墊,吃完飯,蜜芽兒告別父母,回到自己屋裡。

  她再次翻出來了蕭競越的那些書信看了看,之後便捆起來放在了抽屜最裡面。

  上次她給他寫的信,他至今沒有回過。

  她決定,在他給自己回信之前,自己是絕對不能再給他寫信的。

  現階段,自己還是努力搞搞學習,爭取幾年後考上個好大學。

  當然了,她要考清華北大,不考中科大。再過二十年,清華北大比中科大名聲響亮多了。

  想明白這個,蜜芽兒開始做作業。

  初中的課程還都是一些基礎知識,作業相對簡單。

  蜜芽兒三下五除二做完了當前階段的作業,這些題目沒什麼難度,做起來也沒什麼成就感,她又翻了翻《代數》的後面,發現後面有些題目是這樣的:

  1、如果(x+y-3)平方+(x-y+5)平方=0 那麼x平方-y平方=________.

  2、代數式 -12-(a+b)平方的最大值是_____,代數式- 12+(a+b)平方的最小值是_____.

  這種也是耳熟能詳的,她下手很快地都把這些完形填空給寫了。

  一時想再練練手,後面卻沒題了。無奈她只好躺下睡去,心裡卻想著,明天還是先把豬毛哥哥的初三課本接過來先做做練習吧,至少這樣能提前複習下。實在不行,就開始把高中的知識也預習一遍。

  這樣到時候高三再做做練習題找找手感,多做練習題,高考應該就差不多了。

  她攥著那充滿歷史氣息的《代數》課本,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奮鬥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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