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這是兩人在這麽長時間精神高度緊張中， 過得最放鬆的一個晚上。

　　只是當第二天收拾的乾乾淨淨的兩人出現在幸存者們視綫中時， 還是引來了頻頻側目和關注， 直到同樣精神氣很足很整潔的祥子和羅敬東出現， 投注在莫書晚和溫左身上的視綫才略减少。

　　安全區的幸存者們如往常一樣各自在自己的勞作區工作著， 到了飯點，已經能够兌換到食物的幸存者都回到了廣場排隊， 不過隊伍剛排好，就被一群臉色慘白的幸存者粗魯的衝散，那些都是出去尋找食物的幸存者，被衝散的人也不敢抱怨。

　　「又回來了一批……」

　　「看袋子……收穫很少……」

　　那幾個剛剛緩過來的幸存者聽到這些話也沒有發怒， 收穫少是事實，沒什麽好爭辯的。拎著小袋食物的幸存者走到祥子面前， 左右看了看， 「回來了幾個隊伍？」

　　「就兩個。」

　　幸存者中有人憂心的說：「這陣子血月出現的頻率，以及喪屍的行動都很不正常，往常這個時候，喪屍已經開始北上， 我們這些安全區也能趁機緩緩神， 可到了現在， 還沒有任何喪屍北上的痕迹。」

　　祥子皺眉塞給他一個餅， 「先吃點東西，這些事等所有小隊都回來了再討論。」

　　病毒徹底席捲整個地球後，幸存者們花了很長時間，勉强弄懂了喪屍在一定時間段會北上南下的規律， 然而即使到了現在，也無人得知爲什麽喪屍會南下北上。在這種人吃人的殘忍末世中，他們這些小安全區幾乎都靠著這段難得的安寧中抓緊時間補充食物才得以生存。

　　現在喪屍沒有北上，安全區無疑又多了一個隱患。

　　程瑾之默默往廣場中心位置看了眼，端著一碗野菜湯和一個不足半掌大的野菜餅，小跑到邊緣沒有人的地方，那裡陸慈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警戒著四周。

　　看到程瑾之出現，陸慈鬆了口氣，眉眼間也染上了笑意。

　　程瑾之見四周無人，這才敢小心翼翼地將手貼在陸慈肚子上，低聲說：「委屈你和寶寶了，再忍忍，等喪屍北上我就帶你離開這裡。」

　　陸慈重重點頭，笑嘻嘻的把餅遞給了程瑾之，自己喝了那碗湯，之後不管程瑾之怎麽勸，都不肯吃那個餅，甚至還以暴露自己而威脅程瑾之吃了東西。

　　「唉，都是我沒用。」

　　「不怪你。」陸慈知道程瑾之的意思，隻柔柔地搖了搖頭。

　　本想著肚子還沒顯形，還能在安全區裡面再多待一段時間，可誰成想，到了晚上就出現了程瑾之、陸慈，包括莫書晚和溫左都始料未及的狀况。

　　晚上回來的其中一支隊伍帶了一群人回來，而這群人中有一個醫生一個護士。

　　「都排好隊！」

　　突如其來的一聲吼總算讓嘰嘰喳喳的幸存者們安份了些，但也僅僅只維持了不到五分鐘，又熱鬧了起來。

　　站在人群最後方的莫書晚心凉了半截。

　　怕是瞞不下去了。

　　正想著對策，腦袋忽然一重，莫書晚抬頭，借著明明滅滅的火光，勉强能看清溫左的臉，她說：「我們要離開了。」

　　溫左把手從莫書晚腦袋上挪下來，輕輕捏住她的手腕，牽著往高級住宅區走去。

　　一晚上的時間而已，暫時不用擔心暴露。

　　溫左：好好休息。

　　莫書晚勉强笑了笑，「我儘量。」

　　溫左心疼的看著貼著門盤腿坐下的莫書晚，抿了抿唇，挨著她坐下，緊貼在一起的胳膊給了莫書晚稍許的安全感。

　　這天晚上安全區內迎來了久違的熱鬧，幾乎所有幸存者都集中在廣場上，也因此，幷沒有人注意到黑暗中有兩個人悄悄溜出了安全區。

　　……

　　當第一縷晨光照耀進屋子時，靠坐在門前的溫左就睜開了眼睛，他昨晚睡得很晚，此時眼睛裡滿是血絲，閉了閉眼，溫左深吸口氣，扭頭看著靠在自己肩上皺著眉睡得很不安穩的莫書晚。

　　片刻後，溫左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手指，試圖抹平莫書晚眉宇間的褶皺，可惜他剛有動作，本就睡得不安穩的莫書晚被驚醒，宛若彈簧般瞬間擺正了自己的身體。

　　「天亮了……」

　　既然早已經决定要離開，清醒過後，莫書晚和溫左沒有絲毫遲疑，背上包跟著幾個已經起床去幹活的幸存者離開了住宅區域。

　　見溫左和莫書晚還在往前走，已經蹲下幹活的幸存者撇了撇嘴，「他們又深入了。」

　　「人家有這個本事，我們就別想了。」話雖如此，可話語間還是有隱藏不住的羡慕。

　　「你們有這個力氣說話還不如多幹點活，指不定還能換碗肉湯喝喝。」

　　本來還在竊竊私語的幾人聞言同時閉上嘴，埋頭苦幹。

　　而此時翻出鐵網離開安全區的莫書晚和溫左在商量過後，决定回到巴士附近找個地方撑過最後的這十多天。

　　當然這一路上他們也沒有閒著，除了殺喪屍，還找到了一些食物，雖然不多，但總歸還能撑上三四天。

　　這般邊走邊殺邊收集物資，在路上耗費了兩天後，視野中終於出現了巴士的影子，面對這輛將自己拉入深淵的巴士，却沒由來地鬆了口氣。

　　溫左：歇會兒。

　　莫書晚抹了抹滿是血污的側臉，左右看了看，「嗯，就在這吧。」

　　周圍幷沒有喪屍游蕩，其實在哪裡休息根本沒有什麽區別，於是莫書晚的這個提議毫無障礙通過，兩人席地而坐，一人拿著一個幷不怎麽甘甜的生紅薯慢慢啃。

　　溫左不會說話，莫書晚又累到幾乎要癱瘓，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就這麽靜默的相對無言足足半個小時，仿佛凝固的空氣被一陣淩亂地脚步聲打散。

　　莫書晚立刻起身，「有人來了。」

　　說完這幾個字，內心一直緊綳著的那根名爲『莫名尷尬的弦』終於鬆了。

　　溫左克制地勾了勾唇。

　　只能說有時候緣分這東西的確是很難琢磨，當四個人彼此看到對方時，都忍不住楞了楞。

　　除了白天和夜晚的區別，幾乎和第一次碰見時的場景一模一樣。莫書晚和溫左對程瑾之、陸慈的印象還是不錯的，見是他們，握緊西瓜刀就走了過去，而程瑾之也同時放下陸慈，回身迎戰喪屍。

　　他幷不是慫包，只是站在自己身後的畢竟是老婆孩子，在沒有把握的情况下，他只能選擇逃，而現在莫書晚和溫左的出現讓他鬆了口氣，又見他們明顯要過來幫忙，當然不可能什麽都不做。

　　解决了幾隻喪屍，在程瑾之和陸慈充滿感激的道謝中，四個人在距離巴士不遠不近的距離坐下。

　　一陣短暫沉默後，程瑾之爲了不讓氣氛太過尷尬，主動挑起話題，「你們出來找物資？」

　　莫書晚看了眼程瑾之，又往半個身體都藏在他身後的陸慈那看了眼，搖頭否認。

　　沒想到程瑾之注意到她的眼神，立即福至心靈，帶著些小心翼翼的問：「你們離開了安全區？也是因爲那些醫生？」

　　「嗯。」

　　「啊！」聽到肯定答案，連一直有些怕生的陸慈都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她看了看莫書晚的肚子，又想到她之前殺喪屍時的乾淨利落，忍不住慚愧，弱弱開口，「對不起。」

　　一個『也』字和陸慈的道歉其實已經很能說明問題，陸慈就算腿受傷，也不至於看到有醫生就趕緊離開。

　　莫書晚先是一楞，琢磨過來後，微微挑眉，「沒，我跟你不一樣，我沒懷孕，所以我要離開。」

　　果然，陸慈和程瑾之都嚇了一跳，却又很快鎮定，兩人都不是狼心狗肺的人，被人救了兩次，不至於一點信任都沒有，倒也沒有因爲被發現秘密表現的太失態。

　　既然不是懷孕，却因爲醫生的加入而要離開安全區，似乎只剩下一個答案。

　　程瑾之瞳孔一陣猛縮，幾乎失聲，「……你之前假裝懷孕？！」

　　對於程瑾之和陸慈的震驚，莫書晚表示理解，「我們暫時還有用，至少在沒顯懷之前他們不會動我，可惜……」

　　未盡之言大家都明白。程瑾之艱難的消化著假懷孕的消息，各種念頭都在腦海裡轉了一遍，他還是不太明白爲什麽會有人假懷孕……先不說被人知道懷孕的後果，就說這種辦法最多做多也就能隱瞞五個月，之後不照樣要暴露？

　　難道他們也幷不打算在那個安全區久待？

　　可這是人家的私事，程瑾之雖然心裡好奇的要死，依舊沒有貿然開口問。而大概是有種莫名的同病相憐，讓程瑾之和陸慈對莫書晚溫左又親近了許多：「你們以後有什麽打算？我和陸慈决定北上，要一起嗎？」

　　當然是不可能一起的。

　　莫書晚搖頭。

　　程瑾之有些失望，「天快黑了，先離開這裡吧。」

　　莫書晚還是搖頭。

　　程瑾之也沒有强求，扶起陸慈和兩人道了別，他們離開的方向正好是巴士停留的位置，可兩人却像是根本看不到，直接繞過巴士離開，甚至連半分視綫都沒有投過去過。

　　和前不久那些將巴士視爲無物的市民一樣。